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這可是光天化日,荒郊野外。夫君,丹藥留給那個狐狸真的沒問題嗎?潘公子,你失蹤太久也不好吧!”雲嫣打斷二人。
話音方落,便見長安的方向,一片塵土飛揚,十幾個騎士快馬加鞭的趕來,那是潘王府為尋找她灑出的人馬中的一股,潘王爺如何舍得將這一個寶貝女兒被人擄了去做尼姑,一聽說潘玉不見,焦急萬分,立刻調集人手到處尋找。
“你也要繼續回去看守丹藥,快回去吧!”潘玉如此說著,眸中卻滿是不舍。
許仙道:“此番事了,定然好好陪你!”
“說好的,莫要再誤了!”潘玉灑然一笑。
“找到了!”一個眼尖的騎士驚喜的道。
“公子!公子!”另一個騎士大聲呼喊。
“你快去回報王爺!”為首的騎士命令屬下,便有騎調轉馬頭,回返長安。
眨眼間,十余騎便趕到眼前,騎士紛紛下馬行禮。
“公子,你怎麼在這里?”
“是我呆的無聊,央潘公子帶我來找夫君,沒想到驚動了諸位,實在是抱歉。”雲嫣接口道。
出行?怎麼不乘車馬?不過這樣的話自然也沒人敢問。
“方才似乎看見許公子!”那第一個看見她們的騎士奇怪的道。
潘玉不答,只是遙望天際。
雲嫣笑道:“我家夫君正在西山白雲觀,為陛下看守丹藥,怎麼會來這里,想必是這位大哥看錯了吧!”
“不敢當,不敢當,一定是小的看錯了!”
“回去吧!”潘玉一聲令下,登鞍就馬,在眾人的簇擁中絕塵而去。
……
白雲寺中,百鳥翱翔,群獸聚集。
大殿的房梁上,立著麻雀、百靈、鸚鵡等等各色鳥類,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蛇在廊柱上游曳,野兔豪豬爬上案幾,啃咬獻給三清的貢物。
偶爾不知從哪里鑽出一只花豹,嚇得許多動物紛紛走避,但那豹子只是尋了個地方懶懶的趴伏著,全然沒有狩獵的欲望。
將這道觀變得不像是道觀,反倒像是動物園。
唯有主殿後,回廊繞成的空地上,才得一點清寂。
高大如房屋的丹鼎中的明紫色的兜率火熊熊燃燒。
胡心月盤腿而坐,閉目養神。
許仙則在另一邊,同樣是安然靜坐。
這時候,彩雲涌入庭院,又一個許仙從中走出,揮手處,原本靜坐的許仙化作煙雲消散,原來只是虛像。
“你以為這樣的雕蟲小技能夠騙過我嗎?”胡心月忽然開口。
她便是精通幻術的行家,像是許仙這樣三腳貓的幻化之術,自然騙不過他。
許仙走到鼎爐前坐下,笑道:“你不也沒有離開嗎?”
胡心月忽然嫣然一笑,百媚橫生,“我是不是說過嗎?奴家會在這里等著公子回來的,公子就如此信不過奴家嗎?”而後又忽然生出千般幽怨來。
“信,信。”許仙漫不經心的敷衍,縱然知道這只是她做出來的假象,但落在眼中依然賞心悅目,只是不會為之所迷罷了。
色就是色,又怎麼會是空呢?
或許他也只想看到眼前之色,不願理會來日之空。
但許仙想想還要再這里呆上數十日,日日夜夜對著這個和他一樣無聊的胡心月,不由嘆了口氣,狐仙再沒,又怎比的了家中紅羅帳暖,耳鬢廝磨呢?
“奴家在此,公子又何必再想旁人呢?難道有了奴家還不夠嗎?”
“夠,夠。”許仙懶懶的道。
“混蛋!”胡心月看魅惑無用,罵了一聲不再理會他。
黃昏日暮,夜蝠繞梁。
微暖的黃昏之風,回旋著舞過廳廊。
在許仙的控制下,總算沒有再鬧出萬千蝙蝠,狼煙動地的景象。
許仙堆好柴垛,隨便從門外眾多野獸中捉來幾只野雉,一頭黃羊,拿來開膛破肚,洗刷干淨了上火燎烤。
胡心月直盯了許仙半天,用嘲諷的口氣道:“許公子還真是‘善良’!”
“怎麼了?”許仙一邊抹著從玉牌中取出的各色醬料,一邊問道。
“是誰說的要讓它們在這里吸納靈氣,得一段機緣,如今卻橫向殺戮。”
“不損己而能利他人,當然是好事。不過肉總也要吃的,它們就算不在這里,我還是要到林子里去抓,沒什麼分別?”
不過實際上,此時的二人都已達到了餐風飲露的辟谷境界,不想吃可以不吃,不過就算不提許仙,胡心月不會放棄美食的。
“照你這麼說,那妖怪也可是吃人嘍,我現在倒是想捉兩個人來烤了吃!”
