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開始蒙蒙亮,給漆黑的大地帶來了一絲曙光。
樊梨花一路疾行,終於到了荷葉嶺下。
她舉頭向山頂望去,只見上嶺頂的道路,設立著層層關卡,連只鳥兒都飛不過去。
正當她在思考著如何上山的時候,忽然身後有人喝道:“什麼人?竟敢在此處窺探?”樊梨花轉頭一看,原來是一隊巡山的南唐士兵。
她二話不說,寶劍出鞘,劍芒暴長,從那些士兵的項間逐一掃過。
那些士兵還沒能叫出聲來,人頭已紛紛落地。
樊梨花將這些屍首拖入草叢間藏好,又換了一身南唐兵卒的衣服。
將她的一頭秀發盤起,戴上頭盔,便瞧不出她是女兒身了。
她持著長矛,將寶劍在身上藏好,往山上走去。
她帶著過關令牌,一路暢行無阻。
不一會兒,便到了嶺頂的王城門口。
她對守門的士卒道:“在下巡山時,發現了穆桂英的蹤跡,需面見國師洪飛,請這位大哥放行。”
那位士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國師正在銀安殿調教宋軍大元帥蕭賽紅呢!有什麼話,你對我說便罷,我會替你轉呈國師的。”
樊梨花趨步向前,取出一些銀錠,塞給那位士卒,低聲道:“大哥,小的隨軍數年,身無寸功,想在國師面前立些功勞,煩請大哥放行。待拿了好處,自然分一半於你。”
那士兵掂了掂銀子,眉開眼笑,道:“去吧!”
樊梨花不敢停留,入了王城,馬上遁起形跡,貼牆匿行。
那士兵無意之中透露了蕭元帥的蹤跡,讓她省下不少麻煩。
因此她直奔銀安殿而去。
到了殿外,只見重兵層層把守,絕無混入的空隙。
樊梨花飛身一躍,上了大殿的屋頂,低下身,由黎明前的最後一絲黑暗作著掩護,身輕如燕,飛掠而行。
忽然,她聽到腳下有人說話的聲音,隱隱還有一名女子的呻吟之聲。
她便停下步子,身體伏在瓦面上,揭開琉璃瓦,向下張望。
只見大殿內,蕭賽紅被五花大綁,胸前兩個乳頭上,被各穿了一根銀线,墜著兩個秤砣,將她豐滿的乳房直往下拉。
一名身強體壯的南唐大將和一名年僅十三四歲的小道士,正在一前一後,朝著她前後兩個小穴不停抽插。
旁邊還有不少南唐將官,一邊觀看一邊叫好。
而在大殿的一個角落里,放著一口大缸,缸里裝滿了熔化的鐵水,赤焰滾滾,一名須發皆白的老道,竟泡在其中。
如此不堪入目的畫面,讓樊梨花扭過頭,不敢再看。
良久,蕭賽紅讓洪雷、紫靈和這些南唐將官全部操了一遍後,奄奄一息。
紫靈才下令將她重新送入牢房關押。
而那名老道,卻始終不動聲色。
一隊士兵押著蕭賽紅出了大殿。
樊梨花從屋頂躍下,悄悄地跟隨在後面。
大殿和地牢有些路程,蕭賽紅飽受摧殘,一瘸一拐,走得緩慢。
樊梨花見了她,雖然素未謀面,卻也心生憐憫。
終於,一行人拐了個彎,走到一個僻靜處。
樊梨花看准機會,將手中的長矛投擲而出。
長矛如破空的流星,飛馳而去,竟接連穿透了四五名南唐士兵的身體。
陡生變故。
南唐士兵大驚,叫道:“王城重地,何人如此放肆?”還沒待他們說完話,便見一道銀光,如日月般光輝奪目,令人眩暈,朝著他們撲來。
轉眼之間,十幾名士兵早已聞聲倒地。
蕭賽紅見樊梨花身穿南唐軍服,不由大驚:“你,你想干什麼?”她曾經大破連環寨,令無數南唐士兵葬身沙場,結下了無數仇恨。
如今身陷囹圄,自然一下子便想到了是那些死了戰友、親人的南唐軍士前來復仇。
但她心里也難免驚愕,南唐軍中,竟有人能使出劍芒這樣高超的劍術。
樊梨花道:“蕭元帥休要驚慌,我乃是驪山之上,梨山聖母座下的弟子,穆元帥的師姐。”
蕭賽紅一聽,頓時如獲大赦,哭泣著跪倒在地:“你們終於來救我了……嗚嗚……只是,穆元帥現在何處?”
