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安逸一陣子,身邊就一定會發生點什麼不尋常的事。
就比如說,當你幾乎忘記一個人之後,她又突然出現。
小景今天看起來狀態不錯,氣色比我印象中要好,她化了精致的妝,身上的衣服和首飾都比以前要上檔次,難道說她被哪個有錢人給包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距離產生美,今天的她比我記憶中的樣子還要漂亮。
只不過在這種情況下遇到她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她仍然在吸毒。
我本想和她多客套幾句,可她卻沒領我的情,直入主題,問我有沒有貨。
其實我也習慣了,老熟人交易,總是平淡得像常溫下的白開水,只是在她把錢遞給我的時候,突然猶豫了一下。
“怎麼了?不舍得?手頭緊?要不我免費送你?”我跟她開玩笑。
她尷尬地笑笑,執意要我把錢收下,我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廁所扎一針,她有些抗拒,拘謹地搖頭。
下次吧,我有事先走了。
說完遍轉身離開,走進人群里,又扭過頭看了一眼我。
我發呆,目送她的背影,對她的拒絕和遭遇感到疑惑和好奇。
當我低頭打開那幾張百元大鈔的時候,我不禁一個激靈,渾身上下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那幾張紙幣的正面有三個藍色圓珠筆畫的記號,分別是一個五角星和兩個圓形,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我又看了看其他的錢,每一張上都標了同樣的記號。
這是暗號,不同的圖案代表不同的毒品和交易形式,比如這個五角星和圓形,翻譯過來就是:海洛因,面交。
我這是被警察盯上了。我聽人說過這種抓人手段,沒想到我自己也終於要栽在這里了。
不吸毒的人很難假裝自己有毒癮,所以便衣親自買貨總是碰一鼻子灰,後來他們都學精了,緝毒警察開始靠线人干活,從那一刻起,真正的敵人是你的同類。
一旦一個人中招,所有人都完了,再團結的團伙也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挨個傾倒。所以我們最恨线人,出賣朋友的人最她媽的該死。
我聽說身份暴露的线人結局都很慘,就算他免於一死,大多也要變殘,也不會再有人賣貨給他。
敗露的他們對於警察毫無利用價值,警察會徹底拋棄他們,我們也會。
毒品也會。
從此就變成了真正沒人要的東西。
我又害怕又生氣,心里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我從來沒有坑過她,跟她無冤無仇,這個賤人,她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環顧四周,並沒看到任何警察,或者說沒看到任何看起來像警察的人,小景也不知道躲哪去了,我想了又想,要不要跑?
跑了,會不會看起來更明顯?
我得甩掉他們。
等他們搜了我的身,拿了我的錢,只需要做個簡單的對比,也許還會測指紋,就有了我販毒的證據。
只剩最後一條危險的活路,我開始往人多的地方擠,鑽到舞廳跳舞的人堆里,伺機把外套脫掉,再扔掉帽子,等我從另一個方向鑽出來的時候,我上半身就只剩一件長袖了。
這錢我絕不能拿著,也不能扔了,更不能給別人,我必須立刻銷毀。
我去了廁所,一頭衝進隔間,鎖門,一狠心,把幾那張留有我犯罪證據的百元大鈔撕成碎片,連著我剩的那一小包錫紙,全都丟進蹲坑,一陣帶著水氣的旋風卷著消毒水的味道,在我鼻腔前停留幾秒後就一股腦鑽進髒兮兮的黑洞里。
當隔間外傳來暴力的敲門聲時,我已經一點都不意外了。
我做好心理建設,把門打開了,還沒看清門外的人就理直氣壯地大吼:“門鎖著就是里邊有人,你他媽敲什麼敲!”
門口站了兩個便衣,約莫三十歲上下。
他們看到我,居然在一瞬間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沒穿那件“灰色外套”的原因。
“警察。”其中一個便衣掏出了警官證。
“警察怎麼了!警察上廁所就不需要排隊?”
“你在里邊干什麼呢?”
“我他媽在蹲坑里能干什麼?吃飯嗎?”
其中一個條子二話不說就使勁把我的雙手背後,另一個搜我的身,我拼了命地反抗,嘴里大叫。
“你放開我!!你搞什麼!神經病吧!
你說你是警察你就是了?誰知道是不是假冒的?
哪有一上來就搜人身的?你土匪嗎?
拉完屎衝廁所也犯法嗎?你告訴我我犯哪條法了!”
我的演技堪稱一絕,用虛假的憤怒來掩蓋緊張,在某一瞬間我好像真的被自己給感動到了,那種被冤枉的委屈、憤怒……好像我真的無辜。
外邊有動靜,男廁所被暫時封鎖了,外面的人不讓進,里面的人不讓出。其他在廁所里的人也要被搜身。
有不少人都探頭往我這邊看,我渾身上下都被他們搜遍了,甚至連我所在隔間和旁邊隔間的垃圾桶里,還有男廁所的每個角落,都檢查了,一無所獲。
“會不會是她給我們報錯了?”
