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塵一拳往許長風臉上摟去,許長風驚愕之下後仰急退。這一拳去的突然,卻因寧塵沒有裹挾真氣,只在許長風鼻尖輕輕刮過。
也是霍醉伸手攔了他一下,這姑娘被人當面詆毀慣了,叫身邊的哥們兒兄弟聽到了難免打幾次窩鼻兒拳,霍醉反應練得極快。
寧塵察覺霍醉不想多事,便不再發難,只淡淡道:“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別聽了些風言風語就擱這兒滿嘴放屁。”
許長風即便不似景水遙出自宮主一脈,那也是長老座下被一等一看重的真傳弟子,如今叫寧塵掃了一下,鼻頭又痛又麻,胸中火氣上竄,拽腰間長劍往外就拔。
許長風那劍剛拔一半,景水遙手掌一翻兵刃一轉,“鏗”一聲砸在他劍柄底部,將許長風長劍壓回鞘中。
“霍姑娘,多有得罪。師兄急不擇言,還望包涵。”
景水遙面不改色,干淨利落向霍醉拱手致歉。
許長風還真聽話,被她這麼一攔,乖乖退了一步沒再言語。
女孩緊接著就轉向寧塵:“十三,非要加個人不可嗎?辦砸了事情,樓主那邊怎麼說?”
寧塵正鬧氣性呢,脖子一梗:“我叫的人,我擔著唄。”
景水遙只把頭一點,不見喜怒:“好,那便盡快上路。霍姑娘,我們在此等候,有什麼需要准備的還請快些。”
說著話,景水遙已帶許長風去旁邊茶肆去了。霍醉扯著寧塵袖子把他拉到遠處,輕飄飄埋怨道:“你打人家干什麼……”
“那般說你,我聽不過去,不慣著他。”
聽著似是花言巧語,可霍醉卻知道寧塵沒說假話。
他動手那速度,當真是被人一激之下怒而起勢。
別說許長風,自己都沒差點反應過來,絕非算計之後的惺惺作態。
霍醉身為散修很是吃這一套,按街面上的話來說,這就是把你當自個兒人。
她領了寧塵的好,心中暢意,嘴上卻仍道:“我看你啊,是看不慣那姑娘身旁立了別的男子,淨拿我當幌子。”
這時候說啥都是虛的,寧塵只打個哈哈:“呀哈,被你看出來了!”
“那許長風對景姑娘言聽計從,兩人眼神中透著十二分默契,怕是你機會不大。”
“我怎麼聽你這話酸溜溜的?”
“我看你死心吧,人家一副青梅竹馬模樣,中間也插不進別的人去。”
換別人說這話,難免有別的心思,可霍醉卻非如此。
若是打個悶棍討個惡賬,霍醉打麼打麼手就辦了,可這嘴上抹油虛與委蛇的勾當,對她來說就有點膩歪了,所以這才勸了寧塵兩句。
“要不然我找你幫什麼忙啊。兄弟一心其利斷金,你先跟她混熟,再替我說些好話,後面不就好辦多了嘛。”
叫寧塵架到這份兒上,霍醉搖頭嘆氣只好應下。
她窮鬼一個,也沒什麼家伙什准備,說走就能走。
倒是寧塵心思細些,附近歸了包堆兒一番采買,眼看快到中午頭了,這才回來朝寒溟璃水宮兩名真傳一努嘴,總算上了路。
四人離開白帝城,一齊往皇寂宗行去。
寧塵早已算過時間,離著那祭祖大典還有半個月,皇寂宗宗門所在乃是其前朝都城應天府,從白帝城往東不過六七日遠近。
到了地方之後想法兒混進妖墟,算上妖墟內與妖靈糾纏耗費的時間,怎麼著也能提前兩天摸到皇寂宗祖陵邊上。
寧塵已經按照柳輕菀給的地圖找好了藏身地兒,等人家把法陣一開就悶頭往里鑽。
他這邊老神在在不緊不慢,那邊寒溟璃水宮倆人可急得緊,遠遠飛在前頭,一個勁兒回頭拿眼神戳著寧塵和霍醉。
還真不是寧塵故意找他們茬兒。
言及身法一道,當屬風修、火修和劍修為尊。
風修御使天地靈風氣和一身,強於長途跋涉;火修真焰激烈飛火流星,瞬間爆發速度無人能及;劍修催使劍光飛遁,乃是平衡於風火身法之間,許長風與景水遙的速度在同修為中算是數一數二了。
可寧塵畢竟拉了一個霍醉在身邊。
其實金丹靈覺兩階之間並非天塹鴻溝,金丹元嬰這是兩個大坎兒,醒靈覺甚至比結金丹還要簡單些。
那厲害的金丹期修士,跨階贏個靈覺期也不是什麼事兒,寧塵前些日子不就被霍醉撅過一次嗎。
關鍵在於,霍醉一個武修,精研的都是武斗身法,十幾丈之內騰挪轉移無往不利,趕路逃命這一手可瞎了屁,只會一手最朴素的御風術。
趕上修為低了一級,想跟上前頭那倆實在有些費勁。
寧塵雖不往心里去,只合著霍醉速度一起並肩御風,霍醉卻沒他那麼厚的臉皮,老被前面兩人左等右等,心里可有點過不去了。
“十三,看你們這麼急,盡叫我拖著誤了事怎麼辦?要不然,我就不去了吧。”
“那哪兒行啊。”寧塵說,“你當我真是為了勾搭姑娘才請你來的啊?這一趟入潛妖墟甚是凶險,若沒有你這貼背的交情一起護著,我還怕叫那倆給禍禍了呢。”
霍醉聞言也不多說,只拼勁兒往前去飛,好歹追了些距離。可一連鼓了半日的真氣,霍醉漸漸可吃不消了。
寧塵看她額上冒汗,心中不禁有些不忍,他眼睛一轉生出一念,扭頭向霍醉伸出一只手去,也不說話,只靜靜看她。
霍醉頓時會了意,初始還想搖頭,手卻已經迎上去,叫他用力牽住了。
香香軟軟小手一握,寧塵可開了心了,只是不能露相。他一臉正人君子的模樣,一挽手一摟腰,帶著霍醉直追前隊而去。
霍醉試著他手都伸到自己腰間去了,眉頭一皺,口中“嘖”了一聲。寧塵趕忙道:“這不是怕拽得你胳膊疼嗎?”
