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不了婚約……?這是什麼意思?”石朔風手里拿著一條雪白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著黛青的嘴角:“我看得出來,那個冒牌貨挺忌憚你的,怕什麼?”
“不……關鍵不在於他……”佐鐸皺著眉,表情很是垂頭喪氣:“這個婚約牽扯的是兩個家族的利益……表面是場婚禮,其實是將兩個家族綁在了一起,從而出現新的聯盟。”
“我擦?這詞我沒聽過,要產生國的概念了?”石頭挑起一根眉毛,懷疑自己要見證歷史性的一刻:“那這個國家元首誰來當?不可能兩個家族的人一起吧。”佐鐸嘆了口氣,無奈的看向石朔風。
石朔風看他表情閃閃爍爍,大致也猜到了一些。
合並聯盟選舉元首,一定是先組成新的議會,然後由議會選舉,而這個選舉過程一定充滿了明爭暗斗,免不了一場暗濤洶涌的大戰,這灘渾水石朔風可是一點也不想趟……“最近你們家族,有沒有議員出意外?”石朔風揣度著問:“又或者卸職?”佐鐸表情逐漸嚴肅起來,他明白石朔風的話中話:“有……幾個。”
“選票還穩妥嗎?”
“目前……還穩妥……”佐鐸說著,回憶起前幾天他與父親的交談——最近議員們的風向不甚樂觀,佐鐸當時的想法還很單純,認為是自己家族做的不夠好,但是聯想到目前的處境,佐鐸不寒而栗,這個紅骸家族,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了。
“你怎麼打算?找機會揭發那個冒牌貨嗎?”石朔風很是同情的看著佐鐸,心想這人目前看來也沒什麼太大的壞心,挺有才挺無辜一人,只可惜生在這樣一個環境里,只能自求多福了。
佐鐸看著地板,深沉的嘆了口氣,聲音很低道:“我在考慮……”
“你的朋友親信呢,至少要有一兩個能幫忙的吧,還有你的雙親,他們不能眼睜睜的看你被騙吧。”
“不,我暫時不打算告訴他們,我想自己解決,而且他們不會信的……”佐鐸嘴上這麼說,但表情看著不是很有自信,他撓了撓頭,似乎是沒有頭緒。
石朔風心里很是慶幸自己是局外人,這件事的確是太棘手了。
“但我絕不會跟一個騙子結婚……”佐鐸站起身,抱著胳膊在沙發前來來回踱步:“也許有別的辦法,婚期還有段時間,最好的結果是婚禮如期舉行,但對象不是那個冒牌貨……”
“慢著!”石朔風一聽話鋒不對,立刻伸手制止了佐鐸的腦洞:“你跟誰結婚都行但我警告你,跟躺在沙發上的這個絕對不行!”黛青眨了眨眼,吸溜了一下口水,看看石朔風,又看看佐鐸,從喉嚨里發出哼唧一聲。
佐鐸顯然是被說中了,他有些不耐的望向石朔風:“深川還沒有發表他的看法,你沒必要替他做主!”