他們說的這個“她”,我猜就是小景。
高個條子的手機亮了屏幕,給同事試了個眼色。
“你看著他,我再問問。”
後來,最戲劇性的事情發生了,警察沒抓到我,卻在廁所抓到了另一位發貨的同行。謝天謝地,我居然虎口脫險了。
再一次遇到小景,是在當晚酒吧附近的街道上。
遭人陷害的感覺比吃了屎還惡心。那時的我心里再也沒有任何重逢的驚喜,唯獨剩下滿滿的憎惡。
她遠遠看到我,第一反應是想撒腿逃跑,她跑,我就追她,別看我瘦,但其實我跑步特別快,也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搶劫和盜竊中歷練出來的。
我追上她,對著她的臉用力來了一拳,捏住她的肩膀往牆上按,“我把你當朋友,你為什麼舉報我!”
“我……”
我掐她的脖子,“你這個臭婊子!還敢釣我的魚!我們所有人都要跟著你遭殃!”
她的臉憋得通紅,本能地用雙手摳住我的手腕,我感受到她手指的冰涼。
“對不起……俄切……”
“你他媽說對不起有用嗎?到時候我跟警察說對不起,警察就能放了我嗎??”
我他媽越想越生氣,掏出手機,撥打守宮的號碼,“你給我等著!”
她看到通訊錄上的撥號顯示,不停搖頭,哀求我別告訴他,真不巧,守宮很快就接了,小景不停干咳,吐沫星子噴濺在我手臂上,她蓋住我說話的聲音,快要把肺都吐出來。
“你旁邊什麼動靜?”
“我抓到她了。”
“抓到什麼?”
“叛徒!我抓到叛徒了!!小景你還記得嗎?你對她還有印象嗎?她現在給警察當线人,我剛才上她當了,差一點就被抓了!”
“你確定是她嗎?”
“我他媽當然確定了!她找我買貨,錢上是做了記號的,我前腳剛賣給她,後腳就被警察找了!要不是我運氣好,所有人都跟著遭抓!”我情緒很激動,把手機貼在小景臉邊,“你自己跟他說!”
她只是止不住地吸鼻涕,幾秒之後,守宮打破沉默。
“你自己處置,玩夠了就送她上路吧,交給你了。”
“你說什麼?”
我被守宮搞愣住了,剛才的怒氣也在一瞬間消散,按著小景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放了下來。
“你聽不懂嗎?扎金針。”
我當然聽懂了。
所謂“金針”,其實就是自殺針的意思,當一個吸毒者意識到自己的人生已經沒有任何回旋余地時,會通過在頸動脈過量注射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小景聽到金針兩個字,流著淚搖頭。
守宮的解決方式出乎我的意料,不好的回憶開始浮現在我腦海。
我開始想起吳垠屍體的重量,想起在機投的那個淒涼夜晚,鐵鍬上的汗珠被小轎車照得像珍珠一般亮。
他跟我說這話,他想讓我把小景殺了?
“你在聽嗎?俄切。”
“一定要她死嗎?”我問守宮。
“不然呢?不然留著她嗎?留著她有什麼用?留著她接著回去給條子告狀?我已經很人道了好嗎?”守宮的語氣很冷靜,“叛徒,必須死。”
叛徒必須死。
這是所有毒販都知道的規矩。
可是這和讓你真的親自去殺人是兩碼事。
也許是我這個人還沒有壞透,偷拐搶騙我敢,殺人我真的不敢。
從那時起我也算是真正看清了自己,我只適合小偷小摸,根本就不是什麼刀口舔血的狠角色。
“我……”
“你怎麼了?”
“我下不去手,我不敢殺人。”
“你不敢?”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你知道如果剛才被抓了意味著什麼嗎?”
“我知道。”
“知道你還猶豫?”他徹底被我的唯唯諾諾搞得無話可說,似乎有點生氣了,“俄切我給你三秒鍾時間考慮,你要是真下不去手我就找人給你們兩個都准備點……”
“唉別別別,不用其他人,我自己就可以。”
“你能搞定嗎?”
我冒著冷汗,機械地回答:“能搞定能搞定。”
“好啊,你要是能處理好,我就免費給你點東西。但你要是心疼她,你他媽就跟她一起去死!”
守宮掛掉了電話,只剩忙音。
“你聽到了。”
我尷尬地把手機裝回口袋,點了一支煙,和小景並肩坐在牆角。
“那現在怎麼辦?”我問她。
她把頭埋進膝蓋,不回應我,鼻涕眼淚聲糊成一團。
我想了又想,最後一臉無奈地對她說:“要不你自己動手?就打一針而已,很快的。”
多麼愚蠢的請求,可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折中的辦法了,說實話我現在確實不能百分之百相信她,我要是偷偷把她放了,她再跑回去找警察怎麼辦?
我才不會冒這個險,到時候我可真就成全天下最大的傻逼了。
她突然激動地抓著我的手,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
“我求求你……俄切……你放了我好不好?你能不能救救我……我求求你……你讓我干什麼都行!我保證聽你的話!我保證不亂跑,保證不聯系任何人,真的!我發誓!我躲起來,躲起來還不行嗎?你就給我一次機會吧!!我永遠都會感謝你的!”
