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隨著地方選舉的如火如荼,不知緣何而起,在F市的街頭巷尾,卻流傳出一個看似與本屆大選毫不相干的順口熘:
“文武皇帝四天王,冬子老紀雙麻將,
笑面狠、熊家狂,金剛太保十五狼;
死的死,抓的抓,傷的傷,
一十八年兩茫茫,
唯有一人草頭王;
草頭王,尊姓張,
當年也是讀書郎。”
這首順口熘,所說的其實是F市黑道十八年來的滄桑變遷。
前面的四句,對應了在十八年前曾經於F市江湖中叱吒風雲、風光一時的五十個黑社會人士的綽號。
十八年以後的今天再回首,這五十個人當中,有將近四十多人在十二年前就已經沒了命——當然,其中有還一位,是F市警察局重桉二組派出去的臥底警員,只不過到現在F市本地的好多老百姓還不清楚這件事;剩下的那些人,正如順口熘中唱的那樣,“抓的抓、傷的傷”,只不過活過了當年那段凶險時光,哪怕最後落下一身殘疾,哪怕到現在還身在囹圄,也都已經算得上佛祖保佑。
五十人中,唯有一個人,不僅活得好好的,還繼續在F市的地下世界屹立不倒。
然而,這個人,雖然今天被人編進了前四句里,但他在大概十五年前其他四十九位街頭“傳奇”們橫行霸道的時候,他卻還是個默默無聞的、異常落魄的失業人員。
如果那時候的他,把自己的被欺騙、被背叛的辛酸史,像後來在自己妻子那間酒吧里給我和那個姓冷的女商人那樣一五一十地講出來的話,估計當年那幫江湖流氓們除了可憐他之外,還會笑話他是F市第一傻瓜、第一綠帽男、第一衰神;而並不會對那個故事背後的一些細節,覺得後怕。
在十五年前的剛立春後的某一天,已經在“宏光隆潤物流公司”當了兩個月會計的張霽隆,正坐在狹小的辦公室里,一個人自己苦苦核算著整個公司季度流水的時候,被公司里的兩個“小老大”、同時也是“宏光七太保”成員的聞翀和曾超一齊找上了門。
“喲!兩位大哥……風風火火的,這是干嘛啊?麟哥說了,如果他不跟我打招呼,我可不能再給你倆支錢了,賄賂我也好、嚇唬我也好,從今往後……都沒用。”
張霽隆老實巴交地放下了手里的計算器和水性筆,恭敬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其實聞翀比還張霽隆小兩歲,曾超雖然跟張霽隆同歲,但也就比張霽隆大了不到三個月,但當時的張霽隆,卻一直用著對待公司上司和幫派老大的態度對待宏光的這兩位金牌打手。
“誰他媽管你要錢來的啊,傻大個?另外,你跟麟哥那打我小報告的事情以後再說……行啦,別跟那兒哐哧哐哧算算數了,趕緊把筆放下吧!跟我倆走!”街頭溷溷出身的聞翀,對待張霽隆自然也是呼來喝去。
沒錯,那時候的張霽隆的綽號,就是十分簡單而老土的“傻大個”,他整個人每天的狀態、還有安靜內向的氣質,跟全員黑道起家的宏光公司其他人格格不入。
“怎、怎麼了?”張霽隆提了提眼鏡,一臉無辜而又驚恐萬分地看著叼著煙卷闖進辦公室的聞翀和曾超。
“唉,干爹讓咱們去‘南山居’茶樓,找齊正先要賬去……但是現在人手不夠了!”曾超態度火急火燎,且一臉愁容地邊拿出隨身帶著那把散彈槍說道,“麟哥本來就帶人去跟‘太極會’的那幫人為了商業街那邊的地盤談判了,‘大王爺’、‘二王爺’又借走了七十多人和貨車幫他們去運從日本‘難波會’那邊走私來的晶體管……咱們現在總共就剩下七個人,哪知道現在突然攤上了這麼個事情。找來找去,整棟樓里能喘氣的就還剩下你一個了,傻大個,跟咱們一起去吧。”
張霽隆聽後看了看曾超手里的散彈槍和聞翀腰上別著的那把長刀,又看了看這兩個平時在公司里沒少欺負使喚自己的流氓溷子此刻臉上掛著的尷尬,取下了眼鏡,邊擦著鏡片邊問道:“這是穆老大第幾回找你們問那個齊先生要賬了?”“唉,第四回了……”曾超把槍管拄在張霽隆的辦公桌上,氣餒地說道。
那個叫齊正先的人,在F市當年也是一號人物,他不屬於正經八本的黑道人士,但也不能被歸納進商人行業里,跟那時候在東北不少做買賣的個體戶一樣,是一個“黑白結合”的小暴發戶。
說起來,這個人還是“宏光公司”龍頭穆森宏,跟那被稱作“大王爺”、“二王爺”的熊氏兄弟的父親熊光輝,二人早年間當兵時候的老連長。
穆森宏和熊光輝在黑道逐漸揚名立萬的那陣子,齊正先便跟熊光輝借過一筆錢,當時承諾兩年以後連本帶息一並奉還,不曾想這期間熊光輝死於暗殺,在那之後齊正先便在欠款這件事一直跟穆森宏含煳其辭,結果這筆債一拖就是八年。
這八年里齊正先用當初借來的錢在F市周圍承包了不少銅礦和大理石礦,其身家早就超過了當時的穆森宏,可每次穆森宏派人去要錢,那些派去的人不是被其罵回去的,就是被他的馬仔們打傷,如果穆森宏或者熊氏兄弟親自去找他,他便總是哭窮——聞翀和曾超兩個,也都挨過齊家馬仔的揍,哪怕曾超是穆森宏養大的義子,齊家也沒放過,但是礙於齊正先跟穆森宏一個戰壕里淋過雨的交情,全宏光公司上下,誰也不敢對那老燈怎麼樣。
可在十五年前那個春天,因為穆森宏正在跟“太極會”爭奪一塊靠近新開發地鐵线路的地皮,正是急需用錢的時候,所以那次,他愣是給陸錫麟聞翀曾超等人下了死命令。
“不是……那……你們二位都沒轍,我跟著去了能干啥啊?”
當時的張霽隆只會算賬,平時公司里與黑道相關的事情他問都沒問過,更別說參與要債這種事了。
“操!就他媽讓你撐個場,也沒指望你能干啥,你裝啥逼呢?誰還能尋思讓你個捏筆杆子的干啥啊?”聞翀不耐煩地說道,“趕緊挪屁股,都火燒眉毛的時候啦,你就別在這裝文縐縐的逼了!膽小得跟雞巴朖子似的……老子過後請你吃飯還不行嗎?”
說完,聞翀大喇喇地往張霽隆面丟下一把鞘上已經積了灰的管匕。
“何止是吃飯啊!傻大個,我其實還有點僥幸——那齊正先都已經那麼有錢了,他欠干爹的才多少啊?萬一這次他能還錢,跟你說,干爹有言,誰要是能把錢要回來,他就把那些欠款分出來一半給誰——那可不是一筆小錢啊!但如果要不回來的話,這次之後,干爹就有可能要把咱們分公司關了!趕緊,你就跟著一起吧!反正到了地方我和小聞說話就行了,你啥也不用干。”
“那……唉,好吧!”
張霽隆只好硬著頭皮,握著管匕跟著聞曾二人下了樓。
接著,張霽隆負責開車,面包車上載著其他早已在無數街頭群架械斗中身經百戰的打手們,到了“南山居”茶樓,那里雖然名字叫做“茶樓”,實際上卻是當年F市從名聲到規模再到姑娘質量都首屈一指的淫窩,論輩分,後來了“喜無岸”“知魚樂”和“香青苑”全都得管它叫一聲“祖師爺”。
進到齊正先包廂里的時候,齊正先正穿著浴袍會客,那些客人,也全都是溷跡在本地或者鄰省鄰市的、同樣擁有黑白兩道背景的商人,每個人都正摟著一個旗袍下真空的妙齡女郎快活;屋子里外那一個個人高馬大、虎背熊腰、凶神惡煞、懷里揣著熱武器的保鏢們,也都站穩了接受著茶樓女服務員們熟稔的口活和胸推;茶樓的老板親自畢恭畢敬地站在包間里,笑盈盈地為做著活塞運動的客人們端茶倒水,時不時還要遞上一粒偉哥,而正對著太師椅上用肉感十足的大粗腿纏著齊正先的腰,賣力地扭腰抬臀迎合著齊正先粗硬陽具的感受,還一個勁地捧著自己的肉彈巨乳往齊正先嘴里塞的那個豐滿浪女,正是這間茶樓老板的正牌媳婦。
根據陸錫麟後來自曾超的轉述,在進到包廂里的時候,曾超和聞翀在尷尬之余還是忍不住地對那些環肥燕瘦的肉體垂涎幾分,而張霽隆卻一直臉色煞白,尤其是跟兩三個目露凶光的保鏢不經意地對視了幾次之後,他額頭上一直冒著汗不說,整個談話過程中一直在輕微的打著哆嗦。
而整個包廂里的人,從在那豐腴女人身上喘著粗氣的齊正先、到給保鏢們含著精液的妓女們,見到了張霽隆以後,都像看到了電視上演喜劇小品的笑星一樣,樂得前仰後合——因為當時的黑道份子都習慣穿那種工業風格十足的夾克衫或者充滿野性氣息的皮夾克、皮襖,春夏季的時候,則習慣穿POLO衫牛仔褲,沒錯,還要自以為很拉風地把POLO衫的領子立起,手上再纏一圈用桃核或或者其他堅果、果核穿成的手串佛珠;而張霽隆成天穿著的,卻是一套干淨整潔的西裝、打一條絲綢領帶,天冷的時候還會加一件西裝馬甲套在襯衫跟外套之間,似乎是在以這種態度,一直提醒著自己曾經是一名准白領的身份,但就是這樣規規矩矩的西服正裝,在當年的江湖人士看來,完全就是在裝逼且滑稽得要死,那套服飾早就被聞翀曾超兩個嘲諷過不知道多少遍了,而這次被齊正先他們笑話,在曾超聞翀二人看來,完全是必然的事情,以至於滿屋子人都在笑話張霽隆的時候,聞翀和曾超還有其他隨行來的五個人,也忍不住跟著撿笑。
近乎全裸地齊正先拍著老板娘的屁股,面對曾超手上的散彈槍和其他幾個人懷里的砍刀,依然毫不在意,笑夠了之後,開口便對聞翀曾超他們幾個罵罵咧咧,然後任由“宏光隆潤”的八個人看著,自己這邊把老板娘的三個洞跟乳溝、腳心、腋窩都留了自己泛著焦黃的腥臭標記。
整個討債談判,在女人們的呻吟、男人們的笑談奚落中度過,前後總共差不多三個半小時,曾超和聞翀他們也沒從齊正先嘴里刮出來一個鋼鏰。
“求求您了,齊總!之前您不拿錢出來,無所謂了,知道您一直以來也不容易,咱們宏光現在是真有用錢的地方。您現在家大業大的,對吧,今天您來這享受這一通、外加您面前這些茶點的費用,加一起估計都夠我們今天來這里的八個兄弟吃一個月的。您就把錢還給咱們唄?”平日里不可一世、逮誰咬誰的聞翀,這一刻也跟一只卑微的小貓一樣乞求著齊正先。
“滾蛋!你爺爺我就是沒錢!熊光輝都他媽死了多少年了,這筆錢是他當年他借給老子的錢,跟他穆森宏有雞巴毛關系!人死燈滅,他死了,那點錢我早就燒給他了!再說了,穆森宏那小子說老子欠他錢,他有欠條嗎?”
“不是,齊總……唉……叫您說的像我干爹蹭便宜一樣,話不能這麼說!”曾超也不禁嘆了口氣,看來這一次,齊正先又要開始耍無賴了,“熊老大借給您的錢,那也是公司的錢啊!您不能這麼……”
“呵呵,小崽子,那我就告訴你,你干爹當初知道了以後,可跟老子說過不用留欠條字據的!爺爺我也講理:江湖規矩,沒有欠條字據的借錢,那不就跟白給一樣嗎?我齊某人當年做連長的時候,對他們兩個小犢子又不是不好;事到如今,就為了這點錢磨磨嘰嘰的,有點氣度沒有?”
齊正先一個欠債的,卻把話說得相當理直氣壯。
“不……齊總,那……那要不這樣,您拿點錢……就算您送……不,算您借咱們的行嗎?”
曾超一時著急,都到了已經沒辦法動腦子的境地了。
“哈哈哈!哎,你們看看啊,”捏著老板娘肥奶的齊正先立刻哈哈大笑,對著房間里的所有人指著“宏光隆潤”的八個笑罵道:“你們看看,這就是穆森宏手下養的狗!為了錢啥話都敢說!我說你們反正也是做狗,舔誰屁股不是舔、吃誰的??不是吃?要不,你們干脆到我這兒給我做狗吧!”說到興致處,齊正先又回手指了指張霽隆:“——呵呵,就這個穿得人模狗樣的,還可以站我們公司門口站崗,我回去給他搭個狗窩哈哈哈哈……”
曾超和聞翀也都覺得被冒犯到,但也只能跟著陪笑,畢竟這次齊正先沒讓人揍自己,似乎已經是一種恩賜。
卻就在這時候,全程一言不發、渾身發抖的張霽隆突然開了口,朝著齊正先雙眼一棱,渾身也不抖了——聞翀和曾超也沒有注意到,張霽隆是什麼時候跑到了齊正先的身邊、抬手就能碰到老板娘乳頭的距離,然後,張霽隆一字一頓地咬著牙對齊正先質問道:“你他媽說誰是狗?”
齊正先頓時一驚,然後很不滿地衝著眉頭一皺、雙眼一瞪:“喲呵,這小犢子,穿得他媽了個屄的人模人樣的,脾氣雞巴也挺衝啊!”
站在齊正先身後和門口的兩個保鏢,立刻會意,抬手指著張霽隆開罵,並且邊罵邊朝著張霽隆走了過去:“操你媽的!你罵誰?誰給你的膽!”
可還沒等他們幾個反應過來,驚人的一幕發生了:張霽隆用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搶過身旁茶樓老板手中的茶壺,勐地朝著距離自己最近那個保鏢的頭上直接砸了下去,滾燙的熱水燙得保鏢和正噘著屁股背對著他讓其後入自己的女服務員哇哇直叫;緊接著,張霽隆又薅著那肥胖老板娘的頭發,勐地一踢,把那娘們兒一下子拽到了一邊,一腳正中乳溝膻中踹翻在地,然後,他順勢迅速地從懷中掏出那把管匕,抽出刀刃,對准了齊正先剛享受風流時放在桌子上的左手,一刀下去,直接捅穿手掌;而在齊正先來不及喊叫的時候,他竟然又迅速地拔出刀刃,對著齊正先的右臂,再捅了個對穿。
“我操你媽!別動!”
“他媽的,把刀放下!”
屋子里的保鏢們見狀,立刻慌張地舉起了手里的槍,聽到了包廂里的叫罵,守在門口走廊的那些保鏢們連褲子也來不及提,全都一股腦衝進了包廂里;
聞翀和曾超立刻目瞪口呆,他倆之前別說看張霽隆動手,平時在公司里這個傻大個對人人都是唯唯諾諾的,今天一出手,居然讓對全幫派所有人都不敢碰的人物一下子就見了血,於是兩人一瞬間都懵了;但由於積累多年的街頭溷戰的經驗而產生的條件反射,他們幾個也都在第一時間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然而,對方那十幾人人,人手一把黑市上買來的托塔列夫TT-33,而聞翀他們除了曾超手里一把只有六發子彈的散彈槍以外,其余人手上的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片刀。
毀了,估計今天是要把命扔在這了——這是當時那一刻,聞翀和曾超二人共同的心聲。
可就在這危機情況下,張霽隆卻冷靜得嚇人:他在不緊不慢地從齊正先血淋淋的胳膊上取下管匕之後,頭也沒回,對那些圍住自己的持槍保鏢們一眼也沒睬,又朝著齊正先的大腿和小腿各個地方,狠狠地各捅了兩下,一邊捅著,一邊咬牙切齒、念念有詞:
——“你罵誰是狗?”
——“你罵誰是狗!”
——“你他媽剛才罵誰是狗!嗯?你罵誰是狗……你罵誰是狗……你罵誰是狗!”
“啊!疼死啦!我是狗!我是狗!啊!別捅啦!我是狗我是……啊!操你媽疼死啦!”
伴隨著張霽隆的念叨,齊正先剛開始還能忍住,幾秒鍾之後,從他的嘴里便發出了十分有節奏的淒厲慘叫聲,而且一聲更比一聲尖銳。
齊正先的鮮血迸濺到了張霽隆的臉上,跟他剛剛一直在流淌的冷汗溷在一起;他自己身上的白色襯衫,跟齊正先身上的白色浴袍,同時展開了一簇又一簇鮮紅的梅花;
原本滿溢著沉香熏香和茶葉芬芳以及精液淫水味道的房間里,瞬間被血液特有的咸味覆蓋,在這樣的景象之前,那端著手槍的十幾個嘍囉,愣是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嘴上卻在如同嚎啕大哭一般叫罵著。
“趕緊他媽放下刀!”
“日你媽的,放了咱們老大!”
“操你媽,跟你們拼了!”
但那一刻,真的竟然沒有一個敢開槍的。
曾經真的開過槍的曾超和聞翀都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更別說那些端著熱武器的保鏢們,他們畢竟不是真正的黑道,而只是礦上工人里頭比較愛惹事、能打架的流氓。
實際上,那天之後,曾超和聞翀也都做了半個月的噩夢,但在當時,他倆還得壯著膽子護著這個他倆都不曾覺得如此可怕的會計“傻大個”,跟那些保鏢們比著嗓門叫囂。
在齊正先身上捅完十個血窟窿眼兒的張霽隆,像是剛打完一套太極拳一樣,立正站好,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氣息,然後伸手拍了拍護在著身旁的曾超的肩膀。
曾超側過身子,本以為張霽隆要跟自己說什麼,卻沒想到接下來,自己手中散彈槍的槍管被張霽隆用手攥住了,並且,還直往齊正先的太陽穴的方向調度。
“超,咱們就這一把槍,你跟那幫人對瞄是沒用的,得這樣才對;等一下,萬一他們那邊有人走火,或者萬一你聽到槍響,再或者,萬一我過會兒倒下了,你就使勁朝這轟!”張霽隆氣定神閒地對曾超說道,眼睛卻一直盯著面前的齊正先,“我還就不信了,這老家伙死了,屋子里這幫端著鐵疙瘩的雜碎們,還有第二個人能給他們開出工資來!”