“我是他男人,這事兒我就做主了!”石朔風騰的一下子站起身,還特意挺直腰板梗著脖子,身高與佐鐸幾乎持平:“你要是好好地煩惱你自己的,我還能出於人道主義關懷替你出出主意,但你要打他的注意,抱歉,謝謝款待,我們立馬走人。”
“這可不是你能說走就走的地方,”佐鐸轉過身,與石朔風面對面站直:“這里是扎卡家族的地區,我是未來的繼承人,我不想讓誰走,誰就走不出去。”石朔風冷笑一聲,覺得面前這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幼稚的可以:“我這人就不識吹牛逼這一套,你自己都走不出去二里地呢還有心思管別人?我勸你把這點小心思小權利都用在自保上吧,我倆不用你操心,荒原都困不住我們,更何況這?”佐鐸不善於打嘴仗,尤其是石朔風這幾句話確實說到了他的死穴,立刻憋的漲紅了臉,而石朔風看對手這麼弱,也失去了興致,劍拔弩張的氣氛還沒正式形成就煙消雲散了。
石朔風重新蹲下身,握住黛青的手。
黛青的眼睛望著他眨了兩下,長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樣扇動著,包含著溫潤的黑眼珠,傳遞出去的信號只有石朔風能讀懂。
石朔風溫柔地摸著他的黑發,小聲道:“等你好了,咱們就走,想想當初在那什麼幫派,我帶著昏迷的你還能跑出去呢,這算什麼。”
“我需要幫手……”佐鐸忽然又說了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石朔風說:“現在很難確認到底哪些人是忠誠的,很有可能打草驚蛇……我不知道他滲透進家族多少人……幫手越多越好……”
“找你雙親商量,這事兒你自己搞不定,我們也搞不定,”石朔風冷冷的一聳肩。
佐鐸焦躁地來回走動,又嘆了聲氣:“暗殺……對!找人暗殺他!這樣就可以了……”石朔風聽了這話,不受控制得又笑了幾聲,他扭過頭,面帶笑容:“哥們兒,恕我直言,你真覺得你能找到殺手?出個遠門都能提前安排好炸彈,你覺得你的一舉一動他們能不知道?你想想看,你前腳把我們帶進玻璃房,才多長時間,有一小時嗎?那個冒牌貨就趕來了,我們兩個雖然不能說暴露身份吧,但也跟他打了照面,你現在……真的是一點私人空間都沒有了。”
“那你說怎麼辦!!”佐鐸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額角晶亮,是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按原計劃進行,至少結婚前你是安全的,”石朔風感受到輕微的握力,他回過頭,看到黛青的嘴唇在蠕動。
“那結婚後呢……我差不多能猜出他們的目的了,他們是想婚後軟禁我,然後以此威脅扎卡家族,自己當領袖!”
“這是最好的推測,最壞的就是結婚後就讓你死,然後一點點除掉你們家族的人,他們就能名正言順的成為真正的元首了。”佐鐸聽了這話身體一僵,接著脫力一般靠上了沙發背,眼睛直直的望著前方,木雕泥塑一般。
石朔風看他簡直像一個大的木偶,心里生出了一絲憐憫:“不過現在情況還算好,你已經知道了他的陰謀,只是看你是不是有這個狠心。”佐鐸的眼珠一轉,迫不及待的望向石朔風,身體依舊是沒動。
“先下手為強,”石朔風知道自己不知不覺間,成了佐鐸的半個主心骨:“結完婚,立刻讓他死於意外,你完全可以自己下手。”
“可如果以上推測都是錯誤的呢?”佐鐸靜靜的問:“如果之前阻擋我出遠門的爆炸真的只是意外,議員的卸任和車禍都是巧合……我就這樣決定殺了他,豈不是太魯莽了。”石朔風嘴角抽搐的哼了一聲,抬手一揮:“隨你的便,愛信不信,沒見過你這麼蠢的人。”說罷石朔風扭過頭,一刮黛青鼻尖:“你瞅瞅你的眼光,還是我好吧~ ”黛青雖然口不能言,但已經能翻出完美的白眼了。
佐鐸斜眼看著你儂我儂的兩個人,心里是說不出的別扭,他們這倆越是相安無事,越是對比出自己的水深火熱,恨不得立刻跟他們互換身份。
說到身份……
“你從哪來,石朔風?”佐鐸忽然把之前的疑問拿了出來。
“從天而降,石頭里蹦出來,”石朔風捏捏黛青的鼻子,扯扯黛青的臉蛋,玩的不亦樂乎。
“你的染色體少了一對,這不科學,你更接近古蓋亞人,”佐鐸身體微微前傾,眼睛盯著石朔風後背,妄圖從外表上找出什麼不同。
“嗯,我就是,”石朔風回答得心不在焉。
而佐鐸的興致上來了:“那你是怎麼來的這里?深川說你是某一天忽然出現,伴隨著異常的天氣現象,這不是巧合。”
“哥們兒,關心你自己吧,別跟我使勁兒……”石朔風早就打消了回去的念頭,也不想回去,更沒興趣知道自己來的緣由,說實話,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一道閃電劈中穿越過來的,又或者之前那二十幾年的地球生活是不是一場夢。
佐鐸沒理這茬,繼續道:“我認識幾個人,他們可以說是目前最好的宇宙學家,也許他們沒法送你回去,但至少能解釋清你為什麼在這里,難道你不想知道?”
