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車隊滿載而歸,亞契和其他人早已接到消息,在門口等候。
幫派里點起了無數支火把,這是他們這里迎接的傳統,用火把拼出一條地上的銀河。
人們在主干道兩旁歡呼,迎接英雄歸來,只是英雄們一個個也不矜持,比迎接的人群還興奮,不斷地往下扔著掠奪來的東西,還舉著槍就往天空掃射,倒是代替了鞭炮和禮花。
亞契照例將這次出戰的領導者帶到幫派中心的台子上,又是一陣極具有煽動性和洗腦性的講話,將所有人的情緒拔到一個新的頂點,黛青和米薩等人被人群抬到頭頂以上,歡呼聲槍聲在蜥蜴幫的上空不斷盤旋,久久不散去,人們徹夜狂歡,熱鬧的炸開了鍋。
只有石朔風一人悶悶不樂。
他悶悶不樂的原因倒不是殺了人,這里的人命本就不值幾個錢,殺了就殺了,我不殺他,他們還要殺我。石朔風不高興是因為黛青。
瘋狗一樣的黛青,石朔風是第一次見識,之前黛青也不是沒打過他,比這狠的有的是,石朔風頭上僅有的幾個疤,幾乎全是黛青留下的,他打自己,也是因為他身為領導者對下面人做事不力的懲罰,無論對內還是對外,好歹是說的過去的,但這次不一樣,石朔風自覺沒做錯任何事,要非說錯,可能就是他本性中的溫柔,可黛青怎麼能因為這個打他呢!?
而且是踢他屁股,這不僅是一種肉體上的懲罰,更是一種侮辱,還是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的,他就是有心要自己難堪!
石朔風覺得只要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自己對他的態度,自己千錯萬錯也不能招來這一記尾椎碎骨腳,黛青實在是太過分了,而且讓人寒心。
石朔風滿心風雨,一舉一動都帶了淒淒漓漓的勁頭,更沒心思狂歡了。
他跟其他人一起充當了苦力,把戰利品一箱箱一件件的往倉庫里運,別人整整鬧了一夜,他們忙了一夜。
等到雙極星沉默,太陽露了頭,蜥蜴幫終於消停,只是到處一片狼藉,除了白天站崗的,其他人全都七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休息睡覺。
石朔風還有教養一些,他接二連三的打著大哈欠,渾身酸疼的回了屋里,倒在床上,然後全身像被澆了熱油一樣,嗷一嗓子又彈了起來,呲牙咧嘴的捂著屁股,把黛青一通狂罵,然後轉了身,小心翼翼的爬到床上,疲憊的嘆了口氣,就昏天暗地得睡著了。
蜥蜴幫有了這次補給,一時不急於再出去掠奪狩獵,他們忙著好好安置,於是接下來的日子清閒了許多,黛青也終於松了口氣,開始有閒心關心定做的那輛車。
車是他給石朔風准備的,自然就想到了石朔風身上。
於是他驚奇的發現,石朔風不理他了!
石朔風這次終於爭氣了,雖然他作為守衛,每天要跟著黛青轉,但孤言寡語了很多,經常一天都不跟黛青說一句話,甚至晚上黛青那明顯帶有邀請意味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出,聽在他耳朵里都不再像往常那樣誘人了。
石朔風是真受傷了。
黛青霸道強橫慣了,不覺得自己踢人一腳打人一槍有什麼不妥,此時躺在自己的大床上,他孤枕難眠,滿心焦慮,於是開始左思右想,怎麼都不知道為什麼石朔風忽然變了臉色,自己也沒怎麼樣呀!
他怎麼就犯脾氣了呢,是這次沒分給他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麼?
難道是那個噴劑?
他是不是以為自己送他噴劑是嫌棄他不是alpha麼?
這可太冤枉了!
自己完全出於一片好心,他怎麼就想歪了呢!
黛青覺得自己也委屈起來了,他認為石朔風恃寵而驕,仗著自己喜歡他,隨意的耍脾氣,他以前可比現在質朴多了,怎麼待得久了,脾氣還上來了!
黛青躺在床上越想越氣,臉上的表情也異常的豐富多樣,處在個要單方面翻臉又一忍再忍的階段,同時暗下決心,要把自己浪費在石朔風身上的心思全都收回來,以後就把他當成是蜥蜴幫里最普通的一員!
二人都覺得很委屈,並且覺得自己毫無任何問題,清清白白,錯的全在對方身上!
於是他們在毫無任何溝通的情況下,心有靈犀的一同決定冷淡對方,只要他不主動道歉並作出彌補,自己就絕不理他!
