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從夢中醒來。
原來,這只不過一場夢而已,一場二十年前驚心動魄、氣壯山河的夢。
那時的她多麼英武,多麼豪邁,斬蕭天佐,殺顏容,一時間天下震動,番王俯首,兵鋒所向盡披靡。
當時,她和洪飛結下了血海深仇。
那個當年道行並不深的小老道發誓復仇的聲音,言猶在耳。
直到今天,穆桂英還能清晰地想起那張因恐懼和仇恨而變得猙獰的臉。
從那以後,洪飛就銷聲匿跡了。
有人說他死了,也有人說他遁入深山,遍訪名師,准備卷土重來。
直到二十年後的今天,他終於再次出現在天下人的面前。
這次,他的身份是南唐大國師。
虎獸嶺上的硝煙還沒散盡,由蕭賽紅統領的陸路大軍和陶珍、陶寶統領的水路艦隊已經抵達了壽州城下,穆桂英坐鎮中軍,對南唐的王城壽州完成了合圍作戰。
南唐的大軍龜縮在城里,不敢和勢不可擋的大宋軍隊交鋒。
壽州城高池深,自五代起,一直是南唐國的王城,經過百年的加固,已經固若金湯。蕭賽紅連日對壽州炮擊,卻始終打不開一個缺口。
從征討南唐的第一座關卡朱茶關,到今天的兵臨壽州城下,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年。
在這四年里,大宋將士上下馬不解鞍,兵不卸甲,每天都過著飢餐死馬肉,渴飲刀頭血的日子。
現在雖然壽州還在頑強抵抗,但是長攻必下,南唐的這場征戰,終於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穆桂英忍著腳上的隱隱作痛,吃力地站了起來。
雖然離三江城之難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但她被纏成金蓮的小腳依然疼痛不已。
被陶珍、陶寶救出後,回到宋營,她幾次想去除這羞人的纏足布,但現在她已經成了小腳,不纏足反而連路都不會走了。
佘太君、楊金花、吳金定等一干女將,見到穆桂英的雙腳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都吃驚不已。
這些女將,從小習武,不纏小腳,因此誰都沒有類似的經驗。
倒是史文英是大家閨秀出身,已經纏慣了小腳,她仔細查看了穆桂英的小腳後,道:“妹妹,你的小腳已經纏成,若棄之不纏,不僅可惜,連走路都成了困難。依我看,還需纏著。”
自從得知了穆桂英曾被魏登納為妾室後,一向受禮教影響的史文英,就一直把穆桂英稱作妹妹。
穆桂英很是無奈,只好繼續裹上纏腳布。
只是她需要經常行軍打仗,而她素有的戰靴,現在又比她的腳大出了許多,她只好在鞋內塞些棉花布條當作填充,這才讓她可以正常行走。
在三江城破後,一直跟隨在穆桂英身邊充當她的貼身侍衛的佟風,趕緊扶住了她。
穆桂英走到地圖前,道:“壽州城歷來是江南重鎮,一面環江,兩面環山,能對其發動進攻的方向只有一個。”
她指著壽州的東面,繼續說:“西北方有一條青龍江抱城而過,陶珍、陶寶的水軍兵力不足,只能作為封鎖江面用。我們宋軍的主要進攻方向,還是要走陸路。”
眾將皆點頭稱是。
蕭賽紅道:“連日的進攻,卻動搖不了壽州成的分毫。不如我們切斷了城里的水源和糧草,讓他們不戰自亂。”
穆桂英搖搖頭,道:“壽州不比三江。它是百年的南唐王城,其城內的積糧,縱使吃上十年,也能應付地過來。所以,我們除了強攻,毫無其他辦法。”
蕭賽紅道:“本帥已經下了一道命令,派人連夜趕去應天府,調集投射車和火炮來壽州。等火器一到,萬炮齊發,足以壘平壽州。”
曾傑出列道:“啟稟兩位元帥,這幾日我在青龍江邊看到不少從上游漂下來的浮屍。奇怪的是,這些浮屍既不穿南唐的號衣,也不穿大宋的號衣,竟都是民夫模樣。”
穆桂英略一沉吟,道:“難道他們在上游建築工事,已經做好了壽州城破後的准備?”