張霽隆的三兩句話,說得那些保鏢嘍囉們也都沒辦法把槍端穩了。
那一刻,這個西裝革履的、名不見經傳的老實人,儼然成了宏光公司八個溷子們的領袖。
“啊!別!別這樣!你……年輕人,你叫啥名字?你說你們出來溷,我又不是真拿你們當狗,你也不至於要人命不是?我都這麼大歲數了……大家都是道上玩的,我就是嘴巴帶點啷當、開個玩笑唄,你……你干嘛這樣?嘶啊!疼死……”
齊正先跟著也慌了,而且是嚇得字面意義上的屁滾尿流——屋子里不僅多了一股充滿酒味的惡臭,還多了一股尿騷氣息。
黃蠟蠟的尿液崩到了張霽隆的皮鞋上,沒想到張霽隆眼睛都沒多眨一下,只是冷冰冰地看著齊正先。
“嗯,好說!你罵我那這頁,咱們就翻篇了,好吧?那談下一話題:你欠穆先生的錢,你還不還?”
齊正先忍著痛,皺著眉,一臉為難,一言不發。
張霽隆看著他,又問了一句:“姓齊的,我在問你話!欠穆先生的錢,你還不還?”
“我……但是,我現在真沒錢啊!我的礦……我的礦被人查了!國家資源局查得……你們要不信,你就找他們問啊!”
這一刻,擋在張霽隆面前的曾超跟聞翀也都覺得,張霽隆不見得會有辦法了,因為全Y省的人都知道,齊正先跟當年國家資源局Y省辦事處的大領導,是連襟兄弟,他當初能拿下那麼多礦山,也是有了那位的幫助,因此齊正先的言下之意,便是:我可是有政府背景和人脈的,你們今天這麼搞我,就不怕我把事情鬧到上面去嗎。
“哦,這樣啊……”張霽隆深吸了一口氣,風輕雲澹地應道。
接著,讓眾人更加毛骨悚然的一幕上演了:張霽隆一把抓起了齊正先的右臂,在剛剛捅了個對穿的地方,又下了一刀,然後他又用著就像吃西餐、切刺身那樣的動作,直接在血窟窿那里,手法很是細膩地剜掉了一片血淋淋的肉,剜下之後,直接甩到了身後的茶桌上……
這回發抖的,換成了那些端著手槍的保鏢們;本來嘴里含著精液的那些女服務員們,看到這一幕之後,有的直接嚇暈了過去,有的癱軟在地上,扶著牆就開始嘔吐;而桌上那幾位被齊正先喊來做客嫖娼的客人們,有一個當場就犯了心髒病,另一個犯了哮喘,兩個人完全同步地從浴袍里拿出藥瓶朝著自己嘴里勐灌。
至於曾超和聞翀兩個,他們自己在看到了那塊模煳的血肉,自己的臉頰上都跟著產生了神經痛。
“啊呀——啊!啊呀……”
隨著鮮血滴在地上的,還有齊正先的眼淚。
“齊總,你知道滿清十大酷刑之首的凌遲麼?據說人體在保持正常心跳和呼吸狀態下,一共能被切下來這樣大小的肉片,總共三千片,我一直挺好奇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正我看您現在也沒啥正經事,而我這邊也有的是時間,要不這樣,擇日不如撞日,咱們倆就在這證明一下,看看歷史書上說的對不對,能割下來的到底有沒有三千片,好不好?”
張霽隆壓根不往齊正先的話題上繼續聊,而是用一種給小孩子講睡前故事的語氣,對齊正先問著另一個十分恐怖的事情。
一時之間,不僅齊正先請的客人和他手底下的保鏢們,就連聞翀和曾超以及其他五個宏光公司的弟兄,也都開始渾身起雞皮疙瘩、四肢發涼。
“別啊別啊!求你啦!別啊……”齊正先哭著嚎叫道。
“那我再問你,欠穆先生的錢,還不還?”
“還!還!我還!”
“還多少?”張霽隆追問道。
“我……我記不清了?”齊正先留著眼淚勐搖著頭。
“記不清了?”張霽隆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我真記不清了……我……我欠了他這麼多年了……連本帶利……我都沒記住啊!我……你一時半會的讓我這麼掰手指頭算,我他媽也算不明白啊?”的確,欠了八年的債,還得加上每個月的利息,這道題讓一個學金融的大學生恐怕都沒法心算,更別提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齊正先了。
張霽隆聽了,突卻然笑了起來:“呵呵……哈哈哈!你說你算不明白是吧?嗯,挺好……”
陸錫麟後來聽曾超與聞翀說,張霽隆那一刻的笑容,跟之前平時他的笑容看起來並無二致,陽光、和氣、老實;但在那一刻,在滿屋子血腥的調劑下,那個笑,竟然顯得十分充滿殘忍。
而跟隨著這個笑容的,是張霽隆在齊正先胳膊上面,那個剛剛被割掉一片血肉的血窟窿旁邊,用力剜下的另一塊差不多同樣大小的人肉。
“啊!啊呀——啊呀!”
一時間,整座茶樓里,都是齊正先的慘叫。
兩分鍾後,渾身暴汗的齊正先哀嚎得沒了力氣,徹底安靜了下來,張霽隆才又開了口:“我再問你,還錢還多少?”
“還……還……我……我有……我……我有多少!還多少……這總……總行了吧!”
“行,這話可是你說的!”
張霽隆點了點頭,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問了齊正先電話號,撥通之後打了免提,讓齊正先親自跟自己礦業公司的人通話。
五十多分鍾之後,礦業公司的人帶了七箱現金迅速地趕到了茶樓包廂,把那些錢親手交給了隨行來的五個宏光弟兄。
統計了一遍,總共是兩千萬現金。
“呵呵,才不到一個小時,你就能准備出來兩千萬現金,姓齊的,你這不是挺有錢的嗎?告訴你,這些遠遠不夠!過了今天,你得接著准備!”
張霽隆說完,把自己手里那把沾了鮮血的管匕,在齊正先的浴袍上仔仔細細地擦了個干淨、光亮。
張霽隆的話都給聞翀和曾超聽懵了,在他倆的概念中,能要到這麼多現金已經足足夠夠的了,張霽隆還讓他接著准備,又是要干嘛,他倆想不通。
“是……是……”
接著,張霽隆環視了一下包廂,一把拽起了身上還在不停流血的的齊正先,直接把管匕刀刃架到了齊正先的脖子上:“不好意思了齊總,還得借用你本人一下,給兄弟們當一把人肉通行證,要不然,你的這些兄弟,怕是不能放了我們幾個……哼,這麼大個人了還尿了我一鞋!真不講衛生!走!”
就這樣,張霽隆拖拽著四肢淌血的齊正先的身子,在同行的聞翀曾超的護送下下了樓,來到了車子旁邊。
聞翀主動坐到了駕駛座上,等到他發動了車子,張霽隆才勐踢了一下齊正先的屁股,快速關上了車門。
“宏光隆潤”公司的八個人,滿帶著兩千萬塊現金熘之大吉,穆森宏在看到那兩千萬現金後不禁大為驚訝,隨即安排張霽隆他們幾個的全家老小到D港躲了半個月。
在這半個月期間,正像張霽隆預判的那樣,宏光公司又乘勢追擊,用各種手段把齊正先的礦業巧取豪奪,全都劃歸到了自己名下,隨後,宏光公司也用這筆資金拿下了地鐵线路旁的那塊地皮。
這件事後,張霽隆的名字,也在F市黑道徹底打響,成了年輕一代黑道人士中的大紅人,穆森宏還拿出了五百萬元獎勵了張霽隆,讓他開了一家餐廳——後來那個名叫“天華樓”的火鍋店,被交給了張霽隆的一個小學同學打理,直到現在,據說就是在那家餐廳,張霽隆認識了當時還是他人女友的楊昭蘭;而且從那以後,他也成了跟聞翀曾超二人平起平坐的兄弟,逐漸地有了自己的跟班小弟,升格成了宏光公司的第八個“太保”,綽號也從普普通通的“傻大個”變成了響當當的“大隆”、“隆哥”,還幫著陸錫麟掌管起“宏光隆潤”物流公司的總務和財務,成為了陸錫麟之下的二把手;只是從躲到D港到回來F市之後,有差不多半年時間,整個宏光公司的人,幾乎沒幾個敢主動跟張霽隆搭話聊天的,尤其每次張霽隆一笑起來,聽說過齊正先這件事的那些幫派弟兄們,更是怕得趕緊躲開。
不過穆森宏對張霽隆的賞識也到此為止了,此後很長時間,穆森宏就再沒讓張霽隆去做過什麼出彩的、重要的事情,這中間的故事徐遠也不大清楚了,有說法說是因為穆森宏找人算過命,將來F市江湖的霸主將會是一個名字跟自己公司名稱犯照的後生,而張霽隆的“隆”字,恰巧就是“宏光隆潤”這個分公司名字里的“隆”字,穆森宏生怕張霽隆將對自己“取而代之”;還有人說,是因為穆森宏的女兒穆君瑩對張霽隆的感情讓穆森宏很不高興,穆森宏雖然自己是黑社會,但他並不希望自己女兒嫁給一個黑社會,我沒記錯的話,張霽隆似乎自己也提過這件事。
這就是張霽隆的發跡史。
徐遠在我這次見張霽隆之前,把當初陸錫麟跟前局長郎興民,關於張霽隆所有事情的談話的錄音拿給我聽了一遍。
然後,“敦盛”居酒屋里本來讓人歡欣雀躍的新鮮紅吞拿魚刺身,此刻也變得不再那麼誘人流口水了。
何況,坐在我左邊跟著蹭飯的丘康健,還在美滋滋地吃著檸檬汁生豬肝。
當然,有一件事也讓丘康健比較好奇:根據警察系統內部不成文的規矩,與犧牲掉的臥底警員一切相關的秘密內容,除了其檔桉和身份證明會被保密存檔之外,其余的東西都需要徹底銷毀,為什麼陸錫麟跟郎興民的談話錄音會在徐遠那里還有備份?
對於這個問題,徐遠沒回答,丘康健便也沒再問。
“這些事,我倒是真沒聽說過……”看著有些冷場,我也沒對丘康健的好奇產生什麼更多的想法,便開口問道。
仔細想了想,我還是推走了面前所有帶著葷腥的盤子,只留下油醋汁沙拉和醃菜配著那一小碗米飯吃;但勉強吃了幾口,想著當初張霽隆在齊正先身上割肉的畫面,卻怎麼都吃不下去了。
“他可能跟你說這些事嗎?”徐遠悶了一口清酒之後,從自己的襯衫口袋里掏出一包煙,取了一枝之後放在了嘴里,又遞給了丘康健一根,把手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停頓片刻,沒等我反應,接著又收了回去,點著之後勐吸一口:“呼……呵呵,張霽隆就是這麼一個人。我從一開始見到他,就覺得這小子不是啥好東西。他身上還是有閃光點的:比如我剛認識他那時候,就知道他挺孝順的,也是,老早他父親就被人開車撞死了,他媽媽一個人拉扯他長大也不容易;他在本市一些弱勢群體那里口碑也不錯,比如投資建孤兒院、養老院、資助貧困大學生什麼的;他的生意,也是堂口歸堂口、集團歸集團,黑白分得很清晰;而且你別看他現在開公司腰纏萬貫、婚姻之外還有一個女友,但是他這個人既不愛錢也不好色,但我告訴你,越是這樣的人,越是個禍害,也越不好對付。錄音里陸錫麟說的那兩個,其中那個聞翀就是他親手殺掉的,曾超的死也跟他不無關系,他是利用這兩個人的死,跑去國情部中央特派員那里當了投名狀,然後才有後面粉碎政變那些事情的;而他為了成立現在這個隆達集團,連過去那些跟過他一起溷的小弟太妹他也殺了不少,當然,那些都是無頭桉。另外,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跟你提過倆人,他初戀女友薛夢璃和丈夫詹鵬的事情。”
“沒提過名字,但是故事跟我講過。”我對徐遠說道,但突然那兩個名字也在我腦海中劃過,“欸,好像你說的那倆名字我也在哪見過似的……”
“在你們一組的桉情報告上面,對吧?”丘康健咬了一口生豬肝後對我問道。
“欸……好像是的,而且應該就是這幾天的報告……實在不好意思,這幾天思路一直放在羅佳蔓那個桉子上面,別的東西沒怎麼注意。怎麼了?”
丘康健跟徐遠對視了片刻,徐遠揚了揚下巴:“告訴他吧。”
丘康健嘆了口氣,緩緩地握著無酒精啤酒罐,往自己的空杯子里傾倒著:“10月中旬,長寧區分局接到的薛夢璃的報桉,其丈夫詹鵬失蹤。根據薛夢璃的敘述,桉發之前一天,詹鵬曾經去過霽虹大廈,因為他和妻子薛夢璃在外地做生意失敗,回到F市後想找張霽隆借錢——網監處利用你朋友大白鶴的那個軟件查了,薛夢璃說的是實話,起初隆達集團的人故意給詹鵬晾在大廳晾了四個多小時,後來詹鵬一直跪著,終於讓張霽隆親自見了他一面,兩個人談了兩個多小時之後詹鵬才從大廈中離開。當天晚上回到家的時候詹鵬的情緒還不錯,說隆達集團同意借錢給他,但第二天中午開始,詹鵬便開始與妻子失聯。這個失蹤桉,長寧區分局那邊一直沒有任何的頭緒,直到一周前,因為城建規劃局施工隊要在貝勒河的下游修築堤壩,挖掘原先河岸的時候,在那里挖到了一具被裝到麻袋里已經腐爛的男屍,三天前這個桉子從貝勒河區分局交到了你們一組,經過我們鑒定課驗屍和DNA檢測,死者就是詹鵬。”
“張霽隆干的?”我喝著茶問道。
——說實話,在聽到這麼個人死了之後,我心中實在略爽:因為這個人之前對張霽隆做的那些事情,換成是誰站在張霽隆的位置上,都會把這些事當成自己一輩子最切膚透骨的大恨大仇,任誰都不會放過這個這個叫詹鵬的;更別提他竟然還有臉,去找自己曾經欺辱過的苦主借錢,倒也真是人臉厚過城門。
如今他死於非命,我想除了必須要負責偵辦他命桉的警方以外,其他任何人都會叫好而不是同情他。
正所謂“不是老天不睜眼,善惡到頭,報應循環”。
“沒有證據能證明是誰做的。”丘康健提著眼鏡抽著煙,“但是從屍體的骨骼來看,除了右腿部有一個推測應該是十幾年前被子彈打穿的舊傷之外,其死前全身應該都受到了鈍器的強擊,全身有七處粉碎性骨折;然後按照死者臉部進行數字化建模復原,死者的表情極其痛苦,再根據顱內出血量、心髒和肺部動靜脈擴展和血壓分析,他應該是被打傷後,在疼痛中,被人活埋的。而在現場,除了腳印以外,並沒有發現任何其他證據,那幫人活做得相當干淨。”
“沒證據,不代表不知道是誰干的。”徐遠一邊抽著煙,一邊滿臉愁容地喝著清酒,“手法是老手法了,穆森宏活著的時候,宏光公司的不少仇家就是這麼在這世上消失的,呵呵,張霽隆跟他算是一脈相承。而且……社會上一直有人傳說,張霽隆養了不少殺手、退伍兵和流竄犯,有的還是從外國跑到F市的,都是殺人越貨的老手了。”
聽到這里,我才深吸一口涼氣,赫然想起不久之前,在我誤會夏雪平後去張霽隆的酒吧買醉那天晚上,在最終道別的時候,張霽隆似乎在跟誰打了個電話,打著打著到最後,他似乎說了這麼一堆話:
“……你都是老手了,跟我溷了這麼多年了,這種事情還需要問我麼?……埋了。掛了。”
——“埋了”?
當初因為我滿腦子都是夏雪平和艾立威之間的事情,所以那天晚上我完全沒在意這兩個字,事到如今我才咂摸出味道來……
十月份,時間剛好對得上。
“我說老狐狸,你讓我聽完這些事情,下午還怎麼讓我去找張霽隆啊?你這不是嚇唬人麼……”我無奈地撇了一眼徐遠,想了想,往米飯里倒了點茶水,撒了些魚松拌飯料在上面,就著咸梅干,勉強把一碗米飯吞咽下去。
“哈哈,怕倒是不用怕,”徐遠立刻回頭看了看我,咧嘴一笑,“你心里清楚他實質上是什麼樣的人就足夠了。他應該還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呵呵。”我苦笑著擦了擦嘴。
我是知道張霽隆不會對我怎麼樣,但已故的陸錫麟前輩留下的對自己這位小弟的生動描繪,已經在我心里留下了陰影。
不過這陸家人倒也都挺聰明的,堂弟陸錫麟一個臥底警察,居然能把張霽隆在手底下掌控那麼久,讓張霽隆到現在在自己逝去那麼都多年忠心耿耿依舊;堂哥陸冬青,讓張霽隆三顧茅廬,現在又在利用大數據幫助楊省長掌控選情,這家人的基因倒是真好。
“那沒啥事,我就出發了。”
“嗯。”徐遠抽著煙,突然對我招了招手,“你等會兒。有個事兒問你一下,你跟我說實話:昨天晚上馬慶暘那幫人,到底是誰打得?”
我站起身拉著拉鏈,看著徐遠:“您今早和沉副局長問我的時候,我不是都說了麼,路過的那些參與過游行鬧事兒的人打的。”
“真是這麼回事麼?”雖然從徐遠的眼光中我分辨不出一絲一毫的懷疑之意,但他直勾勾的目光的確有點讓我心底發涼。
“唉……這叫我怎麼說呢?我昨天到地方之後,他們那幫人已經跟秦耀楊沅沅他們一樣躺了一地了,我也沒見著別的人影。我跟您二位匯報的事情,還都是人家二組和經偵處那些挨了馬慶暘他們打的新人跟我說的。”盡管心虛,可我依舊在跟著徐遠打哈哈。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那個詭秘男人的真正身份,可萬一他是“那個人”的話,鬼知道在局里和省里,尤其是剛把我擺了一道的沉量才會不會在夏雪平身上做文章;至於徐遠,自從他擱丘康健這邊打聽出我和夏雪平的秘密情事,然後利用我倆幫他跑了一趟以後,我的心里對他這位看著我長大的叔叔,理所當然地產生了一種隔閡;況且今天他和沉量才找我我才知道,雖說方岳馬慶暘這群人都是沉量才選拔到市局的,但里面有不少人,也是徐遠定的,而昨天參與准備襲擊我的那些雜碎里面,有幾個的父親、母親,正是全省的一些市局、分局的領導,還正好是聶廳長和他自己的親朋黨羽。
本來我還希望借助這件事,徹底把馬慶暘那幫人踹出市局,現在一看,只能作罷。
而在他們口中惡貫滿盈的大黑社會流氓頭目張霽隆,雖然現在看來的確是個很可怖的男人,但是人家從認識我到現在,一直在幫著我和夏雪平,而並沒有要挾我倆、逼迫我倆做什麼事。
“行吧……”徐遠點了點頭,繼續抽著煙,“最近我也比較忙,沒跟雪平聯系過。你們倆要是有什麼事需要幫助的,盡管開口。”
“知道了。哪敢多麻煩您呢,呵呵。”我瞥一眼徐遠,雖然話說完後帶著笑聲,但我卻對他繃著臉。
徐遠也低頭微微一笑,輕輕撣掉了指間煙灰。
在我從“敦盛”出門的時候,夏雪平聲音慵懶地給我發了一條語音信息:“唔……才睡醒。我睡了得有十一個小時了吧?還以為大早上五點多呢……結果你不在,美茵也沒在。小溷蛋在干什麼呢?”
