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姬小姐發病了
江南自古便是魚米之鄉,這里物產豐富,土壤肥沃,盛產稻田。
又因為河流水系遍布,在這片平坦的土地上,縱橫交錯的河流與江水硬是把江南一帶滋潤成河水蕩漾,清風徐徐的盛況。
但是,哪怕在這種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上,依舊會有一些被上天遺忘的角落。
《豫州府志》記載:“豫州保界山谷,山地依原麓,田瘠確,所產至薄,大都一歲所入,不能支什一。小民多執技藝,或販負就食他郡者,常十九。”
由此可見,在江南以西的山麓地帶是豫州,這里土地貧瘠,人多地少,為了生存,人們紛紛使出十八般武藝。
幸的豫州水系眾多,有些水性好的人家便想著借助這些水系順流而下經商。
久而久之,越來越多的豫州人加入下海經商路,隨著人數增加,原本經營甚微的商業也越做越大,豫州也誕生了第一批豫商。
豫商比起京城那些世代商賈之家顯然家底微薄,大多都是小本起家,但豫州人勤儉節約,不畏艱苦,本著‘致富思源’的思想,在一代又一代豫商的努力下,豫州也就漸漸富庶了起來,還借此帶動了整個江南的產業。
所謂‘海內十分寶,豫商藏三分’,如今的豫商成立了龐大的商幫,影響巨大,豫州也從一開始不起眼的小鎮改名豫州城,已是除了江南城以外又一座媲美京城的繁華大都城。
豫州城碼頭船只遍野,河道內船只絡繹不絕,在每年的夏秋季節,聲勢浩大的豫商船隊都會從豫州出發,運往全國各地,乃至海外。
又到了這年的夏季。
炎炎夏日,艷陽高照,暑熱席卷著大地。
豫州卻因為環山的緣故,有多的江南一帶水系眾多,哪怕酷暑難耐,但只要坐在河邊楊柳下,便可享受這夏日來之不易的清風徐徐。
今日的豫州碼頭上擠滿了來來往往的人,他們有的或許等待訂購的貨物,有的又或許是在這等待即將歸來的親人,更有些是在等待他們的主事人。
午後時分,只聽碼頭上傳來一聲驚呼。
“快看,是姬家的船。”
“姬家的船隊回來了?真的呀,是姬家呢。”
“快,姬老爺回來了,快去通知家主。”
只見河道遠處的霧氣散去,顯露出遠處的幾個黑點,黑點靠近,赫然是成隊的商船。商船緩緩靠近,這時候人們看清了船帆上的醒目大字,姬。
這是姬家的船,豫州人頓時興高采烈。
有的奔走相告,也有的樂呵呵的回去通知自家家主,准備到姬家拜訪,由此可見,豫州城的百姓對姬家是多麼的歡迎。
要問為何如此受歡迎,正是因為這姬家乃豫州第一富商,也是實力雄厚富可敵國的豫商商幫創始人,姬老爺便是商幫會長。
姬家祖輩便開始經商,到了姬老爺這一代已經富甲一方,是豫州城名副其實的第一富商了。
哪怕如此,財力雄厚的姬家依舊不會擠兌新晉小豫商,更是願意帶著大家一起經商,此舉讓姬家在豫州城頗具名望。
見過的人不都得夸贊姬家的好來,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正是姬家所為。
不過讓人惋惜的是,如此仁義忠厚的姬家卻人丁並不興旺,從姬老爺那一代起嫡系便只有一根獨苗,而姬老爺更是,多年只得一女,雖說是個天元,卻常年輾轉病榻。
豫州城的百姓都得為姬家捏把汗,這豈不是稍不注意就得絕後呀,姬家若是絕後了,豫商商幫可就有的忙了。
在皇帝忌憚豫商商幫實力急於收回鹽令的時候,姬家若是出了事情可能會關乎整個豫商的未來。
大伙議論紛紛之時,姬家的船隊已經靠岸了。
船隊中最豪華的一輛商船停泊在碼頭,巨大的船帆在陽光中翻飛,反射著刺眼的光。
從下往上看,更是看不到船只高大的甲板。
這是多麼威武拉風的一艘船呀。
這時,只見一個穿著富貴的中年男人從甲板上走下來,剛剛走下,便有兩個男人迎了上前,一個作仆人打扮,另一個穿著富態。
“老爺。”
“家里如何了?”姬老爺問。
“一切安好,夫人已經准備酒宴,為老爺接風洗塵。”姬管家說。
“這就好。”姬老爺點點頭,又轉向走上前並未說話的另一個富貴打扮的男人,“什麼大風把老蘇吹過來了?”
