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傭兵謀反
姬墨舒等人速度迅速,當晚便抵達了海岸。
只見小漁在沙灘上來回踱步,時不時彎腰在海水中摸索著什麼,不知過了多久,海岸上漸漸浮現出一些隱隱約約的淡藍色光暈,小漁立刻興奮的叫著。
“快,沿著這些藍光的方向走。”
姬墨舒等人面面相覷,也不懂這是一個什麼樣的辨別方向的路數,只當這是漁民才知道的土法子。
趙叔等人不敢耽擱,立刻把准備好的獨木舟往水里推,獨木舟都是特意准備的輕薄款,雖然一條船坐不下多少人,但是逃命起來卻速度快。
趙叔對此表示認同,不過姬墨舒也不讓人帶油燈,而是讓人抓了點螢火蟲放在罐子里,這便充當微弱的生物照明了。
趙叔與一眾鏢師並不理解,姬墨舒卻只道是螢火蟲乃活物,若死亡之海真有什麼瘴氣毒氣之類的,螢火蟲會中毒死亡,這一定程度可以作為逃命的征兆,如此大家也就沒有異議了。
今夜海浪碰巧很小,海面風平浪靜,正是出海的好時機。
坐在狹窄的獨木舟上,姬墨舒豎起耳朵耐心傾聽,海風自遠方吹來,聽起來就像嗚嗚嗚的低鳴,十分寧靜,四周只有海浪拍打船體的聲音。
隨著漸漸遠離海岸,由原木制成的獨木舟完全融入茫茫大海,四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一時間竟是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隱匿在蒼茫大海中,除了蘇輕舟和小漁有著出海經驗,其余人等都被一種古怪的迷失感所包圍。
這是內陸人出海最常見的問題,長期呆在水面又沒有方向,大家便會出現一種置身於虛無沒了實在的錯覺。
如今已然到了十一月,夜間的海風如同裹挾著冰晶,凍的每個人臉上都凝了一層白霜,姑娘們凍紅的小臉在皎潔的冷白月色下簡直堪比寒冬臘月中的綻放的一朵暗香臘梅。
“披上這個,別凍壞了。”姬墨舒把屬於自己的那條保溫毯蓋在魏孝義身上,小姑娘凍的瑟瑟發抖,對此她有點懊惱,早知道就不該聽魏孝義的,跟著她們太遭罪了。
“那你蓋什麼?”魏孝義裹著毯子,看著姬墨舒問。
“不礙事,我與蘇姐姐擠一條。”姬墨舒只好與蘇輕舟擠在一起,雖然有點尷尬,但至少能夠驅寒。
小漁也干脆和魏孝義擠在一起,體溫交換總比單單裹毯子要更保溫得多。
見狀,鏢師們紛紛效仿,除了劃船和放哨的人,其他人都眯眼補充體力。
渾渾噩噩的不知道飄蕩了多久,姬墨舒暈頭轉向,四下卻一直都是廣闊無際的海洋,根本見不到小漁口中那所謂的島。
趙叔眺望著仿佛看不到邊的海,不禁懷疑是不是搞錯了,再往外可就到外海了,他們這樣的獨木舟可出不了海,但小漁卻異常堅持,島嶼就在這一片水域。
隨後又找了一日,這日凌晨,姬墨舒被騷動聲吵醒。
趙叔坐在船頭緊盯前方,隨著船只一點點靠近,茫茫大海中竟是隱隱約約出現了島嶼的輪廓。
“警戒。”
趙叔連忙站了起來,吹動用來報信的海螺。
沉悶的海螺聲總能傳的足夠遠,姬墨舒昏頭昏腦的爬起來,也瞧見遠方出現的海島。不過見趙叔一臉精神緊張的模樣,她出言提醒。
“趙叔,你作甚呢?”
“打起精神,這可能是幻覺,快用布匹捂住口鼻,我們可能中毒了。”趙叔拿出自己用水浸濕的帕子捂住口鼻,絲毫不敢松懈。
他很少出海,但是海上的弟兄們告訴他在大海與荒漠中都會出現這種情況,瘴氣會讓人產生幻覺,結合這片水域的古怪傳聞,這時候出現的海島很可能是假的,是他們中毒了所產生的幻象,若是他們冒然過去很可能命喪黃泉。
“趙鏢師,你多慮了,那確實就是我們要找的島。”小漁這時候淡淡的插話。
“什麼?”趙叔看向小漁。
小漁指了指水下,“你看。”順著小漁所指的方向看去,越過昏暗的水面依稀可見下方有水草一般的東西隨著水流搖擺著,“近岸珊瑚,若眼前的是吸入瘴氣而出現的幻覺,難道這底下也是嗎?”