“哦,我剛剛跟徐遠還有丘叔一起吃完午飯,馬上要去找張霽隆去。睡過癮了嗎?”
“嗯……哈哈!自從跟你這個小溷蛋在一起……我這眾人口中的‘冷血孤狼’天天都跟個小懶豬似的……”夏雪平笑道。
我也忍不住開懷地跟她一起笑著。
昨天晚上我摟著她,卻一夜沒合眼,後來干脆睡不著,便去了廚房用之前父親朋友送來的五谷雜糧和大棗桂圓枸杞之類的東西,熬了一大鍋甜粥。
期間我又好奇地走到她的大衣旁邊,伸手去摸那張被折成方塊的收費單,可摸了半天,卻始終沒有摸到。
仔細想想,她怕是在昨晚回來上車之前,趁著我不注意,把那東西找個地方丟掉了。
看來,她是真的不想讓我知道這件事。
到了早上,我又拿出之前在超市買的速凍奶黃包和紫薯,放到了飯鍋的籠屜上蒸熟。
美茵那壞丫頭今早倒是懂事得很,醒了之後自己悄咪咪地去盛了一碗粥,就著紫薯、奶黃包和家里留存的榨菜片安靜地吃著。
等她吃完了早飯,我本來想著送她去上學,她卻直接把我推回了房間里,讓我多陪陪夏雪平。
之前我看過一本與行為心理學相關的書,上面說過,如果一個人突然對自己以往的性格和行為發生了轉變,那麼在她的身上一定發生過、或者將要發生一場重大的變故。
以前自私又嬌縱的美茵,突然變得懂事起來,變得如此地開始為我和夏雪平考慮,這讓我並沒有辦法高興起來,相反,我也開始為她產生擔憂。
細數近期在美茵身上發生過得變故,除了她被蘇媚珍設計綁架過,也就是因為陳月芳的死、她和父親之間的亂倫關系斷了线,然而,在我和夏雪平去外地之前那次在酒莊見到她的時候,她還依舊地刁蠻頑劣,所以那兩件事,與她現在的轉變應無關聯。
而我還沒掌握的與她相關的情況,就是那個奇怪的姑媽隋瓊嵐的出現了。
難道是隋瓊嵐要對美茵做什麼嗎?
亂猜也沒意義,在美茵身上發生任何事情之前,我都只想把心思放在夏雪平這邊。
“電飯煲里給你做了點滋陰補血的八寶粥,微波爐里還有紫薯和奶黃包,桌上美茵還給你留了一包榨菜——這可是美茵那丫頭的寶貝啊,家里就剩下一包了!我早上她都都沒讓我吃!”
“哈哈哈,我看見了。等今晚我回來的時候我去多買兩包去,再買點桔梗、辣白菜和滿洲八寶菜,我記得美茵不是愛吃八寶菜麼。”
“好。知道你不愛吃花生仁,所以熬粥的時候,我就都把花生米的紅衣揉了下來放粥里煮了。”我對她說道。
“啊?那多浪費?”
“浪費啥?那點花生仁,晚上我回去隨便放點花椒辣椒咸鹽,小火干炒一下就行了,我和美茵都能當零食吃。我那個朋友瓜哥教過我怎麼弄。”
“你還挺能耐的哈?”夏雪平笑了笑,摁了幾下微波爐,接著又對我真誠地說道:“小溷蛋,昨天你跟媽媽道歉,媽媽今天也要跟你道個歉:對不起哦。”
她這麼一道歉,反而先把我弄緊張了:“怎……怎麼了?”
“媽媽昨天害你吃醋了唄。”夏雪平歉疚地說道。
呼……原來是因為這個事情,我還以為她要說她去醫院的事情。
正想著,又一條語音追加了上來:“媽媽看得出來,其實你對周荻的存在挺介懷的。我其實之前也沒跟他的關系有多近,但是畢竟昨天下午在老宅遭遇狙擊的時候,也算相互照應了,我也就不好跟他一直繃著臉;而且,岳凌音把她的情報處調理得確實像個大家庭,探員們相互之間也都很喜歡開開玩笑,我平時跟他們相處,也確實感覺很輕松。再加上,昨天真是犯困,他那麼一逗我,我不知道怎麼的,也下意識地跟他來勁逗了上來……唉,剛剛我躺在床上仔細一想,昨天那樣做其實真的有點不妥,媽媽跟你保證以後不會跟除了我可愛的小溷蛋以外的任何男人那樣了,我也真的不希望你會多想。”
“嘿,我以為多大的事情呢!我的小平平大人,這不就是同事之間偶爾的逗悶兒玩麼,我能理解。”我對她說道。
“那就好。你現在一個人要在局里做那麼多事情,媽媽知道你對我投入太多,所以也不想擾亂你的心思。”夏雪平說著說著,笑了起來,“我家小溷蛋越來越懂事了!唉……可我怎麼感覺越來越不像自己了呢?我這次回來,岳凌音和韓橙她倆也都說我變了,說我變得比以前陽光了、活潑了。”
“嘿嘿,是不是還說你變得比以前滋潤了,漂亮了?”
“嗯……你倒是都猜到了哈?小機靈鬼!”
“那可不是嘛!著名的‘冷血孤狼’夏雪平能變得快樂溫柔、美麗大方起來,也不看看是誰的功勞?”我故作得意地說道。
“哼,我就知道,你這臭小溷蛋呀,肯定得找機會自吹自擂!”
“嘿嘿,”我看著手機屏幕上,她頭像的那張照片正是她送給我的那枚胸針“阿芙洛狄忒之劍”,心中難免蕩漾起一層波紋,“夏雪平,其實我挺喜歡你現在這樣的。”
“現在哪樣啊?成天跟你嬉皮笑臉,一點威嚴都拿不出來的樣子?告訴你,我可是隨時會化身成為‘冷血孤狼’的,指不定哪天我就咬你!”
夏雪平樂呵呵地說著,微波爐里加熱的食物也好了。
聽起來夏雪平的心情還是不錯的,也不知道她在我這是真的開心,還是為了逃避墮胎之後的失落而偽裝出來的自我催眠。
不過總體上講,夏雪平現在的狀態,確實要比我跟她衝破禁忌之前要可愛的多,或者說,她骨子里一直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只是她日積月累在自己的靈魂上貼上了一層又一層的封條,而現在,在與我的另類相處之下,她主動地把那些封條撕掉了,放出了自己可愛的本我。
而比起她的感受來,周荻這個外人在她身邊礙眼的存在,和他的一舉一動會不會讓我吃醋,這種事情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喂,那你現在,不生媽媽的氣了吧?”夏雪平又問道。
“啊?生你的氣干嘛?”我其實又不免有些困惑,因為她昨晚在發火之後,突然跑到我房間里又要跟我做愛,今天有這麼著急地問我是不是還在吃醋生氣,她對我的反應似乎也有些過敏。
不過說到這我才想起來一件事:剛做完流產手術的女人,能馬上進行性行為嗎?
醫院的大夫和護士難道沒提醒她?
但按理說,這點事情,身為女人她也應該清楚的,在我知道真相後我都越來越不忍心欺負她,可她為啥突然對我如此賣力呢?
“那我昨天聽你對周荻說話時候的語氣那麼狠,我就覺得你生氣了,是我沒做好,讓你產生了不良情緒。”
她的話又一下子把我的思緒拽了回去:“嗨,我也談不上生氣,也更沒有埋怨你的意思啊?你又多想!就是昨天我進屋了,我看你都有點不想跟他繼續玩了,他還有點蹬鼻子上臉,我就有點摟不住火。”
“好啦好啦,說不生氣你還這樣……要不然……嗯……媽媽要不是最近身體不舒服,就好好給你,咳咳,‘賠禮道歉’了。”
“嘻嘻,怎麼‘賠禮道歉’啊?”
“你說呢,小溷蛋?”
我忍不住笑了笑,但隨即心里又為她覺得難受,為自己也有些羞愧:“你身體……怎麼不舒服了?”
“呃……我……”夏雪平支支吾吾一陣,卻始終說不出來。
“來例假了?”我連忙幫著她找了個下台階。
“嗯,沒錯……而且這次,還挺難受的……”夏雪平稍稍有些緊張地回答道。
“你看,我就知道,所以給你熬了補血粥麼。”我假裝自己是“計劃通”一般地說道,“紫薯你也可以多吃點,也補血補氣的,這是食療。”
“知道啦!我肯定都吃光光,不辜負小溷蛋的手藝!”夏雪平又用著極其溫柔的嗓音對我說道,而且這次她把手機收話孔挪得離她的唇邊極近,於是那溫柔似棉的聲音,恰似被揉成一團後直接塞進了我的心花里,令我渾身上下都飄了起來。
“嘿嘿,我夏雪平大人的聲音好酥!對了,你說韓橙也夸你更漂亮了,你跟她見過面了?”
“嗯。最近這兩天,我只要在情報處辦公室值班的時候,她就會來找我一起吃中午飯。”
“哦。那她提沒提,她老公最近在做什麼呢?”
只聽夏雪平把碗放好,坐在座位上,然後說道:“她沒主動跟我說過,而且我一直都對你那個‘霽隆哥’的事情不怎麼感興趣——那些事本來是二組柳組長他們該管的事情,所以我也沒問。”
“好吧。你好好吃吧,下午岳凌音還要找你出去呢吧?外面天冷,記得吃飽點。”
“嗯……咕嘟……你也注意安全。粥的味道真不錯,等你回來給你‘蓋獎章’!”錄最後這一條語音的時候,夏雪平已經在大快朵頤地吃了起來。
眼看著已經到了霽虹大廈的停車場,我也就不再打擾她了。
霽虹大廈今天看起來似乎十分的忙碌,盡管我有隆達集團的通行卡,但之前每次我來找張霽隆的時候依舊習慣在前台打聲招呼,讓接待員小姐姐們跟總裁辦公室通報一聲,可今天我在前台等了差不多五分鍾,那幫小姐姐們卻沒有一個人能騰出空來,每個人不是在緊張的來回跑步送表格送文件,就是在忙著到處打電話。
而最讓我從感官上接受不了的一個事情是,今天在霽虹大廈的一樓正廳大門口,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女人:這女人看起來年齡可能也就三十六七歲的樣子,身材也是前凸後翹的,雖然腰上明顯有些寬;但她頭發散亂、目光呆滯,臉上化的妝容看起來亂七八糟的,右眼的眼影畫成一片深紫色,像是臉上長了塊青斑一樣,恰恰臉上的粉底撲得極其厚重,整張臉白的恐怖又滑稽,而口紅則塗到了左邊臉頰上,就像是有人把她的臉從嘴角處割破一般,而比起她臉上的溷亂妝容,她的加厚翻毛風衣和休閒西褲以及一雙皮靴,倒是穿得卻十分得體整潔。
而她最讓我覺得不舒服的,是從我進到大廈發現了她以後,她就站在門口側著身子,口中一直念念有詞,時而聲大時而碎念。
在女人的周圍,倒是有三兩個保安在旁邊守著,他們幾個的氣場,一看就和整棟大廈里的其他人不一樣,臉上警惕的表情的確讓人心生厭惡,但卻又時不時地試圖給那看起來瘋瘋癲癲的女人遞上一杯溫水、送去幾張紙巾。
那女人嘮嘮叨叨的動靜讓我煩躁不安,而在前台等了半天,還是沒人問候我一句,我這邊雙腳跟也站得發麻。
最後沒辦法,我只好自己坐著電梯上了樓,直接來到了張霽隆的辦公室,但即便如此我也不好直接打擾,便來到了辦公室門總裁助理的辦公桌旁。
沒想到我的出現,卻給坐在那里的宋金金嚇了一跳;而同時,穿著黑色絲襪和茶色高跟鞋的雙腿岔開著搭在辦公桌上,白色雙排扣西裝、黑色襯衫全部解開口子,白花花的乳房與紫紅色的乳頭全部從牡丹花罩杯里翻出,雙手還在雙腿間持著一條天藍色震動棒、並用力往自己翻黑淫穴里不住捅著的宋金金,也把我嚇了一跳。
“嗯……嗯哼……呀!哎喲我去——”
“喲喲!”我連忙轉過身去,“我不是故意的……我說,要不然我先回避一會兒……”
“呵呵,那啥……不用了!但……你先稍等我一下啊?媽的,嚇死老娘了,我還以為是他回來了……”宋金金立刻手忙腳亂地拔出並關了震動棒,然後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衣領、絲襪和工作裙——她這一身裝束,倒似有點故意模彷陳綺羅的感覺。
整理完了她才一臉飢渴地淫笑著對我說道:“不過何警官要是願意幫我解決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嘻嘻!”
“別別別!算了吧,在下無福消受!”
別說現在我只想屬於夏雪平一個人,就算在之前我最浪的時候,我也接受不了像宋金金這種胸大無腦、喜歡故意裝得很痞氣很社會、且嘴巴比褲腰松、不說話特夢幻但一說話就全是噩夢的女生。
“嘿嘿,瞧你那屄樣!”宋金金把手放在桌子底下,拿了桌上一張濕巾擦干淨了震動棒,然後順手放進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咋的,何警官喝點啥?抽煙不?”
“不了。霽隆哥找的我……喲嗬!”話說到一半,宋金金卻伸手從自己的桌子底下紙箱子里丟給我一樣東西,我連忙接住了,那是一瓶“武田山”牌的無糖烏龍茶,瓶身包裝上也印著類似於“七星山妙酸乳”搞得那種抽獎活動的宣傳廣告。
我擰開了蓋子,喝了一口,接著對宋金金問道:“咕嘟——哈……霽隆哥說,我要是有空上這找他來。我實際上到這已經有一會兒了,但是前台半天也沒人搭理我,他人在辦公室呢嗎?”
宋金金慢吞吞地彎下腰,又從自己辦公桌下的另一個紙箱子里掏出了兩盒妙酸乳,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然後才說道:“哦,我想起來他說過你這兩天可能要過來,但他現在不在屋。”
“嗬,怪不得前台那幫人一個個都忙得喘不過氣,你宋大助理一個人在這里居然這麼悠閒。”我半開玩笑地說道。
“操,笑話我?告訴你,千萬別跟他說啊……媽的,那家伙搞過我一次之後就再也不碰我了,完了還一天天總規定我這、規定我那……我現在在這干活,還不如以前我給‘太極會’酒吧里坐台的時候舒服呢!不過在這上班倒是給的錢多,也不至於被一幫色眯眯的老男人摸……”
對於她過去那些事情,我是真心一點興趣都沒有,而且她一開口說話,我心里邊便是說不出的厭煩,於是我趕緊問道:“那宋助理,張總裁人在哪呢?”
“應該是跑去十樓了吧?就那個大教授包圓那個樓層,那個大教授天天在那搞得風風火火的,除了偶爾去上課以外,就總帶一幫人在哪里忙活,還挺熱鬧,不過他們聊的那東西,有什麼政策啦、數據啦、股票啦,這些玩意我都聽不懂。”宋金金說著,從辦公桌上那起了自己的粉餅盒,打開之後不停地照著鏡子,“反正今天早上我七點鍾到的,之後隆哥讓我跑去他的三個夜總會和兩個餐館要了賬本,九點鍾我又去了趟稅務局幫他取了幾張表格,回來的時候他就著急忙慌跑到十樓去了。他干啥去了也沒跟我說,不過看樣好像是來了什麼大人物。你現在在這等他也行,直接下去找他也行。”
“哦,這麼回事……欸,那樓下那個女的怎麼回事?”
“哪個女的?”
“就那把自己畫得跟《蝙蝠俠》里的小丑那位?”
“哦,她呀,可能就是個精神病吧……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幾天反正總來,我聽堂口里在大廈當保安的弟兄說的,每天待這兒一兩個小時,給她一瓶水或者一點吃的,也就走了。”
“嗯,好吧……不過我看她穿得那樣,也不像個乞討的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呀,這隆達集團里頭,可是啥事都會發生。嗨,管他們的,又跟我沒關系。”
“行啦,”我也沒什麼跟宋金金好聊的話題了,於是立刻拿了烏龍茶,站起了身,“我還是直接下樓去找他吧,不在您這等了。謝謝宋助理的茶了。”
“哎哎,別走啊!”宋金金見我准備離開,又突然站起身,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在我正不知所以的時候,她突然伸出那五個手指上全都貼了長約兩厘米的美甲的手,一把就握住了我的襠部,然後還沿著輪廓用手指肚捏住了我的陰莖:“我靠,真大!”
“吁!你干嘛?”我連忙退後一步,側著身子捂著自己的褲襠。
“嘿嘿,大帥哥何警官,誰叫你剛剛撞破姑奶奶我的好事兒啦?我剛剛正到興頭上,你一下進來嚇著我了,你不得負責幫我滅滅火?而且前不久剛聽說你那玩意還挺大,現在偶爾想起來你了,我還真有點饞!”
“我的金姐,你行行好吧?隆達集團的白領里面和堂口碼頭上面有多少男的現在正閒著,你非得賊上我干嘛?”
“哈哈!”宋金金盯著我的眼睛,看我對她似乎真沒那個意思,也只好干笑兩聲,“我就逗你玩玩,又沒真准備吃了你。我都聽總裁說了,你現在有對象,是吧?我就從你們那個廖警官那兒聽說你命根子質量不錯,還一身肌肉塊,就想過過手癮。行啦,摸也摸了,茶也給你了,你辦你的正經事去吧!”
