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人的這一番折騰,不僅牆倒了,還留了幾具屍體,其中一具是石朔風結果的,另兩具是猶加搞定的,原來二人在浴室快活的時候,猶加正在隔壁拼死拼活,被四人圍攻能解決兩個實屬不易,要是那堵牆不倒,猶加就凶多吉少了。
可能是老板意識到了危險,鬧了這麼大的動靜也沒來看情況,但他肯定不會一直這麼安靜,為了少惹麻煩,三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又用床單將那個受傷的高壯男人裹成木乃伊,從窗戶逃走了。
他們又回到那個修理廠,打算就在這里守著房車,熬上一夜,只要房車能動立刻就離開這里。
石朔風覺得科爾家族真是他的霉地,留一天鬧一場,上演好戲似的,他們三個還是主角,當年在蜥蜴幫都沒這麼刺激,不過這一切都不是憑空出現,他摸著口袋里那個指甲蓋大小的方形硬物——這才是根源。
被追殺石朔風倒不是很怕,以前接過類似的任務,一路真是險象環生,不過只要東西一脫手,那些尾巴就立刻轉移目標,說白了不是針對他,所以這次肯定也不例外,只是從沒被咬的這麼緊過,真正讓石朔風有些怕,或者說擔心更貼切的,是那個高壯男人的話。
開始還覺得他的那番話很莫名其妙,但現在吹了涼風,頭腦冷靜下來,石朔風覺得自己把里面含義猜出了七八分,不過他不會去找黛青確認,這麼多年了他都能閉口不談,那也別指望現在說出來,但石朔風又好奇,於是他把希望寄托在了這個高壯男人身上。
修理廠的工人看著三人又回來了,還隨身帶了個人形布卷,上面斑斑血跡,仔細看有些地方一鼓一鼓的似乎是有呼吸,工人瞬間起了一後背的白毛汗,還沒等他出聲,嘴剛張開就被石朔風笑眯眯的塞了幾張黃金代卷。
“麻煩找個空屋吧,車不是明天修好嗎?我們就在這等著,車一好我們立刻就走!絕不耽誤,”石朔風笑的坦蕩真誠,邊說邊攔住了工人的肩膀,顯然是拉攏人的老手了,不僅擋住了探尋的視线,還把他所有的疑問全堵在了嗓子眼兒里。
幾句話的功夫,工人雙手插兜,低著頭一語不發的給他們找了個修理廠的偏僻小屋,又低著頭按原路返回,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行了,不說遠的,前半夜咱們是安全的,”石朔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伸出長腿松了口氣。
這屋里很簡陋,似乎是給值班人員打瞌睡用的地方,只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套桌椅,還有個破破爛爛的木箱子,里面扔著幾件布滿油汙的衣服。
黛青坐到床上,從穿上衣服到現在,他一句話沒說,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定定的看著鞋子前方的水泥地面。
猶加也看出他不對,不過他自己煩心事更多,根本騰不出心思去關心別人,比如眼前這個坐在地上,被捆成粽子的高壯男人,石朔風這個瘋子他媽的為什麼要留著他呢!?
就不怕他身上有收發器引來同伴嗎!?
真是煩死人了……高壯男人猛一看挺嚇人,因為七竅流血,大半張臉都被黑血糊住,幾乎面目難分,這都多虧了猶加那一撞,角度很寸,不知道磕到哪處軟肋,總之整個人不僅精神不振,還血流如注,不過目前看來並不致命,他還有力氣瞪這三個人,尤其是黛青。
石朔風把裹著他的那塊白布撿起來,妝模作樣的給他擦了擦鼻血:“兄弟,咱們往日無仇近日無冤,沒必要下那麼狠的死手,不如現在心平氣和的聊一聊,怎麼樣?”高壯男人一瞪猩紅眼珠,心想我們死了三個你們什麼事都沒有,到底是誰下死手!?
石朔風被瞪了個莫名其妙,於是故態重生,伸長胳膊指向猶加:“瞪我干嘛,他撞……哎你打我手干嘛!”
“滾,別犯賤!”猶加咬牙切齒。
“敢說不是你干的!”
“我……”
“你你你,你什麼你!我們在隔壁好好的你說你撞進來干嗎,搞得那麼尷尬,他們又不是衝我倆來,自從遇見你這一路上就沒好事,你別急等會兒再找你算賬!”石朔風滿身都是嘴,幾句話下來噎的猶加干瞪眼。
轉過頭,石朔風立刻換了副溫柔體貼的臉孔,盤腿而坐在了地上與高壯男人面對面,聲音還低了八度:“哥們兒,我看出來你挺困惑的了,你對我身後那位肯定有很多話要問,這樣,我也有話要問你,你問一句我問一句怎麼樣,說實話我跟攻擊你的那個不是一伙兒的,我們也是不打不相識,他還拿槍對著我的腦袋,可你看現在我們多好,我罵他他都不帶還嘴的。”
“喂……”猶加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兒。
“你看,”石朔風繼續厚著臉皮道:“多個朋友多條路,大家都是受人雇傭替人賣命,說白了有錢有權誰干這個,你說是不是,我知道你心里還有氣,但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能衝我發火呀是吧,你得找他……哎你又打我!遠了不說,就說這幾小時,我們能殺你但是沒動手也挺夠意思是不是,咱們就先保持這幾小時的和平,問完了我們就找地方放了你,你要氣性大,再見面就當不認識,怎麼樣?”石朔風滔滔不絕,把話說得面面俱到,句句都是替他著想,高壯男人中途幾次張嘴又閉上,根本插不上話,最後直接將嘴唇抿成一條线不發表意見,不是被說服了,而是被吵得耳朵里嗡嗡,煩!