就好似為了佐證一般,小漁拿起自己測量水位的竹竿往水底攪動了下,再拿起時竹竿的末端正巧纏繞著幾根水草。
蘇輕舟拿起螢火蟲燈仔細打量了下,“確實是水草。”
“這樣呀,小丫頭真有你的。”趙叔訕訕的摸摸頭,暗罵自己行走江湖大半輩子還沒有一個小姑娘見識多。
姬墨舒連忙拍拍臉打起精神,考慮到島上應該駐扎了大量人馬,她們一群人冒然過去目標太大,她干脆讓大家停下來,把螢火蟲燈都用罩子罩住。
趁著黎明光线昏暗,她們尋找一處背光又有樹林崖體隱藏的海灣。
似乎老天也在幫她,不一會兒她便找到了一處合適的海灣,這時候太陽的晨光也從地平线上冒頭了。
海面上的水氣在晨光中蒸騰,隨後在海島的近岸的形成了一片霧氣。
天賜良機。
“快,趁著有霧趕緊靠岸,留一半的人在這里等候接應,身手好的隨我登島。”姬墨舒快速吩咐,隨後轉頭對魏孝義還有小漁說道,“你們在這里別亂走。”
“好。”
“大家快些。”
鏢師們迅速滑動小船,眨眼的功夫她們便抵達了海岸,趁著霧還未散,留下一半人在這里看著這些獨木舟等候接應,剩下的人則迅速鑽進樹林中隱匿起來。
天色一點點放亮,霧氣散去,這時候她們也得以看清這個島的大致情況。
這島比想象中那種荒島要大得多,植被茂盛,正如小漁說的那般,這里物產豐富,和荒島根本不搭邊,可能是因為傳言長年累月沒有人膽敢靠近,這里的一切都顯得很原始。
不過也僅限於外圍,隨著深入樹林,她很快就注意到地上有一些燃燒過的痕跡。
“這,這是炭?”趙叔彎下腰捏起一塊黑黑的東西,指尖輕輕捻動幾下,黑色的東西便成了碎末,留下一片黑色的痕跡,這分明是炭。
這里是被海水環繞的島,不大可能是山火,又沒有村民膽敢過來,為何卻有燃燒過的痕跡?
“噓,趙叔,你不是一直說道上有許多不能碰的妖魔鬼怪傳聞嗎?這回你可得看清楚了,鬼,到底是什麼。”姬墨舒忽然回頭壓低聲音對趙叔說。
這世間有許多無法解釋的奇異現象,人對未知的東西會本能的恐懼,因此有心人會利用這些現象去裝神弄鬼以達到自己的目的,顯然蘇娘也是利用了這一點,在這里偽造出一片所謂的瘴氣水域來擁兵自重。
“什麼?”趙叔滿臉認真,難道江湖上的東西全都是人在裝神弄鬼嗎?這時,遠處的樹林上方漸漸升起煙霧繚繞,沒錯,是煙。
這島上難道有人居住嗎?
那為何青州的百姓說靠近這片水域的人都會失蹤,還是外面的人進來了就出不去?
腦海中瞬間便冒出來許多天馬行空的猜測,不過他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謹慎的在外圍樹林摸索了一會兒,她們在島嶼靠近外海的海岸發現了好幾艘船,其中一艘正是姬家的船,只不過這些船全都被粗碩的繩索捆著,停泊在海岸邊,似乎許久不曾航行過。
趙叔斂下眉目間的驚悚,居然真的有人住在島上裝神弄鬼。
沒有過多逗留,她們越過外面的樹林,在島的內部發現了更多人類活動的痕跡,燒過的木柴與煤炭,還有一些挖出來烹煮食物的土坑。
趙叔與幾位鏢師是嘴都快合攏不上了,這已經確鑿證據說明島上有人居住,所謂的瘴氣之海竟是人為弄出的假象。
很快,在靠近島嶼中部的地方,她們注意到樹林的外圍有著依稀可見的人影走動,以及隱隱約約傳來棍棒打斗的聲音。
趙叔憋不住了,他拉住姬墨舒,“姬姑娘,別去了,我們興許是捅了水匪窩子了,再靠近讓他們發現可就死定了。”島上分明是有人居住,卻對外營造出一片死亡之海的假象讓人聞風喪膽,那說明來到島上的人都被殺了。
所謂路上有悍匪,水里自然有水匪,雖然他還沒想明白水匪定居在這片不毛之地是靠劫什麼生存就是了。
姬墨舒差點噴出一口氣,蘇輕舟亦是無奈的看著精神高度緊張的鏢師們,尋常人到底是太單純。
“趙叔,你看這個。”
趙叔接過姬墨舒遞過來的東西,觸感是木制的,低頭一看,竟是一把木箭。
水匪需要用到木箭嗎?
