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雲當然不會告訴石中玉,石清之所以對他改變了態度,正是因為自己這一路上一直給他灌輸以柔克剛的教育理念。
聶雲還舉了很多因為父母期望過高,要求過嚴導致孩子不勝重負,反而表現越來越差的例子,讓石清明白了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而且在聶雲的請求下,石清夫婦並沒有對石中玉說出石中堅被聶雲找回的事,只說是自己找回來的。
對聶雲無比感激的石中堅更是對他言聽計從,單純的他絲毫沒有懷疑什麼。
“我不想讓兄弟之間從一開始就帶著恩情相處,簡單一點更好。”聶雲當時說的這句話讓石清和閔柔都非常感動,覺得自己沒看錯人。
“好了,說這麼多也是為了讓你不要再這樣荒廢時光。”
聶雲拍拍石中玉的肩膀,“只要你以後用功習武,不再偷懶,我想你一定會成為義父義母的驕傲的!”
石中玉默默地點頭,突然問道: “大哥,三弟的資質真得那麼好麼?”
聶雲嘆了口氣,一字一句地說道:“天縱英才,絕世無雙。口訣聽一次就能記住大概內容,招式看一遍就能將姿勢學得七七八八,連我看得都有點嫉妒。”
“哦?我聽大家說當年大哥你學習華山劍術也是進步神速,讓師父師娘非常欣慰,難道連你也比不上他麼?”
石中玉上山以後沒少聽到聶雲的光輝事跡,如今見他這麼贊揚石中堅,心中不由覺得有些夸張。
聶雲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我從小被師父師娘收養,耳濡目染,又識字明理。三弟目不識丁,對於武學基礎知識更是一竅不通。若是他有我這樣的條件,呵呵……”
石中玉這才想起,自己那個便宜弟弟是被當成奴仆玩物養了十幾年,但即使這樣也能讓父母和聶雲交口稱贊,那他的資質該優秀到什麼程度?
他雖然聰明伶俐,但那些都是在待人接物上,學武倒是沒什麼過人之處。
如今聽得石中堅竟有這般出眾的資質,原本想著是不是拼一把勝過他的念頭也徹底打消了。
聶雲似乎也被石中堅的資質打擊到了,臉上露出一絲頹敗之意,一甩袖子向窗邊走去。
石中玉正准備走,忽然看見聶雲身上掉下了一個小東西。
他見聶雲似乎沒有察覺,只是慢慢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著山景沉默不語,便蹲下將它撿了起來。
只見這東西是一個黑黝黝的鐵片,一面寫著“玄鐵之令,有求必應",一面寫著“摩天崖謝煙客”。
石中玉眼睛一亮,當年“摩天居士”謝煙客頒下玄鐵令之事,他也曾聽過。
那謝煙客是成名多年的武林名宿,武功奇高,生性殘忍好殺,為人忽正忽邪,行事全憑一己好惡,黑白兩道有無數好漢喪生於他手下,就連石清和閔柔提起此人都忌憚不已,曾認真告誠石中玉千萬要小心此人。
不過謝煙客雖然性格古怪,但卻是一諾千金之人。
他曾將三枚玄鐵令分贈三位於他有恩的朋友,說只須持此令來,親手交在他手中,便可令他做一件事,不論如何艱難凶險,他也必代他做到。
這幾十年來,三枚玄鐵令已有兩枚歸還給他,武林中也因此發生了兩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沒想到這最後一枚玄鐵令竟然被他得到。
“武林中不少人都在苦苦尋找此物,沒想到竟然落在大哥手里。”
石中玉心中暗自盤算,“那謝煙客的武功遠在爹爹媽媽之上,若是求他收我為徒,傳我上乘武功……”
聶雲突然轉過身來,石中玉連忙將手里東西收好。
“二弟,我來幫你看一下你的經脈。”聶雲似乎完全沒察覺到石中玉的小動作,笑著伸出手來。
“哦……好的。”
石中玉伸出手來,讓聶雲運起內力探尋。
聶雲檢視良久,嘆了口氣,“二弟,你是何時破身的?”
