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宗篇 下(2)
第二日-中軍大帳。
我這一宿自然是和沒睡差不多,早上起來迷迷糊糊的胡亂洗了把臉換上衣服就和娘親還要秦蕩一起來了中軍大營,到了門前才發現寰家兄弟早就已經提前來了,二人見到我都齊刷刷的露出一副不屑的笑容,看到娘親後卻立刻滿眼放光,那充滿了侵略性的目光恨不得要把娘親當場吃了,也不怪他們二人色心萌動。
娘親倒是絲毫沒有受到昨夜的影響,反而滿面紅光,分外精神,一身白色道袍穿在身上絲毫無法掩蓋她前凸後翹的玲瓏曲线,臉蛋上不著半點胭脂,素面朝天,但那天生麗質卻足以將全天下的女人都比下去,娘親腦後扎著靈虛髻,白皙的玉頸上懸掛著那條我無比熟悉的陰陽吊墜,腳下不知何時換上了她很少穿在外的白色高跟,就連胸脯好像都大了一圈,只見她走在我和秦蕩身前,瞬步踏風而行,履不沾地,路過之處只留下一陣香風。
到了帳門前連看都懶得去看那寰家兄弟一眼,跟在她身後的秦蕩也屁顛屁顛的湊過前,還恬不知恥的問了我一句師哥昨夜休息可好,我皮笑肉不笑的答了一聲,你師哥我睡的還算踏實,就是夜半好像有只黃皮子一個勁的亂叫,我真恨不得一掌拍死他,秦蕩撓頭壞笑也不言語。
我們幾人走進軍帳,帳內左右已經站滿了身披鎧甲,威風凜凜的大秦將領,一身戎裝的劉開谷正坐在軍帳正中的帥案後仔細的看著地圖,而一旁則端坐著正閉目養神的吳籌,見娘親款步而入,劉開谷趕緊起身示意娘親落座,反而是那吳籌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還不住的打著哈欠,我見這死太監這副高高在上的德行就氣不打一處來,我冷哼一聲和秦蕩站在娘親的兩側,頗有點貼身護衛的樣子,劉開谷見我兩眼掛著黑眼圈卻竭力站的標杆溜直的樣子不禁一笑,他示意衛兵關上帳門,清了清嗓子准備分配今天的任務。
妖族這次來勢洶洶已經連破了隴右到關中之間多處險隘,現在兵峰已經直抵蕭關。
蕭關乃是關中八百里平原沃野最後一道屏障,也是北出洛京第一道關隘,大秦武皇帝曾建造的長城由西而東,橫跨環江,越過蕭關故道,沿河設塞,築城建關,建在此交叉點上的便是蕭關,即是在長城上建的關口,也是自從建造長城後度過二百余年到如今最早的關隘之一,戰略位置極為重要。
“十九年前,妖族六魔將【魔蜥紫瞳】屠崇曾率百萬大軍兵出隴西揮師東進,我曾在彭陽抵擋了三十余天,若非天宗普度眾生,從天而降救了小人一命,恐怕關中大地已盡入敵手,今妖族違背天時,又卷土重來,我劉開谷就算拼上這條性命,也要將這些醃臢妖輩打回隴右!堅決不能讓它們踏入這蕭關半步!”
劉開谷拔出佩劍插在帥案上,義憤填膺,聲若洪雷,聽得我也是一時間慷慨激昂,心潮澎湃,帳內將士們也個個攘臂而起,精神抖擻,這次妖族的主帥是號稱【雷霸天元子】的屠未央,同樣也是屠韋躍的二公子,當年這位妖族二少爺可是橫掃整個漢中諸郡,一舉准備和屠崇會獵於天啟城,繼而逐鹿中原,可惜他大哥陰差陽錯死在天宗道首韓凝嫣的手中,所以不得已撤軍,十九年後,他奉父親的命令再次染指大秦腹地,為的不是別的,就是天人二宗!
屠韋躍這些年來靠著自身三百年的魔修一直勉強維持本元不散,可當年罩門被劍宗一劍衝破,已難重鑄肉身,丞相之子吳天又沒有履行諾言,用劍宗的元神助他恢復功力,反而將沐詩珺與姬如雪占為己有,這讓屠韋躍更恨透了大秦,他發誓要在自己有生之年,蕩平大秦,一統天下,現在對他來說最要緊的便是急求這天下得道仙子的真元助他恢復肉體,否則他一閉眼,這妖族內部恐怕又要分崩離析,而天人二宗的出現讓他欣喜若狂,要知道諸子百家宗門內,道家成仙悟道者最為甚多,道家四位天下聞名的女賢更是讓他垂涎三尺,嘗過劍宗那身極品美肉滋味的屠韋躍自然不會放過天人二宗,只要吸收了這兩位女仙的真元,必然能夠讓他重現當年妖王雄風!
“此次屠未央來犯,氣勢洶洶,隴右各郡均望風而降,實屬可惡!本將軍欲帶大軍抵御妖族主力,決一死戰,不知各位有何高見。”
劉開谷屏氣凝神四下環視諸將,幾位重要將領接二連三的闡述了一下自己的意見,但大多都大同小異,劉開谷一一點頭,就在要決定的時候,秦蕩突然從娘親身邊站出,對著劉開谷躬了躬身抱拳道。
“將軍,小人覺得此事有蹊蹺。”
劉開谷皺了皺眉,大帳內也頓時個個撫耳竊語起來,一旁一直昏昏欲睡的吳籌冷笑一聲半睜著一只蛤蟆眼冷笑道。
“你一個只會念經的黃毛小子也敢妄談軍國大事?來人!速速叉出去!”
兩個護衛應聲而入,秦蕩倒是沒有絲毫驚慌他沒等劉開谷答話便一揮手緊盯著吳籌硬聲道。
“吳大人何出此言!我雖為華陰一修道小輩,但也知國家危亡匹夫有責!豈能因我年歲尚小就蔑視於我?我此番前來是與道家天宗凝波娘娘一同赴旨而來相助劉將軍共御大敵,匡扶社稷於危機之間,大人如此相言,豈非拿聖上的旨意視若兒戲!”
此話一出,驚的那吳籌也是滿面汗顏,他那干枯如樹皮的滿臉皺褶都氣的一顫一顫的,好似枯槁的手指不斷的攥緊又松開,最後只是斜著臉冷哼一聲,不再理睬秦蕩。
劉開谷也是一臉驚詫,他那張國字臉上浮出驚嘆之色,自從吳籌當了監軍,凡事劉開谷都要低他一頭,現在見到這平國公被一介黃口小兒嗆得說不出一句話,心頭也是頗有報復的快感,他故作打圓場對吳籌笑道。
“哎~吳大人莫要氣惱,但且就聽這小仙友談上兩句,倘若真有所見解也是好事。”
秦蕩轉過頭看了一眼一直低頭不語的娘親,見娘親螓首微點他才走近幾步,手指案上的地圖張口繼續道。
“劉將軍,我觀此次妖族來襲,雖然勢大,但他們的主要目標卻不是蕭關,而是這里。”
我順著他手指的目標看去,只見“固原”兩個字出現在眼前,我一驚,固原四處環山,又號稱“六盤山”,此地易守難攻,自古便是和蕭關共成掎角之勢的防御重鎮,劉開谷是久經沙場的悍將,自然會在此地安插重兵。
“小友不必擔心,我已派心腹把守此地,就算屠未央有千軍萬馬,斷然也奈何不了這固原城!”
