師姐走後,李舟倒是輕松了不少。
但舞會也漸漸有些無聊。
華爾茲結束是探戈,探戈結束是街舞,萬聖節舞會,學生會把想到的舞蹈種類都來了一個遍,可惜除了前面簡單點的踢踏舞,後面幾個都應者寥寥。
大家還是更願意坐在座位上聊天,看別人跳舞。
好在有明煙和梁浩這兩個話匣子,光是聊天,大家就能聊很久。
不過話題雖然聊不完,但舞會總有曲終人散的時候。
當最後一首芭蕾舞曲結束,場地亮起了最亮的白熾燈,主持人宣布聯誼晚會圓滿結束,眾鬼也漸漸散去。
四人在座位上默默等了一會兒,直到場館上的人走得差不多,鄧明煙起身對三人說道:“嗯,差不多該走了。你們先回去吧,我還要留下收拾場館。” “我陪你。”李舟吸取了此前的教訓,誓要留在明煙身邊。
明煙哭笑不得,只能答應。
“那我送梁浩去地鐵?”陳沐語說道。
“好。”
四人就此分開。
李舟雖然留下,但他不是學生會成員,不方便直接幫助明煙。
鄧明煙也讓他不要參與進來,不然別人看了會不高興。
他只能走到場館外面等待。
這時已經十點半了,宿舍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關門。
喧鬧的舞會徹底結束,校園里幾乎沒什麼行人。
沒有了鬧哄哄的談話聲,也沒有震耳欲聾的音樂,他守在體育場館與校園綠蔭道的交接處,能聽見夜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他有些疲倦,雙手交叉,背靠著樹干,閉上眼睛開始遐想。
世界漆黑的瞬間,腦海里第一個出現的人影,就是陳沐語。
今天晚上的她,實在太漂亮了。
優雅中帶著一點叛逆的藍灰色公主裙,清純而聖潔的臉上,化著簡約的吸血鬼妝。
像是童話里,受人寵愛、嬌生慣養的公主,轉投了邪惡勢力的懷抱,有著讓人心動又讓人心碎的雙重美。
明明白天才和她做過愛,可是晚上看著她時,他不自覺地又起了欲望。
甚至,在看到她和梁浩親密的打鬧,以及送梁浩回家時,李舟心中都會泛起一絲酸意。
他微微嘆氣,睜開眼睛,猛然發現,陳沐語就站在眼前。
他嚇了一跳,前後左右看了一圈,確定只有她一個人沒錯。
二人在深綠色的樹下靜靜地對視。
“你……送完梁浩了?”
“嗯。”
“挺快的。”李舟不知道該說什麼,沒營養地回道。
“嗯。”
“你有事……找我嗎?”看著她安靜的樣子,李舟不安地問道。
他感覺自己仿佛是葉公好龍里的那個人,明明腦海里還在想她,但一看見她,就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沒什麼,只是想,謝謝你,我今天玩得很開心……”
你也會道謝?
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雖然這麼想,但李舟聽著卻很受用,因為她的話語里,隱隱藏著對自己能力的稱贊。
“我們下一次,是什麼時候?”李舟問道。
“我還沒想好。”
“哦。”
“不過,我想好在哪里了。”
“哦。”
“你不想知道嗎?”
“這個很重要嗎?”李舟無所謂地攤了攤手。
做愛除了在床上,還能在哪里?
最多,也就加一張情趣沙發陳沐語微笑了一下,夜風把她的碎發吹起,拂在吹彈可破的肌膚上,她用手撩下發絲,溫柔地說道: “我們的第一次,是在酒店的床上。”
李舟點頭,還是在和明煙做過愛的床上。
“第二次,則是在無人的室外。”
室外?李舟砸吧下了嘴,你真的沒有在說胡話嗎?在室外做愛,那也太胡鬧了“第三次,是在好友的房間里。”
“什麼好友的房間?哪個好友?”李舟緊張了起來。
陳沐語沒有理他,繼續抒發腦海里的藍圖:“第四次,是在一口棺材前。”
在棺材上做愛……你真是瘋了。
李舟覺得這個女人實在是不可理喻,除了第一次,剩下的三個地點,他怎麼都無法接受,但他索性徹底擺爛,順著她的意圖,繼續問道: “那,第五次呢?”
陳沐語搖了搖頭,說道:“最後一次,是我最期待的一次,不過,我也不知道會發生在哪里……” 你不知道還期待什麼。李舟無語了。
“我要回去了,晚安。”陳沐語說完之後,仿佛腦海中最後一塊尚未獲得快感的區域,完全得到了滿足,舒展出輕松的笑容,乖巧地說道。
說罷,不等李舟回復,便轉身離去。
望著她逐漸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李舟忽然覺得,這個女生,也沒有想象中那麼恐怖。
不,她依然很恐怖,戶外、好友、棺材……能說出這樣三個做愛地點的人,怎麼可能不恐怖?