她至死也不會忘記,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出她的穆桂英。
樊梨花道:“我已將她救出,讓曾傑背著她出山而去。”
蕭賽紅道:“那還不快將我救出山去?”
樊梨花道:“受師妹所托,其子楊文舉還在敵手,我需救出文舉,尚能同你一道出山。不知蕭元帥是否知道,楊文舉被敵軍關押在何處?”
蕭賽紅道:“關在地牢之內。只是那有重兵看守,光憑你我二人,怕難以救出。”
樊梨花微微一笑,道:“無妨,我自有主意!”
她從那些死屍身上剝下一些衣物,讓蕭賽紅穿上,又問道:“蕭元帥,你現在還能走路嗎?”
蕭賽紅點點頭,咬著牙道:“莫說是走路,要是讓我碰到那些狗賊,我定將他們碎屍萬段。”想起自己這幾個月來受盡屈辱,又動了殺念。
樊梨花從地上拾起一些兵刃,叫給她,道:“那要勞煩蕭元帥帶路。”兩人行色匆匆,趁著天光尚未亮透,就直奔地牢而去。
到了地牢門口,兩人隱身在牆角,探出頭張望。
蕭賽紅道:“看守地牢的南唐士兵,約有四個大營。皆是南唐驍勇善戰的精兵良將。”
樊梨花默默地念動咒語,忽然天色大變,竟吹起狂風,下起了暴雨。
那些看守的士兵,無不急匆匆地躲入屋檐,道:“這天好生奇怪,怎麼無端端地下起了大雨?”
蕭賽紅驚愕地望著她,道:“你,你竟能使出呼風喚雨的本領!”
樊梨花笑道:“還不止如此!”
她忽得打了一聲呼哨,只見南唐兵營里,戰馬不安地狂奔起來,連連撞倒了幾座營帳。
又聽南唐士兵道:“今兒是怎麼了,這馬怎的如何不安份?撞倒了營帳,讓我們晚上去哪里睡覺?”
聽到動靜的士兵紛紛趕來,去重新修建營帳。
地牢口子上,只剩下寥寥幾名士兵。
樊梨花從牆角處現身,揮出幾道劍氣,數十步之外,便斬殺了那些看守的士兵。
“事不宜遲,快帶我進去!”她回過頭,對蕭賽紅道。
蕭賽紅原本對重返地牢,心有余悸。
此時見樊梨花如此神通廣大,便不再有所畏懼,帶著她進了黑黝黝地牢里。
這些天正值春雨綿綿,地牢內反水,地面積著沒入腳踝的臭水。
兩人尋到楊文舉的牢房前,樊梨花揮劍斬斷了鎖門的鐵鏈,將門打開。
楊文舉見了樊梨花甚是驚奇,問道:“蕭元帥,這是何人?”
蕭賽紅也無暇和他細說,只道:“她是你母親的師姐,是來救我們的。”
樊梨花道:“正好,你們二人且先出山,到壽州等我,我稍候便去與你們會合。”
蕭賽紅和楊文舉驚道:“怎麼?難道你不隨我們一起出山嗎?”