秦蕩見劉開谷胸有成竹,眼冒精光又款款而談起來。
“將軍,從固原北下便是蕭關,如果說蕭關是扼守河西走廊和關中平原的咽喉要道,那固原便是這咽喉之上的雙眼所在,失去固原就等於失去了蕭關整片北部防线,大秦已經丟失了彭陽這一西面門戶,如果再把固原六盤山一代也丟給妖族,那等於蕭關屏障不復存在,所以這次誰來把守此地就成了重中之重啊,妖族詭計多端,將軍切要小心行事。”
“劉將軍啊,這位小道友所言不錯,聽聞那屠未央精通兵法,又本領高強,妖族可並非胡人只會舞刀弄槍,它們用的可是妖法,將軍你自己也說了,倘若十九年前不是天災大賢救助於你,恐怕你已經是那屠崇魔蜥下的一灘碎肉了吧。”
不等劉開谷答話,吳籌便陰陰的一笑,滿嘴的陰陽怪氣,劉開谷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半天也反駁不出一句,確實如吳籌所言,自己在妖族手上沒占到過什麼便宜,就連師從劍宗的柳子陽不也最後著了妖王的道,何況他不過是肉體凡胎的凡人,自己都沒有百分百的信心戰勝妖族,又怎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同樣頂著一個腦袋兩條腿的部下身上呢,況且這道家小友確實說道了點子上,西部戰线的彭陽已經陷落在妖族的手中,所以屠未央才會一路無阻兵臨城下,倘若固原再有失,他實在擔不起這丟城失地的責任,柳子陽被發配嶺南的慘狀他可是記憶猶新,劉開谷咽了口唾沫,輕咳一聲道。
“哦?拿依吳大人所言,為之奈何?”
吳籌一雙賊溜溜的蛤蟆眼掃了一圈站在兩側的諸將,最後把眼神停留在了那最不顯眼的寰家兄弟身上,他嘴角一歪,指了指寰家二兄弟道。
“這樣吧,此次凝波娘娘帶來的幾位仙友里,我看此二人可堪重任,不如就要讓他們去固原相助,正好也讓老夫看看陛下親自派來的修道之人的能耐如何~”
寰家兄弟愣了愣,但馬上就喜出望外的出列拜謝,說了一堆什麼肯定不會讓吳大人失望,定能將妖族趕出隴右之類的豪言壯語,我滿腹狐疑,這不是胡扯,我讓娘親帶著他們二人在身邊就是怕再出事端,這二人行蹤不定,心思更是捉摸不透,而且臨行前,裴仙子也再三叮囑我他們二人恐怕心懷鬼胎,讓我多加小心。
“這……這二位道友雖然……看似身手不凡……可剛來軍中就委於大任,是否有些草率了?”
劉開谷自然是不想讓這兩個自己連姓甚名誰都不知道的門外漢去防備重鎮,尤其是他搭眼一看,此二人生的實在是丑陋不堪,身材矮小不說還一副賊眉鼠眼的賤德行,實在是不入流,但畢竟這兩個五短身材的矮胖子是天宗娘娘所帶來助陣的,又恐自己相加阻攔會駁了道家的面子,最後只是無奈的點了點頭道。
“也好,你們……二位小友的名號是?”
寰家兄弟嘿嘿一笑,上前一步大嘴一咧道。
“小人寰衝!”
“小人寰宇!”
“謝吳大人提拔!!”
這兩個狗東西著實是沒把劉開谷當回事,反而是對一旁的吳籌躬身答謝,劉開谷看吳籌一副孺子可教的德行氣不打一處來,只好轉身繼續安排接下來的任務。
我和秦蕩還有娘親自然被安排到最前线和劉開谷一起進軍抵抗屠未央的主力,寰家兄弟則火速奔赴固原協助防御以防妖族繞後,大軍十五萬明天准時開拔,共抗妖族!
當天晌午,我正在帳篷內盤膝練功,娘親不知何時從外面走進來,她身上的味道我再熟悉不過了,我嗅著鼻前的清香看著娘親坐在我身旁,她見我盈盈一笑道。
“風兒,為娘所傳授與你的【清心咒】修煉的如何了?”
我睜開眼看著娘親那淡雅如春的嬌顏不知道她問起此事作甚,只好定定神道。“孩兒一直在鑽研此術,已經可以做到澄明的境界。”
娘親聽我這麼說不由的露出一絲驚詫,她撩起耳畔的發絲湊上前端坐在我的身邊,揉了揉我有些發亂的頭發又和之前在關山的山頂上如出一轍的問道。
“那……風兒你有沒有覺得身體有什麼變化?”
她這麼一說,我倒是奇怪起來,我一直不知三年前娘親傳授於我這本【清心咒】到底是為何,如果說對我修真悟道有所幫助那應該是傳授我【平陽決】這種真陽內功的功法,【清心咒】除了能夠讓我幫裴仙子緩解閉宮術的副作用外,剩下我還沒太覺得對我有什麼本質上的幫助,這本名不見經傳的清心養神的功法反而更像是養生所用的經文,倒是適合那些老頭老太太去鑽研……
“孩兒……並沒有覺得有什麼變化啊……”
我是個實在人,或者說是老實人,並不會和秦蕩一樣扯謊,見娘親相問,也只是和之前一樣實話實說,娘親聽完微微皺眉,但隨即娥眉舒展而開,她盈盈一笑道。
“也好,你雖和【平陽決】不通相性,但修煉此術也可有助風兒你陶冶心神,強身健體。”
我聽完心頭哂笑,娘親啊娘親,這安慰人也不用這麼安慰,難道那秦蕩就有什麼慧根不成?
他可以修煉【平陽決】提升修為,可我這個兒子卻只能去品讀這種女人都懶得修煉的功法,您可是我的親娘,就不能傳授與我一些別的功法嗎?
可真是摳門……
“風兒,你說什麼?什麼功法?”
估計是我心有所想,口中便出,八成是把腹誹之言叨咕了出來,我趕緊搖了搖頭轉移話題。
“沒有,沒有,孩兒什麼都沒說,娘親,我們什麼時候進軍啊。”
娘親思索片刻道:“劉將軍已經決定了是明日清晨,風兒,你一定要記住娘親再三和你說的話,真若於妖族交戰,切莫逞強。”
娘親說完便站起身准備離開,我點了點頭告訴她自己肯定不會亂來,我看著娘親離開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娘親會不會覺得我是在給她拖後腿,秦蕩的功法突飛猛進,又有【平陽決】的加持,肯定要遠勝於我,就連寰家兄弟再不濟也吸收了裴仙子大半輩子的功力,我連他們兄弟二人其中一個都打不過,又何況兩個一起來……
細細想來,我更是心口發堵,喉嚨里就好像塞了一塊破布讓我覺得呼吸都不順暢,又不禁想起了裴仙子,沒有裴仙子陪伴我的日子里,我沒有了心靈的慰藉,更沒了發泄的源泉,秦蕩在這里都有娘親相伴,我呢?
我雖然身在娘親身邊,可卻被秦蕩搶走了我本應該獨享的母愛,我就像個沒人要的孤兒一樣可憐,恐怕真戰死在沙場上反而才是種解脫吧。
師娘……徒兒想您了……
人啊,就怕胡思亂想,這一想倒好,眼睛就不由的濕了起來,我強忍住不讓那不爭氣的眼淚掉下來,可淚腺一打開就再也止不住,而娘親的聲音卻突然從軍帳前傳來。
“風兒……你哭了?”