只是,自己已經漸漸習慣了她的這種恐怖。
凌晨三點,沈雯回家了。
她仍然穿著舞會時的修女服,沒有開燈,窗外,圓月高懸。
如霜般的地板上,修女黑白相間的長袍無聲落地。
她全身赤裸,只剩一雙白色絲襪。
白絲於銀白的月光中籠罩上一層淡淡的銀輝,在黑夜里發出若有若無的光亮。
她潔白的背脊,那道被李舟無意中看見過的鞭痕,已經差不多愈合了。
只有走近,才能看見上面不突出的疤痕,筆直細長,宛若蛇的信子。
而正面,她的酥乳,比梨大不了多少,但卻比梨肉還要白嫩。
只是,讓人心疼的是,兩只椒乳,不知為何,各有幾滴暗紅色的斑點,那是滾燙的蠟燭,滴在上面的結塊。
她似乎不覺得痛,亦或是最痛的時候已經過去。
她只是麻木地伸出手,慢慢擦去那些結塊,白乳也因為擦拭而慢慢地變紅。
擦著擦著,一滴晶瑩的眼淚落在了地上。
水滴在地板上炸開的瞬間,她整個人也倒了下去,癱坐在地上,輕聲地啜泣。
那雙撐在地板上的手上,有著數道凌亂的勒痕。
新鮮的痕跡,一圈圈地覆蓋在她潔白的手腕上,像是捆貨的紅繩。
她挪動著身體,靠著牆壁,抱著自己,把頭埋在穿著白絲的雙腿之間,假裝自己已經回到了初中時候。
那時候,小小的她,穿著小小的白絲,在小小的舞台上,跳著無憂無慮的舞萬聖節舞會結束後,生活一下就平淡了許多。
十一月份沒有什麼重要的節日,大家又恢復到了平時的大學日常里。
上課、做題、打游戲、談戀愛。
對於南京這座城市而言,九月是夏天,十月是秋天,十一月,則已經開始入冬了。
幾場綿綿細雨之後,天氣一下變冷了許多。
校園里,養眼的白花花大腿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了肉絲和黑絲。
李舟也多加了幾件衣服。
他的身體沒什麼脂肪,因此格外怕冷。
這個月的月中,李舟和鄧明煙一起去了一趟女生宿舍樓頂,給那里的野貓喂食,並趁著寒冬還沒來,給它們換了一個溫暖的小窩。
這件事,是明煙早就想好的,但是李舟一直猶豫不想去,畢竟是女生宿舍,進去實在不好。
不過為了討好自己的女朋友,李舟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在明煙的掩護下,偽裝成學生會的成員,溜進了女生宿舍。
之所以要這麼卑微地討好明煙,主要還是因為之前還衣服的時候,她似乎又生氣了。
而且這次,不知道原因。
三人的衣服明明是一起租的,但是還衣服的時候,明煙卻先行一步,說她已經還了,是跟著學生會還道具的時候一起還的,所以她就不去了,讓李舟和陳沐語兩個人自己去還。
這讓李舟又感到些許頭疼。
明煙應該不是在吃陳沐語的醋,他們之間在學校里,幾乎沒什麼交集。
而且這兩個女生的關系,在這之後,也沒有什麼異常。
當然,他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和陳沐語一起去,二人商量,衣服全都交給李舟一個人去還。
經歷了這次事件,喂貓的時候,李舟格外的溫順,他仿佛比貓崽子還要聽話。
明煙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二人合力,把母貓連同它剛生下來的四只毛茸茸的小貓,從肮髒的紙板箱里,搬進了網購的墊了保暖布的塑料盒中,舔上水和食物,看著小貓們放下戒心,順從地躺進新的貓舍里,鄧明煙的心情這才好了不少。
十一月底,是選修課的結課考試。
但根據李舟對這門課的掌控程度,想像以前那樣拿到高分,顯然還遠遠不夠。 為此,他又去找了兩次師姐沈雯。
這兩次,都是和陳沐語一起去的。
而且為了避嫌,都是大白天,在學校里找的她。
不過每一次,沈雯師姐心情似乎都不是很好,她雖然極力想維持著微笑,但笑容之中,總有藏不住的哀傷。
一問之下才得知,這幾周,她因為論文的事情,好幾次都被教授罵得狗血淋頭。
她甚至都不想再讀下去了。
李舟不得不感慨,做科研,真的沒有想象中容易。
陳沐語則說他感慨錯了地方。
除了這兩次和陳沐語的短暫接觸,剩下的,就是在仙林的課。
不過因為即將結課,倒數第二周沒有上課,最後一周考試,因此,他實際上也就和陳沐語多待了兩次。
每次遇見她的時候,李舟都無比心慌。
想到她說的,二人的第二次做愛,將會是在戶外,李舟又緊張又害怕。
但這種緊張的感覺,比第一次做愛前,要小得多了。
至少這一次,他沒有經常性地躲在明煙身後。
回到鼓樓校區,陳沐語又變成了那個安靜、認真的冰山女神。
每日在圖書館和教學樓來回奔波,神情也無比地虔誠。
偶爾和李舟遇見,二人都像是關系普通的朋友一樣,點頭,微笑,然後各自離開。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影,她們各自又回到了平淡的生活中。
但是平淡,本來就是歸宿,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