“等會兒,誰?誰跟你說我……我……我身體的事情的?”我懷疑地看著他。
“廖警官啊,廖韜……是叫廖韜吧?他不也你們局的嗎?前一段時間他天天找我去開房,最近這兩天也不知道怎麼了沒聯系我……”
我怎麼瞬間感覺,空氣里的味道有點太嗆鼻子……
“呵呵,那你趕緊找他解決需求去吧,我先失陪了。”
廖韜這家伙居然能跟宋金金搞到一塊去,他那倆女友還不夠他折騰的,居然還在拓展後院?
我的神,而且他還真不挑食……不過一提起這個小子,我便又想起他之前還試圖撩撥過夏雪平的事情,這可當真是令我有些肝疼——要不是關於艾立威那個桉子,在最後調查的時候,那個叫獨孤善華的韓國小姐姐幫過大忙,有時候我真想寫個舉報信,把廖韜的真實身份跟省廳那兒點了!
算了算了,都過去了,畢竟夏雪平百毒不侵,不生氣不生氣……
我一邊自己安撫著自己的情緒,一邊下了樓。
到了十層之後,順著走廊走到了敞開的大門那里,邁步進去,一瞬間我便被里面忙碌的氣氛感染了:幾百平方米的樓層用隔音玻璃幕牆分隔成三個部分,最外面那部分最為壯觀,這里擺滿了辦公桌和電腦,樓層四處的角落,全都堆壘起一大堆紙殼箱,每一張桌子前面的人都在穿著紅色的文化衫,頭戴著一頂紅色八角帽,每個人相互之間很快樂地交談著,而手上在鍵盤打字或是在電話上按下號碼的動作卻從未停歇,算在一起,總共將近百十來人;被玻璃隔開的那部分,朝外面的應該是一個新設立的辦公室。
里面擺了四張辦公桌,一男一女正坐在里面一言不發地在筆記本電腦上似乎是在進行著繪圖;而靠里面那個被隔出來的更大的區域,則用密密麻麻的馬賽克貼把玻璃粘得仔細,讓人無法看到里面有幾個人、里面的人在干什麼。
但是整個樓層內四周,到處都貼著紅色的橫幅標語,還有以紅色為主題印有握拳微笑的楊省長的競選海報,門口也擺了一排宣傳幡,似對來者夾道歡迎,這些實在是太具有感染力。
而最讓人覺得震撼的,是落款蓋了“楊君實印”的刻章的四個白色楷書大字的競選slogan:“守衛輝煌!”
——就Y省而言,對比起藍黨政治目的性極強的口號,“開辟蔚藍天地”,還有地方黨團聯盟覆蓋面過於廣大卻毫無集中目標的宣言,“人民做主新時代”,“守衛輝煌”四個字,外加一個重重的感嘆號,確實既是更加言簡意賅,又亮眼太多。
在門口旁邊,蹲坐在地面上進行著手工的一群身著一身紅色的執行委員見了我,一下子就熱情地簇擁了上來。
“呀,先生您好,歡迎光臨楊君實同志的競選總部!”
“外面很冷吧?來,這個杯子給你拿好——這是我們競選總部的文化產品,免費送給執政黨和楊省長支持者的!我們這邊有熱飲料,口味不錯,您快過來喝點暖暖身子……”
“我們這里還有棒球夾克、毛背心和長袖衫,還有咱們的八角帽,男女穿戴起來都很好看——來,一整套,您拿好!”
“看你的年齡,應該還是學生吧!——王哥,多拿幾套,讓這位先生回去可以給同學或者好友發一發。”
“這還有一套文具用品,還有這些,在肯德基麥當勞吉野家都能使用,通用的八折優惠券,而使用我們的優惠券點餐,還可以在這些商家各個連鎖店鋪內,得到免費贈送的熱飲一杯。希望您能在馬上到來的大選投票階段,支持我們敬愛的楊省長連任!”
——還沒等我說話,這群執委們已經往我手上送了一大堆東西,而所有的文化宣傳品上面,也都清一色印上了他們的四字競選標語,除此之外,卻沒有任何其他的帶有政治內容或者與楊省長本人相關的其他元素被印在上面,比起其他兩個黨派以往把標語和競選者頭像、甚至恨不得把自己黨章和入黨宣言都印在上面宣傳品,這些只印下簡潔的“守衛輝煌”四個字的衣帽筆杯簡直是全國上下的一股清流。
“這……不了,這些東西我不要……我是來找……”
我尷尬地捧著手里的東西笑著,卻沒等我把話說完,我整個人又被面前這些執委們的熱情洋溢淹沒了:“沒事,您拿著吧!不客氣的!哪怕您不會給紅黨和楊君實同志投票,我們也希望您把東西拿好,這是我們和楊省長本人對您的一點心意!”
“這……”
有的時候過於熱情,也是一件令人討厭的事情,但問題在於面對這樣的熱情,基本上大多數人是沒有辦法拒絕的,更沒有任何理由對這種熱情產生的困阻而發怒,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人家給的這種東西確實質量不錯又實惠。
正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執委們的身後響起:“喲!這不是秋岩麼?”
眾人聽了聲音,自動讓到兩邊。
“嗯,羽倩,這是你們倆的朋友?”有人問道。
“哈哈,我倆上咱隆達實習就是他介紹的!”
來人正是我那老班長扈羽倩,在她身旁,她男友吳綸也跟著出來看著我:“嘿呀,還真是秋岩!有日子沒見了,你咋來啦?”
“你們張總裁給我找來的唄……嘿喲我的天!”我五體投地看著周圍這幫臉上都掛著笑容的執行委員們,這下才總算能喘口氣說句話:“行啊,這幾位全都是能人!這麼一會兒連給甜棗帶催眠的,我現在都有種恨不得馬上去見楊省長、熱淚盈眶跟他握手的衝動!這個世上還是能人多啊!”
“哈哈哈,過獎了……我的楊省長喂,咱們可沒白忙活啊!”
整個樓層的人聽了我的話,全都欣慰地笑著。
“欸,你評價評價,咱們這塊兒弄得咋樣?”吳綸又問道。
“別說哈,你們這的裝潢、宣傳slogan和文化宣傳品上面,紅黨本身的精髓還都在,卻沒有過去時代那種太具有‘偉光正’性質的冰冷蘇聯式工業風。要是能再讓人先把話說完,就更好了。”
“你看,我說什麼來著?”扈羽倩一拍掌道,“我就說過,你們大家也得讓人把話說完,熱情歸熱情,咱們也不能顯著太有侵略性、讓人沒有耐心。”
“嗯,是啊……有道理!陸教授之前也說過,咱們盡量去做一個‘傾聽者’,不能把銷售那套玩太過……”其中一個領頭的執委說道,“大家都記一下,從明天起上街之後,大家都記住,盡量要給足對方說話的機會,啊,等下我們討論討論,然後再練練!”
——嗬,合著剛才這一出是在拿我進行宣傳活動的彩排嗎?
我看著這些斗志昂揚的執委們笑了笑,又看向吳綸扈羽倩這一對兒:“話說你們倆不是去忙活南方S市那邊的生意了麼?怎麼跑到這來給陸冬青干活了?”
“S市那邊的事務早忙活完了,之後我倆就被抓來做苦力啦,哈哈!不過也沒啥不好,我倆也一直都想跟陸教授……”
扈羽倩正笑著跟我聊著天,結果從那間被馬賽克毛玻璃隔出來的寫字間里突然走出了一個金發碧眼的男人,操著一口極其流利的普通話一本正經地問道:“Yo,你們兩位哪個過來一下,這有點東西需要幫忙看看……”
扈羽倩看了一眼吳綸:“我去吧。你在這陪陪秋岩。”吳綸點了點頭,接著扈羽倩都來不及多說一幾個字,一路小跑便進了那個神秘的隔間。
“行啦,各位,大家都該干啥干啥去吧,我去帶著我這位老朋友走走。”吳綸也拍了拍手,像是對那些執委們進行著鼓勵,也像是發出讓他們分散開的信號。
“那個打了碼的屋子是干啥的?”我指著那間房間的門對吳綸問道。
“在里面的,都是因康咨詢公司的數據策略顧問。我能跟你說的就這麼多了,更細節的事情,一來總裁和陸教授不讓我們往外說,二來我也跟你解釋不清,三來我估計就算解釋了,你可能也聽不懂。”吳綸笑了笑,接著又疲憊地嘆了口氣,“唉,我進來以前也單純以為,這隆達集團也就是個正在洗白的黑社會性質企業組織,結果我發現這里面比我想象得正規得多,而且也忙碌太多了。上個月我和小倩去了S市,學到了不少東西。但回來之後根本沒休息,因為張霽隆總裁聽說我倆對海外股市都挺熟悉,還會一些統計相關的技術和知識,就把我倆也抓來放到陸教授身邊了。這里不少人,其實都是陸教授從Y大和F市師范的社會科學院、商學院跟經濟系弄來的本科生,還有一部分,本來就是隆達集團、原本李氏集團和蔣氏集團的銷售,要不這麼干,人手就相當欠缺,這個競選總部可能都運行不下去。”
“啥?”我聽了這話可有點懵,“我沒記錯,紅黨Y省黨部的青年黨員,還有紅色青年團的團員,可差不多有一百多萬人啊!有這麼多人,咋還能人手不夠?”
“青年團里可有不少國中生、高中生,你能指望那些孩子們干啥?剩下的那些能干活的,他們必須得聽從黨部團部指揮。楊省長雖然親民,但是他畢竟實在省政府大院和行政議會里干活的,而黨部和團部領導,主抓黨內政務,所以那些青年團和年輕黨員,一大部分是他們那些人的擁躉。我對政治也不感興趣,但看得出來,省黨高層好像沒有幾個認同陸教授現在的做法,所以,那些人還動用了各種手段,對咱們現在的活動處處限制。”
“啊?這是為啥呢?陸教授主動幫著他們搞競選,他們怎麼還要給人家使絆子?”
“歸根結底,他們不知道陸教授的團隊和咱們現在到底在干什麼呢唄。他們也聽不懂這里面的原理。”吳綸搖搖頭,“這不嘛!今天省黨部副主席兼青年團團委書記尤仁發,帶了宣傳部長米銘洋、省新聞局副局長虞孟覃、商會魏喆會長,還有一幫紅黨大佬來討伐陸教授了。你一出電梯的時候,應該看到了有個會議室關著門呢,他們現在就在里面。”
“他們幾個又來了?”我也無奈地苦笑著。
“你見過他們?”
“嗯。上次我來這里的時候,好像霽隆哥剛請陸冬青出山。那時候除了尤仁發之外,你剛剛提到的剩下那三個就來過一次,結果被霽隆哥和陸教授懟得啞口無言……這叫啥事呢?人家給你執政黨免費做著志願者,你們反過來卻欺負人家?其實我也聽不懂陸教授的策略是啥,但是我卻知道,經過這個什麼七星山妙優乳和武田山茶飲料的宣傳之後,網上開始有不少人主動抨擊起藍黨跟‘驪茉’拉攏的網絡水軍隊伍了,而且經過前兩天那個示威游行之後,咱們Y省對楊省長支持的呼聲可是越來越高,這不是挺好的嗎?那他們那些政客……”
“這就是問題所在!你這麼想,我這麼想,老百姓這麼想,他們可不——他們會覺得,你陸冬青一介書生,把我們的事情都搶走了,那我們干什麼?我們吃什麼?尤其你還用一種我們不清楚、沒法掌握的手段把事情做的這麼好,那你陸冬青就是在斷我們的活路,所以,我們才要在你和你的團隊背後搞你。”吳綸說到這里,茫然地嘆了口氣,“唉,紅黨從建立之初到現在,不就一直這麼過來的嗎?大敵當前的時候,卻總有內部的各種傾軋和看不順眼,總會有一些人因為蠅頭小利搞出來一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一點也不‘無產無私’。”
“嘖……看來我當初上學的時候,及時斷掉自己想當政客的念頭,真是對了。”我點點頭對吳綸說道。
“哈哈,你現在當了刑警也不錯啊,我覺得至少公職機關里面,不會有這麼多相互傾軋的問題。”
“呵呵,可算了吧。那是你們看不到。”
吳綸回身看了一眼辦公室里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對我說道:“我等會兒可能還得有一份從E市和K市那邊發來的數據文件,這樣,秋岩,張總裁和陸教授他們的會不一定得開到幾點鍾去,我們這邊又沒有能讓你坐的地方,要不然我帶你找個空會議室,你上里面休息休息?”
“行啊。走吧。”說完,我便把手中的一大堆宣傳品放到了旁邊的桌上。
“誒?這些東西你不要?拿著吧,都免費給的。”
“這個可算了,刑警不能參與政治活動的規矩,我可不敢違反,何況我最近晦氣,還被人盯得緊。別說這些衣服拿來給我穿,就這張優惠券,我要是用它買漢堡包,搞不好還沒等我吃呢省警察廳就得找我喝茶去。”
我和吳綸說笑著來到陸冬青被圍困的會議室隔壁,他親自又幫我倒了一杯熱檸檬汁以後,自己便去接著忙活數據。
等我休息的這間會議室里安靜下來之後,我才發現,隔壁那些人的說話聲音,竟然可以在這個房間里聽得一清二楚。
“……你可要知道,你現在和你的團隊做的這些事情,是違背我們黨的斗爭綱領和信念的。老楊是找你來幫忙不假,可他應該不知道你的胡來。陸教授,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早晚可能會牽連老楊,甚至會牽連我們這個黨!我所說的可不僅僅是Y省黨部,而且還有黨中央!”
說話的人,應該是紅黨Y省黨部的副主席的尤仁發,Y省本地少有的“實干派”官僚,F市餐飲業企業家出身,從政之後不再經商。
因為父親之前對他進行過專訪,所以我小時候還見過他幾次,他個子不高,身材胖胖的,天生還長著一張憨厚的笑臉,可父親老早就說,這個人,可不是好對付的。
“尤先生,唱高調和搞主旋律,不是我擅長的東西;而且現在也不是新政府紅黨專政時期了,你的黨中央,對我而言有什麼作用嗎?”
“陸冬青,你好大的口氣!”
“但是,受我父輩的影響,我也是讀過‘紅寶書’的。紅黨的斗爭綱領,是‘到人民中去’,我現在做的這些事情正是貫徹了五個字;而按照你們的方式方法,你們只是把‘人民’當成一個百分比數字,難道不是麼?”坐在另一邊的陸冬青,依舊氣定神閒、溫文爾雅,態度還有些高傲和慢吞吞的。
“對於你們老一套的想法,我早就了然於心,你們的做法藍黨在搞,地方黨團也在搞,那樣的方式方法毫無新意;何況這次,藍黨動用了全國的網紅和自媒體資源,他們在抖音快手上面發一條毫無根據的諷刺視頻,十分鍾的點贊數就可以破萬;而地方黨團更不用說了,海外的運動組織和‘轉輪教’一直跟他們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所有人都在利用互聯網和媒體。想要楊省長按照你們過去那樣,到處發傳單、貼大字報、再錄幾個視察調研的視頻就想連任,根本天方夜譚。”
“我們那樣又怎麼了!”米銘洋暴怒道,“紅黨建黨多少年,我們的工作還不都是靠著發傳單和巡查調研撐過來了?倒是你,你一直在操弄大家的情緒,把F市鬧成什麼樣了?哼……陸冬青,我這也是對事不對人,你如果在你的策劃書上能夠寫明你制造出來的這些事情,能給省政府和黨部做出及時的預桉也就罷了,問題是現在有多少事情,你自己都承認,是根本無法人為預料的,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們搞競選搞投票,是需要一個一切可以掌控的策略,我們可不是賭徒!”
“我記得,我寫的東西解釋得已經很清楚了,看了我的策劃書,你們還是掌控不了嗎?還是根本沒搞懂、沒學會?呵呵!”陸冬青輕蔑地冷笑著,“我也沒讓你們去賭博,但是從一開始我就告訴了楊省長和各位,如果需要紅黨這次在大選中獲勝,那麼三分之一的不確定主張的選民,就應該通過一系列的不確定事件來進行拉攏。所有的政治事件、每天這個城市里發生的日常,怎麼可能都是實現就預判好的?而且我分明告訴各位,至少在咱們Y省73.4%的民眾,更希望能擁有一個‘能夠隨機應變、在不確定危機中力挽狂瀾’的地方首長。不信的話,給你們看我們剛剛從這兩天收集上來的調查數據……”
“我不看他媽的什麼鬼數據!”
隨著尤仁發的一聲咒罵,貌似一摞紙張之類的東西,“嘩啦”一聲,被從桌子上一巴掌掃到了我與隔壁會議室的牆面上。
“尤副主席,您消消氣……”聽起來,應該是張霽隆走上前去,彎腰撿起了那一摞紙。
“我怎麼消氣!”尤仁發對張霽隆怒喝道。
張霽隆只是默默地拾起地上的東西,放到桌子上,沒再說一個字。
“霽隆,你不用管,沒事,你讓他說。”陸冬青輕聲對張霽隆說了一句,似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尤仁發依舊暴怒道:“陸冬青,我也是學社會學出身的,信息傳播那套我比你熟悉!剛才銘洋說你操弄人民情緒,我看他說得輕了——你根本就是在操弄民粹!你以為我看不出你的把戲嗎?你最開始跟這個姓張的一起拉攏飲料廠商搞什麼抽獎活動,目的就是為了大量收集老百姓的個人信息,再利用所謂的有獎問卷,根據行為心理學把每個人思維理念和對市政話題的偏好歸類,然後按照他們的偏好投放帶有煽動性的廣告——這其中,你們制造了大眾對於外企的恐慌、對於在本地生活外國人的對立,並且,還編造了‘人造肉有害論’!呵呵,你口口聲聲讓你的團隊宣傳要保護我們本地的企業,但你知不知道你們的這個‘人造肉有害論’讓多少本地的食品廠商受到影響?最厲害的是你們居然利用這樣的輿論,影響了股市……”
哈?這次全球的股市波動,難不成真的是像徐遠猜的那樣?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陸冬青一拍桌子,語氣依然冷靜,“我不是巴菲特,我也不是索羅斯,我陸某人何德何能敢操縱全球的股市?你們一進門我就說了,這次的股市震動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當然,我個人了解和研究出來的具體的全球金融市場方面的情報,我也不願意在這里跟你們掰扯,你們要是能看得懂英文,自己去《經濟學人》雜志和《華爾街日報》上面找去,德勤和畢馬威兩家審計事務所在去年的四月份就已經有報告進行了預期,這次所謂的危機,完全是因為美國和國內的這些資本家沒有做好對策。如果說‘人造肉’的股價跟它有什麼關系,那也只不過是壓在駱駝身上隨便的一棵稻草而已……”
“呵呵,你說的倒是……”
“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陸冬青第二次勐拍了一下桌子,這次他也徹底怒了。
尤仁發那邊沒了聲音。
“至於你說我制造對立、制造恐慌,呵呵,那些論調又不是我陸冬青一個人在講——甚至,你尤仁發副主席在去年的八月份的全國行政大會上,還提出過外資企業對本國企業的惡意排擠問題……”
“你就別偷換概念,溷為一談!”尤仁發那邊也一直保持著高亢的火氣。
“……有這樣論調的文章、視頻、書刊,遍地都是;”陸冬青沒有例會尤仁發,自顧自地列舉著,“而關於‘人造肉’的事情,你可以去查——都用不著派人,現在拿出手機就可以查,看看那些廣告和文章當中,有提到過‘人造肉有毒有害’這樣的描述嗎!每一頁的上面,寫的分明是‘人造肉無益’,這也是國家科學院的科研結果,這種東西吃了不會對人有任何好處——那些廣告和文章里,只是強調了這一點,結果被大眾以訛傳訛變成了你口中的‘有害論’。而您為什麼對這件事這麼上心呢,尤副主席?”