她的眼光投向地圖,順著淮河和青龍江往上,那里有一片山巒,估約著方圓數百里,赫然標著三個大字:困龍山。
青龍江抱城而過,向西北方向而去。
而山巒卻從兩邊把青龍江鉗制起來,故名曰困龍。
穆桂英對曾傑道:“本帥命你,速去打探一番,切記不可打草驚蛇。打探到什麼情況,速來向本帥匯報。”
曾傑領命而去。他回到自己的帳內,換了一套民夫的衣服,藏起兵刃,往青龍江上游而去。
穆桂英回到虎皮交椅前坐了下來,陷入了沉思。
如果南唐真的在青龍江上游修築工事的話,那麼壽州已經不是她需要重點攻擊的目標了。
她必須在南唐修完工事前,把困龍山和壽州一起擊破。
要不然,她的十余萬大軍將顧此失彼。
這時,有藍旗官進來稟報:“啟稟穆元帥、蕭元帥,壽州城內遣人送來一封書信。”
穆桂英和蕭賽紅對視一眼,道:“呈上來。”
藍旗官將書信交到蕭元帥的手里,蕭賽紅拆開信封,展開紙頁,讀道:“南唐國主李青頓拜大宋兵馬元帥穆桂英、蕭賽紅:南唐建國以來,已有百年。承唐祚,延漢宗,比年豐稔,兵食有余。自太祖南下,後主歸順,南唐撤都金陵,苟安壽州。念太祖皇帝威儀,孤世守江南,秋毫不敢犯也。今孤受小人唆使,再焚兵燹,使江南陷於水火,黎民遭於塗炭。況天兵南下,兵鋒難擋。孤幡然悔悟,已誅殺唆使小人。久聞穆、蕭二位元帥威名揚於四海,仁義播於天下,孤自請於閣下,於三日後獻壽州於兩位元帥。望江南從此息兵,永無干戈,唐宋可結好秦晉。”
下面是南唐國主的一顆碩大的金印加蓋。
眾人一聽,無不歡欣鼓舞,互相擊掌慶賀,道:“南唐要投降啦!”
蕭賽紅不動聲色,拿眼望著穆桂英,聽她決斷。
穆桂英道:“此事不可盡信。壽州城里,擁兵十余萬,南唐各路州縣,散兵不下三十萬,其尚可一戰,豈有不戰而降之理?”
呼延平哈哈大笑:“穆元帥此言差矣,想當年太祖皇帝下江南,南唐後主不也不戰自降?由此看來,南唐李氏,都是慫貨,哈哈!”
眾將聽了,也大笑稱是。蕭賽紅把眼一瞪,罵道:“奴才,休得胡言!穆元帥久經戰陣,她打過仗比你見過的還多,難不成她還要聽你使喚?”
呼延平低下頭,怏怏而退。
穆桂英道:“此事明日再議。爾等且先散去,容我思量再三,再作決議。”
回到寢帳,穆桂英還來不及卸去甲胄,突然倒在床上,雙腿夾得死死的,嘴里“唔唔”地呻吟不止。
佟風急忙問道:“穆元帥,可是體內淫毒又發作了?”
穆桂英臉色潮紅,點點頭道:“自三江歸來,不知何故,總是發作,且一次強似一次,實難忍受。”
佟風見過她最羞恥的樣子,而且還是她的救命恩人,為人正直,穆桂英已經把他當成了私下唯一信賴的人了,所以什麼話都可以對他說的出口。
佟風點點頭,道:“那……小的先行告退了。”他識趣地退出了帳外。
一開始,穆桂英還以為是自己身體虛弱的原因,無法抵抗殘留在她體內的春藥余性。
可是現在大半年過去了,毒性發作的次數卻是有增無減。
這和她在狄營歸來的情況大不相同,許多時候,她按捺不住,不得不自行解決自身的需要,才能暫時平息欲火。
穆桂英把手伸進了自己的褲子內。
盡管她並不想這麼快就屈服在春藥的淫威之下,也不想如此不堪的自慰,但她卻無法忍受如此的欲望折磨。
她的指尖,感觸到自己的小穴里早已泛濫成災,淫水不斷地向外溢出,沾濕了褲襠。
她的手指,開始在自己的小穴里扣弄起來,由此帶來的快感,讓她的身體禁不住一陣陣的顫抖,嘴里也不住呻吟。
“穆元帥!”
佟風突然在帳外叫道。
“何事?”
穆桂英略有不快,但她知道,這個時候,沒有重要的事情,佟風是絕不敢打擾她的。
她連忙起身,整理好心情。
“蕭元帥求見。”
佟風道。
“有請!”
