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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神都緋夢錄 太上真人 5326 2024-03-05 22:06

  按照祭天大禮,世家大族的女眷須到側殿參加由皇後主持的祈福儀典,祭天大禮則由皇帝主持。

  因此蕭氏的女眷並未停歇,而是轉道去了奉祀宮側殿,只余下男子留在奉祀宮正殿。

  蕭寶玉一行剛進來不久,宮門口便走來一行頭戴斜帽,身穿黑衣,服飾迥異的官員,卻是和族望姓藤原氏到了。

  領頭的是藤原氏三兄弟——藤原時長、藤原忠長和藤原道長。

  藤原氏向來與蕭氏交好,藤原時長見蕭氏已到,便立即上前見禮。

  “右司勛、左司農、左司常,三位大人有禮!”藤原時長相貌略顯粗獷,頜下須發雜亂,他操著濃厚的地方口音深深一拜。

  和族出自西華大州的源、平等州,藤原時長還未入朝為官前,在源州當了整整二十年的州牧,因此鄉音未改,還保留著源、平等地口音。

  蕭儻、蕭承、蕭哲也是一齊回禮,“左司寇多禮了!”

  雲國中央的文武兩系顯職幾乎被華族和赤族全部壟斷,下三族根本插不上手,只有藤原時長是一個例外,雖然司寇只是九卿的下三位,但他卻是三百年來第一個非華、赤二族出身的九卿。

  與藤原氏向來交好的蕭氏自然在這之中出力甚多。

  藤原時長掃了一眼蕭儻、蕭承、蕭哲身後的子侄,贊道,“蕭氏不愧是千載望族,後輩俊秀之才比比皆是,非是我藤原氏所能企及!”

  蕭儻淡淡道,“左司寇過譽了!”

  就在這時,藤原時長注意到了躲在蕭儻身後的蕭寶玉,其人姿邁絕倫,俊美非常,頓時眼前一亮,問道,“這位公子天姿矯嬈,實在是萬中無一的璞玉,不知是是哪位大人膝下?”

  蕭儻看了一眼蕭寶玉道,“他是我四弟蕭譽的兒子蕭寶玉,以往因為年少,故而不能外出,現下即將成年,因而帶出來見見世面!”

  “哦?”藤原時長神情略顯驚異,問道,“莫非就是生下來時伴有玄妙異象的那個蕭氏嫡子?”

  蕭儻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只是外人誤傳而已,非是如此!”

  藤原時長見蕭儻露出不悅之色,知道自己犯了對方的忌諱,連忙致歉,“是在下誤傳了!”

  當年蕭寶玉出生時,不僅滿室生香,還有一道白光陡射高天,十里之外清晰可見,鬧得神都之中沸沸揚揚,甚至有術師直言,此乃神人降世所致。

  唯獨蕭氏對此事極為冷淡,一方面派人壓制流言蜚語,另一方面解釋此事乃是誤傳,非是什麼神人降世,只是極光所致而已。

  在蕭氏的全力壓制下,此事引起的風波倒也逐漸消退下來,再無人談起。

  不過蕭寶玉的俊邁之姿還是給藤原時長留下了深刻印象,蕭譽是蕭氏的家主,年紀輕輕就當了九卿之首的左司徒,蕭寶玉身為他的獨子,自然前途無量。

  藤原時長又與蕭儻說了一會兒話,便躬身退下。

  站在蕭儻身旁的族弟蕭承看著藤原時長離去的背影,目光幽幽道,“藤原時長當真是個老狐狸,上次他為了進入九卿之列,竟然背著我們四處拉攏華族公卿,實在是可惡!”

  蕭承說起此事,便頗為氣憤,在這之前藤原氏一直都是蕭氏一族的附庸,幾乎如同忠犬一般,然而藤原時長竟然不滿於此,私下里與其它的華族公卿眉來眼去,在上次進入九卿之列事件中陰了蕭氏一道。

  蕭儻哼了一聲道,“我蕭氏可以扶持藤原一族,也可以扶持其它的和族大姓,總教他們藤原氏不會好過!”

  另一邊,藤原時長帶著藤原忠長和藤原道長退到一旁,藤原道長見周遭無人,小聲對兄長藤原時長道,“大兄,我方才見蕭氏三卿對我們的態度極為冷淡,可是他們怨恨上了咱們!”