“啊!"石中玉不想聶雲會問出這種問題,一時間瞠目結舌。
“我看你已非童子之身,而且應該破身很早。”聶雲臉上露出可惜之色,“男子太早破身會導致先天
精血之氣流失,影響體質。再加上你食髓知味,一直沒有斷過雲雨之事,常年累月下來,精氣虧損甚多。如今你的體質已很難再學高深內功,就算勉強學會也只能在入門境界徘徊。”
一番話將石中玉剛剛升起的美夢打得七零八落,他臉色不斷變換,咬牙道:“賤婢!”
聶雲在心中暗暗搖頭,石中玉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居然把罪名推到家中丫鬟身上,簡直就是渣男一個。
他繼續道:“我之前以為是你不夠用功,現在看來並非如此,而是你體虛氣短,在習武上已是有心無力了。”
石中玉如遭五雷轟頂,他急忙道:“大哥,有這麼嚴重麼?”
聶雲嘆道:“腎藏先後天之精,腎精化為腎氣,腎氣為立身之本,強身之基。你摸摸後腰,是否感覺一片冰涼?”
石中玉雙掌貼上後腰腎髒處,感覺一片冰涼,心中不由信了幾分。
聶雲又道:“你這冰涼正是腎氣大虧之征,而且和別人後天虧損不同,你虧損的是先天之氣,根本無法彌補。你再跟著我的手,用力連跺幾下腳試試。”
說著舉起右手高高抬起,示意石中玉注意後便用力上下揮動。
石中玉跟著聶雲的節奏連跺幾下右腳,瞬間感覺一陣酸麻。
聶雲收起右手,問道:“是否感覺一陣酸麻?”
石中玉點點頭,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不樣的預感。
聶雲道:“正所謂力從地起,習武之人必須下盤穩健。你如今稍稍用力便有酸麻之感,是因為你腿腳血氣不足,經脈不暢。你再深吸一口氣,然後全部呼出,一絲不留。”
石中玉依言長吸了一口氣,然後使出吃奶的勁全部呼出來。這時他突然感覺肺部一陣壓抑,眼前一黑, 身子竟向前倒去。
聶雲一把扶住他,搖頭道:“你氣息如此短促,顯然是酒色過度,傷到了肺腑肝髒。修習內功最重吐納,你這個樣子如何能學得上乘內功?”
這幾個測試讓石中玉徹底相信了聶雲之前對他身體狀況的判斷,也讓他徹底打消了跟謝煙客學武的念頭。
聶雲一臉無奈地說道:“二弟,我看你想在武功上勝過三弟,只怕難如登天!”
石中玉臉色蒼白,心中暗道:“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那個蠢東西學了爹爹媽媽的武功,成為玄素莊的主人?”
聶雲見狀,開口安慰道:“二弟,你放心吧。三弟心地善良,為人老實,就算將來繼承了義父義母的衣缽,也必然會對你這個哥哥恭恭敬敬的。再說你又是我華山弟子,更是我結義兄弟,將來也不會有哪個不長眼地會得罪你。只是你以後還是要事事小心,要知道江湖上本就是弱肉強食,你死我活,稍不留神就會丟了性命。而且很多人行事毒辣,下毒暗殺無所不為,防不勝防。”
石中玉一臉郁悶地點頭道:“大哥,我知道了。”
聶雲點點頭,繼續道:“二弟,如今你的身體走習武之路已經沒有什麼前途。我看你聰明機靈,有沒有想過走科舉之路?若你有心,不妨和義父義母談一下,也許柳暗花明也未可知。”
石中玉心道:“朝中無人,家中無勢,當官不過是個芝麻小官,還要寒窗苦讀,整日忙碌於筆墨紙硯;傻子才干!”