似乎是石朔風的絮叨真起了作用,又或者這人就是沉著冷靜的性格,總之一席話過後,高壯男人的臉色較之前有所緩和,從豬肝色變成了蠟黃色,眼睛也有了神,紅彤彤的轉來轉去,雖然里面還帶著懷疑的神色,但至少沒了那麼濃的敵意。
“你們……是誰?”高壯男人聲音低啞的開了口。
“獵人,”石朔風眼睛一亮,知道他開始妥協了:“我們三個都是,但不屬於一個雇主。”
“你們的雇主是誰?”
“哥們兒,你這可不夠意思,說好了你一個問題我一個問題,你問完輪到我了,”石朔風晃著食指笑呵呵的糾正,他嘴上笑著,眼睛卻是閃閃爍爍,閃著精光:“你的雇主是誰?”高壯男人沉默了,嘴唇動了幾下始終不肯張開。
石朔風看他表情遲疑,於是換了個方向問:“你的目標不是人,是物品對不對?”高壯男人快速的撩了他一眼,面色深沉的一點頭。
“給你個友情提示,你們找錯人了,東西不在他身上,在我這里,”石朔風說著,把芯片拿出在他眼前一晃,如願看到他露出急切的目光。
石朔風不冷不熱的一笑,將芯片重新塞回口袋里,高壯男人神情復雜的依舊盯著他的口袋。
“你們是佐鐸的人?”高壯男人開口問。
石朔風一愣,望向猶加,猶加思忖了片刻:“你說的……是扎卡家族的……首領繼承人?”
“扎卡家族?那是不是在霧海大陸?”石朔風沒頭沒腦的問。
“在黑溪谷,”猶加顯然比他要博學的多。
石朔風深以為信的一點頭:“我們連那邊的任務都沒接過,你為什麼這麼問?”高壯男人看他們倆都是一頭霧水的表情,連扎卡家族在哪都不知道,又是霧海又是黑溪谷的,應該不是裝的,不過……高壯男人微微傾斜身體,又放遠視线去看坐在床上的黛青,那他為什麼在這里?
他們是什麼關系?
只是獵人?
“你說深川是指他嗎?”石朔風發現了他的視线,一歪身子,用手反指身後的黛青。
一直無話的黛青此時緩慢抬起頭。
他臉上掛了層霜,眼睛像是一口深潭,黑的純粹,吞沒了所有感情,連倒影都沒有,簡直沒了人氣,像條伺機而動的毒蛇。
高壯男人與他對視,身上的汗毛無端的炸了起來,他眉頭一皺,覺得他臉很熟悉,但身上的氣息卻是十分陌生,幾乎懷疑自己真的認錯了人,微微點頭,又搖了搖頭。
石朔風看他態度曖昧更納悶了:“你有准麼?”高壯男人覺得單用眼睛分辨不出來,於是翕上眼皮,鼻翼微顫深吸了口氣,然後恍然大悟的一睜眼睛:“不是!”
“不是?”石朔風覺得心中頓時一松快,好像堵了很久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所有繁瑣的思緒忽然消失,不是解開,是消失,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
石朔風對於黛青隱瞞的往事一直不去詢問,他覺得那肯定不是什麼好的回憶,他是在故意逃避,也許哪天他想開了願意告訴自己,其實不說也沒關系。
石朔風能接受黛青永遠不告訴自己,但不願意別人在他之前知道,就好像黛青跟別人有了共同的秘密,而他什麼都不了解一樣,那感覺讓直脾氣的石朔風簡直說不出的憋屈。
“那就沒事了……”石朔風如釋重負,終於是發自內心的微笑起來:“你這個眼拙真是嚇我一跳。”
“你說的深川……是誰?”一直沉默的黛青忽然張了口。
因為解除了黛青身上的疑問,高壯男人再看他覺得順眼多了,只是感慨原來真有人這麼像,於是也不再隱瞞什麼:“紅骸家族的人,也是個高等omega,要不是信息素不同我差點認錯,仔細想想他現在根本脫不開身,不可能在這里。”
“紅骸……”黛青輕輕念叨著這個名字,黑眼珠悠悠一轉,又問:“你之前說佐鐸……這兩個人有什麼聯系?”三個人一同望向他,看的黛青有些不自在。
石朔風覺得他這話問的有些突兀,怎麼忽然關心起陌生人來了?
黛青看他沒有回答的意思,干脆說出了自己所想:“是未婚情侶嗎?”高壯男人嘶的吸了口氣:“消息沒有放出來……你怎麼知道?你是誰?”黛青從鼻孔里呼出兩道涼氣,他雙手冰涼,腳下泛著寒氣,頭腦輕飄飄的幾乎以為是在做夢,還是場舊夢,卡在最快樂的地方,可這快樂只是曇花一現,只要再向前邁一步,就是無底深淵。
就在墜入之前,一只干燥溫暖的手拽住了他,黛青打了個寒戰,回過神來,正對上石朔風關切的目光。
黛青反握住他的手,噩夢驚醒一般起了一層冷汗。
“我什麼也不是,就是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