我望著小景的臉,陷入糾結,她的眼睛里泛著淚光,很亮很亮,映著潮濕的月。今天真是糟透了。
有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讓她躲起來,並且永遠不會被發現呢?
“有,還真的有。”
我自問自答。
我打算把她藏起來,藏到一個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
那天晚上我暫時讓她睡在我家,她對我說了無數次謝謝,卑微得像一條狗。
我並沒有特意要求她做什麼,但她為了伺候好我可以說是用盡了渾身解數,那張小嘴在我的胯下又吹又舔,做的時候拼了命地扭腰,好像夾得越緊我就越容易原諒她。
我洗澡的時候,她問我要不要幫忙打沐浴露。
睡覺前還像個免費保姆一樣主動把我家打掃得干干淨淨,生怕我對她有任何不滿意,這感覺可真有意思,我就差直接往她嘴里撒尿了。
有吞就有吐,她也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我,就像臨終的遺言。
她在將近一年前被警察抓捕,因為替人藏毒。
基數太大,算作非法持有,警察給她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點夠三個發貨的就放人,否則就公事公辦。
小景沒得選,她妥協了。
哪怕是自己曾經跟某位毒販結下了梁子,吸毒者也從不主動舉報,因為他會擔心自己涉嫌,但在警方的審訊下,他們基本都會坦白交代。
在這個過程中,警察會篩選出聽話又老練的癮君子為自己干活,他必須服從指揮、吸毒的時間夠長、在圈子里有足夠的人脈,小景就是最佳人選之一。
後來,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她真的跟警察簽了協議,成了他們的线人,她要做的就是定期交人上去,真正的合法吸毒。
最讓我震驚的是,小景不僅能得到收繳上來的一部分毒品,還能有零花錢,也就是她的“業績”。
免費毒品,免於抓捕,還有工資拿……聽她說的這些,我甚至在某一瞬間羨慕著這個特殊的行業。
所以小景總是拿著做了記號的錢去買貨,如果一個线人必須買毒品,不然就會犯癮,她一定會懷著一種特殊的熱情投入工作。
他們永遠都是最勤奮最有干勁的員工,這才是真正的為了事業“不顧一切”。
线人不僅有最誘人的獎勵,同時也有最嚴厲的懲罰,一旦他的身份暴露,或者沒有在要求的時間內點夠人數,他的线人生涯就會到此為止,警察會翻臉不認人,重新檢舉她。
小景干得相當漂亮,有不少發貨的都是因為上了她的當去坐了牢,還有幾個已經被槍斃了。
我過去和她關系很不錯,經常照顧她生意,有時候哪怕她來例假做不了愛,我都願意賒貨給她,那時候我手頭挺充裕,也不催她還錢,就是因為這個,她一直沒有點我,直到昨天,她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倒霉蛋,才終於選擇拿我下手。
她說她剛把錢給我就後悔了,覺得實在對不起我,甚至在心里祈禱我別被抓到。我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想活命就要聽我的,懂了嗎?”
小景點點頭。
“不該說的話別亂說,懂了嗎?”
她繼續點頭。
陽光照耀擁擠又狹窄的矮房,早晨正是火車站附近毒品交易最活躍的時段,因為妓女和小偷都在夜晚賺錢。
拉幫結派能給人安全感,昭覺城里來的人都喜歡去北站,布托縣的大多盤踞在昆明,而南站附近的諾蘇大院,則是我們利姆人的地盤。
這里總是吵鬧,麻袋一抖,各式各樣的手機錢包噼里啪啦摔在地上,還有金燦燦的手表和翠綠的手鐲在閃光,然後便開始分贓,偶爾也有幾個女人混在這里,她們來成都基本都是和丈夫一起。
盜竊這種事,從來都是男人偷大,女人偷小,若是販毒,那就是男人發大貨,女人發小貨,因為她們大多都膽小,心里素質太差。
我有時也會在心里暗笑他們無趣,這幫老練的扒手偷過無數的東西,可我從來沒見過任何一個人——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在賣掉贓物前打開陌生人的手機,瞧一瞧他人的秘密。
有時也有年紀小的孩子在這里玩耍,用艾滋宣傳手冊疊紙飛機和千紙鶴。沒上學,偷了別人的書本,爸爸說在哪里學習都一樣。
讓一個衣著暴露的漂亮女人出現在這里,就好像是在荒郊野嶺丟了一塊滴血的肉。
大伙們一個個都湊近了瞧著小景,連她臉上的小絨毛都能看清,是可以接吻的距離。
那一雙雙眼睛里除了憐憫和善良,什麼都有。
如果說這里是底層諾蘇人的王國,那吉則就算是這里的土皇帝。
據說他靠販毒在西昌買了一套大別墅,還娶了好幾個小老婆。
吉則的眼睛就像鷹,瞳仁漆黑,眼白偏暗,讓人看不透,深邃的眼眶里好像有雲翳在浮動。
他穿了一雙跟他的眼珠一樣黑的皮鞋,那皮革比他眼里發出的要明亮。
“這什麼情況?”
