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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誰負昨夜縱酒歌

濁塵尋歡錄 歿藏龍門 21077 2024-03-05 22:49

  “咱這是上哪兒去哇?”寧塵屁顛屁顛跟在龍雅歌身後,往林子深處走著。

  眼瞅著前頭就到了方圓界,龍雅歌卻紋絲沒有停腳的意思。

  眾弟子想進到內門里頭,非得走開在大道的正門不可;要是想從山郊野地里穿過去,只會被那透明界壁裝個頭破血流。

  “再往前走撞破鼻子啦!”

  “是不是界壁攔不住你啊?”

  “攔不住你可攔得住我呀!你別是把我忘了吧!”

  寧塵也是突逢喜事精神亢奮,一路上嘮嘮叨叨個沒完沒了。龍雅歌常年身在深宮,身邊哪有人敢當面這般聒噪,一時間被他吵嚷的有些煩躁。

  “能不能把你那舌頭放嘴里含好了?”合歡宗主瞥他一眼。

  “我不是怕你給我領錯路嘛!你都分神期了,抬手撕了界壁都不叫事兒。我可聽說,之前有煉氣弟子不小心挨到那界壁上,好懸沒讓界壁御雷給電糊了。”

  龍雅歌哼笑一聲:“你只是不知方圓界是何樣法術,才會這樣一驚一乍。”

  “你倒是和我說說。”

  “它與儲物戒鑄造之法殊途同歸,以法力硬辟一片空間以盛納各般物事。儲物戒與佩戴者神念相接,心念一發便可隨意收取。這方圓界自是與坐宗主之位者相接,我要它開它便開,哪里會傷到你。你修行低微,固然不曉得這些理法,以後可要多用功了。”

  寧塵聽得連連點頭,他沉默半晌,卻又“嗯?”了一聲。

  “宗主姐姐,我突然想起個事兒……”

  “你叫我什麼?”龍雅歌腳步一頓,回頭瞪著他。

  “你比我大,叫聲姐姐你也沒吃虧啊。”寧塵嘟囔。

  龍雅歌自嬰孩起便被識得根骨抱上山來,由上代宗主費盡心力當接班人培養起來。

  她打小被含在口里捧在手里,山門里哪一個不是對她畢恭畢敬,何曾見過這種有恃無恐的貨色。

  一時間,龍雅歌竟覺得十分有趣,可是秉了多年的宗主架子一時又放不下。

  她微微一慌,不由露出些許疾言厲色,趕緊將這一茬抹了過去。

  “沒大沒小!師祖定你為下一任宗主,叫我聲前輩便罷了。”

  “前輩?聽著恁老氣,你這水靈靈的,叫著多不好哇。”

  龍雅歌轉過身,一掌正蓋在他腦門兒上。

  分神期大修,暗勁用得那叫一個得心應手,寧塵全身上下連根汗毛都沒傷著,卻硬生生被人把半截身子拍進了土里。

  寧塵剛還擱那胡扯呢,一眨眼黃土都埋到胸口了。他手讓土箍著抬不起來,只能抻著脖子嗷嗷叫。

  “你堂堂宗主,手怎麼這麼欠呢!趕緊把我挖出來!”

  龍雅歌抄著手低頭看他:“看你還耍嘴皮子不耍。”

  寧塵在土里憋得氣急敗壞:“我就不明白了!你跟這稱呼較什麼勁呐!”

  “你可知,憑你夢人之資,傳了功法,三兩年內便可登得金丹,真正入得延壽玄門。玄修之路,白駒過隙,哪里還能循蹈凡俗的倫理綱常?修行者修為稱尊,以定道心,年歲長幼切不可放在心上。”

  龍雅歌這邊說得一本正經,寧塵壓根不往心里去:“我愛怎麼叫怎麼叫!你奈我何?”

  他也是吃定了龍雅歌不敢擅動。只要自己沒做下什麼十惡不赦的勾當,她斷然不會違背師祖遺訓。

  龍雅歌看他犟嘴,也不惱,自顧自往前走了:“那你就在土里埋著吧。”

  “嘿我還就不信了!有本事你把我撂這兒餓死!”

  “不會!”龍雅歌頭也不回,“阿翎在這林間養了三花四黃七條靈犬,今天晚上必定前來在你頭上方便,你就等著喝狗尿吧!”

  寧塵咬牙切齒呆了半晌,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渾沒想到,合歡宗偌大一宗之主竟也能說出這等不著四六的狠話,全無高高在上鼻子眼兒瞧人的高慢。

  他三世為人見的多了,按說自己搶的可是龍雅歌的位置。

  照尋常人情世故,龍雅歌要麼悉心討好,要麼口腹蜜劍總該圖點什麼。

  可她卻心直意直,又有些不拘小節的野性子,壓根不去算計那許多,實在很對寧塵脾氣。

  寧塵心里敞亮起來,便開口喚道:“前輩,我錯啦!錯啦還不行嘛!”

  聽得寧塵服軟,龍雅歌也忍不住暗自笑笑。她抬腿往地上一跺,勁力順地面傳過,寧塵就跟根大蘿卜一樣直挺挺從地面蹦了出來。

  他打麼打麼身上的土,緊跑幾步跟上。就這麼幾句話功夫,寧塵眼里的龍雅歌已然鮮活許多,引得他平生幾分好奇。

  見身後小子不再聒噪,龍雅歌也不計較先前衝撞,她擺出一副沒事兒人的模樣,問:“剛才你想問什麼?”

  “哦……”寧塵收回心來,重新想了片刻,“我見築基之上不少弟子都有儲物戒,卻不知為何有的戒指只要百枚靈石便可購得,有的卻價值數萬?”

  龍雅歌隨口應道:“那自然是所納空間大小不同。煉器弟子所鑄儲物戒,容二尺見方已是不易;可若是元嬰期煉器高手祭煉的戒指,奪七八丈空間也不為過。”

  寧塵點點頭:“那儲物戒容得下人嗎?”

  “不能,只容得死物。”

  “那宗門這方圓界怎麼能容下這眾多弟子?”

  “方圓界與外界相通,出入口就在山門中道上開著,和儲物戒不能一概而論。”

  龍雅歌說著,扭頭看他一眼,“你問這干什麼?”

  寧塵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想呐,那儲物戒能容儲物戒嗎?”

  龍雅歌愣了一下。

  “要是能的話,我們弄百八十枚最便宜的戒指,塞到一個里頭,再拿百八十枚塞了百八十枚戒指的戒指塞到百八十枚戒指里頭,一個套一個,一個套一個,那豈不是子子孫孫無窮匱也?為啥還要花上萬枚靈石去買那什麼煉器高手的靚貨?”

  聽到此處,龍雅歌話也不說了路也不走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了半晌。

  寧塵眨巴眨巴眼兒:“咋?你們這數萬年修仙史,愣是沒一個想過這茬?”

  龍雅歌被他拿話一戳這才翻過味兒來,她長吁一口氣:“本宮差點被你唬住!那貴自是有貴的道理!”

  “什麼道理?”

  “若給你一個便宜戒指,遇上比你神念強的多的,靠近了輕輕一掃便將戒中搜個干淨。那煉器巧匠所造之戒,念封力強橫,便不容易被人匿去。況且置於戒中的無不是隨身機要之物,你弄千百枚戒指羅套在一起,難道到了危機生死關頭,還要挨個戒指去找保命之物嗎?”

  “哎呀,我也就是問問。”寧塵臊眉耷眼地說。

  龍雅歌沉吟半晌,向他投來贊許的目光:“如今被你這一說,本宮卻對這方圓界有了些許想法。若是像你說的,仿學套戒之法,將數萬方圓界疊在一起,只留一道生門,倒是可做監禁防御之陣法。寧塵,你這妙想天開從何而來?”

  寧塵只是訕笑,卻沒好意思說自己上上輩子的大表舅搞傳銷判了好幾年。傳銷麼,那不就是一個套十個,十個套百個。

  見寧塵不回話,龍雅歌感嘆:“師父常說,夢人多奇思,果然不錯。若非如此,師祖也不會創下那等曠世神法。”

  “什麼神法?是准備給我學的嗎?”寧塵心里癢癢起來。

  “到了地方你便知道了。”

  龍雅歌所行之路看似深入方圓界後山,實則入了另一個空間。

  寧塵抬頭觀瞧,但見頭頂上日輝幽幽,身周空間早已化作芥子須彌,若此時被龍宗主丟下,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行了小半時辰,那郁郁蔥蔥山崖之下終於出現一個人影。黑衣素裹,挺拔玉立,能等在此處的也沒別人了。

  “重新見過吧,”龍雅歌斜身將寧塵讓到前面,“蘇血翎乃是宗主貼身影衛,一直護在我的左右。等你真的證明有資格繼承宗主之位,她也一樣可以供你驅使。”

  就不久之前,剛親密接觸了一把,那光滑白嫩的小腹到現在還在眼前晃悠。

  寧塵心中一蕩,連忙哈哈笑著將旖旎念頭遮過,抬胳膊跟阿翎打了個招呼。

  阿翎黑巾覆面,只露兩只眼睛,石頭人一樣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寧塵討了個沒趣也不在意,只扭頭問龍雅歌:“怎麼證明嘞?”