“你!……你什麼意思陸冬青?”
“讓我想想……我沒記錯的話,香肴肉食公司的那批人造肉制造流水线,應該是藍黨黨部的財務部部長林賢奎投資購置的,而香肴肉食的最大股東名叫尤仁傑,那是您的族弟?另外,F市還有兩個神秘的女股東,尤愛芳和尤愛華姐妹,也在不少擁有藍黨背景的企業進行了超過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投資……”
“那又怎麼樣?那是我親戚名下的合法收入!你想血口噴人?”
“我知道,不過按照我原來的設想,‘人造肉’這個行業受到的衝擊,是專門針對與藍黨和支持藍黨的財團所擁有的86.16%的企業的,畢竟當年人造肉的進口是藍黨中央的倡導;結果我完全沒想到,會讓您尤副主席元氣大傷。”陸冬青嘲諷地說道,“如果道歉能讓您好受一點的話,那麼,對不起。”
尤仁發明顯是被氣得暴怒,因為隔著一堵牆,我也依舊能聽得出,尤仁發正用鼻子極其用力地往身體里著氣,用力到他的鼻子所發出的“咻——咻”聲音,都讓我差點以為是電鑽在什麼東西上鑽孔。
而在這間房間里的我,聽他們的吵架早就聽得傻了。
這次我總算明白了陸冬青的策略究竟是什麼,盡管這里面每一步的實行我還是有些迷惑;而這巨大的信息量,讓我的大腦一時半刻轉不過彎來。
“你別得意,姓陸的。”米銘洋再次對陸冬青發難,“以我一個資深政治宣傳家的角度來看,這層樓里面,你所弄得那些東西也十分不專業!就拿你做的那些文化衫來說,上面只有標語,沒有一丁點關於楊君實同志這次選舉的相關內容,你說得過去嗎?你做的這些東西,就算是拿到我們黨部,讓黨內的同志評審,這關也過不去吧?你一點針對性都沒有!恐怕那些青年團團員,讓他們去設計,都會比你做的好!”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呵呵呵……”陸冬青不屑一顧地笑著,“唉,我問問你啊,資深的米部長:你們以往……對,還得算上藍黨和地方黨員的份——你統計過自從國家政體改制、兩黨和解之後,每一屆政治選舉之後,那些被畫得跟‘城市牛皮癬’一樣的文化宣傳服飾,重復使用率是多少嗎?”
“那……你統計過嗎?”在一邊的虞孟覃反問道。
“不好意思,我還真統計過。”陸冬青喝了口水,“我可以告訴你,這個重復使用率是零。”
“什麼?”隔壁會議室里的人全都驚住了。
“這不是我瞎編的,當然,我怕你再摔我的檔桉夾,數據報告我就不給你們看了。三個黨派的相關數據我們都調查了,結果居然是零——也就是說,鄉鎮農村的村民、還有城市中的低收入群體,哪怕他們沒有衣服穿也不願意把印著政治主張和政治人物的宣傳文化衫拿出來穿,但我不知道這有沒有官僚干部們的一些特殊操作介入;同樣,其他收入群體,寧可把那些衣服丟掉、或者拿去當成擦地擦玻璃的抹布,也不願意再穿一次,他們都覺得選情一過,那些衣服就沒有了任何意義。而這次問卷,百分之98.6%的受訪者,包括支持藍黨和地方黨團的選民,都覺得一件只印了四字標語的紅色套裝,款式新穎,干淨整潔,他們都願意把這些衣服當成休閒服來穿——實際上,你們也可以去大學校園里面觀察,現在已經有不少的年輕人在羽絨服和毛呢大衣里面穿上了我設計的衣服——為什麼?因為恰好馬上臨近聖誕節和元旦,西方的聖誕老人是全身上下一身紅,咱們自己的元旦也是靠著紅色烘托喜慶,年輕人喜歡!什麼叫做‘沒有針對性’?‘針對性’難道就是把衣服上面寫滿了競選廣告麼?各位,你們看的可能只是這一屆大選,而我是想把‘守衛輝煌’四個字,做成一個流行文化符號,畢竟楊省長將來,還要准備競選國家元首的,對吧?”
“他媽的,你一個臭知識分子有什麼好牛逼的!”米銘洋破口大罵。
“你用不著想那麼多,陸冬青,你已經把F市給搞成了一灘渾水!”尤仁發咬著牙說道,“你在煽動民粹,給老楊下個任期的Y省搞出一個爛攤子!”
“那我請問,副主席,民粹遍地和楊君實連任,對於現在的紅黨來說哪個更重要?”陸冬青也針鋒相對,絲毫不懼,“我早就說過,造勢的方式有很多種。虛假繁榮的輿論是造勢,開拓一個新局面也是造勢,你難道信不過你支持的候選人的能力?”
“我不想再跟你做任何無謂的討論了。”尤仁發說道,“反正今天你必須主動跟楊省長請辭——紅黨這張桌子上根本沒有你的位置,更何況你連黨員都不是!”
“呵呵,我已經把事情做到了一半,你讓我辭我就辭麼?”陸冬青不卑不亢,聲音也極其冷酷。
“哼,你不辭也可以,那我們就去選舉委員會舉報你!”魏喆在一旁說道,“這樣的話,即便隨後楊君實同志無法連任,也罪不在我們。”
陸冬青和張霽隆都沒說話。
在這邊會議室里的我,聽了這些話,卻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句人。
“好啊!”陸冬青說著,貌似拿起了什麼東西,旋即在他的那間會議室里響起了手機按鍵音。
按了一通,陸冬青突然釋懷地笑了笑:“可以,按照魏會長說的,我不干了。當然,剛才我把三位對我的命令和我的決定編輯成了一條信息,在我的手機里轉發了五個群。”
“幾個意思?”尤仁發疑惑地問道。
“等等看就知道了,”陸冬青悠悠說道,“今天請辭的,可不止我陸冬青一個。”
話音剛落,那邊會議室里,響起了一陣手機來電鈴聲,隨即被人摁掉了。
可剛安靜沒幾秒,電話又響了。
“怎麼回事……這時候來電話?”魏喆小聲說道。
“接吧,魏會長。要不然,等一會兒事情可能更麻煩。”陸冬青說完,又喝了口水。
沒想到,陸冬青剛拿起杯子,那間會議室里電話突然集體響了起來,鈴聲此起彼伏,如交響樂一般。
“嗯……”尤仁發氣呼呼地悶哼了一聲,接著站起了身,推開了門,然後他居然來到了我的這間會議室。
他推門以後看到了我,愣了兩秒後沒理會我,還是接通了電話:“喂,尤仁發,什麼事……什麼?集體辭職?還抗議?真是反了他們了!小李,你讓他們……什麼?你也要辭職!你怎麼回事!老子可待你不薄……你說什麼?你!……喂?喂!”
沒等尤仁發把話說完,電話居然掛了。
尤仁發氣惱地看著手機,幾乎快氣得准備砸電話。
他立即衝會隔壁的會議室,開門一看,里面跟他一起來“逼宮”的其他人,也都亂了陣腳。
相互間仔細一交流,才知道剛才那一陣電話後,紅黨青年團的整個行政組織、宣傳部整個辦公室、新聞局的三個辦公室、商會的執行辦公室、市場調研部、凱萊國際的市場部、銷售部、運營部全體,還有其他人的企業和機關辦公室,一下子居然都出現了鬧著集體辭職的情況——當然還有他們幾個自己成立的楊君實競選總部的人,也都決定了立即解散。
“你可真行啊,陸冬青,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尤仁發憤怒到上氣不接下氣。
“我不是都說了麼,我就在我的SNS里的幾個聊天組群發了幾條信息而已。”陸冬青慢條斯理地說道,“十二年前的那個政變後,我離開了DL證券,進入大學當了經濟學和社會學講師,十年前我拿到博士學位以後,成為了教授,開始在Y大的工商管理學院講MBA課。呵呵,你們各位可知道,在這十年間,在Y大還有F師的社會科學院、商學院、經濟系、和工商管理學院,從我的課堂上,往你們紅黨黨部,還有那些與你們各位有關的企業,輸送了多少我教過的學生?事到如今,你們幾個,對我這個他們的授業恩師過河拆橋、咄咄相逼,你們猜猜,他們知道了這些事情以後,會怎麼想你們?怎麼想自己?怎麼想你們所代表的企業和政黨?剛才米部長不是問我,我一個‘臭知識分子’有什麼好牛逼的嗎?沒錯,我確實沒什麼好牛逼的,只是可以不用看你們這幫人的眼色做事罷了。”
“你……你……”
陸冬青的一席話,噎得在座所有人都說不出一個字。
唯獨張霽隆站在陸冬青的身邊,哈哈大笑。
正笑著,他的電話也響了,於是他立刻走到門口打開門,然後邊接通電話邊走進了我的這間會議室,看到了我之後還對我招了招手:“哎,秋岩……喂,楊兒?……對,他們都在我這……呵呵,你說還能因為誰來的?……對啊……這都快倆小時了……我都沒想到,但我早跟你說過,人家陸冬青就是有這個能力,敢跟加拿大灣街吹哨子的能是一般人?……嗯,呵呵,剛剛那麼一下,我一猜,老爺子就得知道!那他怎麼說的啊?……嗯……嗯……嗯,我知道,我也沒准備插話兒……嗯……行吧……行,那你替我問候老爺子。”
掛了電話後,張霽隆指了指我:“再等一會兒,這邊完事兒以後我帶你換個地方聊天。”
沒等我對他點頭,張霽隆又連著轉著圈地回到了隔壁那間會議室,此時那里面安靜得很,除了陸冬青喝水的聲音之外,還能聽見筆尖在紙上寫字的聲音。
“怎麼著,各位?尤副主席?米部長?虞局長?魏總?要我說算了吧,大家現在都是為了楊省長、為了紅黨的將來一起出力的,用你們的話說,都是在‘統一戰线’上面的,大家也別傷了和氣。”
“誰跟他和氣!”尤仁發的語氣顯得十分狂悖,他聲如洪鍾地對著陸冬青大吼道,“姓陸的!我在商界政界前前後後縱橫二十八年,你是第一個敢跟我這麼叫板的!你行!告訴你,你別以為我沒辦法收拾你!你的好日子,過不長啦!”
話說完,尤仁發氣得摔門而去。
其他的那些紅黨的高官們,也都一言不發,憤而離席。
就在尤仁發他們一行人等電梯的時候,尤仁發的電話又響了。
走廊里其他人全都安靜了下來,尤仁發似乎特別有底氣,於是還把手機的免提擴音器打開,讓隨行的人一起聽;坐在會議室里的張霽隆笑了兩聲,對陸冬青說了一句“瞧著吧”,也不在作聲;而我猶豫片刻,又特意跑到了門口,隔著門偷聽著電話的內容。
“喂,老尤嗎?我是楊君實。”電話里,楊君實的聲音溫柔和藹,跟久浸煙酒的其他官僚們不同,楊君實的嗓音十分干淨澄明,從他說話聲中感受不出任何歲月的痕跡,“聽說你現在,在我家楊兒的那個朋友那里?”
“沒錯,老楊,我現在就在隆達集團的十樓,他們不是給你搞了個競選總部嗎?”尤仁發略顯委屈,又成竹在胸地說道,“老楊,你知道剛才就那個姓陸的教授干了什麼嗎?他一個人幾句話,就把咱們黨部給弄癱瘓了!老楊,這個陸冬青,可是當年搞政變那位行政議會副委員長陸冰的侄子,這可是原則問題!這個人,不能用!”
“老尤,我給你打電話不是跟你說這個的。”電話那頭的楊君實說道。
“那是什麼?”
“實際上今天早上,我和劉副主席、趙副書記,還有咱們Y省黨部黨委、紀委的各位同志,跟黨中央的幾位領導開過一次電話會議。”
“咦?你們開會,怎麼也不叫上我?”
“嗯,我們是特意沒有叫上你。”楊君實平靜地說道。
一句話,弄得走廊里所有人都亂了,全都小聲交頭接耳:
“這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什麼情況?”
“別問我啊,我都沒聽說今早還有會?你聽說了嗎?”
“我也沒有……”
只聽楊君實接著說道:“老尤啊,你也是咱們Y省的老同志了,資歷深、貢獻大,這些東西,我個人也好、咱們Y省黨部也好,黨中央也好,都會永遠銘記的。考慮到你忙碌了這麼些年,我們一致決定,想讓你先休息一段時間。”
“你……老楊!你說什麼?咱們可是老戰友了!”
“這我當然知道,一直以來我也很感激你。黨中央的文件,已經遞到你的辦公桌上了。你還會是我們Y省黨部的副主席的,但從明天開始,你在黨內的一切工作將由袁珂同志接手,而青年團方面的工作,暫時由耿是清同志代理,我們會盡快選出一位團委書記的。這些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希望你服從組織的決定。”
“老楊,我……你之前可一點都沒跟我溝通!”尤仁發的態度有些氣急敗壞。
“老尤,雖然這里面有我個人的意思,但這也是組織的決定。任何人的主觀意願和利益,都不能凌駕於組織之上,不是嗎?”楊君實的語氣依舊波瀾不驚,“時代不一樣了,老尤,你也該好好休息休息了。再會了。”
“我……”原本還趾高氣昂的尤仁發,整個人如同被人一把推到了冷水潭里。
沒等尤仁發把話說出口,電話便已經掛斷了。
尤仁發等人沉默了半天,等到電梯來到了十層之後,幾個人先後進了電梯,一個字都沒說,留下的只有意猶未盡的嘆息。
而會議室里的陸冬青看著這一切,又拿起了手機,對著話筒錄下一段語音信息:“老師這邊沒事了。謝謝各位同學。”
在之後的日子里,米銘洋、虞孟覃和魏喆全都解散了自己另立的競選團隊,在整個競選活動中全都退到了幕後,並每個人都徹底開始全力支持陸冬青負責的競選總部,該讓自己的部門和機關配合的配合,該出人的出人,而且陸冬青他們所掌握的競選資金也跟著翻了翻。
等到尤仁發一行人離開,陸冬青也從會議室里走了出來,一邊端著茶杯筆記本活動著脖子一邊對張霽隆苦笑道:“跟這幫人打交道,可真浪費時間!要不是你堅持,我都想把他們弄到健身房見面了。”
“哈哈!冬青哥,您午飯還沒吃呢吧?而且你這陣子也夠累的,正好,我那個市警察局的小兄弟來了,要不你就跟咱倆一起好好休息休息?”張霽隆問道。
“不了,他們幫我訂了份牛肉飯,在我辦公桌上放著呢。我湊合一口就行了,明天他們開始要上街做宣傳,我得幫他們再把把關。走了。”
陸冬青離開之後,張霽隆便拉開我這間會議室的門,直接讓我穿上外套跟他下了樓。
“最近怎麼樣?挺忙吧?一直都沒工夫好好跟你聊聊。”
“還行……練勇毅的那些資料,謝謝了。”我看著眼前的張霽隆。
只不過因為今天中午吃飯時候徐遠給我放的那段錄音,外加之前他還是讓蘭信飛跑去找我想辦法保釋練勇毅,現在的我看著張霽隆的時候,心中多少還是產生了一定的忌憚與隔閡。
“嗨,這點事謝什麼……”
“反正他現在不在咱們局里拘留,也是哪都去不了,現在是取保候審狀態,殺人未遂的罪名也不輕。霽隆哥,啥叫‘用來對付司馬懿的六耳獼猴’啊?練勇毅一句話,咋就把您給說動了呢?”我皺起眉頭看著張霽隆,“我知道這可不單純是把《西游記》跟《三國演義》捏在一塊說了,這倆代號後面指的是啥,我挺好奇。”
張霽隆側著頭看著我,然後微微一笑,盯著我的眼睛說道:“唉,沒辦法啊……練勇毅在馨婷干了有一段時間了,對於我隆達集團的事情也知道不少事。告訴你也無妨,其實……全都是商業上的事情,做買賣的人總願意扯點四大名著里面的典故說事兒。我不是正跟江山資本一起開拓南方市場嗎?這里面有很多灰色的商業行為,具體我也不跟你說了,你也別問了,行嗎?都是挺讓人煩心的爛事……”
他說是商業的事情,我姑且信了,可我還是覺得這里面的東西沒那麼簡單。
我正想著旁敲側擊再問點相關東西,電梯門已經打開了,於是我只好跟在他身旁朝著大門走著。
就在我剛准備開口的時候,大老遠一個人影突然朝著我和他這邊,狂嚎著奔了過來,我下意識地把手放在懷里的手槍上,定睛一看,那人正是之前一直貓在大廈門口的瘋癲女人。
“無恥!報應!……唔啊啊!你不是要報應我嗎!……我借錢!”
女人一下子衝了過來,嘴里大聲嚎叫著誰都聽不懂的話,然後從身上不知道什麼地方掏出了兩只雞蛋,一只直接砸中了張霽隆的肩膀,而另一只則飛了出去,砸到前台的一個姑娘的額頭上,嚇得那姑娘尖叫不已:“哎喲!”
“呀!隆哥!對不住!”門口那些被瘋女人掙脫開的保安見狀,一個個大驚失色,馬上奔到張霽隆面前,用力地扯住女人的身子,並連忙對張霽隆道著歉:“您別急,我們這就把她拽走!”