我趕緊擦了兩把眼淚,勉強露出一絲笑顏傻乎乎的笑道。
“沒……沒事……這荒山野嶺的,沙子吹進眼里了……孩兒沒事。”
娘親嘆了口氣又轉回身重新坐在我身邊,纖纖玉指在我發燙的臉龐上劃過,她眉宇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憐惜,娘親抿著唇刮了刮我的鼻子細聲道。
“傻孩子,都多大了,還哭鼻子,娘親不是在這嘛。”
我聽到娘親溫柔如春的聲音不知為何鼻子更加發酸,噗嗤一聲就哭了出來,娘親猶豫片刻,還是顫抖著張開懷抱將我摟在懷里,素手在我頭上緩緩的摩挲著,從小到大我好像第一次有記憶的情況下被娘親抱在懷中,小時候就算我被山里的野獸追的光著屁股哭著亂跑,學業不精時被娘親打手板打到嚎啕大哭,娘親都從未抱過我。
我感受著母親胸口處那雄偉的峰巒,嗅著她身上好聞的味道,聽著她那逐漸加快速度的怦怦心跳,我就像重回母親懷抱嗷嗷待哺的嬰兒一樣在娘親豐滿的胸脯中享受著這母子之間短暫的溫存,我不自覺的把雙手環繞在娘親的腰後,將娘親的身子更加向自己的胸前擠壓過來,我的下顎抵在娘親兩顆肥嘟嘟的巨乳之上,裝作不經意的用臉頰去蹭弄她隱約凸起在道袍下的乳尖,娘親開始還溫柔的撫摸著我的發絲,漸漸的,我感覺到她的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起來,那兩顆隱藏在道袍下的豐滿巨乳也和我的臉部摩擦的更加緊實。
我用鼻子隔著道袍的前襟在那深邃的乳溝處蹭來蹭去,眼淚浸透了布料,隱約顯露出那抹豐盈的弧度,我順著道袍前襟的縫隙向里面偷瞄著,娘親的乳暈很大,比裴仙子要大出了一圈,我依稀可以看到一抹粉紅的乳暈在我眼前時而露出時而消失,估計只要我再貼近一些,就可以看到娘親那顆鮮紅的蜜棗,我咽了口唾沫,竟然想伸出舌頭去舔娘親外露出的白嫩乳肉,娘親也發現了這樣有失大雅,她慢慢推開我,我也不好意思的低著頭,我從未和娘親有過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娘親從來都是高冷的代名詞,可今天我也算第一次享受到了娘親的擁抱……
“風兒……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動不動就掉眼淚……”
我怯怯的抬起眼看了一眼娘親,她也是滿面的紅光,一雙秋水眸子也在躲閃著不敢直視與我,我不知道娘親為何會對自己的兒子也面露羞澀,因為她這副嬌媚的樣子我只在她和秦蕩苟且時才會看到。
“嗯……孩兒知道了。”
見我沒了什麼事,娘親才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我看著她那緊箍在道袍下兩瓣香熟的美臀隨著腳步移動而一扭一扭的把道袍的後擺擠壓出一道曼妙的弧度,不禁想起秦蕩那一夜在我身旁拔光了娘親身上的衣服,鑽進她的被窩里把玩著這兩瓣豐美淫熟的美臀,我感到小腹火熱一片,竟然有了勃起去趨勢,尤其是想起娘親剛才那副嬌媚動人的模樣更是恨得秦蕩牙根癢癢,如果不是秦蕩,我一定可以獲得娘親的芳心,我在心底里把秦蕩當成了自己的競爭對手,但我又何嘗不是一個失敗者呢……
我這面腦袋里天人相爭,胡亂的思索,娘親那邊卻走到帳篷的門前突然駐足不前,我疑惑間她已經轉過身臉上露出一種我說出來的表情張嘴問道。
“風兒,你沒有偷悟【平陽決】吧?”
她這一問,問的我當場愣在原地,嘴里磕巴了半天,還是回道。
“沒……娘親不是說孩兒和【平陽決】相性不同嗎?”
“那就好……”
娘親又盯了我幾眼才點了點頭口中喃喃著離開了軍帳,見娘親走出去,我才松了口氣,我不知道她為何突然這麼問,但我不能將秦蕩私下傳授我【平陽決】的事告訴娘親,偷學功法本就是道門禁忌,我雖然恨透了秦蕩,但就算把此事如實告訴娘親,換來的肯定也是娘親對我的責罵,畢竟當時是我定力不夠才導致娘親不把此術傳授於我,而非是秦蕩搶先修行,這樣只會凸顯出我心中對功法的貪念和對娘親的不信任……
到了晚上,我故意喝了不少水,認可這一宿不睡了也不能再讓秦蕩摸進娘親的被窩亂搞,秦蕩和我還有娘親睡前在一起聊了一會關於此次戰役的瑣事,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對軍陣布防,戰術分析等頗有見解,著實讓我汗顏,我從小在深山里長大,自然對這些戰場上的規矩不甚了解,聽著秦蕩頭頭是道的分析,娘親在一旁雖口上不說,可我也知道娘親心里對秦蕩定是刮目相看,今日他在軍帳議會中的幾番言論也成功說服了劉開谷要更加重視固原的防守,但我卻聽得越發不是滋味,好幾次我想開口發表一下自己的見解都被秦蕩搶了話,看娘親不住的點頭稱贊,我別提多酸了,可奈何自己才疏學淺,比不過他這含著金湯勺出身的皇家公子哥,只能獨自生悶氣不再言語。
“風兒,多向你師弟學習,修道者不能只鑽研功法經文,更要懂得這世間更多的學識,你遲早要真正入世報效國家,一定要勤加學習,不能荒度時日啊。”
我聽到娘親對我好言相勸,又看向秦蕩那一張得意的小臉,自覺憤懣不平,但又無可奈何,最後只能答了一聲。
“孩兒知道了……”
“師哥天資卓越,不過是對這行軍打仗之事沒接觸過罷了,此次隨軍出征,小弟一定帶師哥多加領悟。”
秦蕩翹著腿滿臉的張揚,娘親又對我道。
“風兒,你年長蕩兒幾歲,也一定要護他周全。”
“好……孩兒遵命。”
睡前還要糟心一翻,著實讓我帶著一肚子的氣進入了夢鄉,結果這一晚秦蕩倒是沒去“夜襲”娘親,我反而因為喝多了水屢屢去小解,一早起來,昨天掛在臉上的黑眼圈更深了一些,整個人無精打采,迷糊的厲害,我強挺精神,換好劉開谷事先為我准備好的戎裝,翻身上馬,隨軍隊開拔。
這一路遍地荒蕪,連個人影都見不到,附近村落的村民不是提前攜家帶口的遠逃就是被妖族洗劫一空,屠殺殆盡。
等到了距離蕭關三十里外的地界,我們終於遇到了一直只在傳聞里聽說過的【雷霸天元子】屠未央所率領的妖族大軍,這里的天空比關山腳下還要更加妖氣密布,尤其是此時剛到晌午,蒼穹就已經暗淡下來,眼前所能看到的景色均被壓抑的紫紅色覆蓋,那種感覺就好像在你眼前蒙上了一層紅色的薄紗,讓一切看的都變得虛幻起來,而妖族此次的主將屠未央正騎在一批通體發紅的駿馬之上在萬軍從中策馬而出,他身材極其高大,身著深黑色的鐵鎧,肩頭斜披著棗紅色的披風,披風上繡著我看不懂的妖族符文,他長相於常人無異,但身邊散發出的那股肉眼可見的如電流般浮動的妖氣卻震懾的我們胯下的馬匹都原地駐足不敢再抬起蹄子。
劉開谷見到屠未央立刻勒馬而停,讓全軍進入戰斗狀態,屠未央胯下那匹比汗血寶馬都要雄壯三分的駿馬說是馬,但走進一些我才看清這原來是一只類似於馬的妖獸,它有著和馬相似的四肢和頭顱,但一對長著絨毛好似灰狼的獸耳卻向左右突起,一雙比銅鈴還要碩大的眼珠子竟然沒有眼仁,而是只剩下眼白,看起來萬分滲人,身後那一根比它腿都要長的尾巴正不斷的甩動在地濺起陣陣灰塵,此妖獸四肢雄壯異常,四蹄比牛蹄都要碩大,站穩後對天嘶鳴一聲,更驚得我胯下寶駒連連後退,差點把我甩下來。
“劉將軍,久仰久仰,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遇到了。”
屠未央長著一張頗為驚艷的清秀面孔,別看他身材高大威武,可這張和漢人無異的臉龐卻著實讓我吃驚不少,我一直以為妖族都是長著滿身容貌,丑陋不堪的怪物,誰知道這領頭的居然還是個美男子,只見他騎在妖獸上看到劉開谷做了一個漢人常見的抱拳禮節,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麼友軍呢。
“少套近乎!你們這些狼子野心的怪物,屢屢進犯我大秦邊疆,今日我劉開谷就要替天行道!”
他說完就要指揮攻擊,誰知屠未央一擺手,讓軍隊四散開來,他則近前到劉開谷面對面不遠處,臉上帶著一抹微笑張口道。
“慢,劉將軍怎的這般心急氣躁,本王此次前來並非要和將軍你互相廝殺,你們人族有句老話叫‘化干戈為玉帛’,不知將軍知否?”