  龍雅歌抬手一抹,原本平平無奇的山崖根兒下,鏡花水月般晃動兩下,堪堪露出一個洞口。

  她又掐了兩次法決,護在洞口處的陣法也被一一撤去。

  “進來。”

  寧塵跟在她身後往里走去,蘇血翎沒動,一心一意守著洞口。

  洞穴倒是不大,卻被幾層陣法團團護在中央。正當間立著一根石柱台,熒熒紅光中懸著一枚戒指。

  “這是師祖飛升前留下的星隕戒。凡是能解開最後這道陣法的,便是合歡宗真正宗主。”

  龍雅歌聲音朗朗,寧塵卻有點抓耳撓腮:“我不過一個煉氣期的小卡了咪,真氣外放都吃力,你這不是問禿驢要梳子——難為人嗎!”

  龍雅歌微微一笑:“師祖有言,莫說是煉氣期,就是未修過一句真訣的孩童,該能解開此陣也便解了。你且抬頭看那岩壁,再細細觀瞧石台。”

  她要是不說,寧塵還真沒注意。

  石洞內壁上金晃晃刻著一個字,其字大如牛頭,乃是一個的突兀的兀字;而石台上則分九宮排列了九枚玉牌,每一枚玉牌上都雕著法紋。

  “那玉牌觸之即亮,只要你能按順序觸動玉牌,陣法自然解開。”

  “我哪兒知道按啥順序哇!”寧塵跳腳。

  “牆上那”兀“字,便是師祖留下的玄機所在。本宮閱遍典籍道藏,參悟多年卻未能領會。寧塵,如果你真是那命中注定的合歡宗主,那便解給我們看看吧。”

  寧塵唉聲嘆氣地靠到石台邊,仔細去看那九枚玉牌。這一看不要緊,寧塵只覺得腦瓜子嗡的一聲,頭發都倒豎起來。

  也怪自己先前看得不仔細,那玉牌上雕的哪是咒符法紋啊,分明是九個阿拉伯數字,合著就是個密碼盤!

  有密碼盤那自然是有密碼,寧塵腦袋靈光,他又抬頭看了看牆上那字,立刻撫掌大笑起來。

  二話不說,寧塵抬手在玉牌上按下了“三一四一五九”六個數字——再往多按他也記不住了。

  老前輩,您也有幾分小聰明嘛,寧塵差點樂得直不起腰。

  龍雅歌先前見寧塵大笑,便知他破陣已是十拿九穩。可當眼前紅光崩碎,星隕戒飄搖落去寧塵掌心的時候,心口還是砰砰亂跳個不停。

  她自被傳下合歡宗衣缽,日思夜想,甚至不知自己命數耗盡之前能不能等到師祖口中所述之人。

  現如今塵埃落地,龍雅歌一時間頭暈目眩,只覺得肩膀上壓的三山五岳山消去大半,胸中氣息都短了三分。

  蘇血翎七分神念在外,三分神念扔牽在宗主身上。她察覺龍雅歌似有不對,連忙閃到她身側,伸手攙扶送去真氣。

  龍雅歌被阿翎真氣激了一下穩住心神,重新站得穩了。她抬眼向寧塵望去,只見那小子舉著星隕戒滿臉興高采烈。

  “前輩!我成啦!”

  龍雅歌對著他輕輕頷首,卻不知自己面色已是千般變幻,讀不出是憂是喜。

  寧塵正高興著,倏然見龍雅歌情緒激蕩,一時間心中竟頗有些通明。他只踟躕了片刻,便走上前去,拉過龍雅歌,將星隕戒放在她手中。

  “你、你……”龍雅歌萬想不到寧塵會有此舉,頓時呆了。

  “我覺得啊,宗主還得是你來當。我才十五六歲,道行低微毫無經驗,這麼大的山門交到我手里,還不被我沒頭蒼蠅一樣瞎禍禍了。咱門派如此興旺,還不都是仰仗龍宗主大才,您就別推脫了。您繼續當您的宗主,至於我嘛,您挑幾門上乘功法教教咱,咱就樂得鼻子冒泡咯!”

  見寧塵說得誠懇,龍雅歌心緒又是幾番起落。她長長嘆氣,又搖了搖頭,終是忍不住憋出一聲笑來。

  “寧塵呀寧塵……”

  “哎!宗主喚我何事?”寧塵一臉乖巧。

  “本宮權且再替你代掌些日子。可你要知曉,我並非貪權柄,而你也終是推不脫這宗主之位的。”

  “那又是為何?”

  龍雅歌周身紅炎騰起,眨眼間將身上那件粗布灰炮燒成灰燼。

  白玉一樣的身姿驚鴻一瞥,一道赤紅雲裳便裹在身上,將她變回了俾睨天下的煌仙子。

  “隨我回合歡大殿,我與你細細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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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歡大殿本就不遠,二女帶著寧塵騰空而起,片刻間便到了。

  寧塵依稀記得,上次蘇血翎把自己帶過來的時候就跟提溜小雞仔一樣,是一點兒面子不給。

  可這一回,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先前交還了星隕戒,待遇突然強多了。

  蘇血翎瞧他的眼神好像軟了三分,揮手拿真氣將他裹住,也讓寧塵體驗了一把騰雲駕霧。

  上回讓蛇毒蒙得迷迷糊糊沒仔細看,現如今才發現合歡大殿建得叫一個氣派金碧輝煌雕梁畫棟還在其次,偌大宮闕竟然就那麼嚴絲合縫地嵌在宗門最高的山尖尖上,與氣勢磅礴的群山渾然一體。

  寧塵咂咂嘴,以後可算不用住靈寶堂那小跨院兒了。

  飛得近了,寧塵忽然看見大殿前幾百丈寬的平地上站了不少人。除了一干候奉宗主的侍女之外,最前頭站的是樞機閣閣主穆天香。

  見著宗主和影衛帶著前些日子剛審過的外門小猴子從天而降,穆天香瞪大眼睛半天沒回過神兒。

  龍雅歌使眼色讓蘇血翎帶寧塵遠遠落在後面,自己迎上前去:“怎麼湊在這兒呢?”

  “宗主,那不是外門那個燒山的弟子嗎?”穆天香忍不住向那邊探頭,只看見蘇血翎拿身子半掩在寧塵前面。

  “本宮見他根骨不錯,准備調教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個長老收他當個真傳。”

  龍雅歌聲音朗朗,明顯是想讓後頭倆人聽在耳朵里,別回頭露了餡。

  寧塵心里明鏡一樣,自己這事兒連樞機閣閣主都要瞞著,其中肯定還有什麼秘密。

  穆天香沒再說什麼,她一本正經地轉過話茬:“秉宗主,山下有急報。我見大殿禁制緊鎖,便只好等在此處。”

  “急報?你且說來。”

  “允州分舵與渠州萬法宗起了衝突,據說歷練時互相傷了七八個弟子。”

  龍雅歌眉頭一皺,頗有些不耐煩:“這等小事……鬧得凶嗎?”

  “分舵長老已和對方談了兩次,對方氣勢洶洶,怕是只靠分舵長老應付不來。宗主已多年未在人前露面,這一回也是給合歡宗振威的好機會,趁機安撫一下臨近各州宗門那些不安分的念頭……”

  “本宮無心操持這些俗事,你去代我辦吧。小小一個萬法宗,樞機閣主親自調停已是給足了臉面。事情辦得公允些,若真是門下弟子的過錯,該如何便如何,不要給人留下口舌之嫌。”

  穆天香面露無奈,口中應諾。她又多瞥了寧塵那邊一眼,轉身乘風走了。

  進得殿來開了禁制,眾侍女將晚膳堪堪布置停當,便又被轟走。

  龍雅歌不想寧塵惹人注意,打一開始便把他藏在後殿,直到大殿空下來才將他喚出。

  沒有人伺候,蘇血翎去給寧塵搬了一張大椅子,倒是毫不在意自己元嬰期的身段。

  一桌菜看著素淨,寧塵卻只能辨出其中兩成菜式,他下箸如飛,吃得眉飛色舞。

  “嘿,宗主吃的飯就是不一樣!”