霍醉暗嘆一口氣,惡聲道:“手若亂動,揍不挺你。”
帶個姑娘也沒多少負擔,巽風邪體一發力,寧塵眨眼功夫就吊在了許長風景水遙身後。
那二人見他們追上也不再留力,四人直往應天府急飛而去。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寧塵順著那二人的意,也沒有特意去城鎮尋落腳的去處,四人風餐露宿,不過四天就進了應天府所在潤州地界。
潤州乃是皇寂宗腹地,再亂衝亂撞恐怕引來耳目。景水遙率先將速度緩了下來,別看她先前火急火燎,到關鍵時卻是極有分寸。
如今速度雖緩,再行兩日怎麼也到了,霍醉也不再需寧塵裹帶。
只是這三四天下來,牽手摟腰的,起初還脖子梗發麻後背發癢,渾身不舒服,到現在竟也習慣了。
這般親近,鐵打的砧子也得崩出倆豁口,又何況霍醉本就心中有事。
她街上混的,多精靈一姑娘,暗地里禁不住就琢磨,寧塵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跟自己玩心思呢。
剛有這念頭,後腰就叫寧塵捅了一下。霍醉擰眉瞪眼回頭一看,寧塵在斜後頭擠眉弄眼,一個勁兒叫自己去跟景水遙套近乎。
霍醉翻了個白眼,把先前那狐疑盡數丟了,不情不願蹬兩腳,飛去了景水遙身邊。
頭些天淨趕路了,四個人一共也沒搭過幾句話,又趕上景水遙一臉的冰碴子,還真是不太好打開話頭。
可霍醉是誰,要是沒這兩手可別在街面上混了。
她遠遠先叫了聲“景師姐”,待景水遙回頭來望,便微笑著靠了過去。
修士之間修行為尊,霍醉雖看著比景水遙大上些,但境界低一層,叫她師姐也沒什麼合適。
“霍姑娘有事?”景水遙對霍醉還算客氣,眸子里也比平常柔上兩分。寧塵想的沒錯,真要套近乎還是得讓姑娘來。
“聽十三說,你們是寒溟璃水宮真傳?”
“正是。”
“我還沒交過五宗法盟的朋友呢,寒溟璃水宮的地界更是沒去過,你們那什麼樣?”
景水遙沉默片刻,只說了兩個字:“很冷。”
“哈哈,聽名字就不暖和。南疆景色想必和中原大有不同。”
“是。宮主所在希拉穆亞山積雪終年不化,一路下到山底外門間,卻又有密林蔥郁如同綠海。”
寧塵在旁邊蔫兒搓搓聽著,怎麼琢磨怎麼不是個味兒。景水遙這兩句話乍一聽沒什麼,可細一品卻似是有些生分,說得盡是些外人所見的皮毛。
霍醉會掐分寸,兩個人來言去語,景水遙雖話不多,一天下來與霍醉也算熟了起來。
寧塵見縫插針,隨口問了幾句有的沒的,景水遙不咸不淡都應了。
“許前輩,我觀你們寒溟璃水宮御劍之法很是不同尋常,雖速度稍遜,但真氣卻使得舒緩持久,不知有什麼獨到之處?”