無聲的戰役在二人之間打響,外界毫無察覺,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然而情況並沒有任何好轉。
畢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關系,這種幼稚的賭氣難免讓二人尷尬異常,尤其是當眼神不小心撞上,那一瞬間產生的心慌意亂,竟然能讓人有種失魂落魄的感覺。
石朔風以前交過幾任女友,也與女友冷戰過,但好在不是同系的,他也沒覺出不妥,後來寂寞了,就厚著臉皮去討好,也沒覺得丟人,現在可好,他只覺得站在黛青身邊,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被惡火炙烤,鼻子隨時都能噴出兩道煙,這種煎熬是石朔風未曾經歷的;看見他心里難受,不看見他就胡思亂想,不知道他晚上兩腿夾得夠不夠緊,會不會去外面找人,新抓來的那幾個種源,有個長得挺像那麼回事的……要是他騷病犯了不小心被人標記……呵呵,那他媽的就好玩了!!!!
黛青的情況比他好不到哪去,只是他更善於掩飾,面上平靜如水,誰也察覺不出來,回到屋里關上門,他恨不得把所有東西都砸個稀巴爛,連欲望都氣沒了。
他長久的失眠,睡不著,甚至在恍惚的星光中,有那麼一瞬間,面目冷硬起來,認為石朔風是個壞人!
他就是專程來擾亂自己的,他成功的抓住了自己的弱點,誰知道下一步行動是什麼,為了以防萬一,他應該一槍崩了他,以絕後患。
可這一瞬間過去,黛青又心軟起來,自己在這片荒原上過了多少年才碰到這麼一個人,世界上只有一個石朔風,他死了就沒了,下一個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來,也許永遠不來……黛青別別扭扭不情不願的給自己找著借口,找著找著就睡著了,可夢里也不安生,他夢見石朔風噴了他給的高等alpha噴劑,摟著那個啞巴omega得意洋洋的走在幫派里,還對他視而不見,那笑得沒皮沒臉的樣子呀……真是欠打得很!
也是很巧的,同一天晚上石朔風也夢見黛青了,只是他夢里的黛青沒有黛青夢里的自己那麼逍遙快活,他夢見黛青被俘虜了,被一群alpha壓在身子底下,各種奇形怪狀或殘缺或健全的陰莖在他身下進進出出,血和精液流了滿地,黛青哭的都岔氣了,一張嘴還被塞進去了一根,石朔風一下子就急眼了,順手抄起也不知道哪來的加特林機槍,突突突的一陣掃射,頓時血液肉塊糊住了他的眼睛,看不見的石朔風並沒有聾,依然聽得見哭聲,這把他給急的……翻來覆去硬是急醒了。
滿頭大汗的坐起身,看著外面的月光,石朔風憤恨的一跺腳,濕淋淋的又倒回到床上,然後如願的蹭到了尾巴骨,疼得渾身一抖。
“不跟你玩兒”游戲雖然幼稚,但它所蘊含的巨大殺傷力卻是不容小覷的,二人漸漸地都吃不消了,而且由於時間的關系,他們對導火索事件越來越模糊,就單單記住了不理對方這一條,對自尊的維護變成了慣性的堅持,這下誰都下不來台了……然而誰也沒發現這游戲才進行了兩天,真是度日如年。
第三天,石朔風覺得黛青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決定找機會好好教訓黛青一頓,徹底根除他這飛揚跋扈的做派,然後跟他和好。
巧的很,黛青也正有此意。不過黛青比石朔風多了個心眼兒,他想要是石朔風還是不肯松口,那就一槍斃了他吧,長痛不如短痛。
於是三天沒說話的人,在第四天終於開了口。
“你今晚給我留個門,”石朔風趁黛青吃飯的空擋跑去找他。
黛青一口飯噎在嗓子眼兒里差點噴出來,他漲紅著臉捂住嘴,艱難的咽了下去,吭吭咳嗽兩聲,他壓抑著滿腔的激動,強自鎮定:“有什麼事不能現在說嗎?”石朔風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私事。”
黛青輕蔑的冷笑:“你還有私事?”
石朔風最聽不得這怪聲怪腔,你要有想法就說,干嘛這麼不陰不陽。
“我他媽的還就是有了!而且跟你有關!”
黛青深吸口氣,他覺得自己手都哆嗦了,身體又僵又麻,他不懂得這叫情感,沒人教過,他就覺得心要跳出喉嚨了,而他很開心。
他從石朔風的聲音里聽出了窘迫,惱羞成怒,是他期待已久的。
“好,”黛青轉了主意,不打算再嗆石朔風了:“到時候別裝聾子,聽好對講機。”石朔風似乎也是堅持不住了,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走了,黛青趁機斜過眼去看他的背影。
他看見石朔風健步如飛,只是腿腳不麻利,走著走著左腿被右腿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黛青掩嘴笑,心想這個混蛋,早說這些話不就好了,非要把自己整得這麼狼狽,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