吉則走到小景跟前,細細打量著這個美麗又憔悴的外族女人。他的個頭很高,人形如烏雲般蓋在小景臉上。
我對吉則說:“送你了,這個女的。”
“送我?”
“對,送你了……她是給警察當鈎子的,本來想舉報我,結果被我發現了,她求了我半天,我大人有大量,免她一死可以,但她永遠都別想逃跑,以後她就聽你們使喚了,哦……對了,她的要求很低,每天給她扎一針,讓她吃點你們的剩飯剩菜就行!”
“沒搞錯吧?”吉則詫異。
小景始終低著頭,渾身發抖,我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頭抬起,“你不要搞得好像是我逼你一樣,你跟大家說說,你是自己自願來的,是不是呀?”
“是的……我是自願的。”
“好,既然是自願的,就給大家表示表示吧!”
她跪下了,額頭輕輕觸碰暗灰色的土地,鄭重地給吉則磕頭。
一下、兩下、三下……本就很短的裙子讓她大半個屁股都露在外邊,肉色的絲襪勒進臀縫,白色的緊身蕾絲內褲包裹陰唇。
她輕聲叫了一聲主人,語氣滿是諂媚。
“真的假的?真的干什麼都行?”
說這話的人是子岡。他比我小一歲,跟我認識很多年了。
子岡看看我,又看看吉則,“老大,我們能玩她嗎?”
“給你們了,隨便玩!”吉則慷慨地笑,“但要有分寸,別真玩死了……我留著她還有用。”
子岡試探著命令她:“站起來。”
小景立刻站起來。
“跪下!”
小景又立刻跪下。
“屁股撅起來!”
她馬上用手撐著地,把屁股高高撅起,短裙順勢滑到腰間,這次連襠部的肉縫都看得清清楚楚。
“操!”子岡大叫,樂開了花,“還真是讓她干什麼都行!”
我還記得子岡剛來成都時的傻樣,他剛到南站時就背了個破洞的書包,連換洗的衣服都沒帶,我打電話讓他在出站口等我,他告訴我他不認識“出站口”這三個漢字。
他很崇拜我。在他眼里我在這邊混得風生水起,和他比起來,我確實算得上相當走運和富有。
那陣子他住我家里,借我的衣服穿,天天讓我請他吃飯,沒錢又不識字,連個刷盤子搬磚頭的工作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我估計他也不想做,一直賴在我家我嫌他煩,只好教他去跟別的伙計們一起偷東西,好快點趕他走。
偷錢包、偷手機、偷獨居老人家里的東西……一切都好像是一個永遠解不開的死循環。
所有人都把小景當玩具。有人亂拽她的頭發,有人摸她的屁股、捏她的奶子,還有人摳破她的絲襪,直到一聲脆響。
“賤婊子!”
是子岡抬手在她臉上扇了一記重重的耳光,把周圍的空氣都點燃了。
這可不僅僅是一耳光。這是警告,這是規矩。
小景沒做任何的反抗,她沒有資格。她和木偶的唯一區別就是她會呼吸。
她只是把頭歪在一邊,流了幾滴淚,沒得到他們的許可,她連抬手擦一下眼淚都不敢。
大家把小景的衣服扒了個精光,有個小子搶到了她的胸罩,乳白色的,帶花邊,他聳著鼻子貼在那兩塊潔白的布料上嗅來嗅去,興奮地說:“好香啊!她還噴香水啦!”
子岡彎下腰,用兩根手指撥弄著她的陰唇,發出黏糊糊的聲響。
“說實話逼有點黑了,我看看她緊不緊。”
“肯定不緊啊,她看起來是那種天天挨操的女人。”旁邊人插話。
“沒有沒有……”
他的手指在小景的肉洞里越插越快,沒一會就水花泛濫,晶瑩的愛液噗呲噗呲地向外冒,兩片發暗的肉唇上包裹了一層滑膩的亮光,甚至有好幾滴直接滴在地上,深色的小圓點像細胞一樣彌散。
“水這麼多!可以可以!還可以!還挺緊的!我操……她里面還吸我的手指。”
為了讓小景的屁股撅得更高,子岡把她的脖子往地上按,細嫩的臉蛋摩擦地面。
摳逼摳累了,他就把手抽出來,拉著長長的絲,還湊在鼻孔前聞了聞。
“什麼味?”
“就正常女人逼味……有點咸。”子岡突然想起來什麼,朝著遠處吆喝:“唉!你!對,你過來!”
他這是在喚一個傻子,名叫普低。
據說普低是亂倫生下的孩子,所以智商有問題。其他人似乎很喜歡拿他取樂,尤其是子岡。
傻子被另一個小子強行拽過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子岡問他:“見過裸女沒有?”
我從沒聽普低說過一句完整清晰的話,嘴里總是嗚嗚呀呀,當他看到像狗一樣撅著屁股的小景時,眼睛倒蹬得很圓,驚訝地合不攏嘴。
其他人推他的後背,他踉踉蹌蹌地朝前挪著步子。
“湊近點看啊!離那麼遠能看清嗎?”