霍醉和景水遙聊著天,也沒把許長風落下。
人有敘話之情,許長風在旁邊聽二女談天許久,言語之間覺出霍醉是個知書達理的大氣姑娘,已是對自己先前激烈言辭有些後悔。
此時聽見霍醉不計前嫌與他攀談,便就坡下驢拿了好臉色出來。
“我寒溟璃水宮功法曠古絕倫,你身為散修,能看出其中點滴精妙,已是不錯。”
大宗門弟子向來不把散修放在眼里,許長風這話雖不好聽卻也是無心,霍醉才不計較。她繼續道:“許前輩若是能指點咱幾句,那可就好啦。”
許長風看著眉清目秀,實則修行已有四五十年,霍醉一口一個前輩叫得他很是受用。
他把頭一昂,甕聲道:“卻不是我藏私,吾宗身法融匯了眾派之長。我便是在御劍身法中糅入了法道風修之功,以便趕路。此乃底蘊深厚的大宗大派才能有的積累,卻不是你一個散修能修習的。”
話說到這兒,許長風也是把派頭裝夠了,從戒指里掏出薄薄一本冊子遞給霍醉:“我這里恰好有一本武修身法,便賜於你處。我看你頗為好學,出些勤勉之功便能修得八成。在這世間廝混不易,你卻要潔身自好,愛惜名聲。”
這話兜兜轉轉,似是又繞回當初他羞辱霍醉那茬兒了。
霍醉心知他這是拿功法給自己賠個不是,也不磨嘰,干干脆脆收了。
寧塵在旁邊卻直嘬牙花子,強忍著沒露出一臉的酸相——這許長風爹味也太他媽濃了,叫了聲前輩真把你叫到天上去了。
人家姑娘跟你聊個天兒,你怎麼還擱這兒給人指導人生來了?
霍醉扭頭看寧塵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樣,湊過去小聲問:“怎麼了?”
寧塵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叫許長風那邊聽見:“沒啥,想起一首小詩。”
“詩?”
“蛇行鼠喰余糧少,貴人語遲小人多。貧賤不離唇舌尖,一世奔走不堪言。”
許長風聽到他這詩念得似是有點陰陽怪氣,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可寧塵這四句詩虛虛實實,怎麼想也不好聯系到自己身上,既抓不住把柄,便只得作罷。
他聽不明白,霍醉可知道寧塵的心思,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這什麼破詩啊。”
“相面詩唄。”
“哎呦?你還會相面?”霍醉饒有興趣。
“這手可是咱的看家絕活兒。別的不敢說,大四觀小四觀,那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哎,你先說說,什麼叫大四觀小四觀。”
這姑娘家說起玄算一道,沒有一個不喜歡的,連景水遙都緩下身形豎起了耳朵。
“觀形,觀色,觀言,觀情;觀人於忽略,觀人於酒後,觀人於臨財臨色,觀人於臨急臨難。此即是大小四觀,決命中之定數,解人相與我相。”
霍醉聽得起興,也顧不上再和景水遙搭話,先捅了寧塵一胳膊:“挺厲害啊,來,先給我相個面。”
寧塵裝模作樣看了她半天,胸有成竹道:“小霍你睫長眼亮,是偷腥竊心之相,所以才有那風言風語糾纏;雖唇薄福淺,卻素面高鼻享得九命不死,乃是正格的貓命。”
霍醉一琢磨,還真有些道理。她招惹事情不少,哪一次都能全身而退,可不是應了那九命不死,只是前一句偷腥之相惹得她有些不爽。
“我是貓命,那你是什麼命?”霍醉沒好氣兒地說。
“我?我獐頭鼠目,鑽營投機,東躲西藏見不得光,自然是鼠命,被你死克。”
霍醉被他逗得笑個不停,連前頭許長風也背著他們哼笑一聲。霍醉見機而動,立刻道:“許前輩,不如叫寧塵也給你相一相面。”
許長風可不是傻子,知道寧塵和自己不對付,讓他抓上了一准兒沒好話。他頭也不回,只把手一揚:“怪力亂神,雕蟲小技,不足道哉。”
霍醉討了個沒趣,卻不依不饒,拽著寧塵往旁邊去:“他不愛聽,那你說給我。”
“他呀,眉心有火乃是有急,額角有窩乃是外引,可見盡是在急他人之急,大侵自身命宮……”
“那這又是什麼命?”
寧塵舌頭一伸,哈哧哈哧喘了幾口:“一條狗命。”
霍醉連忙用手捂住嘴,臉都憋紅了,好懸才沒大笑出聲。旁邊寧塵還說呢:“不止是狗命,還是舔狗。”
霍醉不知道舔狗什麼意思,卻仍覺得天塌一般好笑,又不好意思出聲,按著肚子猛喘好半天。
他倆私底下嘀嘀咕咕,許長風也不願去聽,自是什麼都沒聽見。
可就在這當兒,景水遙卻忽然湊了過來。
剛才她離得近,又在意著兩人對話,竟一五一十聽了個清楚。
“十三,你也替我看看。”
這倒是有些意外,不過寧塵還是滿口答應下來,冠冕堂皇仔仔細細去往景水遙臉上瞧。
這一回許長風在旁邊可沒法兒了,相面相面,總不能看腳丫子吧?