樊梨花道:“洪飛妖道奪了我師妹的元神,功力暴長數十年。我要回去奪回師妹的元神,免得他繼續塗炭生靈。”
有了楊文舉和蕭賽紅結伴同行,樊梨花也比較放心,總好過讓疲弱不堪的蕭賽紅一人獨行。
兩人見她心意已決,便道:“那你多加保重!”樊梨花將二人送出地牢。
此時空中仍然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在遠處忙活的南唐士兵,根本沒有察覺到地牢里的異樣。
目送著二人走遠,樊梨花才收回了法術,又返身朝鐵瓦銀安殿而去。
還沒走出幾步,她就聽到身後一陣騷亂,想必南唐士兵也已發現了楊文舉不知去向。
樊梨花遁了身形,如一只脫兔般,飛掠著朝銀安殿而去。
重新回到大殿,只見大殿內外卻一片慌亂。
樊梨花不明所以,找了身邊的一名軍士問道:“大哥,這里出了什麼事?”
那名士兵似乎沒空搭理她,沒好氣地說:“難道你沒聽到豪王殿下的命令嗎?穆桂英已從燕春閣逃脫,豪王有令,王城的所有御林軍都出城搜尋她的蹤跡!”
樊梨花問道:“那國師現在何處?我正有穆桂英的消息,要稟告於他。”
那士兵道:“仍在殿內練功。”
樊梨花撇下那士兵,朝銀安殿而去。
此時她心里已有了主意,那個泡在鐵水中的老道,定是洪飛無疑。
只是那鐵水溫度極高,遇鐵即化,那洪飛的肉體凡胎,又怎的能在缸中泡著不死?
他練的是何種神功?
她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銀安殿門口。
此時的銀安殿,原本聚在里面的南唐將官早已都出去了,只剩下那口缸還放在那里。
而缸里的那名老道,也已不知去向。
“不好!洪飛妖道定是尋著師妹去了,我必須盡快在半路將他截住,不然師妹又難免不遭到毒手!”
樊梨花打定主意,在王城馬廄里尋了匹健馬,出了王城,順著大路直追。
沒追了多久,她果然見到前面有一隊人馬,為首的正是那名須發灰白的老道,身邊跟著一名小道士。摸約數了一下,這隊人馬,足有百余人。
“站住!”樊梨花大喊一聲。
洪飛停了腳步,回頭望著她,道:“無量天尊!你小小士卒,攔住貧道的去路,意欲何為?”
樊梨花在馬上摘下頭盔,一頭秀發頓時如瀑布般地垂了下來,罵道:“妖道,誰是你南唐的士卒,今日我便是來取你的狗命的!”
洪飛一見,道:“原來是宋朝的奸細!”
他回過頭,吩咐士兵道:“還不快將她拿下!”
那些士兵張牙舞爪地朝樊梨花撲來。
樊梨花不慌不忙,念動咒語,祭出寶劍,高喊一聲:“起!”只見那寶劍旋轉著直衝天際,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隨著寶劍的不停旋轉,竟幻化出無數劍影,懸在空中,如同一支支透明的鍾乳石。
“落!”樊梨花又一聲大喊。
那些劍影如雨點般同時落下,只聽得一聲聲皮革破裂的“嘶嘶”聲。
戰場上,頓時血肉橫飛,百余名南唐士卒被斬於瞬間。
“幻劍成雨!”
洪飛驚叫道,喝問,“你究竟是什麼人?怎會如此高深的劍法?”
樊梨花道:“妖道,今日讓你死,也死個明白。我乃梨山聖母門下弟子,大唐太宗皇帝麾下女將,威寧侯樊梨花是也。”
說罷,招回寶劍,揮出一道劍芒,如巨大的月牙,朝著洪飛劈斬過去。
洪飛將紫靈往自己身後一攬,自己擋在前面,迎著那飛來的劍芒。
只聽“錚”的一聲,劍芒砍在他的身上,就像砍在磐石上一樣,洪飛巍然不動。
盡管如此,他身上的道袍,卻被劍氣摧殘地粉碎,化作一片碎布,飛滿了空中。
又像片片花瓣,飄落地面。
此時,洪飛的身上已經不著寸縷。
他頭部以下,全身竟鍍上了一層銅,光亮堅硬,像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銅像。
他胯下的肉棒,也像是銅鑄一般,勃然挺立。
原來,他為了讓自己的陽具金槍不倒,故意在南唐眾將奸淫蕭賽紅的時候,一邊觀看,一邊浸泡在鐵水中練功。
故他練成此功後,陽具可以經久不衰。
“樊梨花,貧道已經練成了金剛不壞的最高神功,鐵甲銅人,就憑你那劍氣,也想傷我?”
