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小陳開車帶我來到了位於解放路的新開元大酒店,點了幾道地道的杭州名菜,又開了一瓶五糧液,為我接風洗塵。離開杭州的這段日子里,我在上海地區每日東躲西藏,深居簡出,根本沒有心情好好品嘗當地大飯店的上海招牌菜,更別說是遠離上海 150 公里的的杭幫菜。雖然江浙菜有些接近,但在細節和口味上還是有著顯著的差異。
西湖醋魚、宋嫂魚羹、一品南乳肉、生炒鱔片、火丁蠶豆、西湖蓴菜湯,這幾道杭州名菜平日里早已品嘗過多次。許是吃膩的緣故,所以在之前並未覺得這些菜有多麼味美爽口、清淡鮮嫩。但我經歷了一番亡命天涯的生死劫難之後,在半年後再次品嘗到它們時,卻覺得這些杭幫菜令我食欲大開、齒頰留香。我忍不住長奢飛舞、埋頭大嚼起來,一時間忘了在小陳面前講究一下大哥的風度。
小陳也甚是知趣,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為我布菜、倒酒,頗盡東道之誼。我也不和他見外,和他推杯換盞、邊吃邊聊起來。
閒聊當中,小陳語言謹慎地問我道:“偉哥,兄弟我有一句話想問你,只是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我停住筷子,抬頭一笑道:“既然我們是兄弟,你有話只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小陳見狀,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杯後才徐徐問我:“偉哥,你這半年到底去了哪里,是什麼原因促使你離開了公司?怎麼辦年後又返回公司?”
小陳的這個問題早在我預料之中,但是我不清楚塗曉峰究竟是怎麼解釋我離開公司的原因的。為了不出差錯,所以我沒有直接回答小陳的疑問,而是反問他道:“我不在公司的那段日子里,公司對我離開有什麼傳言嗎?塗總是怎麼向大家交代的?”
“哦,塗總說你是另謀高就,到外地發展去了。但是你走的太匆忙,根本沒有和我們這幫小兄弟打招呼和告別,這很不符合您一向的作風,以至於公司私下對你的離開有各種傳言。有的說是你和塗總撕破臉,所以負氣出走;也有人說您是得罪了杭州地界的黑社會,塗總也無法保你,所以你只能匆忙出走;還有的說是您??”
小陳說了半句,忽然閉口不言,這令我心下起疑:難道我和肖敏的事也被某些洞察先機的人猜到了?還是塗曉峰自己不顧顏面,不小心說走了嘴?
小陳這半句沒說完的話,頓時壞了我的好胃口。所以我把手中的筷子“啪”地一聲放在吃碟上,從桌子上的“利群”煙盒里掏出一支煙,點燃後深深地吸了一口,這才盯著小陳的眼睛認真地問道:“小陳,既然我們是兄弟,那公司對我有什麼傳言,你只管說出來,不要隱瞞我,也不要擔心說出來會讓我的面子過不去。”小陳見我認真了,也沒有馬上回答我的問話,而是也點起了一支利群煙,和我對坐噴雲吐霧,沉吟不語起來。想不到半年未見,這小子也和我玩起了深沉。
我也不急著向他套話,就是一副面無表情狀瞅著他,就秤盤著我們倆之間誰先沉不住氣。
小陳這廝果然在我的逼視下怯懦了,他的嘴唇微啟了兩下,剛要張嘴,忽然他的手機尖利利地響起來。
小陳急忙掏出手機接聽電話,原來是袁大頭和汪小三監督家政收拾完我那里,在打聽我和小陳的去處。小陳急忙吩咐道:“你倆先找個地方簡單吃一些,隨後趕去保俶路的 N0.88 酒吧,我們三個陪著偉哥在那里樂呵樂呵。你倆及早趕過去,不要讓我和偉哥久等。”
我以前雖然沒有去過 NO.88 酒吧,但是對它早有耳聞。據說那里夜夜笙歌、燈紅酒綠,各種表演吸引著喜歡夜生活醉生夢死的某些人類。600 平方米的場子里人頭挨著人頭,小小的不足一平方米的散台不配凳子,一個晚上都只能站著。那里還安排有費用不菲的包桌,可以近距離地觀看演員的表演。就是到了凌晨兩三點鍾,還會有顧客等著翻桌。所以那里的花費昂貴,但是那里給你的釋放和享受,是非同凡響的。小陳壓了電話後,催促我道:“偉哥,我們加快吃喝的速度,早點趕去 NO.88 酒吧,去晚了那里就沒有好地方了。聽說那里兩個多月前一個前凸後翹的火辣妹子,相貌出眾,歌喉舞技一流,是從韓國鍍金回來的。很多有錢人和公子哥都一擲千金地去給她捧場,只願為了一睹她的艷容,吃吃她的豆腐,運氣好的話還會摟住她跳上一曲。我想偉哥你這樣的帥哥,一定也能吸引那個妹子的眼球??”
“小陳,打住打住。我聽說那里花費較高,也太鬧騰,我們還不如去找一處清淨的地方喝喝茶敘敘舊為好。”
“偉哥,您總是為弟兄們著想,我先謝過了。但是實不相瞞,今晚的吃喝消費的費用不是我出,都是塗總安排的。你就別為塗總心疼錢了,只管帶著我們哥幾個去那里享受一把吧。我們去那里是和你沾光,您總不能讓我們哥幾個失望吧,是不是?”
原來又是塗曉峰的安排,足見他買好我的心意拳拳。我去了是接受了塗曉峰的人情,不去也要領他的情。既然這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領著小陳他們哥三去那里走上一遭,好好重溫一下在杭州的歌舞升平。
這麼一打岔,小陳似乎忘了回答我先前提出的問題。我也不好追著逼問他,那樣會顯得我比較著相。我想去了那里,總會有機會,借著酒精慫恿和酒吧熱鬧氛圍的熏染,可以套取小陳未吐的真言。
其實塗曉峰這樣待我,應該說他是不計前嫌。很可能小陳沒說的話,壓根和我所擔心的肖敏無關。
我們又隨便吃喝了幾分鍾後,就匆匆結賬離開了新開元大酒店,由小陳開車帶著我去了 NO.88 酒吧。
在晚上九點多種,我和小陳出現在 NO.88 酒吧里。那里果真是名不虛傳:DJ 的喊麥高亢入雲,演員們在載歌載舞。吧台邊舞場里人頭攢動、摩肩接踵,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頗有此間樂、不思蜀的味道。
我們在酒吧導引員的引領下,找到一處小陳預先訂好的包桌。這里離著演員的表演場地比較近,比起吧台周圍要清靜一點,但我猜這里花天酒地的氣氛那麼濃烈,我們來了就只能被動地接受這里的喧囂。
小陳點了幾樣干果小吃和茶水,又足足點了兩打科羅娜啤酒和兩瓶葡萄酒,這才和我靠著椅子里,手拿啤酒瓶對吹起來。不多時,袁大頭和汪小三也風是風火是火地趕來,和我們擠在一桌,繼續喝酒談笑。
四個人正在暢敘舊情之時,忽然場地里的喧鬧樂聲暫停,一陣優美的旋律奏起,隨即一個穿雲裂帛、如泣如訴的女聲也跟著響起,讓場地周圍吆五喝六的鼎沸人聲很快安靜下來。
我們四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將目光對准了場地當中唱歌的女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