沒等他反應,子岡就按著普低的肩膀讓他跪在地上,他低著頭,臉離小景的陰部好近好近,鼻孔里呼出的熱氣讓小景的肉穴一張一合,兩片肥美的陰唇輕輕顫抖,連屁眼都頻頻收緊。
正看得入迷,子岡突然一臉賤笑,把普低的腦袋往小景的逼上懟,“你來聞聞這母狗的騷逼什麼味!”
普低整張臉都埋進小景的大白屁股里,鼻子剛好插進小景的陰戶,濕熱的陰唇貼著他的臉頰。
小景搖著屁股驚叫,也不知道是嚇著了還是爽到了,蜜穴居然還夾了幾下。
大家笑得前仰後合,繼續用力按著普低的腦袋在小景的屁股上來回摩擦,就這麼持續了將近半分鍾,當子岡把普低的頭拽起來時,他的鼻子上沾滿了亮晶晶的愛液,屄水糊滿鼻腔,還拉出一條銀色的絲线。
普低被眼前的春色震驚,痴痴地望著女人濕熱的肉壺,有一種莫名的悸動在身體里發芽,快要破土而出,震得他說不出話來。
子岡讓小景轉身,“舔他的雞巴!”
話音剛落,幾個小子嬉皮笑臉地去扒普低的褲子,扶著小景的後腦勺就往他屌上按,小景的口鼻埋在雜亂的陰毛里。
普低漲紅了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命根子在小景嘴里越漲越大,那張小嘴熟練地又吹又吸,整根肉棒被她靈活的小舌頭舔得亮晶晶,馬眼里流出的水全都被她勾進嘴里,普低渾身都在發抖,輕輕地用手掌扶住小景的腦袋,從頭發摸到下巴。
沒過多久他就堅持不住了,一場男子漢的旅程在戲弄中急匆匆地落幕,傻子嘴里嗚嗚叫了兩聲,口水滴在小景的鼻尖。
小景股著腮幫子,有幾滴濃稠的白色汁液從唇邊溢出,還沒等他們發號施令,趕緊咕咚一口咽了個干淨。
看到她這個賤樣子,子岡噗呲一聲笑出來。
“你們怎麼都沒人操她啊?都光在這看?害羞了嗎?你們不操,我可排第一個了!”
他匪夷所思地看著大家,說完就脫了褲子,掏出硬梆梆的肉棒,一個小子攔住他,看了看我,“這女的是俄切帶回來的,應該讓俄切先操。”
“你他媽真傻,人家那是操過了才帶回來的!”
我點點頭,以表示默許。
他讓小景坐在院子里的破木桌上,當他挺著雞巴靠近小景的陰戶時,小景主動把雙腿分到最開,用兩只腳勾住他的後腰,雙臂環住他的肩膀,挺翹的雙乳摩擦他胸口的布料,隨著噗呲一聲插入,小景開始高一聲低一聲地叫春。
兩人的胯間水花四濺,抽插的速度越來越快。
“我就說公安局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他媽都是哪里找來的騷貨,這種女人給條子當鈎子,我估計警察也沒少操她吧?”子岡掐她的脖子,一邊插一邊問她:“你說啊,警察有沒有經常操你?”
真相其實並不重要,子岡怎麼問,她就怎麼答,小景用盡全力展示著下賤的媚態,心中的難過卻根本藏不住,看向天空的眼神絕望得像是在默哀。
有人把她的衣服丟在空中,那一件件布料像旗幟一樣落在高高的樹枝上,隨著風飄。
再後來,天空下起毛毛雨,澆在十幾歲少年的欲火上,他們打算把小景帶到屋里去。
她跌跌撞撞地被他們拽起來,剛才粗暴的肏干讓她的雙腿合不攏,大腿內側白乎乎的一片,光著腳丫一瘸一拐地向前挪步,當她跟我擦肩而過時,她小聲對我說,有空記得來看我。
雪白的肉消失在昏暗的房間里。我的任務完成了。
我走的時候,雨水擊打葉片,嘩啦啦地響,衣服一直掛在樹上。
小景在那里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她現在這個結局純屬活該,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每當我產生心疼她的想法,我就趕緊晃晃腦袋,算是提醒自己,這可是她自己求我這麼做的。
大院離我住的地方不遠,我有空的話就去看看。
當我再一次到那里時,有個年輕女人正坐在洗衣桶前,雙手被泡得通紅,頭發亂糟糟地盤成一團,身上穿著寬大的男款短袖和褲子,上衣領口太大了,有一側肩膀露在外邊,乳溝也看得清清楚楚。
沒有化妝品和時髦又暴露的賣淫女服裝,她居然看起來像個淳朴的農村小婦人。
只是,農村婦女才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害臊地給一個傻子舔雞巴。
趁著普低提褲子的功夫,小景呸地一口把嘴里的精液吐出來,用手舀起另一個桶里的清水漱口,看到我來了,她狼狽地衝我憨笑。
我問她:“不會怪我吧?”