我皺了皺眉,心說這屠未央怎麼文縐縐的,估計肚子里沒安好心,又瞥了一眼秦蕩,他也是不動聲色的凝視著劉開谷,娘親則只是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但我已經明顯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那股濃厚的真氣流動,恐怕一場廝殺在所難免。
“有屁快放,本將軍沒時間聽你說文解字!”
劉開谷雖然口吐芬芳但也是滿腹狐疑,他那張布滿老繭的大手一直按在佩劍上,雙眼死死盯著對方,只要這屠未央有什麼奇怪的舉動,身後大軍馬上進攻,決不能讓妖族越過蕭關半步!
“本王只要兩個人,如果貴國同意,那我立刻退軍,並且願意將侵占貴國的隴右所有土地和子民全部原方不動的送還給將軍!而且保證妖族以後再也不會進犯大秦半寸地界!人妖二族永久盟好!如何?”
屠未央此話一出,驚的劉開谷都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答復,我身邊的眾將也立刻交頭接耳起來,天下哪有這等好事,別說送出去兩個人了,估計就是把當朝皇後送過去,估計皇上都不會說半個不字,人妖之爭已有千年,如果此事真成了,那就等於了解了大秦三百年來所一直擔心的國家難題,此事功蓋千古,不得不讓他心動,劉開谷咽下一口唾沫,半晌後才抬起頭緊盯著屠未央試探性的問道。
“那……你想要哪兩個人?”
屠未央那張俊美秀氣的臉龐上閃過一抹得意,他把眼神看向人群中正和他四目相視的娘親,冷笑一聲道。
“人宗,裴昭霽,天宗,韓凝嫣!”
“這……”
劉開谷聽罷身子一顫,他剛要張口,我身旁的秦蕩已經拔劍便起,蹭的從馬上躍起老高,腳下生風,竟然直接蕩風而上,從軍陣中一躍而出,手中寶劍直指屠未央而來。
“妖輩,安敢胡言!吃小爺一劍!”
劉開谷哪里想到這黃口小兒如此英勇,他也自覺是自己太過於遲疑了,竟然在想和妖族談條件,自己位列高官,吃著皇糧卻心生想要和妖族和談,豈不是和吳天那奸相同成一丘之貉了。
“想不到堂堂大秦竟然輪到讓一介小兒來出戰。”
屠未央連看都沒去看秦蕩刺來的一劍,他單臂一揮,一大股夾雜著電光的妖氣順著秦蕩刺來的方向憑空而出,一刹那我就看到秦蕩手中的劍刃直接刺了個空,劍身好像被什麼透明的東西吞噬了一樣,秦蕩也是目瞪口呆,他剛要將手中的寶劍從那團透明狀的電流中拔出來,可卻只聽到娘親在一旁焦急的喊道。
“蕩兒,小心!”
不等秦蕩回頭,屠未央面露獰笑,手掌做出一個攥拳的動作,圍在他身體周遭的電流瞬間發出“滋滋啦啦”的火花聲,他口中低呵一聲。
“開!”
緊接著我就看見秦蕩雙目圓睜,全身一顫,大片白灰色的電光瞬間出現在秦蕩四肢周圍,立刻就把他全身包了個嚴實,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那帶著駭人光芒的白灰色電光在空氣中發出大量如火花閃爍般的刺眼光芒,伴隨的還是秦蕩聲聲淒慘的悲鳴和從他體內顯露而出的骨骼痕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秦蕩那本就羸弱瘦小的身板就像烤雞似的在半空中被電了個通透,屠未央發出的灰白色電光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發功而出,倒霉的秦蕩顯然高估了他那三腳貓的本領,面對這妖族二公子,他這種魯莽的行為幾乎和白送沒什麼區別,不到三秒鍾,秦蕩就渾身冒著黑煙從空中掉落而下,我哀嘆一聲,心說,完了,我這倒霉催的師弟,陣前和我夸夸其談了半天,結果卻是紙上談兵,也不知道他聽沒聽過什麼叫“槍打出頭鳥”。
“蕩兒!”
讓我吃驚的則是娘親見狀在第一時間從飛身而出,她一把接住差點被電熟了的秦蕩緩緩從空而降,轉過身對屠未央怒目而視,一張本就清冷萬分的臉蛋此時盡顯憤恨,她身上更是瞬間就爆發出驚人的天藍色真氣流動,那股透體而出的強烈“炁”流竟然把周遭一直漂浮的妖氣全部衝散。
“師……師娘……我……咳……”
“蕩兒,你別說了,好生養傷,為師……替你報仇!”
秦蕩這小子命也算夠硬,被電的滿臉發黑,頭發都燒的精光,竟然還沒死透,我心里自然是巴不得這小子被屠未央電糊了才好,但娘親可不這麼想,看著自己的小郎君因為為自己出頭變成這副鬼樣子,娘親氣的小臉煞白,嘴唇都在不住的顫抖,她將秦蕩放到我身邊,冷面寒霜的說了一聲好生照看你師弟,隨即飄然浮空,手中的拂塵一甩,身上那天藍色的真氣更加強盛,那迸發而出真氣甚至讓我感到了肌膚被灼痛。
“孽畜,他不過是一個孩子而已,你竟然手段如此狠辣!”
娘親杏目圓睜,一雙美眸里盡是怨恨還有些發紅,天空中隱隱傳來雷電翻滾的轟鳴,慘白的閃電不時劈開那紅紫色的天穹,刹那間風起雲涌,烏雲密布,豆大的雨滴從天空中傾瀉而下,劉開谷看的喉頭發癢,全身都在不斷的發顫,連連駕馬後退,當年這凝波娘娘隨手一揮就將數千妖物化為灰燼的慘樣他還歷歷在目,他可是肉體凡胎,還不想死在這些修仙者的手中。
“哦?還不等本王親手去擒你,韓仙子就不請自來了!”
屠未央抬頭看向矗立於雲端的娘親不屑的嘴角一彎,他一拍胯下坐騎大喝一聲,拔地而起,手中不知何時幻化出一把鑲嵌著妖族符咒的紫金通天錘,身上穿著的鐵鎧也隨之消失不見,露出精壯的身板和結實的肌肉,那雄渾的胸肌上紋著一道道如鐵索的藍色枷鎖,中心則位於左胸前的心口窩處,就好像在心髒上開了一個圓洞一樣詭異萬分,那一道道枷鎖像極了血管一樣將一直圍繞在他身邊周圍的電子氣流吸收進那肉洞內,不時的還在其中發出咕咚咕咚的心跳。
“當年你兄長死在本宮手中,你比他又如何?”
娘親一雙狹長的眸子突然圓睜,聲若利刃剜心,殺機頓現,隨著娘親冰冷徹骨的聲音發出,天穹也好像被掀開了蓋簾一樣,大滴的雨珠順勢而下,但卻在滴落到娘親身邊的時候被一層無形的結界擋在外面,娘親手持拂塵,在這狂風驟雨中宛若一處至高無上的雕像,渾然天成。
“哼,那本王就先替兄長報仇,再將你們兩位仙豚捉回囚牝城獻給父皇賀壽!”
屠未央面露猙獰,手臂上那精壯的肌肉瞬間暴起,手中金剛鐵錘對准娘親揮錘便砸,我這才看清原來那錘子類似於流星錘,錘柄後有一道鎖鏈,而鎖鏈的源頭正是他胸口的符文刻印,這鐵錘一擲好似千斤重,再加上雷電加持估計別說人擋不住,就算是堅硬無比的城樓八成都要被砸出一個窟窿。
“小輩,安敢放肆!”
娘親嬌呵一聲,拂塵一揮,一道極光幕立刻擋在面前,那鐵錘砸在結界上發出一聲悶響,竟然將娘親布下的結界都砸出一道裂紋,屠未央拔腿而起,掄圓手臂,竟然從另一只手中又幻化出一把紫金寶錘,又是一記勢大力沉的揮擊隨之而來,娘親嬌軀一閃躲過一擊,反手匯聚出一股強烈的真氣,青蔥玉指向天穹一指,那暗紫色的蒼穹中立刻閃過陣陣雷鳴,刹那間,萬千慘白的閃電順勢而下,好似千萬根銀針從我眼前閃過,唰唰唰的將大半個天際都照耀的通亮,屠未央一驚,趕緊反手收回鐵錘,口中暗念功法,身邊周遭在那閃電劈向他的一刹那幻化出一道圓形的罩子,而且我驚異的發現娘親釋放出的閃電正被他緩緩吸收然後轉換為電流順著他身上布滿的黑色鎖鏈回到心口的肉洞里……
“韓仙子,知道本王為何叫【雷霸天元子】嗎?”
