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鎮上的酒館是中午才開門的,任小粟回到集鎮上等著,看著那些流民早起上工,一個個結伴去工廠,賺取今日的食物。
流民是很難存到錢的,每天賺的不多也就算了,集鎮上還有財團專門為他們准備的肉湯店、啤酒、煙草、賭場,中原並不禁酒,似乎是因為中原的糧食相對豐富的緣故。
每天下工之後,那些娛樂生活的店鋪就在門口招攬著生意,結束一天勞作的工人都想著犒勞犒勞自己,於是剛賺到的錢就又花出去了。
這集鎮上,總有一家店鋪是符合你喜好的。
張景林曾說,這是財團精心設計過的世界,一點都沒錯。
看著那些來來往往的流民,任小粟甚至回憶起他和顏六元在113壁壘的日子了,那段時光雖然比現在艱難,但在記憶里卻格外的美好。
以至於他會刻意的忘掉那段時光里的一些苦難,忘記他曾吃不飽飯,忘記他曾被排擠,忘記他曾提心吊膽的入睡。
然後記憶中只剩下快樂。
人類是樂觀的。
任小粟對於這座集鎮來說,是一副陌生的面孔,但是最近西北逃難過來的壁壘人有點多,以至於大家並不在意他的到來。
那些壁壘人躲在角落里,為自己未來的生活發愁。
忽然有個小姑娘從酒館後門跑了出來,手里還拿著個本子和筆,找這些西北難民問一些事情。
任小粟湊過去一聽,這小姑娘赫然是在跟這些西北難民打聽西北的戰事。
例如戰爭是怎麼打起來的,例如這場戰爭里有沒有什麼英雄事跡,例如這場戰爭里面有沒有什麼特別厲害的人物。
當然,小姑娘也不是白讓難民講故事,一個故事一個饅頭,等價交換。
雖然一個饅頭聽起來很廉價,可在餓了不知道幾頓的難民眼里,這饅頭就是命啊,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一個中年人說道:“宗氏這次的前线將領宗應還是很厲害的,他用計謀讓178要塞……”
結果那十七、八歲的姑娘搖搖頭:“宗氏不都輸了嗎,我不聽宗氏的事,只聽178要塞的事。”
這下子,中年人臉色慘淡,心在滴血,他本身就是依附在宗氏羽翼下的官僚,打了敗仗導致他拖家帶口遠走他鄉,這已經夠慘了,現在竟然還得說敵人的英勇事跡……
這姑娘特麼是不是專門來補刀的啊……
小姑娘看著他認真說道:“你要沒有故事,我可就去問別人了,阿爺還等著呢。”
中年人趕忙攔住:“我說我說,而且我職位高,我知道的比他們都多,當時146壁壘被破的時候,我就在146壁壘!”
小姑娘一聽就開心了:“真的?那你快說,說的好了我多給你一個饅頭!”
這位中年人一聽還能多一個饅頭,也不管自己以前什麼身份了,立刻開講,而且還生怕其他難民搶了他的活。
這一講就是兩個多小時,任小粟也湊到旁邊聽著,只不過聽著聽著,臉色越來越古怪。
一開始中年人講的還算中規中矩,就說178要塞為什麼要對宗氏發起戰爭,宗氏這些年又為何頻頻挑釁178要塞,不得不說這中年人口才還挺好,講的讓人聽了津津有味,有些事連任小粟都不知道。
不過講到戰爭開始後,從關山、定遠山被打,到什川鎮被破,再到北灣河被人打穿,最後到146壁壘破滅。
反正每件事都離不開任小粟,然後講到了146壁壘被破的時候,這中年人又開始講那個神秘的超凡者少年如何將整個宗氏作戰旅打的粉碎……
聽故事的姑娘一邊聽,一邊在本子上記,寫字速度極快,而且越聽,眼睛就越亮,她好奇道:“這世上真有這麼勇猛的人嗎?”
“何止是勇猛,”中年人嘆息道:“我當時正在宗氏三房的莊園里,親眼看到他身披鋼鐵盔甲躲開了三枚RPG導彈,緊接著……”
說到這里,中年人看著任小粟忽然驚訝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宗氏當初可是制作過任小粟的通緝畫像的,宗氏高層基本都看過那張畫像,只不過追捕任小粟並不是這個中年人的職責,所以他也就是掃過一眼而已,此時看到任小粟有種驚人的熟悉感,卻始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任小粟笑道:“我也是從西北逃過來的,也許我們在什麼地方見過也說不定呢。”
“也是,”中年人點點頭。
旁邊的小姑娘催促道:“你還沒講完呢,快把後面的事情給講完。”
中年人愣了一下,再抬頭想要尋找任小粟的蹤跡,卻發現任小粟已經離開了。
任小粟現在並不想被人認出來,來到中原還是低調一些比較好,要知道中原富庶歸富庶,但暗流涌動的程度一點也不亞於西南西北。
此時他已經明白,中原之爭雖然還未見戰事,但幾家財團逐鹿中原的意圖早就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他並不想卷入這些事情里。
而且,這里還有火種公司。
中原才是火種公司的主場,到了這里,火種公司可就不像以前那麼好對付了。
這時候任小粟忽然發現,這些逃難來的好像都是壁壘人吧,甚至有些人的身份還挺高呢,怎麼沒有流民逃過來?
不對,任小粟意識到自己想岔了,逃難的當然只會是壁壘居民,甚至還是那些身居高位、依附宗氏的壁壘官僚。
西北流民是歡迎178要塞的,當178要塞一到,必然會立馬降低賦稅,改善流民生活條件,所以流民怎麼可能逃難呢?
他們巴不得178要塞趕緊打過去。
而普通壁壘人也不用擔心戰爭會影響什麼,只有那些達官顯貴才會擔心自己被清算!
要知道,宗氏執政期間,這些達官顯貴可沒少禍害壁壘居民和流民,任小粟也去過那麼多壁壘了,宗氏的官僚絕對不會比李氏、慶氏、楊氏的好到哪里去。
想到這里,任小粟也就收起了對這些人的同情心,能心虛跑到這里來的,沒一個好鳥。
吱呀吱呀的聲音響起,酒館里面的伙計把木板門給推開了,任小粟起身便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