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馨將我攙回房間後，我裝著喝多了的樣子，拉著她的手和她絮絮叨叨起來。鎮馨礙於我是她的領導，剛才又是為她擋酒喝多了，所以她沒有撤回自己的手，而是滿臉通紅地任我抓著她的小手。

　　我雙手握著她的手說道：“小鎮啊，我當初從杭州警校招收學生時，我就一眼看上了你，覺得你是一塊璞玉，稍加雕琢必成大器。所以啊，你要好好跟著我干，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鎮馨羞羞慚慚地低著頭，小聲說道：“謝謝莊局對我的看重，我一定好好努力工作，絕不會讓您失望的。”

　　“你也知道，雖然我只是一個副職，但是分局的工作上比較依賴我，因此我在分局也算得上一言九鼎。我喜歡實干的人，最煩那種玩眼前花的，而且特別喜歡提拔重用年輕人。讓我引以為自豪的是，我們分局幾名精明強干的女警全在我的手下，各個都能拿出來獨當一面。比如鹿蕾了，劉璐了，現在又冒出一個你，讓我好有成就感。這證明我還是很有眼光的，我看中的人沒有一個平庸之輩。”鎮馨聽我說到這里，臉色稍有變色，但她馬上又恢復如常。“莊局，我哪能和劉璐、鹿蕾她們比呢。貌似劉璐實習期滿就是三級警司了，而我在轉正之後才是一級警員。”

　　“唉，上次你實習期滿，因為一些人事原因，讓你錯過晉升機會，讓我心生愧疚啊。但我也無能為力，畢竟分局里面不能由我一個人說了算。我心中對此一直對此耿耿於懷，像你這麼優秀的警員，不盡快提拔走上領導崗位，卻讓你埋沒在瑣碎的事物中，我真是為你鳴不平啊。”

　　“莊局，有您這番話我就心滿意足了，我是不會計較這些的。”鎮馨給我戴高帽道。

　　“好，這就對了，我就喜歡你這樣有大局觀、能忍辱負重的人。不過你不要擔心你的晉升問題，有我在，你年底一定會拿到三級警司的。”

　　鎮馨滿臉歡喜道：“您是我們寧波警界的前輩、英雄，年富力強，聲望頗高，我跟著您干一定差不了。”

　　我拍著鎮馨的手語重心長道：“小鎮啊，現在這個世道不比以往。我們那個時候，只要肯干、苦干，一定會有人賞識你。而現在呢，你只懂得肯干、苦干是不行的，你還要懂得巧干才行。”“莊局，恕我愚笨，您說的巧干是什麼？”

　　“就是學會兩條腿走路，不要單腿蹦。一方面你要有能力，但不能只顧低頭拉車，不會抬頭看路；另一方面你要讓領導信任你，敢放手把任務交給你，這樣才行。”

　　“嗯，我聽明白了。但是我要怎麼做才能讓領導信任我？”

　　“就是要和領導走得近些了。你想啊，你和領導疏遠、生分，即使你能干，但是別人也能干，在這種情況下，領導當然願意選擇自己了解、信任的人。沒辦法，中國是人情社會，不是那個西方的什麼??什麼約型社會。我喝多了，有些記不太清。”

　　“莊局，是不是那個??契約型社會啊？我也不太清楚，說錯了您別笑話我。”鎮馨很巧妙地提示我，但在我面前不露絲毫賣弄的痕跡。

　　“對對對，就是那個契約型社會。還是你讀書多，比較有見識。”

　　“哪兒啊，我也是在你先前提示下，隨口瞎謅的，想不到還蒙對了。”“不要謙虛，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說過我喜歡實在人，不喜歡玩虛的那種人。”

　　鎮馨被我這句話說的有些難為情，她期期艾艾道：“莊局，這個不是我??謙虛，真的是我瞎蒙的。”

　　“瞎蒙都能蒙對，可見你還是很有實力和運氣的。小鎮我有些口渴，我們沏上兩杯茶，邊喝邊聊吧。”