  龍雅歌將心思都放在星隕戒中的典籍上。

  她懶懶地往嘴里送了幾口愛吃的便不動了:“若天天都吃,膩的也快。修行之人,不應多從口腹之欲。”

  “嘴上說的一板一眼,也不見你拿咸菜窩窩頭對付晚飯。”

  蘇血翎立在寧塵斜後方,胳膊哆嗦了一下,似是想給他一掌。突然想起人家已是半個宗主,又暗自強忍了。

  “寧塵,你愛吃便多吃些。我說,你聽著。”龍雅歌說。

  一聽聲音有些肅穆,寧塵便把筷子撂下了。他也不是沒輕沒重的人,知道龍雅歌此時終於要說機要之事了。

  “你心思敏捷,應當看出,本宮不想將你示人。”

  “嗯,宗主換代自有諸多不便。你比我有分寸,我聽你的就是啦。只是沒想到,樞機閣主也不知道這事嗎?”

  “是。”龍雅歌點著頭,面目已是冷了下來,“知曉祖師遺訓的,只有我們殿中三人,切不可與旁人泄露。此事事關宗門生死命脈,寧塵,你可要往心里去啊。”

  寧塵用力點頭:“我曉得了。只是不知何事這樣機密?”

  這天大的秘密已在龍雅歌胸中潛藏百年,如今要和盤托出,她已無法在寶座上穩穩坐定。

  煌仙子踱下玉階,秀拳一振,一股無色之火竟將殿中那桌椅杯盤盡數焚成灰燼散去,留下空空大殿。

  就剩了寧塵屁股底下一張椅子。他愣了片刻,狠狠一拍大腿:我他娘還沒吃完呢!

  龍雅歌重結了殿中禁制,悠聲道:“穆閣主算來還是我的師叔,她與吾師都承從師祖門下,卻未得此脈真傳。她心思細密行事老道,宗內大小俗務有她盡心費力,本宮才能偷得清閒,順順當當修到分神期,心中自是感激著。可是,本宮雖然少不經事,卻也懂人心難測的道理,否則也不會像先前那樣試你。”

  說到此處,龍雅歌向寧塵看了一眼,眉目中似有兩分歉意。寧塵大度地搖了搖頭,換來她輕輕一笑。

  “你也應察覺到了,本宗外門與其他宗門無異,但到了靈覺期卻是女多男少,歷代元嬰長老甚至無一干道。只因門中所藏功法,十有七八都是陰脈絕學,適合男修的功法不多,能攀上來的自然也少。”

  “嘿嘿,女修多挺好的。”寧塵訕笑。

  “可是這並非巧合。師祖本人便是男修,他畢生所學都在這星隕戒中,卻不是能拿來給他人修習的。本宮和師父的功法,全是師祖親手為我們特意創下。借師祖大才,本宮短短十六年結成金丹,又在百年內躍上分神。”

  說到此處,龍雅歌又多看了阿翎一眼:“蘇血翎更是如此,她一身外道暗修功法亦是師祖專門備下,只為還護一宗之主。若是拼死血戰,以元嬰之能搏殺分神也非痴人說夢。”

  寧塵咂舌:“那若是把這些功法給弟子傳習下去,咱合歡宗一統天下豈不是指日可待?”

  “一統天下有何用處?”龍雅歌嗤笑,“吾等修行之人,貪那俗世權柄無異於買櫝還珠。你若修行到至深處便會曉得,羽化登仙才最是令人心馳神往。”

  飛升,對修行者的吸引力無可匹敵,寧塵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龍雅歌一聲嘆息:“然而數萬年以降,能飛升者寥寥無幾,機會億萬中無一。世人常說懷璧其罪,吾宗再強也經不住天下宗門的覬覦,不得不小心行事。若是令世人知曉我合歡宗藏有飛升秘法,怕是宗門覆滅的時間也不遠了。”

  雖然只在煉氣期,但寧塵也曉得飛升之事不會這樣簡單。

  同樣功法,一千個人修行便有一千種結果。

  那幾個垂垂老矣的羽化境修士,誰沒有百八十個徒子徒孫。

  其中天資聰穎敏而好學的多了去了,怎一個多的羽化也沒教出來呢?

  但他還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真有這飛升秘法,你咋不練?”

  “當世之人皆道本宮天賦無人可比,殊不知本宮的功法至分神期已是極限,蘇血翎亦是只能止步元嬰。師祖所留功雖突破極快,代價卻如千鈞重負。”

  現如今寧塵終於明白,為何龍雅歌先前的情緒會那般激蕩。

  她分神期陽壽足有兩千,算起現在的年歲不過少年孩童。

  她活在此世間唯一執念便是修行飛升,若是真的這樣苦熬千年卻不得寸進,何嘗不是地獄一般。

  想到此處,寧塵心中也覺察到了幾分真相。

  “你們再想突破,就得我來幫忙了,是不是?”寧塵大著膽子說。

  “你卻是聰明的緊。”龍雅歌輕聲一哼,“行不行的,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勤學苦練的底子。”

  她說起來輕描淡寫,寧塵卻從她眉梢眼角瞧出一抹緊繃繃的慌張。他腦瓜子靈光一閃,福至心靈。

  雙修!

  一定是雙修功法!

  老前輩給咱宗門取這名兒可真不是白起的!

  怪不得她之前還蔫壞蔫壞的設下那小小陰謀詭計來考察老子人品,原來都在這兒等著呢!

  寧塵強壓著滿心雀躍也不說破,只是大喇喇一伸手:“那咱就趕緊練練吧!”

  龍雅歌卻不理會,只道:“你是不是以為,本宮心心念念只想要飛升登仙?”

  “那還有旁的什麼?”

  “現在要與你說的,才是師祖遺訓的關鍵之處。”

  寧塵皺皺眉頭,板板正正直起腰來坐好了。

  “你有沒有想過,飛升之後會是怎樣情形?若那是一個人人為仙的新世界,我們就算飛升也不過是孤家寡人,一介低等仙位罷了。”

  寧塵連連點頭。別的沒看過西游記還沒看過嗎?科級干部弼馬溫是個啥待遇,咱可是門兒清。

  “倘若飛升之後是個凶惡之地,又當如何?你身為夢人,所見更廣,想來也不必多說。”

  “那如何是好?”寧塵一時有些蒙。龍雅歌所說之事,他自然輕松領會得。

  那些話字字珠璣,也難為她能想到此一層。

  說到這里,龍雅歌卻是精神昂揚起來:“師祖星隕戒中所傳神法,本就不是為一兩人備下的修行法門。若是你修得圓滿,慢說百人千人,怕是整個大陸都可隨你飛升。”

  “我的媽呀,這牛皮可真吹得有點兒太大了!”寧塵忍不住叫起來。

  龍雅歌眨了眨眼,沉默片刻,卻道:“我確實是吹牛……”

  “你擱這兒玩大喘氣兒呢!”

  龍雅歌哈哈一笑:“飛升大陸雖然是大話,但依師祖而言,帶動三兩萬同道者卻不在話下。憑你的聰慧,潛心研究千年,真弄出個福澤世間的新法門也未可知。彼時若有數萬同道者彼此扶持共升仙界,不知又是怎樣一種景象!”

  煌仙子遙望大殿外廣闊天地,雙目灼灼,卻是有些痴了。寧塵未曾想,她胸中竟有如此廣博大氣,不由生出些許佩服。

  “寧塵,若想成就此事,必須憑你的心意行事。這是翻覆天地的大事,你可有何想法?”

  修行者逆天而行,此消彼長,且不說費心勞力去提攜那許多不相干之人了,單是領那一騎絕塵的風騷得意也足以讓人恃驕而藏。

  若是寧塵心不甘情不願,誰也拿他沒有辦法。

  寧塵背著手在大殿踱來踱去,想了半天。他豁然抬頭,直直望向龍雅歌。

  龍雅歌被他望的心念微顫,只等他開口。

  “我說,你怎麼不自稱本宮了?”

  龍雅歌差點沒跌過去,氣急敗壞道:“你磨蹭了半天淨想些這個?!”

  “我也得讓你嘗嘗大喘氣兒。”

  “你報復心也太強了!”

  自稱本宮也不過是龍雅歌為了震著寧塵拿的架子。現在該說的都說了,不知不覺間竟忘了和寧塵的距離。

  “哈哈哈玩笑玩笑。”寧塵揉揉臉,恢復正色,“既能讓萬人飛升,那便能讓更多人修成金丹元嬰。這是惠澤眾生的大好事,我怎會小氣巴拉!”