“景姑娘面色滄涼唇色不鮮,血中帶風人易漂泊,游無定所心難有歸,乃是雀兒命。雀兒最厭樊籠,柵門一開急於飛竄,怕是容易撞在樹杈子上戳壞了。”
寧塵這三腳貓不過是讀過兩本相書,知道些歪詞兒罷了。
但他善於察言觀色,眼力介又好使,拉大旗扯虎皮一頓胡說八道,只把人往雲里霧里去誆。
景水遙離了寒溟璃水宮一路跑到中原腹地,一上來就往皇寂宗宗門重地去戳,心中定是壓了大事,寧塵這頓扯皮也不是全無根基,況且對了錯了更不重要,勾出話頭就行。
景水遙能聽出寧塵話里話外是勸她緩緩,只是仍不見喜怒。
她幽聲道:“雀兒歸巢,怎能不急。”
寧塵精神頭一振:“你是皇寂宗皇族後裔?看著不像啊……你也不姓燕,難不成是外戚?”
景水遙搖頭:“我若出身皇寂宗,怎能再投寒溟璃水宮?不過是生於汋州罷了。”
汋州、汀州、潤州乃是東南最大的三塊地盤,如今皆在皇寂宗掌控之下。此行去往皇寂宗,說是歸鄉也挑不出毛病。
不過聽到這地名,寧塵腦子立刻活泛起來——他可沒忘,當初答應過別人一件事兒呢。
“汋州出生,咋的跑到寒溟璃水宮去了?”
“說來話長,不說也罷。”景水遙輕飄飄一句帶過,全然不接茬。
寧塵本來也不是想問這個,他順勢道:“你是汋州人,那定然知道,兩百年前你們那邊有一段故事……”
都不待他說完,景水遙已開了口:“魔從海上來……你是想說這事嗎?”
“是啊,太太平平的日子,突然間大難臨頭,想想都嚇人。汀州汋州首當其衝,你若是生在汋州,應該對這故事很熟悉吧?”
景水遙面無表情:“小時候多有耳聞。”
“我聽那故事時就覺得奇怪,茫茫東海,不過小小幾個破島。魔道那麼多狠人,真能是從海上來的?你聽沒聽過什麼別的說法?”
“此事各門各派典藏都有記載,我小時候聽的故事,還不如在寒溟璃水宮書閣中寫的詳細,就不賣弄了。”
寧塵左看右看,卻看不出景水遙這話說得是真是假。
他也不在乎,繼續道:“典藏里記的都是些官話,我是懶得看。我記得汀州當時的宗門叫紫霞宗?”
“不錯。”
“我倒聽說,紫霞宗被魔道滅門時,有個真傳首徒是跑了還是沒回來的……唉,要是能找著她,說不定能把故事講全乎些。”
景水遙此時才扭頭看向寧塵:“你如何知道的這般詳細?”
“我這人混跡江湖,最好打聽。兩百年前那場魔禍,怕是離著最近的奇聞異事了,等我多搜集些傳言流語,就寫個故事小冊子賣給大家看,哈哈哈!”
“離著最近的奇聞異事,是不久前合歡宗宗主入魔,焚盡萬法宗,你怎地不去打聽這事?”
寧塵心里猛撕了一下,強壓住臉上的笑瓤:“現在合歡宗那事兒剛剛事發,胡言亂語滿天飛,打聽了也是白費勁,還是得等塵埃落定。”
“說的也是。”
寧塵舒緩胸腔里一口濁氣:“還是聊剛才的。我打聽到,說是那紫霞宗宗主真傳弟子,好像是復姓慕容,不知是也不是?”
景水遙將頭輕輕一點:“紫霞宗,慕容嘉。”
“哎?你連名字都知道?看來搜羅故事就是得多多打聽,這不,景師姐一句話,還真幫我填上了。”
“你我年歲相仿境界相同,何德何能被稱師姐。隨樓主一般,叫聲阿遙便是。”
霍醉也笑著插嘴:“我也這麼叫了啊?”
“霍姑娘請便。”
寧塵衝霍醉擠眉弄眼:“別啊,你繼續叫師姐,以後我就變師兄了。”
霍醉哈哈一笑:“你不怕折壽就行。”
嬉笑而過,寧塵又轉向景水遙:“你剛才說,紫霞宗真傳大弟子叫慕容嘉,她當時是逃了?”
“慕容嘉當時是去西域化外歷練,沒了蹤跡。有個說法,道是她為魔道所俘,供出了宗門的機要虛實,這才引得了魔道侵襲。”
寧塵眉頭不禁一皺。
慕容嘉與自己挖心剖肺,自然不會在此事上瞞他。
若真是她與魔道玩得里應外合,還盼得什麼宗門來救?
況且制住她的是羅什陀,那肥豬奪舍聖子之前是決計不可能出離塵谷的。
“這話聽著……似是不真。”寧塵對景水遙說。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那你覺得這說法有理嗎?”
“我覺得有理。”
寧塵嘆了口氣。
只因他知道其中內里真相,當然對此說法不以為意。
可在旁人眼中,中原宗門香火興盛,若不是門內出了叛徒,怎能惹出這般亂子?
這念頭一旦塞到心里,可就扎下根了。
但寧塵仍忍不住替慕容嘉辯解道:“慕容嘉最多不過知道些紫霞宗的機要,那銀昭國、摩羅宗,乃至其他大大小小一堆宗門,都被魔道滲透,難不成每個門戶都出了叛徒?”