他正想拒絕,突然心中一動,話到嘴邊卻變了。“大哥說的有道理,我回去好好想想。”
聶雲點點頭,讓他回去了。
看著石中玉的背影,聶雲臉上露出一絲玩味。
“石中玉啊石中玉,相信你一定能想出好主意的,我很看好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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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地處河南,因位於洛水之陽而得名。
此城是是-座底蘊深厚、名重古今的歷史文化聖城。
歷史上先後有十三個王朝在洛陽建都,是我國建都最早、歷時最長、朝代最多的都城。
這樣一座城,自然有不少奇人異士、高人怪客,而城東的綠竹翁就是一個以撫琴吹簫聞名的怪老頭。
這天,綠竹翁居住的巷子口來了一個俊朗不凡的男子。
他抬眼望去,只見巷子盡頭是一片綠意盎然的竹林,微風吹來,竹葉發出簌簌響聲,迎風搖曳,雅致天然。
這巷子一片清涼寧靜,又雅致別具,令人忘卻塵俗,與整個洛陽城繁華熱鬧的風格完全不同,好像是兩個世界一樣。
男子信步朝巷子里走去,穿過綠竹叢,只見前面有五間小舍井然坐落,左二右三,均以粗竹所架,雅意悠然。
屋內傳出琮琮之聲,宛如幽谷清泉,顯然有人正在撫琴。
男子微微一笑,說道:“果然是個妙人,居然在這鬧市里也給自己營造這樣一份別致。”
此言一出,屋內突然錚的一聲,似是一根琴弦從中斷開,琴聲也停了下來。
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不知是哪位貴客駕臨寒舍?”
說著只聽吱呀一聲,屋門應聲而開,一個老者走了出來,他身形佝僂,面目蒼老,頭上沒剩下幾根頭發,稀稀琉疏,令人不忍目睹,手與腳頗為粗大,精神卻是極好,看上去頗為奇特。
男子笑道:“原來是綠竹翁前輩,剛才可是您在彈奏?”
綠竹翁上下打量男子一番,搖頭道:“你我素不相識,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男子將視线轉到那院子里,“你我雖不認識,但我和你那姑姑卻是神交已久。”
綠竹翁臉色一變,搖頭道:“什麼姑姑婆婆,休得胡言亂語!”
男子微微一笑,身影晃動間竟閃過那綠竹翁,直奔屋門而去。
“好小子,敢來這里撒野!”綠竹翁抬手一掌向聶雲後心擊來。
那男子頭也不回,輕飄飄一掌向後擊出,似緩似疾,精妙無倫。兩掌相交,發出“砰”的一聲,宛如擊中敗革,聲音沉悶。
綠竹翁只覺手掌如同打在一大塊堅硬無比的青石上一般,震得隱隱作疼,似要裂開一般。
而且男子的掌力雄渾無比,竟逼得他連退幾步方才站穩。
他見男子已經走到門口,顧不得.胸口氣血翻騰,再次縱身撲上,同時嘴里喊道:“站住。”
男子轉身搖搖頭,只見銀光一閃,綠竹翁身子停了下來,臉色難看至極。他脖子旁邊搭著一柄明晃晃的利劍,而劍柄正在男子手中握著。
“任大小姐,你要是再不出來,萬一收不住手,可別怪我哦!”男子笑著說道,“你讓人把非非引下山,不就是想見我麼?”
“啊!是聶大哥!"屋子里傳出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然後就見房門被猛地推開,一道美麗的身影從里面竄了出來。來人明眸皓齒,笑靨如花,正是留信下山的曲非煙。
她來到男子身邊,挽著他的胳膊又蹦又跳,“聶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我還說給你寫信呢!”
“還好意思說!”聶雲回劍入鞘,屈起手指在她那光滑潔白的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
綠竹翁退後幾步,他也聽出了聶雲的身份,便沒有再動手的意思。
“哎呦!好疼!”曲非煙小手捂著額頭,紅紅的小嘴噘得老高。
“別裝了,我根本就沒用力。”聶雲嘴上這樣說,但還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嘻嘻……”曲非煙吐吐舌頭。
聶雲搖搖頭,抬頭看向那跟著曲非煙走出房間的倩影,嘴角微微揚起。
只見來人一身玄衣長袍,頭戴斗笠,下垂紗巾,雖然看不清面容,但那婀娜曼妙的身段和淡雅寧靜的氣質卻是讓人怦然心動。
聶雲上下打量一番,搖頭道。“嘖嘖……明明一個漂亮大姑娘,偏要整得老氣橫秋,實在是可惜。”
任盈盈正想開口招呼,沒想到聶雲口中竟然蹦出這麼一句話,一時間又羞又氣,竟不知如何回話。
曲非煙聽得心中大驚,連忙搖搖聶雲的手,“聶大哥,不可無禮,這是……”
“呵呵……不就是任我行的千金,日月神教的聖姑任盈盈任大小姐麼!”