  不知為何,寧塵眼前竟滑過了程婉的小小背影。憐我世人,憂患實多,如果真能有個改天換地的機會,為何不做呢?

  “好!”龍雅歌撫掌道,“此間界,無人不是圖一己之利,護一己之私,為了上登一步更是無所不用其極。我見慣此等陰仄,早已深惡痛絕。寧塵,你有這等胸襟,也不枉我盡自己一身修為,助你成就大道!”

  煌仙子舉手投足的柔媚風雅,此刻卻化作了千尺萬丈的颯爽豪邁。那一身的宗主威壓外溢,激得寧塵全身一振。

  他喘勻一口氣,思忖片刻,又忍不住譏誚道:“你這便宜話說的,一副澤被天下的聖人模樣。你不一樣也是抱著突破境界的私心私利?和你口中之人分別在哪里?”

  寧塵話說的頗不客氣,龍雅歌卻不惱他:“你覺得我是里外不一的小人咯?”

  “我不知你是何等樣人,但你願說我便願聽。”

  龍雅歌點點頭:“我欲濟賑蒼生,也願羽化登仙,二者殊途同歸,又有哪里抵觸了?修士自金丹期起,便需雕琢道心。師祖將大任委於我身,正因他知我道心如此。道心損毀破滅,則一身修為散盡,我騙不了自己,更騙不了你。”

  寧塵多少也知道,沒有道心,金丹萬難凝聚。道心與修士本性一脈相連,雕琢道心便是要修士探究本心,將那縹緲的心念化作立足於世的執著。

  所以,煌仙子的話,寧塵早已信了八分,可他嘴上還是訕訕道:“我咋知道你是不是騙我……”

  他話音未落,龍雅歌已轉身坐回殿中寶座。她腕子一轉,一枚五寸長的玉簡翻入指間。

  “師祖的《合歡真訣》,接著!”

  那玉簡是她從星隕戒中抽出的,抬手就朝寧塵射了過來。寧塵這邊完全沒得心理准備,毛手毛腳凌空接下,好懸沒摔地上粹了。

  剛想開口罵人,不料玉簡中一道靈光直衝寧塵識海,頓時將他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無窮無盡的真言法門如恒河沙數,衝得寧塵頭暈目眩。

  那真言法門精妙絕倫,寧塵慌忙縱起神念,張牙舞爪往懷中去攬,卻似那狗熊掰苞米,撿了這個丟了那個,愣是什麼都沒抓住。

  “定心執念,任那靈光團轉,不需管它,只一心去尋合歡真訣綱要。”

  朦朧中只聽龍雅歌聲音傳來,寧塵連忙盤膝坐好。他清了雜念,不再貪求,等待心下逐漸清明,讓自己生出尋得真訣綱要的意念。

  行雲流水一般,立時便有一篇綱要從靈光中躍出,那四處騰躍的真言法門也悉數化作點點晶瑩,在識海中慢慢游動。

  寧塵定睛觀瞧,那總綱驟然迸發,四周竟變了景象。

  一只璀璨晶核靜滯空間正中,一紅一藍兩道光影如陰陽二氣,貼著晶核緩緩游轉。

  四根光柱護在外側,攏起銅牆鐵壁;又有八道流光從柱下向八方蔓延而去,不見邊際。

  “一君二心,四侯八脈。此即合歡真訣。”龍雅歌道。

  已不消她多說,那法門自顯現一刻起就直入寧塵腦中,讀得一清二楚。

  寧塵連連感嘆,不論這合歡真訣好不好使,光是這道法之理已經足夠將修行界掀個底兒朝天了。

  普通修士,哪怕到了羽化期,也要遵循最基本的修行法則——將靈氣煉入自身便是所謂煉氣,修士鍛體修神,以神念接天地,讓自己盡可能接近天道。

  神念越強,吐納靈氣越是方便。

  有“納”,便有“吐”,吐納呼吸之理自古如此。

  納多吐少,靈氣才能在體內聚為氣海。

  修士們萬年來潛心著寫萬般法門,無非是如何感悟天地以開源,又如何護住氣海以節流。

  可這合歡宗法真是邪了門,人祖師爺兩眼一翻雙手叉腰:老子吃你的喝你的,就是分文不吐。

  常人聽到此處怕不是笑彎了腰。

  你說不吐就不吐了?

  神念與天地相接,口子就留在那兒,吸也是這里,呼也是這里,若想一步步羽化登仙,你何德何能只吸不呼?

  祖師爺微微一笑:老子深呼吸加憋氣。

  理是這麼個理,真弄出一套可行的法門絕非易事。

  想要一下“吸”到高深境界,那得多大肺活量。

  “憋氣”的力道也得足,偷了一身天地靈氣,那可不得死死封住才行。

  可是封住了,修行自然是沒有機會往上走了。

  龍雅歌蘇血翎皆是修行此法,她們一步躍到元嬰分神,便無法再有進境。

  要問怎麼辦?可不就輪到寧塵出馬了嘛。

  寧塵理理頭發,擺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樣,把心里憋了半晌的問題問了出來:

  “這合歡真訣,是不是得雙修啊?”

  龍雅歌正色道:“一君二心,四侯八脈,待我慢慢與你講來……”

  “我曉得,一君就是我嘛。是不是我可以和別人雙修來提升修為?”

  龍雅歌:“君即指”命君“,取”立命之君“之意。合歡真訣以命君為主,二心為輔。四侯八脈則是接下來功法運轉的關鍵……”

  “運功就是一起雙修嗎?”

  “最重要的乃是焚清二心。想必你也能看出來,師祖傳我這天炎靈體,即是為了讓我坐下焚心之位……”

  “所以我先要和你雙修?”

  龍雅歌實在受不了了,抬手狠狠拍在扶手上:“雙修雙修!滿腦子就知道雙修!”

  “你給個准話我就不問了嘛!”寧塵臊眉耷眼地說。

  “尋常雙修之法,陰陽置換真氣駁雜,若是沒有精妙功法煉化,長久下去有害無益;就算雙方功法相合,也不過是給氣海多幾分生機,更易吐納元氣罷了。另有采陰補陽之法等魔道行徑,想要成就大道更是難上加難。我合歡宗神法,豈是那不入流的枝末小技可以相提並論的!”

  寧塵見龍雅歌臉都氣紅了,不敢出聲,只偷偷在嘴里嘟嘟囔囔了兩句。

  龍雅歌卻一眼瞧見,喝問道:“嘟囔什麼呢!”

  “你剛才說……”尋常“雙修之法。意思是咱那神法還是得雙修,只是不尋常罷了嘛!”

  龍雅歌抿著嘴憋了半天氣,終是一聲嘆息:“你怎的盡去想那醃臢之事,叫人看不起。”

  “我的好宗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真不是我拍馬屁,你不會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吧?我一個十幾歲正當年大小伙子,沒賊膽還不能有點賊心。再說了,修行界青年才俊也不少,難道你就沒有過動心的時候?”

  寧塵頭幾句話,倒是哄得煌仙子不怎麼氣了,可聽到最後一句還是忍不住冷哼一聲。

  “笑話!那男女情事不過過眼煙雲,想要成就大道羽化登仙,此等諸多雜念只會絆纏手腳。寧塵,你修為不高,凡心太盛,我不怪你。可以後若是修行至高深處,意念駁雜只會助長心魔。”

  寧塵一抖摟手,行吧,你修為高,你說啥就是啥。

  “按你說的,你是焚心位,那她是清心位?”寧塵朝斜後方的蘇血翎努了努嘴。

  龍雅歌搖搖頭:“阿翎預定要坐的是四侯之一的烈血侯。與我相對的清心位,則需得一位水靈體女修輔佐。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你既已現身,我便可從宗內細細遴選,或在天下廣布耳目,給你尋得清心者,以及其余三侯八脈。”

  “要是一時半會兒找不著,那我怎麼修煉啊?”

  “你道為何師祖只栽培下我這焚心等著你?那自是暫不需清心也可修行。你本就神念強橫,我以焚心助你充盈氣海,彈指間修為即可突飛猛進。只是再往後,需得清心幫你擴展神識,才能驅使得了四侯八脈,修為再上一層。清心位與你神念融洽、心意相通,你若是醉心兒女情長,去和那人糾纏便好了,莫來煩我。”

  寧塵咂麼咂麼味兒,想從煌仙子口中品出些許醋意。品了半天才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痴心妄想,人家不過是有話直說,壓根沒半點旖旎念頭。

  他興味索然地撓著腦瓜皮,擰身看向蘇血翎:“那你這烈血侯,又做何用?”