“我覺得在這待著挺好的。”
“挺好?”
小景適應新環境的能力讓我驚訝,我本以為她會被這幫餓狼操得要死要活,沒想到她居然一點都不抱怨,好像還挺高興的。
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尷尬地用手胡亂抹了抹嘴邊的精液,問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其實我一點都不傻。難道你覺得我很笨,很懦弱?”她嘆了口氣,“這些年,如果我蠢,我早就死了。”
她朝著那幫正在分贓的小伙子們看去,“他們就是凶了點,其實對我還挺好的……你看,我今天都有衣服穿了!”
小景強打精神,對我挺起胸脯,兩個凸起的乳尖把寬松的男士短袖頂出兩個小圓點。
“他們良心發現啦?”
“我自己爭取來的唄。”
我被她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也算是個異於常人的奇女子。
她突然一本正經地問我,俄切,你知道人怎樣才能活下來嗎?
“怎麼樣?”
“聽話,聽話才能活下來。”
小景又一次對我笑,用沾滿洗衣粉泡沫的手擦擦額頭上的汗珠,“你猜我為什麼幫警察干活?”
“為了合法扎針。”
“那扎針又是為了什麼?”她反問我。
“為了爽。”
“膚淺。”小景把手里的衣服扔在桶里,“扎針是為了活下來。”
她突然認真,“為了第二天早上能從床上爬起來所以我要扎針,為了能吃得下去飯所以我要扎針,為了能痛快地喘口氣所以我要扎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活下來。”
“這麼怕死,難不成你這樣活著有什麼盼頭嗎?”
有個男人朝這邊看,打斷我們的對話。
“里娓!滾過來!”
“里娓……”我自言自語。
“那是他們給我起的名字,我聽不懂,但是叫了,我就答應。”
說完這句她就急匆匆地趕過去,不合碼數的拖鞋差點絆了腳。
男人呵斥她,我讓你干活,沒讓你偷懶聊天!
沒偷懶,我活都干完了,小景解釋。
他壞笑,“還有一件衣服沒洗。”
“你的髒衣服我全洗過了。”
男人不說話,朝著她身體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哦,知道了。”
小景麻利地脫掉身上肥大的短袖和褲子,一對圓圓的奶子隨著身體搖晃,沒有內褲,渾身上下一絲不掛,白皙的身體上有好幾處淤青,她胳膊上有針眼、手上有針眼、小腹上有針眼、屁股上有針眼……哪里都有,並且都是暴力注射的痕跡,打在哪里可由不得她。
她赤裸著坐回她的小板凳上,接著埋頭干活,有一種刺耳的雜質穿透浣衣的水和泡沫,那是遠處某個房間里傳來的女人慘叫聲,所有人卻都平靜得像聽到雨水擊打屋檐。
我對小景打趣道:“你看,有人比你還慘。”
她的臉突然僵住,愣了兩秒,隨後只是苦笑,沒有接我的話,繼續賣力地洗衣服,凌亂的發絲漂浮在肥皂水面。
不對,有點奇怪。
我雖然不住在這里,但對這里的情況也算得上相當熟悉,有些人即使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基本也全都混了個臉熟。
這里什麼時候多了個人?
淒慘的叫喊聲越來越大,直到如一陣風和我慘肩而過,屋子里跑出來一個瘋瘋癲癲、赤身裸體的陌生女人,她雪白的腳趾上掛著一串殷紅,若是不細看,天真的人會誤以為那是指甲油。
她留著短發,大約到脖子那里,頭發的長度參差不齊,蓋住臉,像是被狗啃過,也可能是被人用剪刀胡亂剪的。
幾個小子們追上她,粗暴地把她推倒在泥地里,上來就是一頓暴打,絕望的哀嚎也跟著摔碎,她的腳底沾滿泥土和灰塵,雙腿急得亂蹬,在那一瞬間,我看清了她的陰部。
她的兩片陰唇格外地紅,腫得像熟透的蜜桃,鮮血混著濃稠的精液從肉洞里溢出,兩腿間白花花一片。
她的乳房很鼓,奶頭也粉粉的,看起來很是誘人,但上邊有小刀劃過的淺淺痕跡,有些有開始愈合的跡象,有些是新傷。
普低兩眼放光,這是他在小景那里養成的新習慣——把坦胸露乳的女人看作是某種發泄欲火的訊號,他一邊解著褲子一邊朝女人跑去,卻被其他人一把攔住。
“傻子,別過去,小心她把你雞巴咬掉!”
有一個男人一瘸一拐地走過來,他赤裸著下半身,大腿根上有個清晰的帶血的牙印,那男人手里拿了把銀閃閃的匕首,目露凶光,惡狠狠地問:“那個婊子人呢?”