姬墨舒和蘇輕舟並不說話,幾人繼續緩慢深入,這時候已經可以較為清晰的看清里面的情況。
越過樹林,里面是一片空地,放眼過去基本都是年輕的男女,都是天元,穿著簡單的粗布麻衣。
島嶼的腹地似乎被特意清理過,在外環樹林的隱藏下,里面清理出許多塊空地,周邊建有簡單的屋舍,而空地上的東西更是讓人大驚失色。
木刀,木遁,長槍,箭矢,馬匹,應有盡有,此時就有幾個年輕男女正拿著弓箭對著木靶射。
誠然,哪怕趙叔是個傻的這時候都能反應過來。他再也不敢出聲,甚至喘氣都特意放輕生怕被人發現。
眼前的並非是什麼水匪窩子,而是一個練兵場。
趙叔與幾位鏢師簡直嘴都快合不上了,為何這片所謂的死亡之海會有練兵場,難道島上有人試圖傭兵謀反?
“姬姑娘,這便是你說的鬼嗎?”
“或許罷。”姬墨舒隨口應了句,盡量壓低身體默默打量著這個練兵場。
見她還表現的如此雲淡風輕,趙叔急的直接把心里話說了出來,“這哪里是鬼,這分明是有人想謀反。”話音剛落,鏢師們面面相覷,臉上皆是古怪之色。
“噓。”姬墨舒嚴肅堵住眾人的嘴,“這就是水匪。”
“官兵冒充的水匪。”蘇輕舟補了句。
“……”
見她們二人宛如早已料到般的表現,趙叔等人覺得自己似乎無緣無故就被卷入了一場驚天陰謀當中,簡直有話說不出。
不過見姬墨舒二人表現的很平靜,對了,想到蘇輕舟的話,他們不約而同的點頭。
對,這就是水匪,官兵冒充的水匪,若不是,他們的腦袋可就不保了。
蘇輕舟和姬墨舒沒空說話了,她們甚至都沒有過多把注意力放在這些操練的士兵上,而是專注於尋找可能關著姬老爺的地方。
這次過來她們不是調查什麼,也不想知道什麼,僅僅是為了姬老爺而來。
“墨舒,你覺得他們會把姬伯伯關在哪里?”蘇輕舟問姬墨舒。
姬墨舒也是在思考,那位大當家有求於她定是不會殺了姬老爺,而姬老爺畢竟只是一介商賈,並非糾葛頗深的政客,又有用,肯定也不會如同對待罪犯一般關在牢房之類的地方折磨,那麼被看守起來的屋舍就是重點需要關注的地方。
“找找有無看守的房子。”
“有道理。”蘇輕舟迅速明白過來,她環顧著四周把守的士兵,“可我們如何去找,走出去就跟活靶子一般。”
“這有什麼難的,看著。”趙叔應聲答道。
在姬墨舒和蘇輕舟古怪的眼神中,只見趙叔與另外幾名鏢師躲在灌木叢中,不一會兒便瞧見有幾個士兵結伴而來,手在褲襠里掏著,隨後圍著一棵樹。
見狀,趙叔與幾個鏢師一擁而上,一個手刀士兵便軟軟的癱軟下來,甚至沒來得及提褲子。
趙叔等人把人抬到姬墨舒和蘇輕舟面前,二話不說便扒光了士兵的衣服,遞給姬墨舒。
姬墨舒看著躺在地上赤條條的人形物件,黑不溜秋的一團東西,甚至還沾染了一灘可疑的濕痕,正在冷風中散發出熱氣騰騰的……騷味。
接過趙叔遞給她的從士兵身上扒下來還帶著體溫的衣服,她簡直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擺,總覺得特別膈應。
趙叔麻利的又把另一個士兵扒光,把衣服遞給蘇輕舟,見姬墨舒那別扭的動作便笑著調侃道,“姬姑娘怎的像個坤兒家家似的,大家都是天元有啥不好意思的,像叔這般常年行走江湖,上茅房都得跟自家兄弟們一塊,比誰尿的遠。”
說著,竟是真的與幾位鏢師圍著一棵樹開始方便。
姬墨舒瞬間漲紅了臉,白了幾日的小臉此時紅的竟是堪比洛陽的一支焦骨,她三兩下把衣服穿好,拉著蘇輕舟徑直逃離這個充滿了古怪味道的地方。
果然都是一群村野莽夫,粗鄙至極。
蘇輕舟笑看姬墨舒的反應,這紅著臉的模樣才像記憶中的姬墨舒,這一年來或許經歷的變故太多,姬墨舒褪去了曾經的那份小女兒家的羞赧,別說害羞了,總是木著臉,不開心,讓她這個當姐姐的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勸。
借著這份色香‘味’俱全的喬裝打扮,她們潛入兵營,因著不熟悉這里的情況,也不敢惹人生疑,所以都是盡量避著人走。
在島上小心謹慎的打探了半日,耳濡目染之下得知這些士兵都是來自青州附近的流民,竟然已經在島上操練了好幾年。
很快,她們便摸到了休息的屋舍所在之地,除了有士兵們進進出出的大通鋪,還有幾間看起來顯得鶴立雞群的建築,有三兩士兵把手,若非是大人物,最可能就是關押了人。
“要現在去打探嗎?”
“別,等晚上。”
姬墨舒拉住蘇輕舟。
蘇輕舟覺得有理,便蟄伏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