  蘇血翎沒說話,還是龍雅歌出了聲:“將來若是真的能引眾人一同飛升,那他們俱是要通過八脈與你識海相接,四侯需對你忠心耿耿,在此間助你護住心神,不被外人神念侵擾。待成熟之時,千萬修士在你引動之下,一同強奪天地元氣,便是飛升之道!”

  那飛升說得輕巧,龍雅歌這也是聽師祖瞎忽悠的,又沒有人真試過,哪知道有沒有影兒呢。倒是那忠心耿耿四個字,撓的寧塵心癢。

  “忠心耿耿?就她?”寧塵指了指蘇血翎,“先前的時候,我差點兒沒讓她折騰死!”

  龍雅歌忍不住笑:“那時你還未驗明正身,阿翎一心維護我宗主之威,當然不會給你好臉色。”

  “人家臉上蒙著布呢,我連臉色都看不見。”寧塵打趣道。

  “你誰都可以懷疑,唯獨阿翎不必。師祖為她從小立的道心便是為此大道而生,死也會回護合歡宗主。你乃是實位宗主,除我之外,她只會聽你號令。若是違逆宗主之命,她道心難穩。”

  寧塵心說這小娘平日里冰雕一般,對自己不假顏色,怎麼也不像是能聽自己支使的樣子。他在蘇血翎跟前踱了幾步,故意面露促狹。

  “我怎麼不太信呢?你真能聽我話呀?”

  “命君之語,一言九鼎。”蘇血翎垂目,一副溫馴模樣。

  “那……你趴地上給我學兩聲狗叫聽聽。”

  寧塵這是故意使壞,想惹她犯急跟自己逗兩句嘴,殊不料阿翎俯身便往地上跪去,嚇得寧塵連忙將她一把拉了起來。

  “你玩兒真的啊!我就開個玩笑!”

  蘇血翎站直身體,斜轉目光不去看他。她雖惟命是從,看眼色卻也委屈的夠嗆。

  龍雅歌在他身後長嘆一口氣:“寧塵,阿翎與我總角之交,情同姐妹。外人看來她是我的從仆影衛,我卻拿她當親人一般。你若真是自恃宗主權威作踐她,寧可不求飛升大道,我也絕不饒你。”

  寧塵搖搖頭,不再嬉笑:“莫說有你回護了,便是你允諾,我也做不出這等事來。”

  龍雅歌點頭:“自程婉一事,我已知你為人,所以才願將你奉為宗主。只是你年少輕浮,有了權柄難免驕縱傷人。”

  寧塵沉吟片刻,轉身對蘇血翎道:“阿翎,我說什麼你便聽什麼,是嗎?”

  蘇血翎聽寧塵第一次拿小名喚自己,手指顫了顫,心下軟了些,重新將眼落在他身上。

  “是。你無需管我願與不願,身為影衛,就算入刀山火海,我也……”

  “那你聽好了這第一道命令!”寧塵大聲打斷她,“自此日起,我說的一切命令都做不得數,你願聽便聽,悉隨尊便。今後皆以此令為先,逆我意即是順我意,保你道心不壞!你可聽懂了?”

  蘇血翎呆立半天,一雙冷目慢慢化作一汪熱泉,她顫聲道:“這如何使得?”

  “怎的?鬧了半天我說話還是不好使唄?”

  “好一個夢人,真不知有多少奇思妙想!”龍雅歌在一旁撫掌大笑,她靠到阿翎身邊,拿手指勾她下巴:“喏,從今以後,你還是只能聽我一個人的話。”

  阿翎眼神飄搖,忙把龍雅歌手腕撥到一邊,似是有些慌神。

  寧塵突然在旁邊一拍大腿:“啊呦,我卻忘了!還有一事未辦,那話說早了!”

  “何事?”龍雅歌和蘇血翎一起向他看來。

  “我想看看她長啥樣……”寧塵拿眼指了指阿翎臉上黑布。

  龍雅歌掩口輕笑,用肩膀撞了撞蘇血翎:“人家都把你放了,這小小要求還不滿足一下?”

  蘇血翎哼了一聲,半天沒動。在寧塵哀求的眼神之下,她猛吹一口氣,將覆面黑巾揚起七分。

  眼前刹那芳華,寧塵已是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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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兩個賤人!!我干你們祖宗十八代!!”

  寧塵滾在地上哇哇大叫,鼻涕眼淚橫流,瞅著都沒人模樣了。

  合歡大殿談完,說好是跟去練功,從後殿密道一直下到主峰的山腹之中。

  山腹中藏了一間寒玉冰室,巨石一開,刺骨寒氣向外鑽來。

  寧塵還在門口探頭探腦,就讓龍雅歌一把往嘴里塞進幾顆丹藥,抬腳踹了進去。

  起先還凍得打哆嗦,半個時辰之後藥勁兒上涌,劇痛透體,寧塵打坐也打不住了,只能跟斷了脊梁的狗一樣在地上滾來滾去。

  寧塵是不知道,龍雅歌給他喂的淨是些元嬰期才服用的鍛體靈藥。

  修士最難修的是神念氣海,在境界上動輒盤桓數十年也是常事,鍛體這一節順帶手就辦了。

  寧塵正好相反,他神念強橫,氣海只需龍雅歌輔佐一二便可扶搖直上,唯獨肉身拉了大胯。

  不似修神念氣海有諸般關要,鍛體只要下得苦功便有大成。

  可苦功也沒這麼個苦法的,元嬰期丹藥那強橫藥力呼吸間衝得寧塵筋骨寸斷,須臾片刻又生長完全,再斷再碎,再接再長,端的是千刃加身,猶如凌遲車裂。

  頭幾天的隱蛇窟刑罰,簡直像小孩兒過家家一樣。

  也虧得這間寒玉冰室神異,龍雅歌修行時就常借此處鎮壓體內氣海真焰。寧塵體內藥力被寒氣一鎮,疼是疼,卻是不用擔心走了火。

  寧塵也知道,這是一步登天的妙法,可架不住那劇痛鑽心蝕骨。

  隱蛇窟蛇毒毒得他逐漸虛弱,疼痛也能在朦朧中弱些。

  可這鍛體丹藥卻是健體強身的玩意兒,他越疼越清醒,越嚎越有力氣,只有破口大罵仿佛才能鎮住些許劇痛。

  他心里這個氣啊,本以為下任宗主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兒,結果好吃好喝還沒撈著就被扔到這苦寒之處。

  那倆臭娘們也不知是趕著給姑姥姥上墳還是怎地,就不能給個低級丹藥循序漸進,平白在這里多吃許多苦頭。

  於是那汙言穢語如長江流水,也不管外邊兒能不能聽見,寧塵放開喉嚨就沒停下。

  龍雅歌最初還怕他有什麼差池,在門外守了他幾個時辰。到最後見他中氣十足,罵人的名堂一個接著一個,也便上去了。

  阿翎等在密道之外,見龍雅歌回還,眼中投來詢問之意。

  龍雅歌冷哼一聲:“不用擔心那小子,他好得很,說是什麼……別把他放出來,放出來就要把咱倆擺弄成十八個花樣。”

  寧塵這也就是想想,頭幾天要是龍雅歌給他開了門他立馬能撲上去磕頭求饒。

  十天之後,藥勁漸緩,寧塵突然想起,自己識海中不還灌了一部合歡真訣嗎。

  他按龍雅歌先前所教,沉心定氣去尋那道藏的點點熒光,照著上面的法門運起氣來。

  不練不知道,一練嚇一跳,那真訣中竟含了千百般雙修法門,當真是大修特修,奇修巧修,修天修地,修正修魔,修人修妖,幸虧不用修人妖。

  讀著讀著寧塵心下釋然,這也就是仗著他那神識歷經三世兩穿之磨難,才能承載識海中蘊存的真訣。

  否則就算換了此間羽化強者,也不能讀解玉簡十之一二。

  寧塵看得是如痴如醉,身上的疼竟也忘了。他將那合歡真訣妙處一一習來,漸入忘我之境。

  待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寧塵開了定。

  他躺在地上蹬蹬腿抻抻腰,褲子袖子均是短了半截,身量生生拔高了三寸。

  雖然依舊是一身精皮細肉,那胸腹輪廓卻鼓起了四棱子筋线,身上有了使不完的勁兒。

  他一躍而起,騰挪一番,發現自己這鋼筋鐵骨隱隱已超過了上一世,似是有了靈覺期的強度。

  想來也可笑,自己現如今這神念這筋骨,配上煉氣期的氣海,活脫脫一個空鐵皮盒子。

  寧塵在冰室里掃了一圈,見四下封閉沒有什麼能被窺見的地方,忍不住拉開褲腰往小兄弟瞅去。

  那合歡真訣頭幾篇就有借鍛體而蘊器的法子,寧塵見獵心喜,仔仔細細照葫蘆畫瓢把蘊器法修了一遍。

  真訣有雲,體性不同,蘊出的名器也大相徑庭,就是不知自己打造了什麼寶貝出來。

  就往胯下瞥了一小眼,寧塵倒吸一口涼氣。

  他本錢原就不錯,鍛體之後更是天下罕有的雄偉挺拔。可是……

  老子的毛兒呢?!

