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沒有將最後那句話說完，但是什麼意思，面前的三人還是非常明白的。

　　他們你看我我看你的，好半晌之後，鎮南王保持著笑容：“這麼說，只要我們這些老家伙活得夠久，就一定能看到了？”

　　“是的。”李旭點了點頭，同時開始考慮，要不要讓他再多活幾年，親眼看到蘇聯是如何在92年崩潰的。

　　嗯，之所以剛才給的時間是95年和千禧年之前，而不是具體到91年聖誕節，主要是因為時間給得太過具體的話，可信度反而會降低。

　　以前就說過，任何計劃的時間長度只要超過一年，必然會出現許多奇奇怪怪的變數，這點對於施行計劃經濟的大陸來說，再清楚不過。

　　或許有人會說，只要應驗了，不由他們不相信。

　　那麼問題來了，以板凳他們的老奸巨猾，以及對計劃的深刻了解，如果李旭給的時間太過具體，而且還都真的應驗了，他們會怎麼想？

　　這可不是一句多智近乎妖能解釋的。

　　李旭雖然不怕麻煩，但很討厭麻煩，尤其是可以規避的時候。

　　“所以呢？”會計師終於開口了，還敲了敲沙發的扶手，一副“進入正題”的模樣。

　　好吧，畢竟是那個年代過來的，一點尚且無法證實的預言還嚇不到他們。

　　“所以，美國需要對手，”李旭攤開雙手，“人類只有在激烈的競爭當中才能不斷前進，等蘇聯倒下了，失去對手的美國，在找不到目標的情況下，擺爛幾乎是必然的。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這句話諸公比我更懂。”

　　他微笑著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人：“在我看來，後者比前者更重要，即便沒有前者，在後者的逼迫下，只要還有底蘊，總會出那麼幾個偉人。美國的建國時間太短，所以靠冷戰提起來的這口氣不能泄，泄了就容易擺爛。”

　　“李先生未免有些抬舉我們了嘛。”三個老人交換了下眼神，還是鎮南王開口，而且依然笑眯眯的，不知道他當初在重慶跟K記周旋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麼一副模樣。

　　“現在的大陸，自然是沒那個資格的，但是我相信，給中國20年平穩發展時間，就一定會有挑戰美國的資格。”李旭揚起雙手，“三位長輩可不要說中國永遠不會爭霸這樣的話，任何一個遼闊的人口大國，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都必然會向外伸出自己的觸手，無非使用的手段不同罷了。”

　　然後，不等板凳他們說話，稍作停頓的李旭馬上又說了起來：“當然了，世界上的事，總是充滿了不確定性，所以我並不介意在中國的發展過程中提供一些敏感的技術支持，這對我來說不是難事。但是，這有一個前提是，中國能夠以及願意成為美國的對手，如果一個國家的文化精英並不在乎自家的國民，一心只想投機迎合上面，又或者抓緊那一點點的權力，任憑對手通過各種東西對其進行洗腦，我覺得自己的投資還是不要打水漂的好。”

　　很囂張，很狂妄，也很危言聳聽，不過面前這三個人對他在水下面的實力還是有所了解的——至少他們覺得是了解的——所以驕狂歸驕狂，卻不能說他沒資格放這些話。

　　“李先生稍微有些夸張了。”板凳這會兒終於說話了。

　　李旭聳了聳肩，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並攤開雙手表示：這就是我的想法。

　　於是板凳又問：“李先生這麼做又是為什麼呢？”

　　他還半開玩笑地說：“李先生也不是美共成員啊。”

　　“很簡單，我想要做社會實驗，”李旭輕笑了聲，“金錢也好，資本也好，對我來說已經失去了意義，如今的我，就算要競選美國總統，也是很簡單的事情。而等蘇聯崩潰，從他們的屍體上賺到的錢，十世都花不完，所以我開始想要追求一些精神上的東西，比如推動人類社會的進步。”

　　說到這里他學會計師那樣，在沙發的扶手上面敲了敲，表示自己接下來的話很重要：“還有什麼比兩個大國直接競爭，更能推動社會發展呢？要知道，現代社會的人們所享受的一切便利，從抽水馬桶到空調到電子計算機，包括最新出來的移動電話，至少有一半是在這冷戰的30年當中發明的，如果因為蘇聯的崩潰，導致整個社會開始不思進取，那就太可惜。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這一口氣不能松。”