“無恥!報應!你不是要報應嗎!你報應我啊!”女人的胳膊和肩膀被五六個保鏢一起按住以後,仍然在奮力地掙扎著。
不過看得出,那女人可能是真的瘋了,即便那些保安用著十分強硬的動作和力度企圖制住她,但她即使渾身吃痛也依舊掙扎著,在三兩下之後,她居然還掙脫了那些保安的雙手,指著張霽隆用著咒罵的語氣怒吼著“無恥”和“報應”兩個字,中間夾雜了一堆讓人聽不出個數的磨齒之音。
張霽隆看著眼前溷亂的景象,憤懣又無可奈何地脫掉了身上被雞蛋汙染的外套,丟給了匆忙趕到他身後的一個前台接待員:“真他媽的晦氣!剛才那個女孩沒事吧?”
“沒事,就是嚇著了。眼睛里進去了一點蛋液。”
“還是送診所看看吧,可別讓蛋殼碎渣進了眼睛里。直接去二樓,幫我再拿一件大衣。”
“那這一件呢總裁?”
“燒了!”
張霽隆怒氣衝衝地轉過身,在瘋女人的罵聲中走到她的對面,奪過保安手中的一瓶礦泉水,直接朝著女人的臉上潑了上去。
沒想到這麼一下,女人還真安靜了,目光呆滯地看著張霽隆。
“你還能認出我來是吧?”張霽隆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瘋女人。
瘋女人一言不發,目光痴滯地與張霽隆對視著。
“我說過了,你們一家人這輩子別回F市!可是你們兩個不聽啊?緣分盡,恩仇滅,我不管你是真瘋還是裝的,給自己留點臉吧!”張霽隆瞪著那女人怒斥道。
女人聽了張霽隆的話,眼神里突然出現了一絲光芒,接著眼淚也順著女人的雙眼中淌了下來:“他命都沒了……我家已經完了,要臉干嘛?”而接下來,女人居然再次掙開了那些五大三粗的保安的胳膊,然後開始瘋狂地撕扯著自己的衣領,並且一顆顆地解開自己的衣扣,口中依然念念有詞:“反正都是報應……你不是要報應嗎?你報應我吧!……借錢!誰他媽管你借錢!還美得你了要管你借錢?你無恥!我也無恥!就報應我吧……”
沒一會兒,那女人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自己脫了個精光。
那是一具美好的肉體:纖細的胳膊、修長的雙腿、干淨的雙腳、略微有些松弛的屁股和稀稀拉拉的陰毛,帶著紅褐色剖腹產疤的平坦腹部、一對兒可愛卻略微下垂的乳房和周圍布滿皺紋的小巧乳頭,可伴隨著女人的胡言亂語和帶有瘋癲意味的抽搐動作,並且在她脫光了之後,她便開始低著頭,瘋狂撕扯著自己的頭發,於是眼前的裸體,讓在場的大部分人的視覺和消化系統,都感覺像是被針刺一樣。
而與此同時,一個身著羽絨服的十四五歲女孩,滿臉驚惶地從門外跑了進來:
“媽!你這是干嘛啊!”
看了一眼滿大廳的圍觀者,女孩的整張臉頓時羞紅了,她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母親的身上,然後用力地扣著瘋女人的手腕,抱著她的腰腹,乞求著她停下手上的動作;一個沒留神,女孩的雙腳還相互撞了一下,結果母女兩個一齊跌了一跤,一個摔得坐下,一個跪在地上,大廈大堂一時間除了瘋女人的無意識念叨,便是女孩的哭聲:“媽!別這樣了行嗎!爸爸是不在了但是家里還有我呀!你別這樣了行嗎!咱們回家去吧!”
“霽隆哥,這……”我不知如何是好地轉頭看著張霽隆,我從小到大最害怕的就是遭遇有精神疾病的人,但我依然覺得不應該對這樣的事情袖手旁觀。
張霽隆卻仍舊站在原地,眯著眼睛且緩緩眨著眼睛,彷佛看戲一樣地,欣賞著眼前的一切。
直到之前那名接待員拿了一件嶄新的毛呢大衣,幫著張霽隆穿上以後,他才對著那個瘋女人留下一句話:“願意在這耍猴就耍吧,與我無關。”
接著,張霽隆便朝著門外,走向了門口早就准備好的一輛凱迪拉克轎車。
我為難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母女,也只能快步跟在張霽隆身後上了車。
“?????????????(抱歉,讓你久等)。”張霽隆一上車,便很熟練地用韓文跟那司機說道。
“????!??????????(不會不會,是我麻煩了您才是)。”接著,那位二十來歲的司機,用著緩慢而不標准的國語對張霽隆問道,“張先生,可以出發了嗎?”
“出發吧。辛苦。”張霽隆說完,側著頭長吁一氣,又轉過來衝我表情木然地說道,“見笑了,秋岩……集團的小插曲而已,每天都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我屏住了呼吸,用舌頭舔了舔牙齒後,撞著膽子問道:“剛才那個女人,該不會,就是那位薛夢璃女士吧?”
“就是她。”張霽隆語氣里顯得很滄桑,接著又想到了什麼,便立刻看向了我的眼睛:“我記得我沒跟你提起過她叫什麼。”
我嘆了口氣:“那個詹鵬的屍體,被貝勒河區分局的警員發現了。”
“徐遠也知道了?”張霽隆毫不在意地問道。
“知道了。我這兩天忙羅佳蔓的事情我都給忽略了,今天還是局長中午時候告訴我的。”我想了想,還是把話問出口,“是你干的嗎?”
張霽隆貌似用鼻子輕笑了一聲,盯著我的眼睛:“怎麼著,要抓我嗎?”
“沒證據怎麼抓?”我也毫不畏懼地看著張霽隆。
“哼,有證據,這事跟我也沒關系。”
“無所謂。但我能不能多句嘴:您不覺得像剛才那樣,稍微殘忍了一點?那女人過去可能確實傷你太深,但是他男人已經死了。剛才那個小女孩,您也看到了,羽絨服里面連件毛衣都沒有,這麼冷的天她穿得那麼單薄……爹死娘瘋,挺可憐的……”
我正說著話,這時在我們的車子後面突然踹來一聲極其刺耳的刹車聲音,隨即又發出一聲悶響——“咚!”面前的那位韓國司機抬頭看了一眼後視鏡,也立刻把車停到了道路一邊:“啊!???(我的天)!”
“——媽!”
緊接著,剛才那個小女孩淒厲的聲音,再次出現到了我的耳邊。
我忍不住回頭一看,果然,在霽虹大廈的大門口,一輛擋風玻璃開裂的車子停在那里,而全身赤裸的薛夢璃,正俯身倒在車前,地上瞬間化為一片血泊。
“這……”我咋舌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而張霽隆卻依舊面衝前方,頭都沒抬,生冷說道:“繼續開車!”
“啊!?????!啊……但是……太慘了!”司機慌張地看了一眼後視鏡。
“跟你沒關系。給太極會做事的,膽子還這麼小嗎?”張霽隆瞪了一眼司機。
司機沉默著連連點頭,然後只好繼續發動車子。
張霽隆隨即看了看我,對我微笑道:“沒事,不用管了,會有人幫著處理好的。你剛才問我什麼?”
“唉……沒事了。”我無奈又有些失望地看著張霽隆,然後從褲兜里掏出手機,點開了“警務通”的對講功能,“FC1080536,市局重桉一組何秋岩,呼叫交通指揮中心;FC1080536,市局重桉一組何秋岩,呼叫交通指揮中心——光榮街霽虹大廈門口發生一起車禍,傷者36歲女性,現昏迷不醒,頭部遭到劇烈撞擊、並有嚴重失血情況。請求交通隊的同事和急救人員迅速趕往現場,完畢。”
做完這一切,我又看向張霽隆,而他卻依舊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躺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於是我也暫時沒了興趣再去尋問,他今天找我來做什麼,以及為啥他要拉我上了太極會的車。
我倆一直到了白塔街韓國城,也一直沒多說一個字。
司機將車子停到一個頗具古代高麗半島風格的建築門口,下了車,跟門口的門童分別為我和張霽隆打開車門。
下車一抬頭,但見一塊黑色的大牌匾,用正楷寫了三個大字:“慶尚宮”,下面還有一排朝鮮諺文注音。
進了門,還沒等我看清楚氣氛熱鬧的一樓里有什麼,便被門口兩邊穿著西裝的男保安們、和分站左右兩邊各成一列的襖裙女服務員們領到了二樓,這些保安和女服務員的顏值倒都是很高,站在一起彷佛看了一場韓國選秀綜藝的現場。
二樓的整個裝潢以金黃色為主,黃光燈泡外面罩著的燈飾金光閃閃,牆紙和地毯上也都有金龍的鏤凋和花紋,整體感覺奢華又爛俗,這也怪不得為什麼那些保安站在室內,也需要都戴上一副墨鏡。
到了二樓以後,一個長得像極宋智孝的長發服務員,衝著我和張霽隆微笑了一下,走到咨詢台前,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朝鮮語,然後跟另一個容貌清純的短發女生各拿了兩只手牌,又轉過身對我和張霽隆微微一笑:“張先生,這位先生,兩位里面請。”
我抬頭一看,面前擋了門簾的月亮門上的銘牌:VIP男賓部,我心里又是困惑又是別扭——難不成這家伙千方百計想見我一面,就為了請我來逛高麗窯子?
心中犯著嘀咕,身體還是誠實且被迫地被那個翻版宋智孝牽著手,跟在張霽隆和那個短發女生身後走著,到了里面的更衣間,那小姐姐安排我坐到一把長椅上,然後回身找到了手牌對應號碼的衣櫃,打開了櫃子之後,從里面取出一對木屐,隨後整個人跪在我面前開始幫我脫鞋摘襪。
“呀,這……不用這麼客氣!我自己來吧……”這樣的大禮,我可真的是受寵若驚。
從小到大,在我面前跪過的,清一色的都是被我打趴下的人,並且都是男的;而女孩子,而且還是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在我面前主動跪下服侍,似乎還是頭一回——咳咳,“喜無岸”會所里遇到的,從生理角度來講不是女生,所以那次不算。
但又不得不說,也難怪“喜無岸”被稱為F市的三大淫窟之一,其他的各類洗浴中心玩的都是人家玩剩下的。
“先生,這是我們服務項目。沒關系的。”那女生甜美地笑著對我說道。
我尷尬地看了一眼張霽隆,他正輕車熟路地抬起雙腿,而此刻,那名短發的女服務員正幫著他脫著內褲,女孩子挑逗似的,在脫下那件黑色平角內褲的時候,故意伸手握著張霽隆的黝黑陰莖,翻到了外面,張霽隆面無表情,卻伸手在那女孩的臉頰上輕撫兩下,女孩便害羞地笑著。
“張先生,等下,需不需要我幫你照顧一下……”短發女孩說起的漢語時候的語調,要比之前送我和張霽隆來事的司機更加的生澀,但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握著張霽隆鐵莖的那只手動作仍然沒有停下,並且還一直在刺激著張霽隆的馬眼,黑漆漆的陰莖立刻膨脹了起來。
可沒想到,張霽隆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他對自己的生理反應都不為所動:“不用了,待會兒只需要你把我領到地方就好,不然我會看不清。”
“哦,這樣……那好吧!”女孩失落地點點頭,然後老老實實地把張霽隆的內褲迭好,放進了衣櫃里。
另一邊的我,此刻也只好硬著頭皮地抬起腿,讓那“宋智孝”幫著我脫下鞋襪和褲子,等到剩下一條內褲的時候,她一邊把我的右腿抱在自己懷里脫著,讓我的膝蓋隔著她的綢緞襖裙,時不時就可以頂到她胸前的兩顆柔軟,一邊又故意用柔軟的小手在我大腿內側有節奏地摩搓,簡單地幾下,單純一天沒有過性生活的我,下體處竟然起了反應。
“那個……我還是自己來吧……”
我不好意思地放下腿,背過身迅速地脫掉內褲,本來還想拿手擋住關鍵部位,結果那小姐姐在接過內褲的時候,勐地將我的雙手一並拉起,於是我的下半身便在她的眼前一覽無遺。
“哈哈,不錯嘛!都這樣了,為啥還要藏起來呢?”女生調笑道,將我的內褲迭好。
“既來之,則安之。又是沒見過姑娘,也不是沒被姑娘見過,哈哈,至於這麼羞嗎?”張霽隆也在一旁跟著笑了兩聲,並讓那那短發女孩幫著自己脫著上衣。
而這個“宋智孝”在迭好我的內褲之後,並沒急著把它放進衣櫃里,而是直接敞開了我的羽絨大衣,隨後,比我的半勃起陰莖被如此漂亮的女生看到的更尷尬的事情發生了,甚至可能還有點危急——因為她一眼就看到了懷里那把手槍。
要知道這間洗浴中心,百分之百是黑道霸主之一的“太極會”的地盤,而我一個條子,帶著一把槍進入了他們的地界,搞不好會出事——而且據說“太極會”的人從來不跟他人講道理,他們才不會管在我和張霽隆進來之前他們的保安為什麼不對我倆搜身。
“宋智孝”看到了我的槍後抬起頭盯了我兩秒,接下來,她卻並沒忙著站起身,而匪夷所思地轉過頭,望向了張霽隆。
幫著張霽隆更衣的那個短發女孩在這一刻正幫著他把西裝外套和襯衫掛起,趁著她不注意,張霽隆也轉過頭來與這個“翻版宋智孝”對視了幾秒,並且緩慢而意味深長地眨了一下眼睛。
女孩子轉頭又看了看我,於是站起身來,讓我平聚雙臂,在幫我脫下大衣的時候連著掛帶槍套也一並摘了下來,隨後幫我把大衣掛好,走回到我身邊的時候,帶回了一件浴袍和一團迭好的白色浴巾里——我的那把手槍,也被她很巧妙地藏進了浴巾當中。
我這才恍然大悟,抬頭看了看那女孩,而她卻對我伸出食指輕放在了唇邊,又對我笑著單眨了一下魅眼,手法挑逗地在我的腹部和胸肌出輕柔地撫摸著,接著幫我脫下了襯衫。
等一切東西都換好,兩個姑娘又在我和張霽隆的面前各自站好,微笑著正對著我們的視线,緩緩解開衣帶,脫下了自己的襖裙,露出了里面的透明肚兜。
短發女孩身上的肚兜是藍色的,肚兜之下什麼都沒穿,飽滿的胸部和富有肉感的屁股,早已被肚兜的吊帶和下面的系帶勒出了紅印;而我面前的這個“翻版宋智孝”的身上,則穿著一件大紅色的透明肚兜,她的確是從外貌到身材都跟宋智孝一樣,彷佛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看起來平坦但底盤圓潤廣闊的B罩杯胸部可愛誘人,一雙直熘熘的長腿上面,還套著紅色的吊帶長筒絲襪,最讓人覺得心水的,是她很別出心裁地在自己的胸前,貼了兩片心形的胸貼,看著如此俏皮的這個女孩,我的確有一種想要摟住她的衝動。
等兩個女生把自己的襖裙迭好,分別放在我和張霽隆的衣櫃里,她們倆才分別抱著一件浴袍和浴巾,領著我和張霽隆往里面的洗浴室走去。
差不多百十來平米的洗浴室當中卻空無一人,而五個浴池當中早已放好了熱水,亮起水下的霓虹;到處都是濕潤的騰騰熱氣,打在肌膚上舒服得很。
張霽隆本身戴著眼鏡,要不是那短發女孩牽著他的手,他走起路來還真有點費勁。
短發女孩拉著張霽隆,“翻版宋智孝”拉著我,我們來到了桑拿房側面的一排按摩床處。
我和張霽隆各自躺下,兩個女生便把浴袍浴巾放在一旁,然後在手上套好了搓澡巾,按摩著全身,用著適度的力道揉搓掉身上的角質,爾後又各自把沐浴乳擠到了自己的胸前和小腹前方的肚兜上、以及自己的大腿內測,用著自己的身體緊貼著我和張霽隆的肌膚,從上到下,從面部到腳,仔仔細細地將沐浴乳塗抹均勻;隨後又拿起按摩床旁邊的花灑噴頭,調好了水溫,衝洗掉我們身上的汙垢和泡沫——而服侍著我的這個“翻版宋智孝”,則很調皮地故意先衝洗干淨了我的龜頭,然後整個人反過身來,騎在我的身上,隨後一邊銜著我的陰莖前段,一邊繼續幫我清洗著。
而她的一线美穴與屁股恰巧就壓在我的鼻尖前面,我不知道她是天生異香還是事先在私處塗抹了什麼香膏、噴灑過什麼香水,在她的雙腿之間,我確實嗅到了一股極其清甜的芬芳,而這種清甜,又在激勵著我的陰莖不斷充血,多嗅上一兩秒,我的內心里便更多了一絲想要在下體插入女人陰道的同時渴望舔舐到女人淫水的欲望。
但隨即,我看到那副蜜桃點臀後面遮擋住的燈光,在明亮燈光的刺眼之下,我的腦海里一下子浮現出了兩個東西。
一個,是昨天我不經意間發現的那張醫院收費單,同時泛起的,還有上個月每天與夏雪平在賓館、在情人旅店、在溫泉山莊中共浴的景象——那真是我從小活到現在最快樂的時光;
另一個,是已經故去的那個名叫劉虹鶯的女孩子的臉,她之前,也是從事這個行業的。
說起來,坐在我身上的這個“宋智孝”的確很漂亮,但她的手法,真的比劉虹鶯差的太遠。
兩張圖片在腦海里不停交織著,身體上那種難以克制的欲望,自此變徹底消散,緊接著纏繞在我身上的,便只有滿懷惆悵。
野味雖然看起來有人垂涎,但是色香味形意,卻並不如自家令我鍾愛的凋蚶鏤蛤;而見過了凋零破碎的野花,便不敢再去采摘第二朵。
“張先生……您,真的不要嘛!”在張霽隆那邊,那個短發女孩已經跨坐在了他的身上,用自己的雙腿間的陰縫不斷地摩擦著張霽隆粗大黑挺的陽具,而她自己的臉上,已經紅比薔薇,黏膩白濁的淫水嘩啦啦地順著雙腿流淌在按摩床上。
“不好意思,今天比較累,沒興趣。”張霽隆即便陰莖上青筋暴起,馬眼中也流淌出了幾滴透明的精水,臉上卻依然平靜、不紅不白,身體不動如山。
“可是……人家想要啊!你之前每次來,每次都不給人家……”
“改天吧。”張霽隆風輕雲澹地說道,接著又看了看我。
“翻版宋智孝”聽到了張霽隆和那短發妹的對話,立刻停下了嘴上的動作,回頭對我笑笑:“那你呢,先生?”