  藤原時長心里也摸不准,上次他為了進入九卿之列,確實有另起爐灶之舉,但後來蕭氏並未深究此事,他一度以為此事已經過去,不想今日卻碰到了蕭氏三卿的冷遇。

  “稍後再說吧,總會有辦法補救!”藤原時長安慰三弟藤原道長道。

  藤原道長只好點了點頭。

  就在兩家各自心懷嫌隙之時,宮門口傳來一陣盔甲響動之聲,走進來一名身高腿長英武非常的少女,殷紅如血的長發尤為讓人矚目。

  因為燕赤陽還遠在南華大州,因此此次祭天大禮是由他的長女燕紅霜代為出席,她不屑地看了在場的眾人,便堂而皇之地走到了奉祀宮前列。

  蕭儻微微蹙眉,卻也沒說什麼,按禮制,女眷須到側殿參加祈福大典,但燕紅霜向來驕縱,所謂的禮制在她眼里猶如虛設,沒有絲毫制約之力。

  而蕭氏因為一樁舊事,與定南王燕赤陽不睦已久,因此不願意多說,免得激化雙方的矛盾。

  站在後排的蕭寶玉遠遠望了燕紅霜一眼,只覺少女有一股迥異的健美之感,不似那些華族世家大姓的貴女羸弱不堪。

  隨著祭禮的臨近,越來越多的公卿勛貴紛至沓來,一時間奉祀宮內高冠聳立,羽衣如雲。

  ……

  祭禮結束後,諸公卿勛貴各自回府,藤原時長率領親族先走一步,留下三弟藤原道長料理尾事。

  藤原時長回到府里,卸下公卿朝服,安坐於蒲團之上,很快便有侍女送來茶水,他方才喝了一口,便有下人來報,藤原道長回來了,似有緊急之事要稟報。

  藤原時長頗感意外,揮手道,“請他進來!”

  “是!”侍女屈膝退下。

  很快藤原道長便走了進來,來到藤原時長近前彎腰坐下,述說方才聽到的傳聞——蕭氏家主、左司徒蕭譽的獨子蕭寶玉即將迎娶征北大將軍薛晟的女兒為妻。

  藤原時長才聽完,手中折扇刷地一下合上,霍然起身問道,“當真?”

  藤原道長回道,“絕然錯不了!”

  “可我記得蕭寶玉只有十四歲,蕭氏竟然如此急切地想要與薛氏結親嗎?”藤原時長奇怪道。

  藤原道長道,“眼下朝局不穩,薛晟又是四征大將之中唯一一位華族出身的統兵大將,蕭氏自然舍得下本錢!”

  以往蕭氏的武力都是借助藤原氏的力量,可如果蕭氏與薛氏結盟,那麼藤原氏將毫無用武之地。

  想到這里,藤原時長負手在屋子里走來走去,還不待他想出解決之法,二弟藤原忠長不待通報,便慌里慌張地闖了進來。

  “大兄,不好了!”

  “冷靜!”藤原時長蹙眉喝道。

  藤原忠長只好耐著性子道,“剛才暗探來報,蕭氏三卿前幾日私下里接觸了源氏和平氏的家主!”

  藤原時長當場怔住,如果說剛才他只是在憂心藤原氏的立身之本,那麼現在他是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

  要知道源氏和平氏是僅次於藤原氏的和族大姓,蕭氏此舉不啻於釜底抽薪,如果蕭氏真和源氏、平氏走到了一起,有了蕭氏的扶持,那麼源氏和平氏必將逐漸取代藤原氏在朝局的影響力,以後的藤原氏將徹底淪為二流家族。

  藤原時長頓時心亂如麻,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蕭氏的反擊會來得如此迅速和致命。

  “你們有什麼好的法子嗎?”藤原時長看向兩個兄弟藤原忠長和藤原道長問道。

  藤原忠長是個憨厚的性子,他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

  輪到藤原道長,他沉思了好一會兒後道,“眼下除了請求蕭氏的諒解外,再無它法!”

  藤原時長默然坐回原位,思慮片刻後,突然計上心頭,“我欲嫁藤原氏一女給蕭寶玉為妾,你們以為如何?”

  藤原忠長神情一怪,顯然沒想到兄長會出這個主意。

  一旁的藤原道長想了想,卻以為此舉可行,只是怕蕭氏不接受,畢竟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用意何在,於是疑道,“蕭氏會接受嗎?”