  這還不算,寧塵本就生的白淨,那好家伙什兒現如今變得和他通然一體,黑黢黢一條蟒蛇,竟變成了光溜兒的白玉老虎。

  寧塵哭笑不得,把小弟兄往褲腿里塞了塞,還覺得怪別扭。忽地又想起真訣中的縮陽大法,便興致勃勃地施展了一回。

  真好使,一息之間寧塵就縮陽入腹,沒有半點阻礙,就是胯下空蕩蕩的有點兒嚇人。

  他玩心大起,站在那兒來回使勁,讓那白玉老虎一伸一縮來來回回,跟杵地的夯頭一樣動個不停。

  “干什麼呢?”身後突然響起聲音。

  寧塵一個激靈趕忙撤了縮陽功,結果雞兒卻蹩在褲襠中間兒鼓囊了個大包。

  他抽風似地抖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將小兄弟順進了褲腿兒。

  龍雅歌都在後面站半天了,寧塵只能尷尬一笑。

  “我、我這剛吸了藥力,渾身還有點不得勁兒。你可算來啦!”

  龍雅歌還是那一襲薄紗紅衣,她赤著腳邁進冰室,那晶瑩雙足粉雕玉琢,踩在寒玉上卻立時將層層積霜蒸成了水霧翻騰。

  寧塵心說怪不得這小娘天天穿那麼清涼,敢情是熱的。

  “我敢不來嗎?”龍雅歌面露譏誚,“再不來,又要被人罵得狗血淋頭了。”

  寧塵先前疼的時候確實是惱了,可現在鍛體大成,心里那點怨氣早沒了影,隱隱也覺得這速成之法其實最好。

  現在讓龍雅歌一擠兌,饒是他伶牙俐齒,也半天說不出話來。

  “多擔待,多擔待。”他連連作揖,又向門口守著的阿翎賠了笑臉。

  龍雅歌冷哼一聲,抬手點住寧塵額心,探了探他現如今的根底。寧塵瞥她面色,似是頗為滿意。

  “想不到,你還趁機把真訣修了一番?倒是用功。”

  “潛心修行,身子骨便不疼了,那自然用功得很。”寧塵嘆道。

  龍雅歌點點頭:“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便幫你充盈氣海。”

  寧塵還沒問出個所以然,龍雅歌已飛起一腳將他撩到了冰室中央的玉台上。

  那玉台離地三尺,是此窟中冰的最狠之處。

  寧塵鍛體之後受得了別處卻扛不住這里,他哎呦一聲想從那刺骨玉台上滾下,卻被龍雅歌拿小腳丫一腳踩在胸口動彈不得。

  寧塵齜牙咧嘴,拿手去扳龍雅歌玉足。那丫兒軟軟滑滑,摸起來令人心神蕩漾,卻端的如鐵打一般,寧塵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挪不動她分毫。

  “你千思萬想的好事就在此刻,還亂掙!”龍雅歌嗔道。她臉上浮過點點紅雲,比一身霓裳還艷。

  寧塵聞言先是一愣,待看清她神色之後,眼睛登時亮了。

  “那、那也不用在這兒啊,凍的卵蛋都縮了!找個床榻蓬蓬軟軟,不比此處強的多!”

  龍雅歌啐他一聲:“你真是全然不知厲害!我天炎靈體經真火百煉,若不是怕萬一傷了你,你當我願意選這處與你相修!”

  聽這話,寧塵只能老實了。他又斜眼往冰室門口的阿翎望了一眼:“咱倆雙修,就不必讓人觀瞧了吧?”

  “阿翎早晚也要接烈血侯之位。今日我替她打樣兒,也好叫她知道左右深淺,免得你編造什麼花樣,讓她受你欺負。”

  “我是那樣的人麼我!你先把腳松開!”

  龍雅歌瞪著他,將腳挪開,寧塵這才揉著胸脯子坐起來,笑眯眯道:“宗主,咱怎麼開始呀?”

  煌仙子抿著嘴理了理發鬢:“你褪了衣褲,腳心相對,打蝴蝶坐。再依照阿翎先前教的,以神念與我互觀。”

  寧塵依言將袍褲皆盡脫了,露出一身好皮肉。他捂著襠坐下,抬頭看著龍雅歌。

  “你莫要笑話我啊……”

  “我都沒不好意思,你畏畏縮縮像什麼樣子。坐直了。”

  寧塵只好將雙手分放膝頭,掐好法決。龍雅歌一眼瞥見他胯下白玉老虎,嘴角向上一揚,又想起剛剛應過的話,連忙用力憋住。

  “頭前那黑物件,怎的變成白白淨淨的小和尚了?”煌仙子拿腳指輕輕撥了撥那軟塌塌的肉筒子,忍俊不禁。

  “你給我吃藥吃的!”寧塵讓她腳丫撥弄得癢癢麻麻,饒是心下羞臊,也噗突突硬了起來。

  龍雅歌神念撫在他身上,按下寧塵心頭雜念。

  寧塵嘆口氣,聚精會神地向龍雅歌內視而去。

  沒練合歡真訣時,寧塵只能借貼身之便才能觀取對方修為,現如今卻是相距數尺也能一窺究竟,無需觸及肉身。

  相比蘇血翎神念光耀刺眼,煌仙子分神期識海卻厚重沉靜,那焮天爍地的烈火在識海藩籬上焦灼翻涌,仿若只是輕輕壓下便能將自己碾成齏粉。

  龍雅歌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她將那赤裳紅裙輕輕一撩,坐到寧塵身上,由得那陽物直貼自己小腹。

  寧塵沒料到,煌仙子裙下早已不著片縷。

  她兩條軟嫩嫩的大腿跨在自己腰間,臀兒也靠在自己小腿上。

  一股香氣撲面而來,如夏日炎炎之下的清嫩柳葉,燎得寧塵氣也喘得粗了,老虎頭更是漲得鐵硬鐵硬。

  那香軀坐下,火熱熱暖騰騰,把寧塵屁股底下的寒意都驅散了。兩團箍在裹胸內的豪乳正對著寧塵臉前,寧塵忍了半天才沒咬上一口。

  龍雅歌捉著他兩只手,按在自己後腰:“為使你我識海相融,必須先破後立。行功時我雖會向你竭力敞開神念,只是我識海之壁強你太多,你需在關要之時以真氣催我腎經,才得破關。”

  “那傷著你怎辦?”寧塵不安道。

  “就憑你?”龍雅歌白他一眼,“待會兒老實聽話即可。這第一次雙修,先將你氣海穩穩上到凝心期,再做它算。”

  聽到這里,寧塵不由得生出一腦袋問號,怎的和合歡真訣說得不一樣呢?

  可還沒等他問出口,煌仙子已鋪就紅裳遮了兩人私處,揚起身子,將寧塵那根雞巴瞄到了自己雙腿之間。

  龍雅歌雖守身如玉蓬門未開,可她自幼被識得天驕之姿,從未被尋常禮教綱常壓過,全然不以為此舉有什麼自輕自賤。

  和那大圓滿道心相比,心下那些許羞意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她所修合歡焚心決,已悉數講明與命君雙修的法子,於是她有樣學樣,撥開自己腿間兩片軟肉,勉強開了個小口,便一屁股往下坐去。

  書上有雲,處子破身初時疼痛難當。

  龍雅歌並非不曉得此節,只是自恃早已吃得真火百煉之苦,全沒把輕重放在眼里。

  她卻忘了,那男女之事,哪怕不要如膠似漆,也須得動情著意,泌些愛露才可施為。

  寧塵一棍捅了大半截進去,只覺得一片干澀焦熱,扯得他肉皮生疼差點叫出聲來。

  那處子薄膜沒被憐惜半分,讓那碩大陽物戳個稀爛,鮮血流涌,合歡宗主煌仙子就這麼給自己破了身子。

  寧塵望到懷中玉人緊咬銀牙雙眼婆娑,脖頸都繃緊了,想是她劇痛難挨,不禁有些心疼。

  “你瞧你!讓那穴兒濕濕不好?急的什麼?莫不是沒行過房?”