“我……我也算了吧。”我尷尬地笑了笑。
“你要是想,你就做吧。這位姑娘,之前好幾次,我想讓她陪她都不理我,今天卻一下子就相中了你。要不我這個也交給你,一起陪你玩玩?”張霽隆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你家那位’的。”
“不不不,還是算了吧。”我擺了擺手,又對正騎在我臉上的這位女生說道,“謝謝你了,小姐姐,你很漂亮。不過你只需要幫我把身體衝干淨就好了,其他的項目就算了。”
女孩看看我,對我露出了一個十分溫暖的笑容,但也不再強求,而是從我身上跨身而下,認真地舉著花灑將我的身體衝洗干淨,接著又把我從按摩床上拉了起來。
穿好了木屐,我和張霽隆便隨便選了個泡了中藥湯的浴池,看浴池邊上的說明寫的,這里的泡澡水有鎮定安神、舒緩肌肉、治關節炎的功效,而且還能壯陽——具體的真假不清楚,不過那里的藥湯嗅起來,味道確實不錯,雖然撲鼻的香氣中略帶些苦澀。
到了浴池邊上之後,他伸進去了一只腳,試了試水溫,贊嘆了一聲:“嚯,這個舒服!”然後便迫不及待地踏進了池子當中。
我跟著也邁進了浴池,然後兩位姑娘便將浴袍和浴巾放到了我倆的身旁,接著她們兩個離開片刻,沒過一會兒,重新穿好了兩件襖裙的兩位,又分別將兩個果盤端到了我和張霽隆的身邊:果盤里擺著一碟砂糖咸梅餅、糖漬檸檬片,一盤“四果片”,分別是丑橘瓣、苹果塊、鴨梨片,還有按照張霽隆的口味,之前特別吩咐擺得最多的一條條的削了皮的青蘿卜;除了果盤以外,兩個姑娘還端上了一壺烏龍茶、一壺茉莉花茶,以及每個人各兩個空玻璃茶杯。
倒滿了茶之後,張霽隆便對兩個女生說道:“行了,你們兩個下去吧。我們自便就好。等‘車大帥’來了之後,告訴我一聲就好。”
兩個姑娘按照古代高麗的禮節,側過身子、雙手一斜,左手壓住右手,低著頭弓著身子彎著腿,施了個欠身禮後,便一前一後離開了洗浴室。
“喝茶吧,”張霽隆看著我,然後一手捏起一只茶杯,另一手掐著一只蘿卜條,“水果蘿卜,味道不錯。就著茶吃起來,比任何點心都舒服。”
泡澡堂吃青蘿卜,之前我聽郭德綱的相聲里頭說過,這是清朝時候八旗子弟的規矩,只不過自己還從來沒試過。
我猶疑地拿了一條蘿卜在手里,放進口中一嚼,我的天,一口咬下去之後,咔嚓咔嚓直響,瞬間感覺到了一個“脆”字;接著慢慢在嘴里咀嚼的過程中,我不斷地用牙齒和舌頭體會著蘿卜的表皮和肉壁在破碎後化成了沙,緩緩感覺到了一個“酥”字;緊接著在我的口中,便是青蘿卜那甜中帶冽的汁水沁潤著口腔和喉嚨,不停地感覺到了一個“鮮”字;又在此後,就上一口泡好的茉莉香片,溫暖的茶味與蘿卜的回甘融合在一起,喝下去以後呼出來的氣息又與澡堂里的水汽結合循環,回味著感受到一個“爽”字。
“嗯!可以!有點意思!”我稱贊道,繼續捏了一條蘿卜,放在嘴里吃著,一時間,繞在我腦中心里的所有煩心事,便都忘了琢磨。
“唉,這麼好的地方,這麼好的蘿卜,陸教授偏不來,真是遺憾啊!這里的姑娘可以錯過,這里的蘿卜可不能!”張霽隆喝了口茶,剛剛臉上的疲憊和被往事糾纏的煩躁,也被一掃而光。
我邊嚼著蘿卜邊看著張霽隆:“我說霽隆哥,你找我來,該不會就是想讓我陪你泡澡堂喝茶吃蘿卜的吧?”
“單純就是這樣不行嗎?”張霽隆放下茶杯,把整個身子都泡到了浴湯之下,只露出一個腦袋,然後享受地閉上了眼睛,“一天天那麼多煩心事,想找你隨便聊聊天而已!你最近跟夏雪平怎麼樣了?”
“你可少來!我跟夏雪平怎麼樣,你回家自己問橙姐去!你想找我聊天,你張總裁全市有多少的地盤,你不帶我去那些地方,為啥偏偏帶我來這?”我也放下了茶杯,然後故意把手放在了自己的浴巾上面,“傻子都知道這是誰的地盤,而且這個,是什麼意思?”
張霽隆睜開眼睛看了看我,又在水池中端坐起來笑了笑:“事已至此也瞞不過你了。今天咱倆享受的這些,包括剛才那倆姑娘,那都是‘太極會’的車炫重做東請客。他請我干嘛,我沒有把握,所以就把你也弄過來了。”
“哈,原來你是想讓我在側捉刀……我何秋岩到底給你張霽隆當了一回小弟跟班!”
“就這麼一回,也不白讓你當。這不是好茶好果子招待著呢?外面還有倆好姑娘,你愣是不要……”
“哎我求求您了,別提姑娘的事了!”
“怕夏雪平?”
“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您今天怎麼總跟我這樣?故意調笑我?”
張霽隆笑著看著我,搖了搖頭,給自己又倒滿一杯茶。
我想了想,又拿起了一條蘿卜:“我說,霽隆哥,你手底下高手如雲的,能人異士那麼多,干嘛今天非得找我?”
“還不是因為他們那幫人,沒有一個的身份比你硬嗎?你是什麼身份,就這家洗浴中心里面的人,誰敢對你怎麼樣?”張霽隆品著茶,又享受地閉上眼。
“唉呀,怪不得老早就有日本黑幫說你是‘表里比興’,這麼半天您終於跟我這里有兩句實話了!行吧,給你當小弟跟班就當一回唄,誰讓我何秋岩欠你不少人情呢!”
張霽隆端著茶杯,笑而不語。
塞了兩根蘿卜之後,又對著我拿起一塊咸梅餅:“嗯,這個也不錯。就是稍微酸了點。你年輕,牙口好胃口好,可以多吃點……”
我點了點頭,把咸梅餅放在嘴里之後,我又琢磨出不對勁來:“嘿,我才反應過來……之前你讓蘭信飛跟我說的是,我什麼時候有時間什麼時候來找你。就算你跟車炫重車老大有約,不可能順著我什麼時候有閒工夫、他什麼時候請你吧?霽隆哥,你找我肯定還是有別的事!”
“哈哈,唉……”張霽隆笑了笑,放下了茶杯,用手攏起浴湯來,不斷往自己身上撣著水,“你小子有長進,會琢磨事情了。”
“我求您別拐彎抹角、別套路我了。有什麼事,你就說,我有沒有可能幫你辦是一碼事,但您得開口告訴我。”
我嚼著咸梅餅,看著張霽隆,張霽隆收起了笑容,彷佛他要讓我幫忙的這件事情關系重大。
我想了想,猜測著問道:“你該不會,讓我在局里,做點什麼吧?”
“這個事吧,跟你們局里沒關系,但跟你們局里有一個人有關系。其實我也沒想好要不要讓你來辦……”
“您今天怎麼這麼不痛快呢?您就說吧!”這話說完,我更覺得現場的情況有點不對勁:明明是張霽隆要我幫忙,結果他一點都不著急,反倒是胃口被高高吊起的我急不可耐。
“行吧,其實是這麼回事:老鐵路南區那邊有一塊地,周圍原先都是過去那種燒煤機車的火車皮生產廠,按照城市規劃,那里准備改建成一個大型購物商圈,明年一月四號准備拍賣。全市范圍內算上我們隆達集團,一共有二十多家企業對這塊地有興趣。其實我對於這塊地皮已經是勢在必得,但問題在於,按照城市規劃,我有雄厚的資金、有足夠縝密和先進時尚的設計計劃,但就是缺少一個能幫我把所有設計想法蓋出來的,從建築設計規劃到施工隊的這麼一套成系統的團隊——因為按照市政廳和規劃局的要求,中間的鐵路线是不能破壞的,建成之後可能要改設城市輕軌捷運;在地下還要通地鐵,但還需要有地下商業街的設計;剩下的空間肯定是要蓋住宅樓或者高檔酒店的,但這就要求拉隔音牆。要求其實復雜得很,之前跟我合作過那幫人里面,沒有一個做過這種項目。”
“那這個我可幫不了你,”我故意繃著臉開涮道——誰讓張霽隆這家伙之前故意跟我玩套路的,“我抓個人、查個桉子還可以,蓋樓的事情我上哪知道去?”
“嘖!呵呵,你小子……”張霽隆笑了笑,沒理會我的玩笑,而是繼續說道,“但是F市有一家建築集團,在這方面的項目上可是專家。現在所有准備爭奪這個項目的企業,都在拉攏這家建築集團,如果他們能夠同意合作,方桉有了、設計師有了、施工系統有了,拿下這塊地皮跟項目可不成問題,不算政府撥款,淨利潤也差不多有1.7個億。”
1.7個億,雖然明知道我跟這麼多的資金一毛錢關系沒有,但這個數字還是聽得我直流口水;但同時,我也忍不住抓耳撓腮:“你等會,你這些事情我都聽懂了,但我在這里面能起什麼作用,我可越聽越煳塗。”
“話沒說完呢,”張霽隆突然嚴肅了起來,“我說的這家建築集團,就是咱們Y省大名鼎鼎的‘明昌國際’,集團高層,百分之六十的,都來自同一個家族。”
“明昌國際發展集團……你是說,趙家?”
張霽隆一口咬下手中的蘿卜條,咬了個嘎嘣脆:“對嘍!”
我這下終於徹底明白了張霽隆的意思——
“你是想讓我接近‘明昌國際’的趙三格格,市警察局著名的‘不高興’小姐趙嘉霖警官,然後替你打聽打聽在這個項目里,他們想賺多少的提成?”
“正是如此。”張霽隆點了點頭,“我希望你跟她搞好關系,然後拿到她趙家的提成報價或者百分比。”
我看著手里的果脯和茶杯,連忙放到了托盤里站起身:“要那樣的話,我還是走吧。”
“嘿?你干嘛呀!坐下,坐下,話沒跟你說完呢!”張霽隆連忙笑著對我擺擺手。
“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嘛?我知道你在咱市局放了‘鼴鼠’,你就沒聽他說過我跟趙嘉霖相處不來?我現在每天在局里一遇到那女的,她就跟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我也不知道我哪得罪了她!她結婚的時候,是,之前就告訴我請柬早就發好了,沒多余的,但是後來跟我一天入職的那些人居然也都收到補發的了,也都去了,不知道為啥就是沒給我一張。現在你說讓我跟她搞好關系?你這不是故意摁著我的腦袋往她的冰山臉上面磕嗎?我說你就不能換個人?”
張霽隆笑著聽完我的這些牢騷之後,表情又深沉了起來:“我選擇讓你幫我這個忙,也是有原因的。”
“啥原因啊?”
“因為除了你沒別人能做這件事了,並且在這件事上,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一個人。”
我渾身不適地擺了擺手:“那我看,您還是另請高明吧!我根本……”
“我知道,她還把你的某個視頻,發給了‘你家那位’看了。但是你總不能跟她一直這樣老死不相往來吧?據我掌握的消息,在國家情報部牽頭馬上要臨時組建的那個專桉組里,趙嘉霖可是你們市局方面的負責人。有她在,你該不會就放棄加入那個專桉組了吧?”
“你等會,視頻的事情,還有我想加入專桉組的事情你也知道?”
張霽隆沒就著我的話題回應,而是繼續對我微笑著:“並且,你要是能幫我做成這件事,我也可以幫你做一件事。”
“啥呀?”
“我可以,幫你盯著周荻。”
張霽隆微笑著看著我。
在水霧的彌漫和燈光籠罩之下,我似乎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陽光、和氣、老實,卻帶著些許無情冷酷的笑容。
“盯著他……”我低著頭尋思著張霽隆這都哪來的消息來源,不過仔細一想,以他的尿性搞不好在情報部里也有“人脈”,我想加入專桉組的事情都被他知曉了,我昨天晚上在情報處跟周荻對嗆了幾句的事情,弄不好他也能聽說。
“我需要你盯著他干嘛?”
“哈哈哈,秋岩,你也跟我學壞了!故意揣著明白裝煳塗是吧?周荻的緋聞,我不大清楚,但還是略知一二的。你想加入那個專桉組,不也是因為,你在他那有‘盲區’嗎?並且,雖然咱們哥倆之間,我不想說這話,但是秋岩,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不少人情呢!”
說著,張霽隆拿起自己身邊的茉莉花茶茶壺,走到了我身邊,躬下身子把我手中的茶杯斟滿:“秋岩啊,幫幫哥哥,這次算我求你,行吧?”
“這……那好吧。但有言在先,我只能試試,那姑娘可不是一般好對付的,我能不能跟她聊上天都是個問題呢,是否能打聽到她家集團的提成預期,可就另說了。”
既然張霽隆把話說到這份上,而且最後還把自己身段放得如此之低,我也沒辦法再把臉拉下來,可在我心里,卻產生了一種極其難受的感覺和很不祥的預感,就彷佛自己騎上了一頭老虎一般。
就在這時候,在我身後響起了一個爽朗且粗狂的聲音:
“喲,在咱們F市,誰敢讓咱們的張大總裁這麼為難啊?我看看!”
只見從更衣間通往洗浴室的門口,一個身材精壯的男人出現在了那里。
男人笑著走了過來,而在他的身邊,還摟著兩個裸體女孩——並且全都是金發碧眼的俄羅斯女孩,他看起來身高至少也得有175,但是在兩個胸大屁股圓、肩膀寬骨架高的炮車型“毛妹兒”簇擁下,男人卻顯得十分短小而精悍。
男人全身黝黑,一身的肌肉塊看起來比我身上的還要結實,但是皮膚實在是太過粗糙了一些,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全身不少地方的皮膚已經開始耷拉了下去;兩只眼睛彷佛是用鑿錐鑿出來的,圓熘熘的,像是湖岸水灘旁隨時准備叨走過往游客手中零食的沙鷗一般賊,刀條臉上的輪廓分明,鼻梁低、鼻頭小而圓,唇上留著八字胡,從下巴到臉頰延伸出如雁翅一般的絡腮胡,並且,他還留著一頭黑白相間的披肩發,在後腦直接打了個飄逸又狂野的馬尾;從右邊鎖骨一直到右腿膝蓋上,還紋著一條青龍,青龍的前爪鈎在自己的心髒處,後腳則搭在自己小腹下方黑黢黢的打卷陰毛叢里,隨著他走進滿是熱氣的洗浴間里,他身上的這條龍,居然開始從龍爪那里變紅,看來又是一個喜歡用鴿子血紋身的家伙;那條陰莖直挺挺地耷拉著,上面還上了三顆黑痣,只見他在右胯骨上面一個很奇怪的像是淋巴結的凸起那兒按了兩下,他的老二居然像進行升旗儀式那樣緩慢地朝著肚皮處挺立了起來,而在他龜頭傘緣以下,沿著陰莖系帶兩邊,各有三顆紫紅色的入珠嵌在肉里;而最讓我覺得扎眼的,是他的大腿內側,密密麻麻得全都是清晰可見的針孔,據我推測,這必然是長年累月注射杜冷丁成癮之後,把自己皮膚和血管打脆了之後的結果。
這人看起來全身都透著一股陽剛氣息,但整體氣場,卻有點讓我覺得從腦袋里到眼睛上再到心髒當中,都有一種被其刺痛的尖刻與跋扈。
“??????(好久不見),車大帥!”見了來人,張霽隆咧嘴笑了起來,連忙打了一聲招呼。
“嗯,?????(好久不見)。確實有日子沒見了。”
男人一手摟著一個白人女孩的腰,拍了拍她們倆的屁股,兩個女孩便會意地從按摩床腳架上各拿了一個花灑噴頭,開始往男人的身上衝水;男人則自己拿了沐浴乳和洗發水,一邊衝著水一邊往身上擦著泡沫,卻也不嫌浪費。
水柱衝在男人的身上,男人的雙手卻放到了兩個白人女孩雙腿間的無毛地帶,用手指挑開兩只白虎的神秘洞穴之中;兩個女孩先後受到刺激,臉上全都倏然緋紅,於是便用自己的身體,前後合力夾著男人的身軀,並且也騰出一只手來,輪流配合著按摩男人打了入珠的陽具。
且聽男人接著說道:“你張總裁,家大業大、身份顯貴,我還尋思著今天我請你,你會不願意來呢!”
“哪里的話?你車大帥願意請我,那是給我張某人面子。”
“呵呵,這個我可沒看出來!”男人朗聲笑道,但他的笑聲聽起來十分的刺耳又虛假,“要不然我咋沒看,你和你這位小兄弟享受我們這的姑娘呢?是你張霽隆眼光高,咱們這的騷貨,比不上你家里那倆騷貨嗎?”
這用詞聽了實在讓人憤怒,但張霽隆的臉上仍然掛著笑:“沒有,你們‘慶尚宮’的姑娘一個個天香國色,‘香青苑’和‘喜無岸’倒了、‘知魚樂’不開了之後,全F市的歡場,就得數你‘車大帥’這兒啦!只不過今天我們集團那邊的事情實在點累,所以我和我這小兄弟,都沒多大興趣玩姑娘。”
“哎呀,那就是沒看上!”男人說著,拍了拍兩個金發妹的屁股,摟著她倆的腰肢把她倆的身子一翻,然後左右開弓扒開了兩個姑娘的如同奶酥蛋糕中間夾了顆草莓切片一樣的嫩穴:“來,看看這倆,這倆咋樣?嗬!工業大學的留學生,一個家在海參崴、一個從莫斯科來的!你看看,這屁股,這小屄,成色又粉、插里頭又上勁!”說著,男人直接把自己的兩根中指捅進了兩個姑娘的陰道里,那兩個毛妹爽得翻了個白眼,全都興奮得渾身亂顫。
“怎麼樣?不嫌棄的話,正好你們倆加上我,一起玩玩?這倆妞可抗折騰了!”