“駭,老姬回來我能不來嗎?我的船一周前就回來了,怎樣,這回你被皇帝老兒抽走了幾成?”名為老蘇的中年男人一臉狡猾的問。
“蘇老狐狸真是按捺不住呀,看你這模樣許是被抽了許多罷。”姬老爺拍拍蘇老爺的肩膀,促狹一笑。
“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回被抽了近三個點,一年到頭簡直跟白干一樣,這皇帝老兒是想扒我們一層皮呀。這不,大伙日日都在議論,等著老姬你想想對策。”蘇老爺嘆了口氣。
“不巧的是,我也是被抽了這麼多。確實該要想想對策了,對了,我聽聞輕舟這回干得不錯,明年許是也該參加春闈了罷。”姬老爺問。
蘇輕舟乃蘇家嫡女,今年十八歲,去年秋季便隨著蘇老爺一起經商,小有成就,明年正巧是三年一次的春闈,定然是要參加了。
“不錯,那丫頭倒是沒讓我白疼。不過,若是能讓墨舒一塊她們姐妹倆倒是也能互相有個照應。”蘇老爺欲言又止。
姬老爺無力的嘆了口氣,“我倒是想,只是墨舒她,唉。”說到女兒,叱詫風雲的姬老爺只是不停的嘆氣。
姬家比任何一家都需要繼承人,可是偏偏姬墨舒輾轉病榻,真是造化弄人呀。
“怎會,這回我不是給你推薦了那蘇州的蘇大夫嗎?你可找到她了?”蘇老爺本能的抬眸,這時候他才發現姬老爺身後跟著一個掛著藥箱的,大夫?
只是這個大夫,到嘴邊的話硬是被他咽了下去。
姬老爺的身後跟著一個年輕女子,掛著藥箱,身著襤褸,甚至還打赤腳,不會這就是久仰大名的蘇大夫吧?
“蘇大夫?”
“您好,我便是蘇大夫。”默默跟在姬老爺身後的年輕女子輕笑著點點頭,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打扮有何不妥。
“唉,老姬別太沮喪,所謂人不可貌相,越是這般反而越深藏功與名。”蘇老爺憨憨的笑了起來。
姬老爺皮笑肉不笑,總覺得他被自小結拜的好兄弟騙了。
這時,家里的奴婢風風火火的趕來。
“老爺!”
“又怎麼了?”
“老爺,老爺快,小姐。”
許是跑的太急,奴婢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
姬老爺眉頭微微皺起,不過當聽到奴婢說的後半句,頓時緊張起來,臉都白了。
蘇老爺同樣如此。
“小姐怎麼了?”
“老爺快,小姐急症剛剛又犯了,李大夫說可能撐不過去。”
“什麼!”
不僅是姬老爺,蘇老爺都大驚失色。姬老爺只覺眼前一陣發黑,踉蹌一下,幸好蘇老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老姬。”
“我沒事,先回去,對了,蘇大夫快。”
姬老爺緩過來,連忙招呼蘇大夫。
蘇大夫是蘇老爺有一回經商途徑蘇州無意中打聽到的游方醫師,在蘇州頗具盛名,有妙手回春的稱號。
這回他經商便特意去了一趟蘇州,拜訪了這位大夫。
游方醫師,說白了就是赤腳大夫,這種大夫隱於民間,為民服務,能力自然也是參差不齊的。
這種民間大夫他一向是不怎麼相信的,更別說這位蘇大夫穿著邋遢,還赤腳,活脫脫的一個赤腳大夫,可他依舊是把人帶了回來,由此可見,這位江南城第一富商已經被女兒的病逼瘋了,死馬當活馬醫。
“好的,姬老爺。”
蘇大夫在路上便已經聽姬老爺說過姬小姐的病症,豈料剛剛下了船,姬小姐就發病了,情況十分凶險。
姬老爺也顧不上管自家的船隊了,全都交給姬管家處理,自己則帶著蘇大夫快馬往姬府趕。
蘇老爺也趕緊吩咐自己的家仆先回去通知家里,他自己則跟上了姬老爺前去姬府。
始一回到姬府,姬夫人已然站在門廊下等候,只身一人形單影只。
“姬郎,舒兒她。”
話都沒有說完,婦人已然淚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