景水遙望著寧塵,由他把話說完,卻不反駁。她靜了片刻,忽然道:“看你樣子,似是知道什麼隱秘,才會這般替慕容嘉開脫。”
寧塵一愣,自忖剛才所說沒有半分毛病,怎地被她看出是在還護慕容嘉了?
好在他腦筋轉得快,立刻想起柳輕菀臨走前囑托。
這小娘皮應是有什麼探心量情的秘法,剛才自己話說的沒有破綻,心里卻替慕容委屈了一下,說不定就被她感覺到了。
“隱秘嗎……道聽途說了一些,也不知真假,但我聽聞那慕容嘉傾國傾城,那樣一個美人兒,想必不會辦那不肖之事。”
他故意把話說的著三不著倆,許長風在前頭聽見了直搖頭:“貪戀美色,閉目塞聽,庸憊至極。”
景水遙卻沒說半句話,不置可否歸去了許長風身邊。寧塵看著她背影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最後這句話能不能把先前的破綻遮攔過去。
不過又轉念一想,遮不遮攔又有什麼關系,她還能猜到慕容嘉是自己妾奴不成?於是寧塵把心放了下來,踏踏實實行路了。
********************
應天府地界內張燈結彩,簡直比過年還熱鬧。
周邊十里八鄉已是人頭攢動,修士和老百姓擠成一團,誰都分不清誰。
寧塵見這場面,心說這他娘不就是皇寂宗集體上墳嗎,怎麼改了趕大集了?
五宗法盟就是高人一頭,白帝城引了周邊三五州的修士,皇寂宗這祭祖大典怕是把整個中原的閒人都勾來了,拍賣會聚攏的人氣放在皇寂宗這里如同九牛一毛。
應天府界內遠近鄉城二十多個,家家戶戶都敞開門做起了生意。
哪怕沒東西賣,也得倒出兩間空房給人租住。
人多也好,人多辦事方便。
待真的飛到應天府,寧塵更是看掉了眼珠子。
人家皇寂宗可真是家大業大,真真兒一座浩大皇城落在應天府正當間,連方圓界都不稀得用,生生多占了百多頃地去。
按理說這市井繁華只會帶得靈氣稀薄,不利於宗門弟子修行。可應天府內外城全然不從此理,皇寂宗不依山不傍水,依然享著一層濃郁靈氣。
這就是所謂“龍脈”了,皇寂宗宗門即是中原靈樞所在,絕不是尋常山河能比。
四人還沒進城,便見偌大一個法陣罩子扣在應天府上。
不用方圓界,護宗法陣的規模不得不隨之擴大,皇寂宗把整個應天府都納在法陣之內,這法陣的耗費想想就驚人。
有護宗法陣,意思是整個應天府都算得皇寂宗宗門了。想要進去可不能再飛,四人只得順路往城門走去。
應天府的城牆外圍同樣熱鬧,屋子房子鋪得一水兒開,全都住滿了人。
路往哪兒通人往哪兒擠,順著人找到城門也是容易。
可來到城門口一瞧,四個人都把腳駐下了。
十幾丈高的城門四敞大開,門口卻站了實打實的守兵。
皇寂宗這些守兵與絕雲城軍隊一樣,都是武道修士,應是皇寂宗外門的傳承。
他們一絲不苟,把想進城的都攔了下來。
想想也是,你們外頭熱鬧熱鬧也就罷了,應天府現在到底是要干嘛?祭拜老祖宗啊!能讓人進去胡來嗎?
皇陵雖在應天府北幾百里處,可那妖墟秘門卻隱在應天府外城。大家都知道內城難進,誰料想現在外城也設了卡子。
不過還沒等四人埋頭商議,便有幾名修士從天而降。
守門的兵甲們客客氣氣與他們接洽,又有皇寂宗的長袍修士出面,笑盈盈接了他們拿出的禮單禮盒,仔仔細細登記在冊,這才將來者請入了城內。
“嘿,好說了。”寧塵湊到景水遙身旁,“你拿幾件寶貝,報稱寒溟璃水宮弟子前來觀禮,咱不就進去了。”
景水遙一路上都沒什麼表情,此時卻眉頭緊皺。
寧塵察言觀色:“怎麼?還需遮掩身份?”
“並不……”
“那先找店家落腳,進妖墟之前好好歇息一回。你們去買三五件像樣的禮品回來,明日咱們過卡。”
寧塵嘟嚕嚕把話說完,自己還覺得安排得挺好。
沒成想景水遙卻沒應聲,轉身和許長風走開幾步商量了起來。
寧塵擰著眉頭想了想,忽然就笑了。
“他們倆嘀咕什麼呢?聽你的不就行了?”霍醉抄著手站在旁邊,忍不住發牢騷。
寧塵壓下笑意,胳膊肘蹭了蹭霍醉:“哎,我和你打個賭,他倆人是囊中羞澀,掏不起買禮物的錢。”
“這怎麼可能?寒溟璃水宮的真傳啊,窮家富路,怎能沒錢?”