  龍雅歌下身正如刀割一般,聽到這話氣得當真一滴淚滑下來:“我哪里行過房!初紅都交於你了,你卻拿這等話戳人心窩!”

  寧塵抓心撓肝,連忙溫語相慰,又伸手去拭她淚珠,被龍雅歌一手按住胳膊。

  “你莫亂動!我痛得緊,還需緩上片刻。你快些運功,初紅裹挾真元最純,你若浪費我一番苦心,看我饒不饒你。”

  她將臉伏在寧塵頸窩處,輕聲呢語,不讓阿翎聽見。寧塵會意,立刻凝神定氣,將合歡真訣一心一意運轉起來。

  功行一個周天,寧塵頓時恍悟,怪不得她先前說得與自己所讀不通。

  她壓根不知合歡真訣的妙義所在,焚心決與合歡真訣只有總綱一致,其余皆是她依經驗會錯了意。

  命君與焚心需神念相融不假,可真氣倒灌只是個小小添頭。

  龍雅歌那分神期元氣真正的用處,是助命君造就無窮神絡。

  有了這條條神絡,命君便可與四侯八脈乃至更多從位相通相合,鑄就總綱中的驚天大道。

  龍雅歌初紅一落,寧塵再一運功,真訣與焚心決遙相呼應,猶如銅鑰解了鐵鎖。

  兩人氣血相連,寧塵神念頓時走遍她四肢百骸,哪還需要破什麼識海之壁。

  識海乃氣海堅壁,要合和氣海就需從最薄弱處破關,再行吸納灌注。合歡真訣,自然是專挑男女的陽脈陰脈用功。

  龍雅歌以為寧塵氣海不深,自己分九牛一毛便可幫他注滿,誰知真訣卻是要取真氣鑄神絡。

  她這廂還在沉念發力,一門心思將自己真氣往寧塵氣海輸灌,卻不知寧塵乃是自己命中克星,自破身那刻起,陰關便與他陽關相交。

  一運功便關隘大開,勢成坦途大道。

  她再一發力,珍貴陰元無有陰關阻擋,立時就要狂泄出體。

  寧塵哪還敢再催她腎經,連忙停了真氣運轉。他不得已只能先著神念與龍雅歌交纏,再想他法。

  起先還覺得分神期神念強橫霸道,不料拿神念一探,竟發現真訣與焚心決君臣之位何其鮮明。

  兩人魚水交融之下,只一運功,龍雅歌從道心到神防便猶若無物。

  寧塵立刻有了主意。真氣按周天運轉,難免大傷龍雅歌基底;若只融神念,氣海處引她自然流瀉,便節制多了。

  想到此處,寧塵不再猶豫了。他偏過頭去,拿舌頭在龍雅歌耳上一舔。

  龍雅歌剛喘過氣沒得一會兒,耳朵驟然一陣酥麻。她知寧塵孟浪於她,剛壓下的羞惱又騰起三分,抬手就要給寧塵一個大嘴巴子。

  渾沒想到,自己手腕被寧塵一把攢住,再動不得分毫。

  她心下一驚,想要掙扎,卻再也使不上半分力氣。

  這世間上數得上號的高手,屄里插了條玉棒,竟化作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兒。

  龍雅歌熟讀真訣總綱,立時便曉得是真訣君臣之位作效。她早知總有一天要主位易手,只是沒曾想來得這樣快。

  “唉……由不得我了,你便好好修吧,我隨你就是。”她嘆口氣說。

  她早先多方敲打寧塵處事為人,就是擔憂一旦任人擺布,說不准會不會落入萬劫不復。

  現如今再也沒得寰轉余地,只好擺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心下暗祈寧塵別做那非人之事。

  寧塵早就下定主意,也不必聽她說些什麼,只是一心一意吻在她白皙脖頸上,一手捏她臀兒,一手撫她後背,極盡溫柔之能事。

  片刻須臾,只待得那拼死夾緊的穴兒松了半分,寧塵便借著處子之血的滑膩,往上頂了一下。

  到了龍雅歌這修為,對凡俗肉身之道洞若觀火。

  她雖未親近男色,卻也推算的出是何等樣滋味,所以才能說出那摒棄肉欲以修大道的真知灼見。

  她道心穩固,房事歡愉於她而言不過螢火之光,讓她動情縱欲比登天還難。

  可與寧塵此刻水乳交融,真訣之能在焚心之體如魚得水,哪里是尋常歡愛可相提並論的。

  寧塵一棒杵在她花心上,如水入沸油,一股子酥麻酸爽在奇經八脈炸裂開來,只衝得煌仙子雙目圓睜,一口氣竟沒上來。

  只一下,穴內蜜露泉涌,頓時舒滑許多。寧塵也不再憂她作痛,又起伏三下,攪出摻了血絲的幾股淫液。

  這頭的龍雅歌道心哪還穩得住,只覺得腹內有帶蜜的花兒團團旋轉,甜美哀鳴直往嗓子眼鑽來。

  她頭暈目眩中慌了神,伏在寧塵身上連聲喚道:“阿翎!阿翎!”

  阿翎往前緊跨了一步,目露關心之色。

  “阿翎你出去……你先出去……再、再將門、將門關嚴!”

  寧塵聽得她聲音大變,心下偷樂,卻也憐惜她一宗之主的尊威,沒在說話的時候繼續撅她穴兒。

  阿翎愣了片刻,不知出了何事。龍雅歌再說不出話,只能緊抿雙唇朝她揮手。

  阿翎無奈,只好退出冰室閉了石門。

  龍雅歌松了一口氣,趁這會兒功夫,那四肢百骸從未嘗過的快感也權且熄了幾分。

  “寧塵,你這運的什麼功?怎的我卻灌不進真氣與你。”

  寧塵哈哈一樂:“我還沒運功呢。”

  龍雅歌不知寧塵有諸多掣肘,只催促:“那你還等什麼?”

  “宗主,你把屁股抬抬,我也省力些。”

  “你一身好肉,還怕沒勁?!”龍雅歌偏過頭去,氣他作弄自己。

  “那我來啦,你可受住了。”

  寧塵話語剛落,胯下便是一陣豬突猛進。龍雅歌那道心在他面前已是如幻如煙,起不到半分作用,喉嚨一哽叫出聲來。

  “啊……啊……寧塵,你、你運功……你運功啊……嗚……你不運功,又等到何時……啊呀……”

  一心只把交合雙修當做飛升登仙的必經之路,哪知竟會把識海翻騰得這般厲害。

  她仿佛踏進了一個沒見過的地界,又驚又慌,只能一個勁兒讓寧塵按她知道的步子來。

  “不急不急……”寧塵嘴上哄著她,又伸脖子去親她臉頰。雞巴全沒停歇的意思,一味狂衝猛干,頂得煌仙子搖搖欲墜,直往後縮。

  寧塵不容她躲,兩手撈住她一對嫩臀兒,打樁一樣夯在她里面。

  這可苦了龍宗主,她仿若能試到自己那歡水兒從肚子里滋溜溜涌出來,順著那肆虐的鐵棒直往下淌,沾濕著那混小子手心的臀尖兒。

  喚了他半天,聲兒都變了哀求,卻全然不見他有運功的意思。

  龍雅歌全身都快給他干酥了,只道他貪圖自己美色,不吃干抹淨斷不會罷休,只得長嘆認命。

  “唉……你這冤家……讓我奈何……”

  最後那層薄薄心防也散盡了,龍宗主咬住銀牙,雙手攏住寧塵後背,和他緊緊貼在了一處。

  寧塵忽覺眼前神光迸裂,竟閃過無數無數畫面。二人神念交融已至深處,再無心障。

  “師父師父,我也能像師祖一般登仙飛升嘛?”

  “師父,我不成的!我哪里接得了宗主之位?師父你莫要丟下徒兒一人!”

  “我名喚龍雅歌,你又是何人?”

  “我叫你阿翎可好?”

  “本宮已別無它法……等便等了,想來師祖不會騙人。”

  “有時我會想,要是不入這修行界,恐怕現在也在山腳村間與人生個娃娃了吧?倒也未嘗不是個日子,哈哈哈,阿翎你說呢?”

  “阿翎,你不會孤單嗎?你為何不與我多說說話?”