娘親見他毫發未損,娥眉蹙起,酥胸起伏間拂塵又是一揮,天空中大片沉悶的陰雲愈發濃厚,這一次則是夾雜著雷電的冰柱從雲端砸向屠未央,屠未央滿臉奸笑,身影飄逸間躲過幾道冰雷,我驚奇的發現隨著他剛剛吸收了娘親釋放的閃電,速度也在明顯加快,他雙手掄起那被重新充足了妖力的魔錘,一前一後再次砸向娘親,娘親也凌波微步一連躲過數錘,絲毫不落下風,我暗暗為娘親加油,而身旁的秦蕩則幾乎快要斷了氣,疼的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我瞥了一眼這被電成了黑炭頭的倒霉蛋,心說你也是活該,干了那麼多惡心小爺的事,這下遭報應了吧。
天穹上激戰正酣,地面上雙方數十萬大軍個個仰面朝天,無論對於人族的常人來說還是妖族這些嘍囉,以他們的身份和修為都和妖魔之身的屠未央或者是道家女仙的娘親都有著天壤之別,說不定哪道閃電,哪團烈火掉下來就把這群肉體凡胎的家伙炸個稀爛。
“這招如何!”
娘親娥眉倒豎,杏目圓睜,腦後一直端莊有致扎著的靈虛髻刹那間被全身通體而發的真氣掙的四散而開,好似三千銀河落下,而隨著她身邊勃發的真氣脈衝出現的還有從她身體為圓心逐漸浮現的陰陽太極符咒,那太極圖立刻在半空中呈四散狀極速擴散出灰白色氣息,這種灰白氣息一經釋放,就好似揮之不去般立刻縈繞在她的周遭,而太極的符文圖案也愈發變大變圓,最後徹底將屠未央和娘親全部籠罩在其中,我甚至看不清二人的身影,只能勉強看到那太極結界中立刻電光石火的發生了激烈的真氣碰撞。
“顛倒五行術?”
我目不暇接的看著天穹中二人的激戰,口中也不禁喃喃而語,一旁也看的目不轉睛的劉開谷急忙問道。
“孟小友,這是何術?”
娘親竟然開啟這等陣法,我隱約感到不妥,以她的道行,就算對方是大名鼎鼎的妖族六魔將之一,娘親不說是降維打擊,也應該信手拈來,道家四位女賢哪個不是道法超群,而且道家本身的法術就克制妖族的妖法,但娘親好像並沒有占到什麼便宜,我嘆了口氣自顧自道。
“這是道家的高級道法之一【顛倒五行術】,此術一經展開會以自身為軸心出現一個類似於太極陰陽的結界,處在此結界中的雙方會出現五感顛倒,更可以逆轉五行元素,那屠未央可以和娘親一樣操縱雷電,娘親也意識到了這點,她的雷屬性道法會被屠未央吸收轉換為他自身的力量,自己愈強則對面會變得更強,頗有點借力打力的味道,娘親應該是因此才開啟了此陣法,只要逆轉五行,那娘親就定然能戰勝這萬惡的妖族公子!”
劉開谷聽完不住的點頭稱贊同時也松了口氣:“幸虧有凝波娘娘前來助陣,否則我老劉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啊。”
我瞥了他一眼心說剛才屠未央讓你交出娘親的時候,你可是猶豫了三分,果然這世道險惡,就算是帝國的肱骨之將也難免會因為利益而動心,我剛要張口卻聽到不遠處傳來噠噠噠的馬蹄聲,不一會一匹高頭大馬就疾馳到我和劉開谷的面前,一個渾身是血的斥候從馬上噗通一下掉了下來,驚得劉開谷慌忙上前扶起連忙問道。
“怎麼了?你不應該在固原守衛嗎!”
我聽到固原這兩個字心頭一緊,壞了!不會是……
“將……將軍……固原遭到重重包圍,那的妖族大軍遠比這里還要多的多,在下是拼了命才從那死人堆里爬出來報信的啊!”
“什麼!?不可能!這屠未央正在和天宗仙子激戰,你們那還有道家仙友支援,到底是怎麼守得!”
那斥候渾身盡是劍瘡,肩胛骨都被扎了個對穿,說話氣若游絲,他咳了一口鮮血道。
“將軍……敵軍勢大,又有不少會妖術的邪修在其中,我們盡管奮力抵御,但奈何寡不敵眾,將軍再不發兵支援,恐怕固原已失!”
劉開谷第一次感到了進退兩難,也體驗到了十九年前自己困守彭陽時馮翔的無奈,自己倘若發兵相救,那這里的主戰場該怎麼辦?
他無法保證正在天穹和屠未央激戰的天宗道首能否百分百獲勝,大軍一旦轉移,那豈不是把蕭關拱手送於妖族,可要是不救,固原一丟,蕭關失守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劉將軍,我去吧!”
我見劉開谷遲疑不前,心中再三思慮,固原城對於這場戰役來說至關重要,寰家兄弟吸收了裴仙子大半的功法,如果他們二人都一時間無法擊退敵人,說明在那圍城的妖族恐怕不比這里要弱,我雖然功法不精,但也是修道之人,總比讓那些肉體凡胎的士兵一個勁的送命要強。
“這……孟小友,並非是本將軍不許你去,可你孤身一人,就算去又能如何?”
我皺了皺眉凝神道:“將軍,我自知自己只身力孤,可如今我師弟生死未卜,師尊又無法脫身,這大軍中除了我一個修道之人,又有誰能擋得住那些呼風喚雨的妖魔邪修?”
劉開谷聽我說完端著下巴來回踱步,他一雙布滿血絲的雙眼在我臉上掃了掃,見我面色凝重鄭重無比,終於好像下定了決心一樣,一拍手點了點頭,他翻身下馬將自己的寶駒牽到我面前,把手中的韁繩遞給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孟小友,難得我大秦還有你這般的熱血男兒啊,本將軍這寶馬跟隨了我半輩子,日行千里,今番送與你,祝你凱旋而歸!”
我也點了點頭,接過他遞給我的韁繩,一躍而起,也不言語,雙腿夾住馬腹,一揮馬鞭,那馬兒嘶鳴一聲,四蹄狂奔,濺射起一串灰塵馱著我向固原城疾馳而去。
這一路我並沒有見到半個人影,甚至連烽煙都沒有看到,我心中奇怪,可也不敢耽誤只得加緊趕路,心盼早點到戰場,我雖然巴不得那寰家兄弟一起死在陣前,可對大局來說,他們若是也翹了辮子,恐怕以我的這三板斧八成也討不到什麼甜頭,心中焦慮萬分間,我終於在遠處望到了固原城的影子,但出乎我預料的是,這里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任何打斗,別說那個斥候口中說的什麼會吞雲吐霧的邪修了,這城樓上隱約看去連個守城的將士好像都沒見到,我滿腹狐疑,剛要停下馬就感到耳邊一陣呼嘯聲傳來,我下意識的扭頭便躲,眼角余光看到一把泛著寒氣的鋼刀貼著我的頭皮滑過,嚇得我脊背發涼,冷汗馬上就從額頭上滲了出來,我知道這是中了埋伏了,也不敢回頭看是哪個孫子在這陰我,撥馬便跑,哪知這馬兒的身子一轉,竟然前蹄向下一彎,我就聽到馬兒發出一聲嘶鳴,劉開谷剛送於我的駿馬應聲前身下沉,直接癱伏在了地上,我這才發現地面上原來順著兩側的參天大樹綁著一根絆馬索,我也跟隨著翻身落馬,身子摔的差點散了架,剛抬頭就見到兩個矮小的人影正得意洋洋的站在我面前,二人人手一把精光四射的大砍刀張揚萬分的看著我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
“你們兩個狗雜種!”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被安排防守固原的寰家兄弟,他們二人挑著眉毛,也不多話,手中砍刀應聲而落向我劈來,我強忍著小腿骨折一般的劇痛,一個挺身,從懷里飛速掏出一張符咒扔向二人,二人面前發出轟隆一聲巨響,震得那樹枝上的樹葉都嘩嘩落下,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這二人存心加害於我,而且我又不知道那固原城里發生了什麼變故,心頭只快點逃離這里,可我顯然低估了寰家兄弟要殺我的決心,二人在灰塵中一躍而起,兩團火焰直襲我的後身,我感到鞋跟都要被燒著了,又回手扔出幾張爆破符咒拖延時間,另一面也知道跑是跑不了了,只好暗念秦蕩傳授於我的【平陽決】,頓時小腹丹田處開始逐漸累積聚集大量真“炁”,可就在那‘炁’流要凝聚的時候我卻感到丹田突然泄了氣一樣再次和之前運功一樣無法突破第二層。
“孟風,別跑了,你知道你跑不掉的!”