霍醉哪知道,寧塵打一開始就用神念把那倆人的戒指掃了個透,底兒摸的清清楚楚。
“那你敢不敢和我賭吧!”
“賭什麼?”
“你再親我一下。”
“你要輸了呢?”
“我親你一下唄”
霍醉虛啐了他一口:“呸!逗小孩兒呢?你要是輸了,應我一願,成不成?”
寧塵嘻嘻哈哈往後縮:“親一下不夠,還饞我身子?”
霍醉被他逗得直樂,嘴上功夫不落下風:“你那二兩骨頭,燉不了一鍋的肉!”
兩人正在說鬧,另外那邊可扯巴上了。
景水遙似是做了什麼決定,許長風急得一個勁兒想攔她,卻被她強按下手去。
許長風無奈,只得作罷,跟著景水遙走了回來。
她走到寧塵前面,也不含糊,張口就道:“十三,身上有閒錢嗎?”
寧塵嘴角一翹,朝霍醉揚了揚眉毛,霍醉蔫呆呆發愣,心說怎麼真叫這家伙說中了。
“有啊,我們瀟湘樓一脈,盤纏是少不了的。”
“借我一些。”
“空口白牙,說借就借?這次妖墟之行,你倆要是死里頭,我找誰要錢去?”
“不白借。”景水遙也不作色,手一抬,拎起她原先掛在腰間的那塊兒煙玉,“這東西押你,我定來贖回。”
原來方才許長風就是跟她爭競這個東西。想來此物對她異常珍貴,許長風知其貴重,不想叫她拿來典質,卻擰不過景水遙意志堅決。
“來,我看看是什麼好東西。”寧塵一把將那玉抄在手里,擠眉瞪眼迎著日頭去看。
許長風在旁邊鐵著臉拿話點他:“看便看,就怕不識貨。”
這等沒有法力的飾物,真要較起真兒,可能比金丹期法寶都金貴。
法寶法器,那都是拿來用的實在玩意兒,顯不出多高的身段,還就非得這種毫無用處的美物才叫奢侈,都是富家大戶拿來彰顯身份的。
修士一心向道,哪有功夫揣摩玉石雕撰之技,這可都是凡俗匠人代代相傳,一輩子打磨手藝,才能弄出這等好貨。
景水遙這玉子,不說什麼質地,反正寧塵一竅不通,只講它這做工,那可是精細非常,不是百年一遇的好匠人萬萬雕之不出。
更重要的是,這玉佩亦有一絲匠神灌注其中。
玉石匠人未必有什麼修為,但雕刻打磨時全神貫注神念融匯,亦是心血所在。
這所鑄物件離手之後,其匠神由內而發,是助修士安寧心神的好東西,換做旁的法寶卻是有所不及,故而更加珍貴。
“行吧,東西我收了,你開個價。”寧塵捉到那絲匠神之後便知此物不俗,轉頭捏在了手心里。
“十萬靈石,拿得出嗎?”
寧塵直嘬牙花子:“哎呀……”
景水遙當他資財不足,又道:“你有多少?六萬八萬也可。”
“給你八萬,我也得留些自己應急。”寧塵深知財不露白的道理,十萬靈石不過他瀟湘樓幾日嫖資,此時卻要磨蹭一下把戲演足。
“好,只是東西請你守好,我必來贖回的。”
許長風在旁邊跟了一句:“若將東西丟了損了,可賠不起!”
那還不是許長風的東西呢,看著他滿臉郁色,仿佛景水遙受的委屈都落在他身上了一樣。
景水遙倒是干脆利落,收了寧塵的靈石,找客棧號下房來,便拉著許長風一同走了。
應天府城外的客棧早已人滿為患,好在有那伶俐的店主專門留了幾間上房,漫天要價囤貨居奇。
寧塵也沒啥不舍得的,眼見馬上要跑到妖墟中吃苦,還不得好好犒勞自己一晚。
霍醉看他掏錢掏得一點兒都不心疼,鼻子都皺了起來。
不過她本就是被喚來幫忙的,有好地方住也說不出別的。
寧塵伸手去推左間,她邁著步子就往右間去了。
寧塵一把給她拉住:“哎哎哎,哪兒去?”
“我和阿遙睡這邊。”
“說的這麼理所當然呢?你把我和那狗命許長風撂一屋,我不如死了算了!”
霍醉哈哈笑:“你死唄。”
“行。”寧塵巍巍點頭,腆著臉往霍醉跟前一貼:“死前你把賬給我結了!”
霍醉和他隨口一賭,原以為說個玩笑話就過去了,沒想到他擱這兒不依不饒的。霍醉咬牙切齒:“那我跟你一屋,你把賬平了。”
“這還差不多。”
就算一屋歇息,霍醉也諒他不敢亂來。
只是小霍如今心緒煩亂,原本打好譜一路助他親近旁的女子,以此摘了思緒中那點念想,混沒料到寧塵突然又拿話來撩撥她。
單單這樣也就罷了,誰知這家伙撩完就跑,自己都進屋了,他還真把賬平了,一點兒旖旎念頭都不見,好像真就只是為了躲那許長風才哄她來的。
他若真纏上來要親,霍醉一捶給他撂翻就是,心中多少還能暢快點。
可這不上不下不咸不淡,渾然摸不著寧塵半點心思,霍醉實在有點不知如何是好了。
問他?他若一口否認,自己臉往哪兒擱?