  藤原時長執扇拍了一下掌心,意味深長道,“那就要看我們願意付出多少了!”

  藤原道長也是明白過來,知曉了其中的玄妙,不外乎是借此機會向蕭氏做出彌補,只是這樣一來,藤原氏的府庫恐怕又要空出來許多了。

  “那不知該定何人出嫁?”藤原道長問道,他們三兄弟當中,藤原時長膝下無兒無女,藤原忠長膝下有三子二女,而他則有一子二女。

  藤原時長既然出此主意,自然早就選定了人選,他道,“我意讓清子出嫁,你們二人以為如何?”

  藤原道長心里撲騰一下,清子正是他的長女,年方十三,長得花容月貌,秀麗非凡,算上年齒確實與蕭寶玉極為合適,只是歷來擔任和親任務的女子都過得很不如意,他不願意女兒走上這條路。

  藤原時長見他不願,冷聲道,“藤原家的孩子既然接受家族的蔭蔽,那就要做好為家族奉獻自己的准備!”

  藤原道長無奈,只好咬牙接受了下來,“是!”

  另一邊,祭天大禮過後,蕭寶玉並未隨同家中長輩一起返回,而是陪同母親高陽公主到薛府拜訪,這是蕭譽和薛晟早就約定了的事。

  薛晟的妻子薛夫人接到門房來報,便急忙出來迎接,只見淫淫細雨之中,薛府的門前站著一眾仆役丫鬟,身後是一架極為華麗寬敞的馬車,綴以金銀飾品。

  見主人家出來,便有侍女隔著窗戶稟告,蕭寶玉當即掀開簾子下了馬車,從侍從手里接過油紙傘撐開,不過他沒有立即離開,反而微微躬身,此時車簾卷起,一名明麗如光,周身華彩非常的美婦淡淡然下了馬車,正是他的母親高陽公主。

  蕭寶玉撐著雨傘,與母親一起來到薛府門前,薛夫人見了,心中一贊,當真是遍尋天下也少見的美少年,只見少年一身素白華服,光風霽月,舉止倜儻,隨即屈膝行禮,“拜見公主殿下!”

  高陽公主扶起她,笑道,“你我兩家很快便是一家,薛夫人何必多禮!”

  一旁的蕭寶玉也不留痕跡地打量著薛夫人,卻見自己未來的丈母娘嬌靨緋紅,秀發如瀑,一襲紫色裙裝裹著豐腴美滿的軀體,讓人心中大動。

  一行人到了正堂里,分主客坐下,薛夫人便叫來一名丫鬟,“去給你家小姐說一聲,讓她過來一趟。”

  “是!”丫鬟領命而去,須臾之後她便陪著一名身著粉裙的少女回來,只見少女天生麗質,肌膚如雪,不過十四歲的年紀,卻是難得的美人坯子,顯得格外嬌小玲瓏。

  “拜見母親!”少女先來到堂前,對著主位上的薛夫人拜了拜。

  薛夫人頷首稱是,對著一旁的客人介紹道,“這位是高陽公主,你也要行禮!”

  少女於是側過身子對高陽公主行禮道,“拜見高陽公主!”

  “起來吧!”高陽公主笑著抬手道,她對這名懂禮數的少女頗為喜歡,於是便和少女多說了幾句話,見少女回答得頗為得體,不由微微頷首,顯然是認同了這門親事。

  坐在左側的蕭寶玉這時才知道,原來少女的閨名叫薛憐兒,他見少女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不由嘆道,當真是名副其實。

  薛憐兒坐下後,也打量著坐在一旁的蕭寶玉,薛晟並未瞞她兩家聯姻的事,因此她對蕭寶玉一行的目的也是心知肚明。

  高陽公主見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便命人將准備好的符書送上來,呈給薛夫人。

  薛夫人接過一看,見上面寫著蕭寶玉的生辰八字,於是也命人將薛憐兒的生辰八字呈給了高陽公主,象征雙方父母均同意了此事。

  高陽公主目光微微閃動,似有話要與薛夫人單獨說,薛夫人會過意來,便對一旁的女兒道,“憐兒,你帶寶玉去花園里走一走。”

  “是!”薛憐兒起身來,對蕭寶玉道,“世兄,這邊請!”