諾蘇人多的地方,連空氣都帶著家的味道,但也並不全是。
我從未在老家看到過這樣的景象,大院就像是曾經被囚禁在鐵籠里的野獸,當它逃出生天的那一刻,只想拼盡全力撕碎所有的文明。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場面吸引,只有小景把頭壓得更低,那女人越掙扎,她洗衣服就越使勁。
持刀的男人衝進人堆,銀光在空中揮出殘影,那把匕首鑽進女人嘴里,隨即是一陣沉悶的哀嚎,我聽見血與肉在吞吐。
女人痛苦地抽搐,刀尖在她的口中瘋狂撕扯。
“叫!我他媽讓你叫!你他媽再喊一聲給老子聽聽!”男人暴怒,“長嘴是讓你舔雞巴的,你他媽還用上牙了!老子今天這是沒找到順手的家什,否則牙齒全他媽給你敲碎了讓你咽肚子里!”
子岡朝我走來,拍拍我的肩膀,“真倔啊,從來的第一天就這樣,里娓可比她乖多了。”
你一定和我一樣好奇,她是誰?
我問了半天,子岡卻總跟我賣關子,他用手比劃了一個“八”的手勢,嘴里還發出模擬開槍的聲音。
在我的再三逼問下,他終於冒出了一個讓我晴天霹靂的回答。
“警察?”
他分明是在逗我。
他告訴我這女人是警察,是武侯區派出所的警察。
這是他們前幾天晚上劫回來的,是小景給他們透露的消息,在一條沒人的小道上,沒監控,沒目擊證人,一針鎮靜劑就放倒了。
我沒太聽懂子岡的話,反反復復問了好幾遍,他一次比一次無所謂,一次比一次得意,搞到最後我才更像是個神經病。
“你看她這樣……都打了好幾針安定了!她不耐藥,打完像屍體一樣,怎麼搞她都沒反應!但是吧,我們發現……”子岡把頭湊過來,故作神秘,“看她反抗,好像更好玩。”
女人跪在地上,嘴里的鮮血噴了一地,身上每個毛孔都在用力,她的口中空空蕩蕩,痛到失聲,鐵鏽味在飄,襲擊我的嗅覺,雪白的軀體上濺滿了猩紅的斑點。
“所以就不再給她打了。”
從此她便成了啞巴。
人的視覺和大腦都是神奇的東西,當我們看到不同的畫面,心里也會產生不同的感覺,就好比看到美艷的女人會春心蕩漾、看到幸福的場景自己也跟著愉快、看到緊張刺激的電影就心跳加速。
而當我看到眼前這一幕時,我好像能感覺到那塊舌頭濕漉漉的觸感,是不是滑滑的,仔細摸還有細小的顆粒?
握在手里的溫度,是不是還熱熱的?
還有那片肉的重量……
我感到惡心,還有害怕。我也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比如小景剛才身上穿的那件遮羞的衣服是用什麼什麼換來的。
“等一下……等一下……”
有一個小伙子突然認真起來,面色凝重,撥開人群,急匆匆地奔向那個滿臉是血的女人。
他彎下身子,從女人左手的手指上用力拽下了什麼東西,那東西小小的,亮亮的,閃著銀白色的光。
他仔細定驚看了看,確認無誤後,激動地朝著大伙們叫喊。
“你們怎麼這麼不小心啊?”
那是一枚漂亮的戒指。
其他人終於反應過來,紛紛圍上去,盯著那一小點血泊中的閃光打量,贊不絕口。
“這是鑽石?”
“這好像真是鑽石。”
“她結婚了嗎?”
“這兩天都不用開工了!”
“商量一下,這女的是我和我弟綁回來的,我們三個平分。”
“滾蛋啊!誰先發現是誰的!你他媽肏了那麼多回,你沒發現她手上有寶貝??”
如果你有一個可以隨你處置的女人,你會對她做什麼?如果在使用她的時候你可以什麼都不在乎,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你會對她做什麼?
“你們不能這樣。”
我捏著子岡的肩膀,把他拉到人少的地方,“你們這是搞什麼,瘋了?你們難道什麼都不怕嗎?”
“我為什麼要怕?”
“你……”我強忍著怒火,咬著牙對他說,“子岡,我們之前都說好了的,把小景藏起來這件事,要絕對安全、周密,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難道囚禁一個线人還不夠危險嗎?還要再多加一個警察?”
“對啊,”子岡聳聳肩,嬉皮笑臉地跟我扯淡,“就是為了周密,所以才不能讓她亂講話啊……”
我終於忍無可忍,憤怒地向他大吼:“你傻逼嗎?!你們都不要命了!”