  “本宮從未後悔,只是……”

  “阿翎,你去外門探個分明,再將那寧塵帶來。”

  寧塵眼睜睜看著面前的小女孩長大成人,意氣風發;須臾間她身披紅衣,一呼百應;轉眼又見她在深宮中暗自傷嘆,獨望曉月。

  那一切種種如夢幻泡影,唯有心中殘念真切可觸。

  胸口翻騰的那份熱觸手可及,周身寂寞的那份冷也做不得假。當她第一次口喚出自己“寧塵”二字的時候,已藏不住心中的開心雀躍。

  原來她等了自己好久好久……寧塵心意大動,他抱緊那火熱嬌軀,緩緩聳動不再亂伐。

  狂風暴雨驟然停歇,化作春雨連綿,龍雅歌全身亂竄的酸麻也變成了續不完的甜美潤在她股間。

  她總算喘過氣來,想起方才的引吭高歌,不禁大羞起來,將螓首探過寧塵肩膀,生怕叫他瞧見。

  就在此時,寧塵在她耳邊輕輕叫了聲:“龍姐姐……”

  龍雅歌心口一震,小腹緊縮,又泄出一股清泉。

  她羞極起身,用手去捂寧塵嘴巴,被寧塵一口含住蔥指舔了兩下。

  龍雅歌咬著嘴唇,顫顫巍巍用了全身力氣才將手指奪回來。

  “你莫這樣叫我……”

  “龍姐姐,龍姐姐……”寧塵哪里肯聽,只將她顛在懷里一上一下。

  白玉老虎頂酥了宮口,親昵之語澆化了芳心,先前那男女之事過眼雲煙的豪言壯語已被踩了個粉粉碎。

  龍雅歌被他捧在懷中,不知不覺被小小毒蛛拉出一縷情絲搭在了心尖兒,只盼他再抱自己緊些。

  “我、我小名,喚作魚兒。上山前……我記得娘親都叫我龍魚兒。”

  寧塵心中柔情蜜意,忍不住猛送了幾下,把他龍姐姐撞得哀叫三聲。

  “你想我如何叫你?”

  “隨、隨你……我又、啊、我又做不得主……”

  寧塵在她粉頰上輕啄兩口:“你當然要做主,你可是我的合歡宗主。”

  龍雅歌歡喜他的豁達,心意不由得拉得長遠,油然想起了要緊之事,連忙嗔道:“你嘗我也嘗的夠了吧?還不運功?”

  寧塵回過神來,用神念給龍雅歌渡去了關鍵處的真訣篇章。龍雅歌何其聰慧,識海一掃便通曉了寧塵心跡,心中恍然。

  “小塵子,倒是我錯怪你了……”

  “這稱呼可不吉利!”寧塵搖頭擺尾,攪得龍雅歌腹中亂顫,嬌喘不已。

  “我偏要叫!啊呦!!”

  寧塵將她推倒在玉台上一棍到底,他白玉老虎恁大身量,滿當當盡數操到了龍雅歌小穴里,直將她花心都窩進去幾分。

  龍雅歌被他操的腰身猛弓,一聲嬌啼險些哭出聲來,那花宮淫汁擠出一大捧,淅瀝瀝噴在寧塵肚子上。

  “龍魚兒,你是不是尿啦……”

  龍雅歌剛被他戳得苦不堪言,此刻又聽他出言譏誚,只覺得自尊敗落,再沒了臉面,一時間只能捂住雙眼,泫然欲泣。

  “小魚兒莫哭,小塵子喜歡你這模樣。”寧塵俯下身子吻在她唇上,勾住她火熱香舌。

  龍雅歌叫他親的撒了氣,在他肩上捶了兩拳,又將小香肉探進他口中,細細舔過他牙膛舌尖。

  寧塵手也不老實,扯去她衣裙外衫,強伸到她裹胸中,如痴如醉地揉捏起來。

  煌仙子再能熬,那乳頭也硬挺著下不去了,再被他剝開褻衣又吸又舔,全身都麻了。

  寧塵把龍魚兒壓在身下撞了百十下,上下一齊用功,滾燙燙的水兒將那玉台盡數打濕,交合處已是白膩膩粘了一大片。

  龍魚兒雙腳在玉台上連蹬數下,那鮮甜美膩的滋味轟在頂門上,花宮陰關終是哆嗦著讓他撬開,一縷縷陰元裹挾在潑灑的陰精中泄了出來。

  她生怕門外阿翎聽見,兩手死死捂住櫻唇,把淫叫硬壓在喉嚨里,逐漸酥軟下來。

  寧塵不敢胡亂馳騁,只在她穴中半抽半送,輕輕磨她花心,將她嚶嚀一聲激醒。

  “小塵子,你慢些,慢些……我腹中發冷……”

  “要不我還是歇了吧?”寧塵起身想往外拔,被龍雅歌用腿盤住了腰。

  “你都還未出精,不許跑……我也需你元陽修補陰關……”龍魚兒媚眼如絲,主動吻上寧塵耳垂,美人有命,那是死也要上啊。

  寧塵拋了神念中正行的真訣,全心全意撲在了小魚兒身上。

  他大開大合,也不計較別的,把小魚兒操得翻起白眼又大泄一回。

  沒了功法支撐,寧塵在這絕世窈窕之前也撐不了一會兒,他氣喘吁吁叼住魚兒的乳,抵在宮口射了個酣暢淋漓。

  那花宮先前泄的一塌糊塗,又讓真訣加護的元陽射穿。

  陽盛陰虛之下,魚兒可溺了水。

  她連堵嘴氣力都沒有,哎呀哎呀高叫幾聲,潮水衝上,雙目失神癱了下去。

  寧塵也是腰酸背痛,他勉強一撤將東西從龍魚兒穴內拔出。

  只見那花唇紅腫不堪,紅的白的粉的隨他一去便突潞潞淌在腿間,半天了都還涌個不停。

  那寒玉台此時顯了妙處,寧塵躺在上面倒是將酸痛鎮了七七八八。他將衣裳襤褸的龍宗主摟在懷里,偷偷香她兩口,也算占足了便宜。

  過了一會兒,龍雅歌緩緩轉醒。寧塵心下打鼓,還不知偃旗息鼓之後倆人該做如何。直到他見龍雅歌面露親昵,貼著他肩頭躺穩,這才定心。

  龍雅歌也不說話,只是由他抱著躺在那里。兩個人呼吸聲彼此相聞,神念相通,都覺得心中一片安寧。

  “寧塵。”

  “龍姐姐有何命令?”寧塵故意拿腔拿調,裝得恭敬。

  “無事,只想叫叫你。”龍雅歌懶懶道。

  此番功行圓滿,命君焚心之位已結,龍雅歌心緒對寧塵再難遮掩,寧塵哪還覺不出她話中有話。

  他輕揉龍魚兒肩頭,假裝作色道:“現在不說,以後可都別說了。”

  龍雅歌望了他半晌,終是嘆道:“寧塵,你我神念相融之時,是不是觀到了我過往種種?”

  寧塵點頭:“你如何知道的?”

  “因為我也觀到了你的。”

  初聞此言,寧塵腦子頓時急急轉了幾個圈,怕龍雅歌識破他那誑語。可隨即一想,兩人現如今已是坦誠相見,便是和盤托出又能如何。

  “你都看到什麼?”寧塵聲音不自覺沉下去,他已多時未想過前世之事。

  “我觀到你第一世的光怪陸離,第二世的郁郁而終,第三世的心如死灰……你並非什麼夢人,你只是原本不屬於此世間。”

  寧塵以無聲默認,又問:“既知我騙你,你又待如何處置我?”

  龍雅歌卻不答他,只用手背拂過他的臉頰:“哀莫大於心死,我未曾嘗過,但也知你曾日思夜想那第一世的爹娘姊妹,卻又無論如何不得回還。你那傷心事,我全都曉得……既回不去了,便一心一意活在這里,好麼?我誓與你相隨相伴,再不叫你孤單寂寞。”

  寧塵全身顫抖,望著龍雅歌剔透雙目久久不得動彈。那真情切意如萬刀穿心,心口舊傷鮮血迸流。

  須臾間,前世種種悲苦一起襲來,寧塵只覺得天旋地轉,心中涌起千萬般苦澀酸甜,他再也忍不住,一時間淚如雨下,大聲嚎啕起來。

  非是寧塵心如鋼鐵,他驟然與至親分別來到這陌生天地,無一人愛他懂他,又叫他與誰人去哭?

  龍雅歌將他緊緊擁入懷中,輕語相慰,任由寧塵滾滾濁淚打濕心口。

  “今日之後……叫你我都不再孤單……”

  冰室玉寒,卻有兩顆人心滾燙。兩顆心交在一處,有血有淚,只是再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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