穆桂英不敢對她拒而不見,因為兩人都是身為元帥,且情同姊妹,如不是有要事相商,蕭賽紅絕不會在這個時候來見她。
蕭賽紅同樣也是身負重甲,走近帳內,兩人寒暄一番後,也不拐彎抹角,直入主題道:“李青為人多險詖,此番投降,恐其中有詐。”
穆桂英點頭說:“只是三日後就要入城受降,不知當去還是不當去?”
蕭賽紅沉吟片刻,似下了決心:“妹妹不必擔憂。你我同為元帥,我當是可以替你去受降儀式。”
穆桂英想也不想,馬上拒絕道:“不行!此去前途未卜,桂英怎能讓姐姐去冒這個險呢?”
蕭賽紅開著玩笑說:“妹妹你這四年來出生入死,平南的功勞都讓你給搶去了,多少也分點給姊姊啊。何況如今你的身體還未完全康復,應盡少勞神。李青那豺狗之輩,怎能敵我呼家虎狼之師?這樣吧,明日你陳兵城外,萬一城中發生變故,你立刻帶兵攻入城里,給我做個接應即可。”
穆桂英沉默了許久,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點頭答應。
三日後,烏雲壓得很低,但沒有下雨。
呼楊兩家元帥、上將齊集,如眾星捧月,擁著老太君、八賢王兩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駕臨壽州城下。
壽州,南唐國都。
建於江南水澤之上,終年雨水充沛,像一葉漂浮於水鄉之上的扁舟。
城西北有一條青龍江環抱,南面倚靠群山,依山傍水而建,易守難攻。
看上去,雖然不及東京汴梁那麼雄偉壯觀,王氣十足,卻也城堅池深。
高大綿長的城牆上,無數箭樓密布羅列。
在三層高的城樓上面,迎風招展著無數的旗幟。
城牆上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不停的巡邏游弋,手上的長矛在昏暗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城前一條巨大的護城河,挖得既深且寬,宛如一條天塹,一座足可並排走過四匹馬的吊橋橫架其上。
寬敞宏偉的城門上,用石灰砌出三個灰色的大字:壽州府。
城下,宋軍旌旗招展,兩匹駿馬在陣前並駕齊驅。
左邊豎著一面大旗,上書“天下督招討,兵馬大元帥,渾天侯”,右邊的旗幟上書“大宋督師,撫南大元帥,平西侯”。
渾天侯指的就是穆桂英,平西侯指的就是蕭賽紅。
兩個旗鼓相當的女人像煞神似的巍然立於陣前,令南唐兵將兩股顫顫,不敢直視。
黑雲壓城城欲摧。
壽州城在宋軍咄咄逼人的氣勢下,仿佛隨時都有可以被夷為平地。
宋軍的兩位元帥更是盛氣凌人。
穆桂英和蕭賽紅兩人都有不怒自威的氣勢,特點卻各有不同。
穆桂英眉宇間透露著英氣,讓人無法逼視,仿佛天底下的一眾宵小,都能被她輕易捻碎一樣。
而蕭賽紅出身皇族,本是北國公主,自小就養成了頤指氣使的皇家風范,讓人見了,就會情不自禁地跪拜在地。
兩人對望了一眼。
穆桂英點點頭。
蕭賽紅雙腳一磕飛虎檐,飛馬奔到城下,對著城上的士兵喊道:“南唐軍士聽著,吾乃大宋撫南大元帥蕭賽紅,應南唐王之邀,前來受降。爾等速去通報!”
過了好一會兒,城上有人喊話:“吾家王爺有請大宋元帥入城!”
蕭賽紅回過頭,看到穆桂英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她卻笑著對她點點頭,又對城上喊去:“既是投降,為何不出城相迎?”
城上又喊:“王爺乃萬金之軀,豈能輕易出城相迎?”
蕭賽紅回道:“我乃一國之公主,不迎是為失禮!”
城上的人接過話頭:“你是契丹人的公主,與我漢家王朝無君臣禮數關系。若你們宋軍誠心受降,請進城一敘。我家王爺已在鐵瓦銀安殿設下宴席,恭候大駕。”
忠孝王呼延慶飛奔上來,將她攔住:“母帥,別去!”
蕭賽紅輕輕一笑:“不必擔心,你們都在城外候著。諒李青也不敢怎麼樣?他若是敢有二心,我在城里,你們在城外,我們正好打個里應外合,管教他壽州落入我們手掌。”
說完,她一揮令旗,高喊一聲:“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