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離死別
檀韻不置可否,微微側頭使了個顏色,一直跟著她的侍從便將奄奄一息的男子抬了出去。
這時檀韻又轉向那名滿身血汙的媚女,道:“趙氏一脈盤根錯節固若金湯,唯有這見利忘義的陳紀邛才是令主費盡心思找到的突破口,你可不要壞了令主的大事。”
媚女大驚,連忙跪倒在地,叩首道:“是,屬下謹記堂主教誨!”
“下去吧。”
見人都走了,檀韻才轉向凌夕,指著石室的另一側的大門,面不改色道:“從那出去一直沿著密道走就能出去了。”
“媚女可是雙姝令的使女?”凌夕母親小周氏留下的那塊雙姝令執掌七星釘這個獨門暗器。
因此門下的使女大都是接受暗殺任務的刺客。
聽蕭睿說,這些女子稱自己為『亡女』,講求的就是一擊必殺。
如此看來雙姝令的另一支,被稱為『媚女』的這些女子,似乎是以搜集情報、攪亂時局為首要任務的。
如此一下,再想到柳飄兒當年同趙家大郎間千絲萬縷的關系,幾乎坐實了這位令主試圖打探趙氏虛實的目的。
“二小姐還不放棄雙姝令?這本就不是你該碰的。”
檀韻敢私自放自己離開,意味不明,也無法判斷其是敵是友,如此一來凌夕也只得謹慎道:“我真的有要事要見令主,她真的不肯見我麼?”
檀韻笑了笑,一副事不關己地樣子:“令主作何感想豈是我等下屬可以揣度的?檀韻只知道若是二小姐再不離開,等阿澤發現端倪追過來可就都來不及了。”
“那阿潤已死,檀堂主又私自放我離開,堂主不怕阿澤去令主那里稟報?”
“無需二小姐掛心,檀韻自有辦法。”
凌夕咬唇,實在拿『紅妝夜叉』無可奈何,便嘆了口氣道:“罷了,此次算是檀堂主救我一命,以後若是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檀堂主但說無妨。”
檀韻但笑不語,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
這次凌夕推開門走了出去,檀韻便沒有再跟上前來。一路走了下去,沒想到密道幽深,半晌都還未見出口。
莫不是被騙了?凌夕心里正犯嘀咕,忽然感覺前面有人影晃動。
“誰在那里!”凌夕驚呼,慌忙間摸向腰間硬物,正是方才自己趁亂撿起的媚女的匕首。
那人也不言語,聽到凌夕的聲音竟然徑直衝了過來。只怪密道狹窄,凌夕逃跑不及,轉身間便被人從背後擒住。
“你是誰,放開我!”
凌夕掙扎,背後之人分明是個男子,力氣大的驚人,緊緊將凌夕禁錮在懷里,忽地趁機咬住她的耳朵:“下官救駕來遲,望娘娘恕罪。”
“嚴卓清?”凌夕掙扎著轉過身,雙手抵在男子胸口死抓著衣襟,急切道:“我凌氏如何,我父兄姐妹可還活著,蕭睿可還活著?”
嚴卓清一愣,復又笑道:“皇命懸而未決,凌氏尚且禁足於凌府,蕭睿亦是平安無虞。娘娘何出此言?”
難道是阿潤和檀韻故意放假消息激她?
見嚴卓清氣定神閒,也不像在說謊。
凌夕暗暗放了一半的心,轉而狠狠錘了面前人一拳,大罵道:“你這殺千刀的狗東西,當初為何把我仍在鸞鳳堂!”
嚴卓清手下絲毫不松,將凌夕腰身摟得更緊,一臉哀怨道:“娘娘怎麼還在生下官的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紅妝夜叉』那潑婦是什麼德性,她要帶你走我哪有本事攔著?”
凌夕使勁掙脫了束縛,陰陽怪氣道:“本宮見那檀韻姐姐膚如凝脂千嬌百媚,一口一個『清郎』的叫,還以為是嚴大人的相好呢!”
嚴卓清一把又將凌夕拉入懷中,趁著黑燈瞎火又湊到凌夕耳邊吹氣:“冤枉啊,嚴某此生只有娘娘一個相好,單憑娘娘一個都讓下官下不來床呢!”
“呸,色胚!”凌夕知道他慣用花言巧語,便轉而道:“再說這里是鸞鳳堂的密道,嚴大人怎會在此徘徊?”
“下官自然是來救娘娘出去的。”嚴卓清一臉真誠。
凌夕當然不信,將他不老實的手扯開,又問道:“檀韻違背令主意願私下放走我,偏巧就在這遇上嚴大人?”
“我確實與那『紅妝夜叉』有幾分交情,也是事態緊急才求她放你出來。”嚴卓清忽然住了口,悠悠嘆了口氣,正色道:“是薛將軍出事了。”
“表兄?”凌夕心中頓生不祥之感:“表兄發生了何事?”
嚴卓清雙手扶住凌夕肩頭,黑暗中捕捉到她殷切的眼神,道:“薛將軍最近頻頻毒發,怕是有……彌留之象了。”
不可能!凌夕眼前一黑,明明上次見表兄還與他有說有笑,怎的數日不見便要生離死別。
“快帶我去見他!”
嚴卓清此行目的便是這個,二話不說便拉了凌夕朝洞外走去。
再見到薛安辰時,凌夕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健碩精干的體魄如今仿佛風燭殘年的老者,往日豐神俊逸的容顏也干癟地失去了神采和生氣。
“表兄……”凌夕強忍著心痛,伸手去拉塌上那只枯瘦如柴的手,卻仿佛單薄得一碰就要碎掉。
薛安辰雙目緊閉,呼吸聲輕得難以令人察覺。
嚴卓清立在一旁,輕聲道:“將軍已經昏迷了五日,期間短暫地醒過幾次,每次他都念著『心兒』的名字,下官不知誰是『心兒』,問遍薛府也無人知曉。薛府如今人丁凋零,芸娘也因承受不住而纏綿病榻。因此下官只得將娘娘帶來,興許能在將軍臨走前陪伴一程。”
心兒……旁人不知,她凌夕豈會不知。幼時薛安辰曾半真半假地跟她說過:表妹是我心尖上的人兒,是我的心兒。
“心兒可否等我長大,長大後表兄定會娶你,做第一個為心兒開苞的男子!”
“表兄,何為開苞?”
“嗯……這我也不甚清楚。”故作老成的薛安辰摸了摸並不存在胡須,拉緊了小凌夕的手,堅定道:“我見過父親與母親獨處一室,雙雙脫光了衣服抱在一起,父親騎在母親身上,兩人快活地大叫。我想那就是開苞吧?”
“那心兒也要被表兄開苞,心兒只願與表兄一起快活!”
“嗯,表兄答應你一定做到!”
那懵懂的少年,如何成為了今日的模樣。
凌夕抬手抹去眼角的淚水,卻再次模糊了視线。
這輩子都是欠他的,除了假山的那次情動,她一直都沒能實現幼時的承諾。
“你這孽種,還有臉來!”
『砰』的一聲,大門被人撞開。繼而前呼後擁地擠進來許多人,令本就不大的仰竹軒更顯逼仄。
“何人擅闖!”嚴卓清皺眉,移步擋在凌夕前面。待看清來人後忍不住訝然:“芸娘,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