“哼,想逃?沒門!”
寰家兄弟二人合力運功,從掌心處幻化出大股火焰,其中還夾雜著裴仙子的藍色真氣,對著我的後心一掌發出,我奮力躲閃可還是被擊中了肩部,頓時肩頭好似被開水澆下,疼的我直打顫,我怒喝一聲,對准那高聳的大樹就是一掌,裂波掌的掌力馬上傳遍整顆大樹,樹木的表面出現不規則的裂紋,接著就聽到嘎吱一聲,我發出的內力徹底催斷樹根,那大樹對准寰家兄弟轟鳴而下,寰家兄弟只好放棄手上一直發射出的火焰彈後退連連。
“孟老弟,你還有兩下子!”
“兄長,少和他廢話,我們還有要事要做!”
我聽寰宇冷笑一聲,腳下生風,對著我狂奔而來,手上那把大砍刀倒拖於地,而且我清晰的看到那刀刃上竟然縈繞著炙熱的火花!
刀刃摩擦之處,竟然在地面上留下一道燒焦的痕跡。
這就是【氣焱決】?
我想起秦蕩所提起的功法,這應該就是可以將火元素附加在武器上的功法,也是彭城王韓少功生前最為得意的兵家“武技”,之前在洛京和寰衝交手,我領教過此人所用的【氣焱決】,威力之大,我完全無法抵御,現在這寰宇甚至能完全展示此術的威力,著實讓我詫異,我屏氣凝神,暗念道咒,努力凝結真氣,我轉身也不再想著逃跑,心說我可是天宗之子,要死也要死的光明磊落,回身便是一掌,裂波掌本就具有穿透性,再加上我這些年的刻苦修煉,掌力之強遠超我的想象,一掌打出,勝似千金重,寰宇反手揮舞起一直倒拖於地的砍刀,我的內力透過刀身直襲寰宇的心口,寰宇大喝一聲,只見那刀刃上一直附加的火焰“噌”的竄起老高,炙熱的烈焰瞬間將空氣都燃燒的宛如熱浪,我感到自己的手掌好像按到了一張燒紅的鐵板上,發出滋啦啦的燒烤聲,急忙將手縮回,而寰宇更是見狀氣焰更盛,他獰笑著,左臂一揮,在空中畫出一團陰陽符咒,上寫一大字“人”!
我搭眼一看,還沒等作出反應,整個人的身子就好像磁鐵一樣被那張懸空的符咒吸過去,而在那符咒邊上正是那杆濺射出火花的大砍刀在等著我伸頸待戮!
“小崽子,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見寰宇滿臉張狂哈哈大笑,我全身汗毛倒數,因為我完全無法抵御這股強大的吸力,這符咒我以前從娘親口中略知一二,是人宗裴仙子成名絕技之一【吸魂符】,相傳更是【女媧】鳳里犧傳授於【碧霞元君】顧久辭用於懲治那些不遵守道家法度約束之人所用,只要修道之人擁有“炁”就可被其吸收,最後真氣耗盡而亡!
想來正是這二人吸收了裴仙子的功法才學會的,師娘啊師娘,您這得意道法想不到最後要了你愛徒的小命啊!
正當我絕望的時候,我突然看到從密林中閃過一道身影,再等我定睛看去只聽到不遠處一直得意忘形的寰衝口中發出一聲淒厲的喊叫聲,再望去只見一個穿著一身修道服的少年郎閃身而出,手持一把利劍衝我而來。
“韓琪?”
我面露喜色,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本應該留守紫薇觀的裴仙子之子,也就是我的師兄,韓琪!
韓琪見我也不多言,舉劍砍向正在施法的寰宇,寰宇哪里想到韓琪揮憑空跳出來,他慌忙閃身但還是被韓琪一劍砍在肩胛骨上,鋒利的劍刃將寰宇穿在身上的軍裝都破甲而入,大股鮮血順著衣服就滲了出來,寰宇哀號一聲,咬緊牙關,手中鋼刀唰的舉起老高,泛著火焰的利刃橫空而下,我只聽“當啷”一聲!
刀劍相碰濺射出道道火花,寰宇也不顧那差點被砍斷的肩膀滿面的獰笑道。
“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野兒子也來湊熱鬧!”
他一邊笑著一邊將內力匯聚於刀刃上,只見那大砍刀上火光更盛,最後竟然將這把刀都燒的通紅,而韓琪手中的寶劍竟然都在一點點融化,我想起之前在浴池上和寰衝激戰時,他釋放的【氣焱決】就可以燃燒掉鋼鐵,不禁對韓琪喊道。
“師兄,賊人這功法不可硬抗,快跑!”
誰知韓琪雙眼閃過一抹凌厲,大股真氣瞬間縈繞在他身邊,接著順著他手中的寶劍一點點匯聚於一點,連他的雙瞳都好似被火光點燃,逐漸變為和寰宇刀刃上泛起的火光相同的烈焰,他手中劍刃一翻,火光四射,我眼前出現的景象讓我大吃一驚,只見那寶劍上竟然一刹那爆發出大股藍色的火光,對,我沒看錯,確實是藍火,而且幾乎呈透明狀,而且這股藍火瞬間就將寰宇釋放出的火焰吞噬殆盡,最後轉化為更加耀眼的藍色火花。
“你?你怎麼也會這【氣焱決】?”
寰宇顯然比我還要更加吃驚,他連連後退,最後被逼在了一顆大樹邊,那炙熱的藍火幾乎要點燃他的眉毛,嚇得這混賬侏儒不住的低頭躲避。
“我父親的功法,豈能是你這等小輩能掌握的!”
韓琪怒吼一聲,手中寶劍直劈而下,竟然直接將寰宇的鋼刀砍為兩段,劍鋒一轉,直抵寰宇的心窩,一旁的寰衝見狀腳下生風捂著耳朵閃身上前,一掌拍向韓琪,我見狀也馬上運足內力,一掌對接,二人的掌心相撞,我只感到胸口一熱,被寰衝一掌擊退數步,寰衝還要再上前,已被韓琪揮劍攔下,寰宇僥幸逃過一劫氣喘吁吁的閃到一旁,我這才看到寰衝的耳朵竟然都被韓琪砍掉了一只,鮮血正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滴落,更顯得他陰森可怖。
“韓琪,你老娘可是讓你老老實實的守護道館,你沒事跑這來作甚!”
寰衝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韓琪,韓琪則怒目而視,抬起泛著藍火的寶劍對准寰衝咬牙切齒道。
“狗東西,辱母之仇,焉能忘哉!看劍!”