　　鎮馨很殷勤地為我沏好茶，和我坐在一起繼續閒聊。總之我隨口海闊天空地瞎侃，就是想盡力把她拖住在我屋里。鎮馨見我說得滔滔不絕，不敢掃我的興，只好面帶謙恭的微笑，裝作很專注的樣子聽我吹牛。

　　我們說著說著，就把話題扯到我和鎮馨的家庭生活上來。

　　“小鎮啊，你結婚的時候，是我做了你的證婚人。看到你身穿婚紗、頭戴那個??後冠，真是美艷絕倫、氣質脫俗啊。聽說你現在懷孕了，就要當媽媽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是的，我懷孕了。但是莊局，其實我不想這麼早就當媽媽，我還想把時間和精力用到工作上，我的懷孕只是個意外。”鎮馨愁眉苦臉道。“哦，還有這種事？那你是怎麼??哎喲，不好意思，我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沒關系，這有什麼不該問的。全是我家那口子盼子心切，不顧我的意願，一時不小心，讓我意外懷了孕。”

　　“哦，這樣啊。你的預產期是在什麼時候？”

　　“大概在今年底或者明年初吧。”

　　“哦，正是述職評議的時候，你卻懷孕要生產了，時機有些不湊巧啊。”

　　“是啊，但是這有什麼辦法呢，總不能為了升職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吧。”

　　“當然不能！當媽媽是一樁多麼幸福的事，比起晉升要重要的多。不過你不必擔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再次錯過機會的。”

　　“謝謝莊局，有您這話我心里就踏實多了。”鎮馨喜笑顏開道。

　　“應該的。你是我挑選到咱們分局的，看到你能取得進步，我也很開心。”“莊局，您這樣幾次三番地幫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

　　“不要和我見外嘛。現在社會上流行跑官送禮，這一套真的很煩人，我不希望看到你也和我這樣。我不缺錢，我也不喜歡那玩意。我只需要看到你對我的誠意和信任，我就心滿意足了。”我望著鎮馨的眼睛，話里有話道。

　　現在的世道，人要想有發展，無非是“金錢鋪路、美女搭橋”。我將“金錢鋪路”這條路親手給鎮馨堵上了，單給她留下一條獨木橋，就想秤盤她一下，看她敢走不敢走。

　　鎮馨聽了我的話之後，低頭沉吟起來。

　　我知道鎮馨肯定能明白我話里的意思，她心里一定很矛盾，甚至是很不情願。但她又不好意思站起身拂袖而去，所以她一時僵在那里。

　　過了一會兒，為了消除屋里的尷尬氣氛，我主動又和她聊起了別的。“小鎮啊，你本來是一個杭州姑娘，嫁到我們寧波，做了我們寧波人的媳婦，在生活上能適應嗎？”“還好了，寧波這邊和杭州差不多，我基本都能適應，我愛人對我也不錯。”

　　“嗯，我了解到你愛人是個商人，家里經濟條件不錯，你應該衣食無憂。能嫁給這樣的乘龍快婿，你應該也很知足了。”

　　“他呀，就知道賺錢，胸無大志，我還真不稀罕他那樣的。”

　　“哦，那你當初為什麼要嫁給他，那不是委屈你自己嗎？像你這麼優秀的人才，發展前景遠大，嫁給一個商人豈不是明珠暗投嗎？”我聽出鎮馨的話里似乎對戚彥君有些不滿，就故意煽風點火道。

　　“這個??當初我在這里舉目無親，只有劉璐這一個朋友。我愛人是劉璐丈夫付雲冬的好友，是他們兩口子為我們牽线搭橋的。當時我也是盛情難卻，就想著給他們兩口子一個面子，暫時和戚彥君處幾天。若感覺不好，就找借口推掉，這樣也不得罪朋友。但我沒想到??我們最後居然成了。”

　　“這個劉璐啊，真是好心辦壞事。不過啊，人生在世，不稱心如意的事十之八九。你在一方面有所得，必將在另一方面有所失，這個在所難免。就拿我來說吧，要能力有能力，要人緣有人緣，仕途也很平坦，但就是在感情生活上很不如意。唉??”我故意唉聲嘆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