順其自然?心剛靜下來,他又來幾句狂蜂浪蝶的,還讓不讓人安生了。
灑脫如霍醉,還真沒應付過這等情境。
兩人隔著中間一個廳,各自睡下,霍醉翻來覆去到半夜,這才打定主意,心說任你如何撩撥,我自風輕雲淡便罷。
只不過,人要是能說到做到,那就不叫人了。
“小霍小霍,起床了。”
修行者神念堅實,一覺只需一個時辰便能精神充沛。霍醉也不貪床,寧塵一聲輕喚,她已神清氣爽坐了起來。
剛起身,就聞到一股撲鼻的甜香。還沒等霍醉開口問,寧塵已端了小碗過來。
“酒釀圓子,趁熱趁熱。”
睜眼便有人把餐點奉在眼前,於霍醉可是頭一遭。她瞥了寧塵一眼,長嘆一口氣:“這般殷勤,你想干嘛?”
寧塵一臉驚愕:“我能干嘛?這不聽說應天府特產,正合你的口兒,我給自家兄弟弄點兒好吃的來,又怎麼地了?”
他話說的冠冕堂皇,叫霍醉挑不出毛病,聽著反倒是自己矯情了。霍醉抿抿嘴,憋了聲多謝,把碗接了過來。
“哦——你不會是以為,我還打著譜勾搭你吧?小霍你可誤會了,你既然都說了不叫我招惹,那咱們只講兄弟義氣。平日里開個玩笑,你可別往心里去啊。”
“哈哈,那就好。”
修士常以辟塵法傍身,也無需淨口洗漱。
霍醉這般應著,把那酒釀圓子往口中一送,只覺得香滑軟糯,喉中又有酒香四溢,當真是美味珍饈。
只是不知為何,咽了那圓子在腹中,胸口卻隱隱泛酸。
昨晚都定好了再不動心,你怎地又晃神了?霍醉這般對自己說著,唏哩呼嚕將那圓子扒拉下去,卻再嘗不出半點香甜。
寧塵權作不知,往她旁邊一坐,拿出景水遙貼身的玉佩來:“小霍,你看這玉,能不能看出什麼端倪?”
霍醉看到那玉佩,喉中又是一澀,不動聲色搖頭:“我不懂玉石,問我也白搭。她抵給你的,你便拿著好了。”
寧塵提起這茬可不是為了叫霍醉吃飛醋,他是有正事琢磨:“你沒覺得奇怪?她若用錢,找個典當鋪子把玉佩當了,少說典質十幾二十萬,何必要找我?她一路上與我們甩冷臉,現在放下身段相求借錢,多難看啊?”
霍醉聰明,一點就透:“你是說,她這玉佩不好見光?難不成是偷來的?寒溟璃水宮的人,總不能偷人家玉佩來往自己身上戴吧?”
若是有空,寧塵倒是想在應天府尋摸一個懂玉石的匠人,順藤摸瓜掏掏景水遙的底細。
可這想法究竟太過魯莽,若叫懂行的看破什麼端倪報給上面皇寂宗,那不是把自己都坑進去了。
沒過一會兒,景水遙許長風已敲響了他倆的門,想偷偷去探也沒機會了。
四人借著蒙蒙朝日往城門口走去,寧塵一路上就把掛繩繞在指上,甩著景水遙的玉佩玩。
看自己的金貴東西叫人這般輕賤,景水遙似是有些動了情緒,趕了幾步走在前面,圖個眼不見心不煩。
許長風時不時盯著寧塵,幾次似是想要發作,又礙於景水遙沒能出聲。
離開城門還有那麼一刻,門口已經稀稀落落排了了十幾個人在前面。四個人在後面站定,寧塵這才將玉佩掂在了手里。
“阿遙,東西買齊了?”寧塵搭話。
景水遙嗯了一聲,態度比昨天惡劣多了。
有脾氣更好,就怕冰坨子一塊。寧塵伸指頭在景水遙肩膀上點了一下,姑娘扭回頭來,冷聲道:“作甚?”
“有言道,君子無故,玉不去身。我昨天思忖一夜,這玉我終究是不能留,還你了。”
寧塵手一松,揪著掛繩將玉佩晃在了景水遙眼前。景水遙冷冰冰雙目盈過一層光亮:“欠你的錢又如何是好?”