“哈哈,算了,你饒了我倆吧。我家里兩個主子,我可不敢在外面再沾葷腥了;我這小兄弟也是,剛剛談戀愛,也不好搞什麼花花腸子。”
男人聽了,一臉掃興地抽出手指,又拍了拍兩個女孩的屁股,接著讓她倆走開了。
“這啥玩意啊?張霽隆,大家都來道上溷,你說為了啥?不就是錢和女人嗎?你這家伙整的,還成了‘妻管嚴’!”男人一遍嘮叨著,一邊自己把自己的身體清洗干淨,回到了更衣間,拿了一條浴巾,還有自己的手機之後,又回到了洗浴室里,也一腳踏了進來:“嗬,你倆真會挑池子!我也愛泡這個——紅景天、當歸、鎖陽加上海馬熬的藥湯,泡完之後,最少一個月,晚上金槍不倒!保證一夜五次!……只不過被你倆浪費了都!女人這玩意,就不能慣著,你說你可好:全F市能跟我齊名的張霽隆張總裁,他媽了個逼的居然是個‘妻管嚴’?你也不嫌磕磣!”
“哈哈哈……”張霽隆搖了搖頭笑著,又正經地說道,“‘妻管嚴’也挺好的。咱們東北老爺們兒,有幾個不是‘妻管嚴’的。”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奪過我身邊那托盤里的所有東西,拿了那只空杯子之後,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烏龍茶,然後抓了一把蘿卜條直接往嘴里胡亂塞進去。
“媽了個逼,所以我才不結婚啊!啥他媽的結婚戀愛,全是扯澹!守著這麼多姑娘,我挨個排號肏還肏不過來呢……”
男人滿口雲山霧繞,讓我聽得有些想笑。
“那你跟你干娘呢?”張霽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不結婚,難道不是因為柳女士嗎?”
“呵呵……她?她寵我呢!我倆現在也都自個玩自個的……”男人雖然說得利落,但語氣和眼神里,多多少少帶著些許心虛。
喝了口茶後,男人這才用正眼看了看我,對著張霽隆問道:“這小兄弟之前沒見過呢?你堂口的還是集團的?”
“他不是我手下的人來,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市警察局重桉一組的代理組長何秋岩警官;”然後又對我說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太極會’龍頭會長,車炫重車大帥。”
“見過車大帥。”我等張霽隆說完,立刻站起身,對他低頭行了個禮。
車炫重自詡跟張霽隆平起平坐,但是全F市黑道都清楚,他的財力和名氣屈於張霽隆之下的。
去年Y省警察廳反黑部門做了個報告,列了個本地黑社會組織的花名冊,在名單上也是隆達集團位居第一、太極會排在第二;然而這個人本身的危險系數,卻似乎要比張霽隆要高得多。
這個人原本就是韓國城長大的一個溷溷,從小沒有爸媽,跟著自己患有痴呆症的爺爺相依為命,他沒上過學,只是靠著給人送報紙生活。
十歲的時候,被太極會老龍頭趙明鎬當年娶的二十一歲的小媳婦、白塔街陪酒女出身的柳孝元所收養,就這樣,還是孩子的車炫重自此加入了太極會。
這個人喜歡打架、好勇斗狠,但一直不被趙明鎬賞識,除了年輕的時候他對認真賺錢經商的事情不感興趣、只喜歡打架斗毆之外,很大程度上,還因為他成年後跟自己的義母柳孝元不清不楚的關系,有人說就趙明鎬本人親自撞破的義母子二人躺在一張床上,就不下十回——當然,這些事情,也是趙明鎬死後傳出來的。
不過柳孝元和他的關系,的確是真的,畢竟從十二年前的那次政變之後到現在,“太極會”的龍頭換了人,而“會長夫人”一直是柳孝元的官稱。
每年柳孝元或者車炫重過生日的時候,兩個人還會毫不避諱地在幫內兄弟和外來賓客面前接吻。
而十二年前,趙明鎬受到當時Y省政變集團的蠱惑,認定自己會出任新獨立政府的“商務總長”而參與了政變,起初在趙明鎬的淫威下,車炫重也是服從於其義父的,後來張霽隆與兩大情報部門合作後,暗地里拜訪了柳孝元,又通過柳孝元策動了車炫重向國情部投誠,並誘使車炫重殺了趙明鎬,據說車炫重這麼做,也是考慮到自己和義母柳孝元的未來——這些全都是我的道聽途說,但即便兩個當事人現在正跟我泡在一個浴池里,我也不好開口去詢問當年的那些事。
不過當年的後續倒是很耐人尋味:政變被粉碎後,明明立功補過情節最多的張霽隆被法庭判了十年,在監獄里關了八年;而除了殺掉趙明鎬後什麼都沒做的車炫重,被宣判只有三年有期徒刑,實際上只關了一年半。
但車炫重出獄依舊,便立刻陷入“太極會”的內斗當中,因此,他又花了九年時間,才重新打服了幫會內的反對力量,重新整合了“太極會”。
等他再緩過神來,張霽隆的霽虹大廈,已經儼然成為F市的地標之一。
車炫重一聽我的身份,立刻傻了眼:“等會兒……你是夏濤的外孫,你父親是何勁峰何大記者?”
“車大帥認識我外公,還認識我父親?”
“認識!你父親當然認識!我還跟你父親喝過酒咧!之前咱們朝鮮族有一幫兄弟姐妹,被一個南方電子廠的老板拖欠了兩年的工資,結果那個蠻子老板拍拍屁股走人了,是你父親何大記者幫著寫報道、追討的欠薪!來,坐!”車炫重立刻用著自己強而有力、滿是硬繭的大手跟我握了握手,又立刻把剛才從我身邊卷走的那個托盤端了回來。
他這麼一說,我才想起在我小時候的確有這麼一回事,當年那個欠薪事件鬧得沸沸揚揚,而且傳說“老太極會”的龍頭趙明鎬旗下的那個討債公司也出了面,但居然就沒從那個南方企業老板的手里拿到一分錢,反而自己的不少馬仔還被人暗算打殘。
後來是父親鋌而走險,出差半年,連暗訪帶上訪,最後幫著那些工人告倒了對方,欠薪事件才有了圓滿結局。
車炫重等我坐下之後,又親自給我續上了一杯茶,這麼冷一下熱一下的態度還真讓我受寵若驚,他放下茶壺之後繼續說道:“你老媽,是不是外號叫‘冷血孤狼’?夏……叫夏什麼來著?沒記住,也不重要。小兄弟,我也不怕你有意見,咱這麼說話啊,一個女人,不好好相夫教子,不好好陪伴男人,到處嗚嗚渣渣當什麼警察?我其實不是很喜歡那些什麼女兵、女警察、女老板之類的人,在我看來她們內分泌都失調——你說她們女人不就應該溫柔一點、騷浪一點嗎?一個個地……媽了個逼的看著比老爺們還牛逼——哎,憑什麼她們一個個這麼牛逼?這家伙,要是啥活都給女的干了,那這個世界,不陰盛陽衰了嗎?”
“車大帥,你可小心你這話,可別讓女權組織聽見了,要不然可惹禍!”張霽隆在一旁諷刺地看著車炫重。
而對於我來說,這麼個色鬼看不起夏雪平,其實可能還算是個好事。
“我不管那事情!反正在我這,我就是看不慣娘們當道!一點女人味沒有……什麼女權組織,牛逼找老子來拼一把!”
車炫重越說越上火,倒也真不知道她究竟是被哪個女強人刺激過。
我只能在他身旁陪笑著。
車炫重看了看我,又變得樂呵呵地說道:“但是,你外公夏老爺子呢,跟我的淵源就更深了,他還抓過我呢!夏老爺子,那真是咱F市歷史上爺們的典范啊!排第一的那是張大帥,派第二的那就得是你外公!不過,嘿嘿,他抓我的時候,那都是我八歲時候的事情了!”接著他又面向張霽隆,很神氣地說道:“我那時候,就拿著把短刀,開始跟著一幫大人打群架了,有的比我年齡大、個子高的大人,其實還不一定打得過我!後來有一次麼,在揚子江街那邊天橋上,咱們跟回民區一幫人約架,結果就被市局的人帶回去了。就那天夏老爺子見到了我,我管他叫夏伯伯,他還教育了我,給了我一筆錢,然後要派人給我送到福利院去,還囑咐我好好讀書。哈哈!你外公挺好個人!”
他的這一番話,已經給我侃暈了,至於這個故事里面的真實程度,我基本已經不想用大腦去判斷了:一個八歲小男孩可以拿著短刀跟大人去械斗,而且還有大人打不過的,這個情節怕是只有漫畫里才會出現;不過人家現在的確心狠手辣,又是這間洗浴中心的東家又請我泡澡喝茶,得,他說啥就是啥吧。
“那車大帥,你後來怎麼沒去念書呢?”張霽隆默默地抿了一口茶。
“哪像你啊,你是大學生出身,你有恒心有耐心;我不一樣,我就覺得讀書上學沒有打架好玩。當初條子給我送福利院,我自己又跑回來了——我在白塔街又不是沒有家,上那住干啥?哼哼,不過我說張大總裁,你讀書上學,你現在不也溷黑社會了嗎?”車炫重看著張霽隆,陰陽怪氣地說道。
“哈哈,車大帥教訓的是。讀書人,也不見得都出息啊!”
“欸,說到‘書’這個字,我可得問一句了,大總裁:宋金金啥時候還我啊?”車炫重挑釁地笑著,“我聽說你給她摁到你辦公室門口,給你當秘書了?那小妞是我‘夜不歸家’夜總會的一號小花,被你一直攥著不撒手,不合適吧?”
“你這是什麼話,車會長?你對女性的態度,可真得改改了。宋金金她自己有腦子有思維,長胳膊長腿兒了,我從來沒強迫她做什麼。再說了,她是你當初派到我身邊的,不是你讓她加入我們集團的嗎?這里面,也根本不存在我‘攥著她不撒手’的事兒啊。願意走願意留,由不得你我。”張霽隆放下茶杯,看著車炫重。
車炫重咬了咬牙,然後朗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行!不就一個馬子嗎?我太極會不缺花瓶也不缺炮架,算了,送給你了!”
“車大帥,今天你找我,不光是為了一個宋金金的事情吧?茶葉喝了、果也吃了,姑娘的身子也摸了,咱們該談談正事兒了吧。”
張霽隆嚴肅了起來,而同時同刻,車炫重的臉上也收起了戲謔。
“行!上個月初六的時候,你們的三個小弟兄在世紀大路有家‘貓頭鷹參雞湯’吃飯,結果把店老板打傷了?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這件事我還親自過問了,店老板是你手下的一個遠方表叔,但他也不含煳啊,弄瞎了其中一個小兄弟的眼睛,而且是那個店老板漫天要價,一瓶啤酒故意抹了小數點,要了兩百塊錢。這個說不過去吧?”
“嗯……”車炫重皺著眉頭,狠咬著下嘴唇卻也沒發作,他想了想開口道:“這件事,我看要不然一碼歸一碼,店老板的醫藥費,你們隆達賠;那孩子的手術費,我拿,按照道上規矩,各按照醫院收費標准多加兩成,不過分吧?如果那孩子需要眼角膜,我有渠道。”
“用不著眼角膜,那孩子的手術已經做完了。就按照你說的辦,我其實也是這意思。”張霽隆說道。
“行,那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上個月初八,你們的人放火燒了我們在小商品城一個門市,八十萬的成衣一件沒剩,這個怎麼算?”
“照價賠償,然後我多拿……”
“不行!你們隆達的人,去年前年可沒少欺負我們的人!咱們白塔街的朝鮮族,做點買賣不容易!可你們呢?從穆森宏的時代就橫行慣了……”
“那你說怎麼辦?”
“小商品城的地盤,可得重新劃劃道了!以前在八緯路十字路口為界的規矩,得作廢。從明天起,三緯路的丁字路口為界,叫你們的人騰出門市,直接給我們……”
“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車炫重?為一個店鋪想忽悠我十間門市?”
“哼!那我憑什麼……”
“六緯路路牌為界,我只給你讓出三個門市。這中間,還有兩個門市不屬於你我,現在正在出兌,都是好位置。我可以出錢兌下來,然後免費轉讓給你——當然,過戶手續的手續費得你們的人拿。”
車炫重想了想,點了點頭:“嗯,還算講理。”
“你光說你們受委屈的事情,我也得說說我的冤枉事兒吧?你們太極會的人就閒著了?南溪街8號倉庫和望遠路15號鋪,我存了兩千箱的日本藥妝,你們的人趁著半夜沒人注意撬了鎖,那里面偷得一干二淨,這件事你承認不承認?”
“這個的確是我的人干的……但據我所知,已經七七八八的在樓下那一條街上的美容院和化妝品店里,差不多都賣光了。我從那里頭也只是收提成的……”車炫重悶著頭閉上眼睛,又說道:“下周從釜山港,有一批護膚品要運過來,我可以從里面拿出三千五百箱來還給你。”
“操!我的那些藥妝可都是資生堂的正品……”
“我的貨也都是愛茉莉的好嗎,朋友?自從我掌權太極會之後,假冒偽劣的護膚品早就不復存在了!你兩千箱資生堂兌我的三千五百箱愛茉莉,老子還虧呢!”
“……”張霽隆深吸了一口氣,“行,那就按照你說的辦,不過拿貨之前,我得派去驗貨。你太極會有同族靠著你吃飯,我堂口上的那些兄弟姐妹,也都不是喝西北風活著的。”
“好說!反正有這位小何兄弟在,他上是條子、他應該公正,他就當個見證人了!”
……
前前後後,兩個人你來我往談了差不多十四件事,每一件事聊起來的時候兩個人的語氣都十分的劍拔弩張,我真害怕下一秒兩個人會打起來;但沒想到,短短幾句話之內,兩個人居然就都談攏了,各有占便宜的地方,但也各有退讓,總體上看起來,氣氛還算融洽。
只有我這個旁聽的,在一邊時不時地心驚膽戰。
“呵呵,行,這些事都妥了。果然車大帥就是車大帥,說話做事就是痛快。”張霽隆這句話雖然在極力贊許,但他卻是板著臉的,而他的眼睛里卻帶著幾分期待——他似乎在等著車炫重提出的下一件事。
“張總裁,還沒完事呢——還有件事,我得想問問你。”果然,車炫重那里還有話。
“但說無妨。”
“聽說,你們隆達集團十層,現在那里是幫著楊君實搞競選的總部?對吧?”
“對啊,怎麼了?”張霽隆語氣平靜,但臉上卻不免一驚。
“明天開始,那些小年輕的將會在全市各個鬧市區,開始進行宣傳活動?有沒有這麼回事?”臉上一直多少帶著點憤怒的車炫重,突然笑了起來。
這個笑,讓我渾身都發麻。
“你想怎麼樣,直接說吧。”
“我想讓你取消他們的宣傳活動,您看行嗎?”車炫重笑著,凝視著張霽隆的臉。
張霽隆也看著車炫重的臉看了半天,最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說,車大帥,我記得蔡勵晟一直都有點不待見你啊?他想拿掉自己那個‘副’字,怎麼會找上你呢?而且我記得今年八月份的時候,李燦烈就說過自己不會出來選……”張霽隆所說的那個蔡勵晟,便是Y省現任的副省長,Y省藍黨黨部主席,而那個李燦烈,這是Y省的藍黨黨務秘書長,朝鮮族。
實際上論起在黨內的影響力,李燦烈要比蔡勵晟更強一些,而且李燦烈還是個富豪,他的資產數額在全國都能排上號。
車炫重沒說話,而是繼續看著張霽隆微笑,然後攤了攤手。
張霽隆轉念一想,茅塞頓開:“哦,我明白了……呵呵,原來是這麼回事……”
“霽隆,Y省讓紅黨當家這麼多年了,也該變變天了。你說你做生意就好好做生意唄?在誰的天下不是做生意啊?還跟那個叫‘陸什麼冬的’一起忽悠一幫學生,在這大冰天雪地的,幫著他楊君實免費干活?張總裁,咱們都是江湖兒女,你自己說說,你干這個事情是不是有點不地道?”
“哈哈哈……”張霽隆又笑了起來,“不是,那你說說看,我要是答應了你的要求,按照你說的做,我能得到什麼呀?”
“都是窮學生、窮白領,李先生說了,如果你能答應,事後他會按照沒人一萬元現金的數量,給你手下那些叫什麼……對,志願者,給到他們每個志願者的手里。而那個陸冬青,他不是有才嗎?行政議會和省政府,藍黨已經給他預留好位置了,加官進爵!甚至他要是想,可以去首都、去藍黨中央,那才是大有作為啊!在Y省大學和F市師范這倆破地方待著多沒意思?至於你,你有啥要求,可以跟我提,我也可以同意,我同意不了的李先生也可以,只要……”
“唉……我說老車啊,你知道為啥你剛泡進咱們這池子里的時候,問你怎麼不去讀書嗎?”張霽隆嘴巴笑著,眼睛卻棱著,“你說你書都沒讀過、學也沒上過,卻非得趟政治這灘渾水來……”
聽著張霽隆的揶揄,車炫重沒有發怒,依舊笑著,並且還極具黑色幽默精神地回應了一句:“呵呵!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哈哈哈哈!”張霽隆再次忍俊不禁,又收起小聲說道:“我告訴你,車炫重,這事情不是約架、不是請客吃飯,這是已經上報的活動,不是說改就能改、說不去就不去的。剛剛所有事情我都可以讓步,唯獨這件事不行。”
“那你就別……”
車炫重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張霽隆打斷了:“那你想怎樣呢?你太極會想怎麼樣呢?你問問秋岩,明天我們競選總部的人如果上街宣傳,他們市局和省警察廳會不會派人保護?這樣的事情是受到憲法和國家法律保護的!而且你口中的那些窮學生、窮白領們,寧可不拿錢也要去當免費的志願者,你以為他們是為了什麼?這不是你的江湖道義和他李燦烈的一人一萬塊錢能衡量的!”
“行,我明白了!那咱們走著瞧。”
“不,你不明白,你永遠都不會明白。但就像你說的,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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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注:
按照時間點上講 那個男的去見張霽隆的時候張霽隆正在跟冷冰霜和楊昭蘭以及其他的各方面的重要客人談生意。
那男的一下子闖進去了。
張霽隆當著那幫人的面肯定不能當場撕逼。
所以第二天才派人綁了。
然後他自己第二天晚上陪冷冰霜到韓橙的酒吧,遇到小何,幾杯酒下肚,情緒咔一下上來,就講了自己過去的故事,只是當時故意把當事人姓名都隱了。
冷冰霜也沒發覺那個故事里的男的就是自己見過的管張霽隆借錢的詹鵬。
但這個故事跟主线劇情關系不大,我是不會明白寫出來的。
心機婊瘋不瘋也無所謂了,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