拿匕首的男人不知是不是覺得還不夠解氣,突然快步衝向小景,把那塊帶血的肉片扔到她的洗衣桶里,濺起猩紅的水花,粉色的半圓形漂浮在泡泡里。
小景哇地一聲哭出來,嚇得打翻了洗衣的水桶,癱坐在地上,恐懼嗆在咽喉里,她再也沒法逃避了,她大概是真的瘋了,失控地扯著嗓子驚叫,所有極端的情緒都在紛亂中撕扯。
遠處在奸淫,只是那女人不再掙扎了,她半閉著眼睛,變成一灘半死不活的肉,被操腫的下體始終夾著一根進進出出的肉棒,那操弄的聲音聽起來讓人感受不到半分的情色,只覺得是挑筋斷肉的黏連。
吉則從外邊回來,看到暈厥過去的女人和滿地的鮮血,居然冷靜得像一尊雕塑,他只是簡單地詢問了幾句情況,整個過程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眼看小景吵得他心煩,吉則大手一揮,把靠在牆角的拖把砸在小景頭上。一句話的功夫,她立馬收聲。
“去把地上的血打掃干淨,然後給她上藥。你要是再哭,你跟她一樣。”
小景機械地點著頭,淚珠在下巴尖上蹦跳,她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子,“遵命,馬上就辦好。”
我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衝誰發火,鄉音喚起我的名字,解離感卻包裹我,像是整個身體都在血色的泡沫中搖晃,有小蟲一樣的東西順著皮膚爬行,我知道那是冒出的汗。
“我覺得你就是太焦慮了。”
子岡換了語氣,不再氣焰囂張地大吵大鬧,無比鎮定,慢吞吞地說著連他自己都未必能聽懂的話,仿佛有陌生的文字掉在地上。
我轉頭看向他,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把針頭從胳膊上拔出,留有不到半管的淡紅色液體。
他遞給我,“要不要?”
我搖了搖頭,“不要。”
“不要?”
“對。”我說,“我不跟你用一個注射器。”
“真講究啊你!”
從那天之後,我總是睡不好覺。
這段時間的噩夢比我這一輩子做的都多。我總是在夢中驚醒,我的夢也總是以嘈雜的形態終止。
因為偷東西被抓了個現行,路人抓著我的胳膊不讓我逃脫,大喊著抓小偷;注射器吸飽了液體,卻怎麼也找不到血管;要不然就是針筒堵了、針頭斷了、東西灑了……吸毒者的夢境總是大同小異,你很難在睡夢中真正痛快,就像睡著的時候找廁所,基本都找不到,找到了也尿不出來。
我也總是夢見小景,還有那個被割了舌頭的女警察。
從顛簸的夢境中撤退出來時,身體總是被汗水包裹,連大口呼吸都成了一種奢望,像是被囚禁在黏糊糊的避孕套里。
我開始分不清,到底是子岡他們太過愚蠢,還是我真的安全?我甚至常常在想,是不是如果我把小景殺了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也許守宮的決定是對的,這種人就不該留。
我是真沒想到子岡他們會莽撞到直接去綁架警察,我開始後悔自己放了小景,可是如果讓時間退回到那天晚上,我依舊下不去殺人的手。
我得了“恐警症”。
嚴重的被害妄想,在大街上哪怕誰多看我一眼我都覺得不舒服,我看誰都像警察,也看誰都是警察。
我總是疑神疑鬼,在成都的每一天都讓我神經衰弱,再也不願意相信任何人。
也許我應該躲一陣子。
我聽說布拖縣新上了一個書記,他搞了一套另所有人都恨得咬牙的禁毒方法——檢查針眼,只要看到你胳膊上有扎針的痕跡,你就會以“毒癮罪”被關禁閉,全家支都跟著罰款。
原來精神疾病根本就不是城里人編出的多愁善感的把戲,我變成了驚弓之鳥,我害怕別人知道我吸毒,然後把我這兩年亂七八糟的破事都扯出來。
我也開始表現出一些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了的病態行為,比如我再也不往胳膊上和手背上扎針,而是只扎在腳踝上,並且執著於反復在一個針眼上扎。
直到有一天我發現左右腳踝上兩個血管都堵住了,我甚至打算打在大腿根上。
一旦你長期在某個固定的地方注射,就很容易形成一條血栓。
那片血管會變得干癟又遲鈍,尋找可以注射的血管的過程,是我們每次必經的一場博弈。
外國人管它叫猜火車,中國人管它叫螞蟻上樹。
扎針讓我害怕,不扎針我做不到。
我真的覺得自己很委屈,我只不過是出於心軟把小景藏起來了而已,我從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很想找人傾訴,可我根本不知道應該告訴誰,我不敢告訴任何人。
阿譚總問我到底發生什麼了,我沒告訴她,我只是說我想回家。
在回昭覺的火車上我想了很多很多,感覺自己最近過得簡直像老鼠一樣。
我不知道這次回來要待多久,也不知道回成都之後要怎麼辦,很累,又不敢合眼,我褲子口袋里放了幾包錫紙,隔幾分鍾我就摸一下,怕有人偷我東西。
村子里安靜地可怕,土路上停了幾輛嶄新的車,不屬於鄉土的明快色彩,我甚至看到了幾個黃頭發藍眼睛的外國人,他們看我,我也看他們。
我在成都都很少見到外國人,也不知道他們來利姆做什麼。
離得很遠我就看到我家門上有個鮮艷的小紅點,走近了,那是一塊像收音機那麼大的鐵牌,像血一樣紅,上面印著白色的字:中英計劃,還有一長串洋文。
熟悉的家。
我深呼一口氣,敲門,幾秒鍾後屋內傳來腳步聲,我的心跳開始加速,破敗的木門夾著嗓子驚叫,看到屋內的人時,我卻一瞬間嚇得愣住了。
開門的人居然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