“當然可以!”許仙的回答讓胡心月一愣。
但許仙緊接著道:“但我見到了一定會斬妖除魔!”
“說來說去也不過是偽善!”
“不是偽善,而是小善。”許仙坦然道,他做不到兼愛萬物眾生,只體恤能夠體恤的心情。
“這麼說,如果有一天你想吃我,也一定是心無芥蒂,想吃就吃。”
“吃你!?”許仙不由望向胡心月,那青絲如霧,白衣如雪的嬌媚女子。
他得承認,有一刹那間,他所想到的吃,並非是普通意義上的吃。
果然是因為獨守空房太寂寞了嗎?
“你看什麼?”胡心月眯起眼睛,似笑非笑。
“看起來很難吃的樣子!”許仙笑。
“我……”胡心月頓了一頓,決定還是不討論關於自己是否美味的問題。
而真正的美味卻已熟了,溢出金黃色的油落在火堆上,化作一朵火花。各種香料的味道融合著肉香透出,馨香誘人。
“如果不想吃的話可以不吃!”許仙話音方落,胡心月就拿了雉雞吃了起來,大口大口吃的很是投入,整只雞是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消失。
沒有多少美人就餐時的雅致,而更像是偷到雞吃的小狐狸,但卻顯得十分自然。
許仙道:“你喜歡吃雞?”同當日在她船上吃到的山珍海味相比,這還真是極其普通的愛好。
“不是你做的!”胡心月稍稍一聽,瞥了他一眼。
“了解!”許仙明白她想吃誰的手藝。決定食物是否美味的,並不只是味道。
日落星布,月明如晝。
明白月光給大地塗上一層霜白,篝火閃爍,映著二人的臉忽明忽暗,言語忽起忽定。
他們的影子被長長的拖向身後,在霜白的月光下顯得很淡很淡。
這時候,廊柱的影子忽然凸出一塊,游出一條如蛇般的黑影,在地面上蜿蜒爬行。
隨著二人聲音的起落,小心翼翼的,時而舒展,時而收縮,漸漸游向鼎爐。
黑影終於游到鼎爐腳下,一縮一彈,直奔著鼎爐而去,同方才緩慢動作相比,這一下簡直是迅疾如電。
但就在它將要觸碰到鼎爐的瞬間,卻一下子撲了個空,那鼎爐並非是真的鼎爐,而是一重幻象。
而再看篝火之旁,哪還有許仙和胡心月的身影,而正立鼎爐一旁,盯著那黑影。
“什麼東西!”許仙一聲低喝,包含了雷音之術,震懾妖魔。
那黑影一震,陡然舒展開來,高過院牆,高過房檐,高過屋脊。
最後化作一個鬼面人身,渾身醬紫的大胖子,開聲道:“我乃中央鬼帝坐下虛肚鬼王,爾等何人,擅煉丹藥,可曾供奉。”毫無偷盜被抓的驚慌,反而明目張膽的收起保護費來。
這番大聲厲喝,四周為丹氣所吸引的鳥獸真是皆做鳥獸散,逃的無影無蹤,連那篝火的火焰也漸漸微弱,幾近熄滅。
虛肚鬼王一邊說著,一邊貪婪的望著胡心月和許仙身後的天地方圓鼎,比起為本能所吸引的鳥獸,顯然更加明白這鼎爐的珍貴之處。
許仙奇道:“我只聽說過十殿閻羅,中央鬼帝,虛肚鬼王又是什麼東西?”他身為入過地府的人,並不將這些鬼類如何放在心上。
虛肚鬼王道:“你這井中之蛙竟連五方鬼帝都沒聽過,只知道那些閻羅殿的慫包,他們也就能制制凡人魂魄,見了本王更要避讓。我勸爾等速速將鼎爐丹藥奉上,尚可饒過一條性命,不然不但性命不保,還要勾住魂魄,受盡折磨而死。”
他雖然口上說的聲色俱厲,但卻並沒有撲上來,而是小心的打量許仙和胡心月,思慮他們的來路。
但胡心月常年在瑤池生活,下凡也是拿出千般幻象,並不為人所知。
而許仙更是成名不久,雖在某些地方名聲彰顯無比,但還遠比不上“上洞八仙”這樣老牌神仙的聲明。
胡心月看也不看虛肚鬼王一眼,只對許仙解釋道:“你雖闖過地府,但也莫要小看地府世界。十殿閻羅都只是功德仙,地位雖然不低,但戰斗力卻不怎麼樣,只是地府的招牌,並進行治理地府的工作,真正的修行者又有幾個有這種心情。地藏王菩薩便不說了,天下另有五方鬼帝,不受地府約束。以及最為神秘,常年在酆都天子殿閉關的陰天子,都是真正的高手。”
許仙這才知道地府世界竟也如此復雜,指指因被無視氣的又漲大一圈的虛肚鬼王。
“這個呢?也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