“哦,我明白了,”石朔風故作恍然大悟裝:“你是想以此為誘餌,讓我幫你是嗎?”佐鐸抿著嘴唇,覺得這人說話真不給自己台階下……“管他是因為什麼呢,反正我沒法回去,早就不追究原因了,我現在只關心怎麼趕緊離開這里。”
“你不能走!”佐鐸站起身,圍著石朔風和黛青轉悠:“你們要留下幫我!不能走!”
“幫你什麼?怎麼幫?我倆就是獵人而已,你才是正經官二代啊!”石朔風覺得佐鐸有些病急亂投醫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這兩個無權無勢的能干點什麼?
“他是深川!他肯定有辦法,也許他一露面,紅骸那邊就亂了陣腳……!你沒有信息素,算半個隱形人,你們在這種時候出現在我面前……一定是有必然原因!你們一定有辦法幫我!!”石朔風無奈的看著佐鐸,覺得他要瘋,同時後悔給他送芯片,當初要找到買家一脫手就好了,也省去這後面的諸多麻煩。
佐鐸念念叨叨的圍著石朔風轉了好幾圈,後來想到了什麼,就急匆匆出門了,出門前將二人關在玻璃房中。
雖然這個房子看上去像是玻璃做的,但石朔風仔細觀察玻璃的厚度,覺得這些材質恐怕比防彈玻璃還要結實,不然佐鐸也不會這麼放心的就把他們兩個扔在這里。
“寶貝兒……”石朔風暫時打消了破窗而出的念頭,他根本找不到真正意義上的窗戶在哪,到處都是玻璃……“你這老情人雙Q欠費嚴重,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他了,你說你當初怎麼就喜歡這樣的呢……還好現在審美提升了,”石朔風將黛青抱在懷里,跟抱小孩一樣讓他躺在自己臂彎里,黛青的身體已經逐漸變軟,能硬著舌頭說幾句話了:“咱們又被軟禁了,不過這條件真是一次比一次好,先住著吧,反正目前沒有能困住咱們的,你說是不~ ?”
“白……只……”黛青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
“什麼?”石朔風假裝沒聽到。
“白……白只……”
“哦,你是白痴,”石朔風認真的點點頭:“自我評價中肯。”
“你……是你……”
“嗯,知道是你,”石朔風笑嘻嘻的撅起嘴,親在黛青憋得發紅的臉上。
佐鐸沒出去太久,隔天中午就回來了,回來時,小狗正在給石朔風准備午飯。
午飯比較簡單,顏色倒是繽紛,似乎是把原料簡單煮熟就打成了泥,吃起來沒滋沒味。
石朔風看佐鐸回來,很自然的衝他打招呼:“趕著飯點兒回來啊。”黛青已經徹底恢復,此時雙手托腮坐在石朔風身邊,嘴里叼著勺子,心里念著魚籽,衝著佐鐸一點頭。
佐鐸沒有回應二人的招呼,而是一屁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脫力般仰躺,一只手迫不及待的解開領口的扣子,豆大的汗順著鬢角往下流,聲音顫抖著念叨:“完了……完了……”石朔風和黛青伸長脖子望向他,半天沒等來下文,於是互相交換了個眼神。
這個眼神交換的不成功,黛青扭頭時,嘴里叼著的勺子把打中了石朔風的鼻梁,發出堅硬的一聲,石朔風鼻子一酸,半張臉都麻了。
正在石朔風揉鼻梁時,佐鐸哆哆嗦嗦的說出了下半句話:“婚期提前了……沒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