見韓琪又拔劍上前,寰衝急忙後退,同時從懷中掏出幾張符咒“唰”的扔向我們二人,我眼前立刻閃過一團濃霧,我知道這兩個家伙心懷鬼胎急忙要拉住韓琪,可韓琪報仇心切,轉身就追向寰衝,片刻後我就聽到濃霧中傳來激烈的打斗聲,我左顧右盼之間,一道真氣彈從濃霧中對准我的頭部射來,我急忙閃過,卻感到後腰一痛,轉頭看去,只見寰宇滿臉奸笑的看著我,我回手一掌卻打了個空,再轉身又看到寰宇飄忽的身子,再發一掌,卻又打在空氣上,我惱火間又被他發射出的真氣彈打中幾發,五髒六腑好像翻了一圈似的痛。
他娘的,這下三濫的東西畏懼韓琪的【氣焱決】竟然在這玩髒套路,我又躲閃了一會,誰知道這寰宇見我一味的退讓更加得寸進尺,竟然又要開啟那可惡的【吸魂符】,這次他怕韓琪再來攪局,聰明的選擇在遠處開啟,我感到四肢又開始不聽使喚的在濃霧中被吸到看不清的隱秘處,我知道韓琪現在在追那寰衝,自己要是被吸到符咒上肯定要提前見閻王了,可現在眼前朦朧一片,我必須馬上找到寰宇釋放符咒的位置去快點打斷他,我腦子飛速旋轉著,突然想起那一晚在軍帳里偷窺娘親和秦蕩的時候……
“哈哈,看你這下還怎麼跑!”
寰宇的笑聲聽得我頭皮發麻,但我也不會束手就擒,我默念功法,開啟【清心咒】,一直縈繞在眼前的濃霧逐漸散去,視野也變得清晰起來,我果然看到離我三四十米的距離的一顆老樹下,寰宇正一臉得意的在等待著我當甕中之鱉,這個距離下【吸魂符】的吸附力遠沒有之前臉貼臉要可怕,我單掌發力,將裂波掌的內力均勻的集中在一點,一邊裝做手足無措一邊瞄准那擋在寰宇身前的大樹,等到身子馬上出現無法控制的信號距離時,對准那顆大樹猛的發出內力,裂波掌本就是貫穿性的拳腳功法,再加以我長時間的醞釀內力,這一掌直接將那粗壯的樹干直接擊穿,隔著樹干全部打在寰宇的心口處,寰宇哎呦一聲,口吐鮮血,符咒盡毀,整個矮小的冬瓜身子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被我一掌打出數米遠,栽倒在地,他捂著胸口踉踉蹌蹌的的要爬起身,結果沒等站穩又是大股的殷紅鮮血順著口角止不住的往外流出,噗通一聲再次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小崽子,看招!”
我剛要跨步上前了解了那萬惡的寰宇,哪知身後一涼,寰衝不知何時從我腦後的樹干上一躍而下,手中那股強大的真氣直接砸在我的頭頂,我直覺頭痛欲裂,腦袋一沉倒在地上,大股的鮮血順著頭頂立刻流進了我的眼睛里,我勉強睜開赤紅的雙目,只間寰衝正惡狠狠的看著我,而且我這次居然在他身上依稀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你……你竟然和那些邪修妖魔同流合汙!”
沒錯,我在他身上感覺到的正是和屠未央一樣的妖氣!
看他手中那把鋼刀上布滿了鮮血,我就知道韓琪八成是著了他的道,而且寰衝身體周遭散發出的強烈妖氣愈發濃厚,淡紫色的妖氣逐漸取代了他從裴仙子那奪來的真氣,顯得更加陰氣繚繞,萬分可怖。
“哼!修道,修道,我就算修了一輩子,也不過是一介凡人,奪了天宗的功法也無法盡數化為己用,還不如化身為魔,哈哈哈哈!!!”
寰衝那雙蒼蠅眼里逐漸失去了本就和花生米一樣大的瞳孔,大片紫紅色充斥在他的眼眶中,他舔著猩紅的舌頭,手掌一翻,一股泛著紫光的妖氣凝聚在掌心對准我的天靈蓋就拍了過來。
“去死吧!”
我自甘閉上雙眼,自己還是過於魯莽了,我想起娘親一再囑咐讓我交戰時不要逞強,我非要一人來救這固原城,結果著了這寰家兄弟的道,又想起裴仙子走之前也一直叮囑我要小心寰家兄弟,恐怕在洛京的時候,這兄弟二人竟然行蹤不定就已經和妖族搭上了橋,也罷,我孟風終究不是悟道之人,這麼一想,還不如和秦蕩一樣死在陣前,起碼還落得個馬革裹屍的好名聲,死在這樣鳥不拉屎的地方,恐怕屍體都沒人埋……
“嗡!!”
正當我覺得這次再也沒人來救的時候,我卻雙眼猛的一亮,一張無形的結界突然出現在我身前,擋住了寰衝氣勢洶洶的一掌,那結界上布滿了道家的符文咒語,而且我明顯感到一股熟悉的仙力從我的口中蔓延而出,包裹住全身上下每一處經脈,這是……
裴仙子的氣息?
寰衝哪曾想在這還能遇到人宗的陣法,他被這炫目的亮光閃的一把捂住雙眼,哀號著向後退去,身上的妖力竟然被這陣法中釋放出的白盲一點點分離,最後那道道從裴仙子身上奪取的真氣逐漸被吸回陣法中,只剩下紫黑色的妖氣還籠罩在他的身邊。
“啊啊啊啊啊!!!那個臭婊子……竟然在你身體里放了【大普渡術】,真是該死,該死!!!”
我見寰衝像只無頭蒼蠅一樣捂著雙眼嗷嗷亂叫,他全身上下就好像掉進了沸水里一樣冒著熱氣,大量真氣被徹底從他體內剝奪而出最後緩緩回收到陣法中,我不知他口中的【大普渡術】是什麼法陣,只知道這法陣竟然在關鍵時刻保護了我,我突然想起在洛京和裴仙子逛廟會時我們陰差陽錯的在小樹林里行見不得人的香艷事,那時候,裴仙子好像確實低頭在我嘴里吐進了一個什麼東西,想不到就是這蘊含了法陣的真氣……
師娘,想不到您一直關心著徒兒的安危……
見身邊的陣法逐漸散去,我知道我不能浪費時機,想起這寰家兄弟作惡多端,還三番兩次的想染指娘親,我更是覺得必須要替天行道,我集中內力,匯於掌上,對著那捂著眼睛嗷嗷亂叫的寰衝就要拍去一掌了解他的狗命,裂波掌剛要打出,我就聽到寰宇的吼聲。
“安敢傷我兄長性命!”
我慌忙轉身,只見寰宇趔趔趄趄的從我身後奔來,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被我那一掌傷的不輕,臉上烏黑一片,七竅出血不止,之前又被韓琪一劍差點砍斷肩膀,儼然已是油盡燈枯,做垂死掙扎。
“哼,那就一起死吧!”
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何況殺的都是不仁不義之人,我雙目血紅,想起這兩個畜生在紫薇觀用盡辦法淫辱裴仙子,心頭殺心愈烈,一記裂波掌轉身砸向寰宇,寰宇被我一掌正中心窩,一口已經稀薄的鮮血從口中噴濺而出吐了我一臉,我怒吼一聲,掌心發力,這一掌足以讓他脆骨斷筋,心肝俱裂,誰知在我一掌打在寰宇身上的時候,背後卻突然傳來一聲嘶吼。
回身看去,只見這寰衝散亂著頭發,雙目泛著寒光,竟然在隔著我吸收寰宇的內力,隨著寰宇那本就矮小的四肢逐漸變為一個眼球突出,四肢皮包骨的干屍,身後的寰衝全身上下竟然筋肉暴起,骨骼更是發出嘎吱嘎吱讓人膽寒的骨節松動聲,他本來身材矮小如侏儒,現在身體竟然在不斷的隆起,全身上下的皮膚都在迸裂,肌肉一點點匯聚在一起,好似一個小肉山,我嚇得汗毛倒數,活了這麼大,哪里見過人可以在一瞬間增高變壯的。
我這邊經若寒蟬,無法動彈,另一邊寰衝已變得比牛犢子都要壯上三分,儼然已經成了一只人形怪物,他朝天發出一聲狂暴的嘶吼,驚的樹林中飛鳥全部飛走,大片樹葉從樹上掉落,寰衝掄起那比我腦瓜子都要大上三號的拳頭對准手無寸鐵的我就一拳砸來,我慌忙躲閃可還是被砸到了肩頭,那感覺就好像被一頭發瘋的熊瞎子一巴掌拍在身上,瞬間一陣劇痛就傳遍全身,再一看,自己的一條胳膊竟然直接被砸斷,我顧不得斷了一條手臂,連滾帶爬就往後跑,但哪里跑得過那好似一只大黑熊的寰衝,沒跑幾步就被寰衝攔腰抓起,就在這時,一把飛劍從樹叢中唰的飛出,正中寰衝的胳膊,寰衝吃痛甩開我,我狼狽的回頭一看,才看到也是一身血汙的韓琪正單手扶著樹干氣喘吁吁的望著我,他指了指一旁的小道吐了口血沫道。
“孟師弟……快些走……這固原城已經丟了,妖族大軍正在趕往蕭關……快些讓秦軍准備布防……”
“那你怎麼辦!”