樊梨花雙手合十,默念咒語。寶劍竟憑空浮起,劍鋒直指洪飛,大喊一聲:“破!”寶劍似一道流星,直擊洪飛的胸口。
轟的一聲巨響,洪飛雙手捂著胸口,騰騰地倒退了好幾步。
如不是紫靈在身後推著他,他早已跌倒在地。
在他胸前被劍擊中的地方,竟深深地陷了下去,像是被錘子在銅像上,砸出了一個大坑。
他不由張開嘴,“哇”的一聲,一口汙血噴出,脫口驚叫道:“好生厲害!”
樊梨花冷笑道:“妖道,就憑你數十年的修為,再加上從我師妹那奪來的元神,加起來也不過百年,竟想和我數百年的修為一決高下,真是異想天開!”
她用手一招,把劍召回,對洪飛師徒步步逼近。
洪飛見打她不過,一把抱起紫靈,翻身上馬,拿馬鞭猛抽戰馬,落荒而逃。
樊梨花冷笑著道:“想跑?”她拍馬從後面追了上去。
然而洪飛的坐騎乃是金錢麋鹿,撒開四蹄,如風一般。
盡管樊梨花使勁追趕,卻始終只能和他保持一定距離。
兩匹坐騎一前一後,翻過了幾個山頭,轉入了一個破舊的小村莊里。
這個村莊坐落在一條山溝里,四面群山圍繞,寒氣深重。
“怎的會有人居住在此?”樊梨花納悶地想道。
她抬頭望了望四周,村莊里的房子已有些年頭了,牆壁皆被炊煙熏得黑漆漆的,屋宇破敗,像是很久無人居住了。
她又跟著洪飛出了村,村口竟是一片亂葬崗,崗上密密麻麻地立了許多墳丘。
墳地里陰風瑟瑟,風一吹過,如同孤魂野鬼的嗚鳴。
樊梨花竟在此處跟丟了洪飛,她四處尋找,也不見一絲蹤跡。
“該不會在方才的村子里,洪飛早已躲了起來吧?”她暗自想著,拔馬便要返回村里尋找。
“哈哈哈!樊梨花,貧道在此!”忽然,洪飛的聲音從一個山頭上傳來。
樊梨花循著聲音,果見洪飛立在山上,身無寸縷的他,如同立在那里的一座雕像。
“妖道,看你往哪里跑?”樊梨花念動咒語,祭出寶劍。
孰料寶劍剛剛升空,竟又“乒”的一聲墜落在地。
她趕緊又逃出口袋,將袋中的豆子撒向空中。
那些豆子在空中轉了一圈,嘩啦啦地墜落地面,竟也幻化不出天兵天將來。
“哈哈!樊梨花,你入了貧道所設的陰魂陣,縱你有通天的本領,也休想用得出來!”洪飛得意地笑道。
“陰魂陣?”樊梨花吃驚地道。她依稀記得聽她的師父梨山聖母提到過此陣。
當年,幫助大宋皇帝趙匡胤統一天下的,有一名女將名叫劉金定,也是聖母的弟子。
她的天賦與樊梨花和穆桂英一般無二,在南下平定南唐的戰爭中,被南唐的妖道余鴻困在了陰魂陣,施展不開法術,結果被余鴻活活打死。
“正是!”洪飛道,“記得宋初南唐的國師余鴻嗎?他便是貧道的先師。”
“ 原來如此!”
樊梨花道,“今日我正好為師妹劉金定報當年之仇!”
她雖然無法施法,但本身武功也不弱,便拿起掛在得勝鈎上的長槍,拍馬朝洪飛殺去。
她策馬上了山頭,對著洪飛胸口的凹陷處一槍戳了過去。
哪知洪飛竟不躲閃。
“當”的一聲,槍頭竟硬生生地被折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