聶雲沒等她說完就直接揭破了來人的身份,“不以真面目示人,故弄玄虛,還說別人無禮,這就是你們日月神教的待客之道。”
此言一出,眾人均是面色一變。綠竹翁和曲非煙同時失聲道:“你怎麼知道?”
任盈盈雖然沒有說話,但也是嬌軀微顫,顯然心里也是震驚萬分。
“咯咯咯……”一陣嬌柔婉轉的笑聲從屋內傳出,“雲弟弟果然厲害,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呢!”
只見一個身穿苗家裝束的美女笑著從任盈盈身後走出來。
“原來是鳳凰兒,這次的事你可做得不太地道哦!”聶雲看著巧笑盈盈的藍鳳凰,搖頭促狹地說道:“明知道非非是我的心中寶,還把她帶到這麼遠的地方。
曲非煙聽了聶雲的話,兩眼笑成了月牙,跟聶雲的身子貼得更緊。
藍鳳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上前用兩手環住聶雲的脖子,踮起腳來在聶雲的臉上輕輕吻了一口,“好了,不生氣了啊!”
曲非煙在旁邊看得直跺腳,“藍姐姐……”
“咯咯……”藍鳳凰看著她那可愛的樣子,又故意連親了聶雲幾口,氣得曲非煙連忙伸手將她拽開。
任盈盈看得滿臉羞紅,啐道:“什麼華山掌門,根本就是個浮浪的登徒子!”那聲音清脆嬌嫩,悅耳動人。
聶雲聞言微微一笑,然後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便來到了任盈盈面前。
任盈盈被他這迅疾如電的身法嚇了一跳,剛想後退閃避,不料突然眼前一亮,斗笠已被聶雲一把摘下。
聶雲看著這笑做江湖里的第一女主角,只見她肌膚白得便如透明一般,隱隱透出來一層暈紅。
一張宜喜宜嗔的絕美臉龐上露出驚怒之色,明眸如水,紅唇微抿,嬌美之態,不可方物。
任盈盈看到聶雲那充滿欣賞的眼光,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伸手向他手中的斗笠奪去,口中嬌喝道:“還給我!”
聶雲身子翩然後退,搖頭道:“如此絕色芳華,"用這玩意遮掩起來豈不是暴殄天物!”說著順手往頭上一戴,深吸一口氣道:“如蘭似麝,令人心醉。不愧是任大小姐,連斗笠都是香噴噴的。”
看著自己貼身之物被聶雲戴在頭上,還露出一副色眯眯的樣子,任盈盈俏臉漲得通紅,心中又羞又怒。
她跺跺腳,身子再次向聶雲追去,嘴里喊道:“無賴!快還給我!”
“你想要啊,來抓我啊!抓到我就還給你,抓不到這可就是我的了!”聶雲嘴上調笑,身子卻像一條大海里的游魚一樣靈活地閃動。
任盈盈銀牙緊咬,不停地前後騰挪輾轉,卻始終碰不到聶雲的衣角。
曲非煙三人只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不斷追逐著,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看得他們眼花繚亂。
過了一會,任盈盈停下身子,口中嬌喘吁吁,額上香汗溢出,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著。
她盯著聶雲,恨聲道:“有本事你就別跑!躲來躲去,算什麼英雄好漢!”
聶雲也停下腳步,搖頭道:“任大小姐,實在不好意思啊,我從來就不是英雄好漢,更不是好人,不信你問非非,她可是知道,我就是一個登徒子外加大壞蛋,對吧非非?”
場中幾人聞言頓時一愣,心中都生出幾分啼笑皆非的感覺。
武林中人不管善惡正邪,但都極為看重名聲,很少有人敢這麼理直氣壯地說自己不是英雄好漢。
曲非煙又氣又笑,嬌嗔道:“聶大哥,不要再鬧了,快把斗笠還給聖姑。”
聶雲微微一笑,慢慢走到任盈盈身邊,將斗笠摘下遞給她道:“好啦好啦,還你就是,不過你要拿東西來換。”
任盈盈白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他,伸手就要接過斗笠。
聶雲搖頭道:“我可不做虧本生意。”說著腳下一轉,飛快地繞到任盈盈身邊,伸頭在她那嬌美動人的臉上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