　　李旭又一次聳了聳肩：“至於我自己，在有生之年看不到結果，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中國贏了，那麼以我將來的‘中國人民的老朋友’的身份，來中國養老，想來不會是什麼難事。如果是美國贏了，那麼……”

　　他特意拉長了聲音，用玩味的目光看了面前的三巨頭一眼：“我覺得自己完全可以角逐一下‘終產者’這個頭銜。”

　　“何為終產者？”會計師來了興趣。

　　“這是一個科幻概念，我的一個情人喜歡寫科幻小說，某次我們討論科幻構思的時候，她提出了這樣一個想法……”李旭解釋了起來，並且一點都不避諱。

　　胡因夢是“小愛德華·李”的情人，並且在他的啟發下開始寫科幻小說，還取得了不錯的成就，這些都不是什麼秘密，大陸的情報機構在海外雖然不怎麼樣，卻也不至於將這點消息都打探不出來。

　　“作為科幻構思，那麼必要有前提，而‘終產者’的前提是兩個：一是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二是所有暴力機構由完全公正的智能機器人負責……”李旭繼續說道。

　　其實，從目前社會結構來說，大劉的“終產者”是不可能實現的，因為社會面的熵增一旦過了閾值，混亂是必然的事情，哪怕明知道打不過智能機器人，人們依然會前赴後繼的想要毀滅這個社會。

　　很正常，任何科學幻想都不可能脫離作者本身的社會環境，尤其是所謂的軟科幻或者說社會科幻。

　　當然，小說里的“終產者”做不到，但是變體的“終產者”還是可以一試的，比如另一個時空里面，被李黃瓜為首的資本所掌控的香港

　　幾百萬的市民，完全靠第三產業過活，一盤散沙的被資本隨意的拿捏，李黃瓜想讓誰破產，只需要動動手指就行了。

　　不僅香港如此，連韓國和新加坡也都在往這個方向進化，不同的是，韓國北邊還有個朝鮮，對外輸出能力在美國干爹的扶持下也還算勉強，韓國青年雖然痛苦，但還不至於完全徹底的絕望；新加坡則是在李光耀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國家私有化，相比李黃瓜要會做人一些，加上又是關鍵水道，有足夠的利潤養活一個城市的人。

　　香港的問題在於，因為某些人的SB操作，利益全讓當地的資本分了，鍋卻讓政府，尤其是中央政府來背，也就無怪乎那些“曱甴”和“黃屍”會

　　“……於是，隨著這個人的操作，星球上的一切東西，每一寸土地，每一方空氣，乃至每一點陽光，都被他買了下來，剩下的幾十億人，都擠在由社會福利署提供的十幾平米的狹小房間里，吃著循環過的食物，喝著循環過的水，呼吸循環過的空氣。”李旭此刻總結地說道，“所以，如果我沒法推動人類社會的進步，那麼嘗試做一個終產者，也是很有意思的挑戰嘛。”

　　到這里，他又一次的攤手，表示自己已經徹底說完了。

　　面前的三個人，鎮南王依然保持著笑容，板凳表情沉穩，會計師抿著嘴唇若有所思。

　　“好了，三位長輩，說了這麼多，現在都是沒影的事情。”李旭這時拍了拍大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還是靜待事情的發生吧，有些事情要驗證過後，才有價值，對不對？”

　　說完就告辭離開了，三巨頭也沒有挽留。

　　之後的事情，李旭也不知道，畢竟三巨頭身邊沒有他的女人，不過他們應該不會做什麼限制他的事情，甚至可能會順他的意收拾一下國內的文藝圈。

　　無論如何，那比另一個時空多出來的100億美元外匯，在這幾年里解決了大陸的很多燃眉之急，而且“小愛德華·李”在國內的投資也很多，不少產業也都拉動了當地的經濟，唯一的問題就是好色，可好色是問題嗎？

　　至於他所預言的那些東西，到是不急，目前發展經濟才是第一，尤其是目前國內在板凳的放縱下，形式只比另一個時空的同時期好上那麼一點兒。

　　他說了那麼多，等其中一個或者一部分實現了，再來研究也不遲。

　　更何況，國內對蘇聯也不是沒有收集情報，地圖頭上台後的所作所為，三巨頭也是看在眼中的，光是一個禁酒令就足夠讓人將他看低了。

　　所以……鎮南王不用活那麼久了，到兩德統一的時候就可以了，他終究是不是真正的共產黨員，就算看到紅旗落地，也不見得會有多少觸動，說不定還會叮囑兒女，事不可為的時候遠走海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