我知道自己要是這一轉身,恐怕他就要永遠留在這了,我孟風何德何能,能犧牲掉自己的師兄來換取苟且。
“不除了這個孽畜,我韓琪這輩子都生不如死,今日正好了結根源!”
他說完也不等我再張口,雙目陡然圓睜,一團炙熱的真氣好似衝天火光將整個樹林都照的通亮,炙熱無比的氣息瞬間縈繞在他身邊,我甚至都聞到了他皮膚被燒焦的氣味。
“師哥!不可啊!”
韓琪對我慘然一笑,站起身,扔掉手中之劍,從腰後拔出一把彎刀,單手安撫著那森然的刀身喃喃道。
“父親,當年您托夢讓琪兒保護好娘親,是孩兒無能沒有做到,今日,孩兒以身明孝,定要用這把您臨終所送於孩兒的寶刀弑殺這畜生,以報心頭大恨!”
韓琪握緊寶刀,呲目欲裂,好似一團火焰直衝寰衝,寰衝甩了甩差點被一劍砍斷的胳膊,大嘴一張衝天嘶吼,聲若洪雷,動弱瘋熊,邁開步子奔向韓琪,我驚的目瞪口呆,一時無法動彈,誰知那寰衝斜眼正好看到了還沒有離開的我,那雙沒了瞳孔的白眼仁噌的一轉,竟然轉身向我而來,我嚇得臉上都沒了血色,急忙要跑,誰知道腳下拌蒜竟然栽倒在地,翻身再看,寰衝的鐵拳已經直襲而下,一旁的韓琪見狀趕緊揮刀攔截,一刀砍在寰衝的臉頰上,大股紫紅色的鮮血就好像傾瀉而下的瀑布一般止不住的濺射而出,寰衝哀號一聲撞在一旁的大樹上,竟把那參天大樹都撞斷了,他回過身呼的一聲又是一拳向我砸來,這一拳更是用足了力量,任憑韓琪如何砍向身高足足近三米的寰衝也不能讓他改變目標。
完了,這下完了……
我自覺自己是那個可以挺身而出的英雄,可到了最後我才發現自己成了狗熊,還是拖累他人的狗熊,因為在我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韓琪已經四肢大張擋在了我的面前,而寰衝則一拳砸在他本就羸弱的胸口,同時,韓琪的彎刀也死死插在了寰衝的眼窩里,寰衝哀號不止,捂著眼睛疼的原地轉圈,身上那一直縈繞的妖氣一點點蒸發殆盡,最後變回原來侏儒的樣子,他一只眼睛被韓琪捅了一個大窟窿,滿臉鮮血橫流,身上布滿了傷痕,他猙獰的望著還在強作支撐的韓琪和躲在韓琪身後的我,咬著牙低吼一聲掉頭逃命而去。
“孟風,你給老子等著,嘶……老子遲早要找你算賬!”
“咳……咳……”
寰衝剛逃走,韓琪就應聲倒在了地上,我趕緊慌亂的爬起身將他扶起來,這才發現他的胸口竟然全部凹陷了進去,甚至他吐出的鮮血都已經呈黑紫色,顯然已經心肝被打穿,他看著我咬了咬牙抬起手顫抖著從胸前摸出一本功法遞到我的手上,我雙眼被淚水浸透,但還是看清了上面幾個大字【平陽決】,我一驚,平陽決怎麼在他的手上,未等相問,只見韓琪口吐鮮血,含糊不清道。
“……師弟……此術……分為兩本,是道首……姬耀所創,一本為天宗所保管……一本為人宗所持……咳……只有兩本合二為一……才可展現真正的實力……”
我連忙運功治療他,同時不解的問道。
“師哥怎知我修煉此術?”
韓琪呼吸急促,面無血色,他握住我的手搖了搖頭道。
“我也是……今日看你掌法中包含了陽氣加持,才知你學習了【平陽決】……我這一路跟隨,就是怕寰家兄弟再起事端……但我……咳……也發現了娘親的副作用在一點點變好……呵呵……想來是你已經學會了【清心咒】。”
我心生慚愧,這樣一看,韓琪已經知道了我和裴仙子之間的關系,不禁心中更是覺得有愧於韓琪,不過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不重要了。
“孟……孟師弟,我不知……你從何學來的【平陽決】,我只想告訴你……咳……此人……用心險惡……斷不可留……”
我聽完一驚,【平陽決】是我從秦蕩那偷學來,是他傳授於我的,這又從何說起?
見我一臉驚訝,韓琪又咳出幾口險些,氣若游絲,儼然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平陽決】乃是聚‘陽’之術,此術與積‘陰’之術【清心咒】……相生相克,一旦領悟其中一種,斷不能再學習另一種,否則……否則輕者竟然出現幻覺,運功時會時常昏厥……咳……重者……陽氣盡失……”
我聽得牙齒都在打顫,更是腦後發涼,秦蕩!
秦蕩難道明知道我領悟了【清心咒】還故意傳授我【平陽決】?
我大腦飛速的旋轉著,秦蕩在洛京時那一晚刻意引誘我偷悟此術的畫面?
他在房間內傳授我功法那陣陣冷笑……
還有我不斷出現昏迷,憑空幻象出想要侵犯的那個女人,我臉上的掌摑痕跡……
娘親那些日子為何故意疏遠我,還有娘親昨日突兀的在軍帳里詢問我是否偷學了【平陽決】?
一條條我沒有察覺到的細碎信息,一幕幕我沒有深究的畫面全部躍然眼前,秦蕩!
這個混蛋,他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
怪不得我修煉此術時永遠跨越不了第一層!
“韓兄,你不要再說了,和師弟一起回軍營,我娘一定能想辦法救你。”
我收回雜亂的思想,連忙攙扶住韓琪想背起他,誰知韓琪擺了擺手,松開我的手臂淒慘的一笑道。
“不要費力氣了……你快走吧,我已心脈俱裂,不瞞你說,我甚至能感覺到,咳……自己的肋骨插在肺葉里的感覺,呵呵……孟師弟,我這一閉眼,恐怕就醒不來了……咳……我死前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我雙眼一緊,眼淚奪眶而出,心中好似千斤重壓的我氣血翻涌,我握緊他已經發涼的手,看著他語氣堅定道。
“師兄但說無妨,小弟定會遵守承諾!”
韓琪口舌發直,雙目盡可能的聚焦不讓其渙散,他費勁的從懷中掏出一根梅花樹枝戀戀不舍的顫抖著手掌遞到我的手上,他呼吸已經幾乎停滯,我只能聽見他從嗓子眼里擠出的字符。
“把……把這個交給……我娘……我……咳……告訴她……琪兒……想娘了……”韓琪說完,手臂垂下,眼角流下一滴淚珠,再也沒了氣息,到死他都沒有閉上雙眼,只是瞳孔死死的盯著我手中的梅花枝,在他心里,恐怕他一直沒有原諒自己的“無能”,更從未忘記那個站在梅花樹下滿含笑意望著他的倩影……
我心頭好似刀絞,如鯁在喉,想放聲大哭又哭不出來,只能含淚起身,在不遠處找了一個僻靜之所,安葬了韓琪,我在這座無名的土丘前拜了又拜,將他父親那把遺物彎刀插在腰間,把【平陽決】的下篇收入懷中,轉過身找到了那匹受驚的寶馬翻身而上,回轉馬頭,直奔蕭關而來。
秦蕩,寰衝,我要讓你們兩個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