  蕭寶玉望了主位上的母親一眼,見她微微點頭,便起身跟著薛憐兒出了正堂。

  薛氏也是大族一流,財力雄厚,一座普通的花園,也打理得井井有條,奇芳異草應有盡有,千芳競發,萬艷爭嬌,實在是美不勝收。

  蕭寶玉粗略游覽一番後,卻是微微一嘆。

  薛憐兒見了,蹙眉問道,“世兄可是覺得何處不妥?”

  蕭寶玉道,“這座園子當是請大匠操刀而為,只可惜匠心雖具,靈氣卻是不足,便是尋幽訪談也少了幾分趣味。”

  薛憐兒以前也覺得這座園子好似有什麼不足,只是憑她的眼界,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今日聽蕭寶玉如此說,這才知道了緣故所在。

  蕭寶玉見眼前的少女嬌羞可人,粉裝彩飾,端是玲瓏剔透,於是極目遠視,從萬花叢中尋來一朵鷙蘭為她戴上。

  “多謝世兄!”薛憐兒款款道,她沒想到蕭寶玉會有如此舉動,之前見他文雅彬質,總以為他會有幾分高持之態,但如今二人婚期在即,他卻也熱絡了許多。

  卻說蕭寶玉與薛憐兒游玩的時候,薛府後院的一間屋子,一名與薛憐兒長得極為相似的少女正在不停地錘動房門。

  “快放我出去!”少女大聲道。

  一名聞聽動靜趕來的嬤嬤勸道,“二小姐,你就消停一下吧,夫人說了,這幾日都不能放你出去!”

  “你要是再不放我出去,我就一直鬧個不停!”少女氣鼓鼓地說道。

  嬤嬤也是無奈,只好道,“隨你吧!”

  關在屋子里的少女正是薛憐兒的同胞妹薛妙兒,蓋因雲國習俗中雙女同胞乃是禍亂之兆,因此凡是同胞之女都要滅殺其中一人。

  只是當日她們兩人生下後,無論是薛晟還是薛夫人都不忍下手,於是便悄悄養了起來,此事做得極為隱秘,便是薛氏旁脈當中也無多少人知曉。

  薛晟和妻子打算待薛憐兒出嫁後,便為薛妙兒尋一良人,把她悄悄嫁出去,也不失上天好生之德。

  可薛妙兒卻是一個閒不住心思的人,性子與姐姐薛憐兒大為迥異,家中既然在為姐姐擇夫婿,那她無論如何也要去看一眼。

  待監押的嬤嬤遠去,她從櫃子里翻出一張猙獰面具戴上,便鑽到了床下,因為薛夫人多把她關押在這里,因此她私下里在床下掏了一個大洞,專為進出之便,便是看守的嬤嬤也沒察覺到。

  此時屋外看守的嬤嬤見她沒了動靜,心里卻是松了一口氣,以為薛妙兒把那股子勁折騰沒了,因此也不再去查看,免得又激起薛妙兒鬧騰一番。

  薛妙兒戴起面具,避開路上的侍女和仆役,正准備前往正堂,哪成想在花園就碰到了姐姐薛妙兒和蕭寶玉,正巧看見蕭寶玉拿起一朵鮮花為姐姐戴上。

  原本薛妙兒就對此事不滿,現在見姐姐的夫婿乃是一名格調雅致、風度翩翩的少年郎,一時幽怨非常,覺得母親偏心。

  “哼,看我嚇他一下!”少女捏緊拳頭道。

  於是她悄然潛進花園,埋伏在一處幽深之處,准備待蕭寶玉過來時嚇他一番。

  蕭寶玉牽著薛憐兒的小手走過來,一時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待他剛准備轉身時,薛妙兒突然跳了出來淒厲尖叫一聲。

  頓時嚇得薛憐兒花容失色,直往蕭寶玉的懷里鑽,。

  也是薛妙兒不走運,蕭寶玉在家中這種招數玩了不少,早就有了心理准備,他當即伸手一把抓住了薛妙兒的衣襟,將她高高舉起,反倒嚇得薛妙兒渾身顫抖不止,雙手緊緊抱住蕭寶玉的胳膊,害怕他把自己扔下來。

  蕭寶玉摘去猙獰面具,露出一張慘白而熟悉的小臉,他頓時怔在原地,怎麼同時會有兩個薛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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