“等你還我就是。你若賴賬,我上寒溟璃水宮找你們宮主告狀。”
“好。”
景水遙見寧塵這般豁達,聲音不禁柔了,面色也緩下來,伸手便去拿自己玉佩。沒想到還沒夠著呢,寧塵指頭一兜,又將玉佩握在了拳中。
“你……”
“但有一個條件,你若能扒開拳頭,玉佩還你。扒不開搶不走,那東西就歸我,嘿嘿,可不許用真氣。”
他話音剛落,景水遙劈手就抓住了他的腕子,手指用力往他拳縫里去鑽。
想來這玉佩著實貴重,現在有機會失而復得,景水遙立時便用上了全力。
寧塵說這話其實只為逗她玩。
他早想明白了,這玉佩之中頗有故事,自己賣又賣不掉,匿又匿不走,捏手里天天被人惦記,不如賣她個人情。
倘若景水遙手上沒力掰不開他拳頭,寧塵自然會給她放水。
可是兩個人這般手指交撥,正是用合歡真訣觸身窺探的好機會。景水遙那冰涼小手剛往寧塵手腕上一放,他立刻運起了探查功法。
羽化期宮主親手施展隔絕秘法,法力之強,恐怕連其他兩個羽化期老怪都觀之不透。
可那畢竟是玄門正宗之法,究竟擋不住合歡真訣,寧塵神識兜住景水遙識海,悠悠然這麼往下一觀,頓時如暴雷轟頂,炸得寧塵人都傻了。
怪不得要用這般法門護住景水遙,這要被旁的人看去,可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了。
旁人許是有不識貨的,可哪怕就剩一個識貨,那人也得姓寧名塵。景水遙識海氣海的經絡周天,恐怕是幾千年才能出這麼一個!
此種絕脈實非後天修煉而成,乃是打娘胎里就孕育出的仙體神軀。
其經絡之內自成一體,五行之脈通達天地,一絲真元納入,周天循環之後便有十倍百倍生息不停。
自己煉化也好,渡於旁人也罷,都能叫修行一日千里。
邪道常有教人采補鼎爐的說法,現在看來都他媽是井底之蛙,景水遙這才真正是天地造化而生的鼎爐之體!
就算不會雙修法們,只要能將此女攏在胯下日夜交歡,修行速度怕也是要快上幾十倍有余。
倘換做寧塵施展合歡真訣與其歡好,只要全神貫注雙修,二人一個月內便能齊齊邁入元嬰,比吃飯喝水還要簡單。
而此等絕脈,正適得修煉那《合歡清心訣》。
好有一比,合歡法綱若是一架戰車,命君坐了車把式,焚心位就是前頭那駒兒,清心位則是後面的車子。
駒兒只要性子對了便好,可這車要的卻多了——輪得圓,軸得韌,轅得寸,廂得大,但凡一樣短這車就奔的不溜嗖。
可有一件事兒卻叫寧塵納悶。
如此萬妙的鼎爐之體,說好聽點理應性情活潑,說難聽點就該是水性楊花。
油碰上水就得往上飄,屄里空著就會想男人,非得把這一身的好肉都物盡其用才能舒坦。
此乃身性如此,不是裝模作樣能混過去的。
可瞧著景水遙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若說她是明里冰涼暗中騷,寧塵這花叢中一等一的小霸王,還能看不出來?
“放手!”
許長風一聲利喝將寧塵驚醒,他這才發現,景水遙早已將玉佩搶了出來,自己卻仍叨著她小手半天沒放。
又低頭一看,連褲襠都鼓了起來,差點沒把寧塵臊到姥姥家去。
倒不是他生了什麼淫思邪念,而是合歡真訣被鼎爐之體一誘,自發運轉,這才鬧得寧塵舉了帳篷。
再看景水遙,一張蒼白面頰都映出了些桃紅。
不是羞的,全是氣的,她原以為寧塵大度還了她玉佩,還在心中微微贊許,如今卻只當他是借機揩油,再是性冷也生起氣來。
還能解釋嗎?怎麼解釋也白搭呀!寧塵訕笑著松了手,不言不語退了一步。
景水遙抿著嘴,將玉佩戴回腰間,往前走了兩步再不理他。
其實也沒什麼交情,被人白上幾眼也不叫事。可是等寧塵歪頭往霍醉那邊一看,霍醉眼睛都瞪圓了。
“你這真是色中餓鬼哇……拉著人家手不放,還支帳篷,羞不羞!”
霍醉雖與寧塵相識不久,但該經歷的卻是都經歷了。
單憑自己淫藥入體,寧塵卻坐懷不亂這一條,霍醉就絕不會覺得寧塵是有意為之。
可畢竟他剛才露了丑態,霍醉說什麼也忍不住得嘲他兩句。
寧塵唉了一聲,伸手往腦瓜子上拍了一掌:“是我鬼迷心竅!可誰叫我是處男之身,受不得這等誘惑。”
霍醉哭笑不得,心說這小子一進白帝城就鑽到瀟湘樓這大雞窩過日子,現在說自己是處男,天王老子聽了也得噴血。
她搖搖頭:“我看你這下也不用折騰了,我再怎麼幫襯,阿遙也難再理你。”
“你怎麼淨給我打退堂鼓!我可不樂意了!你先幫我練練嘛!”
“練練?練什麼?”
話還沒問完,前頭城門已經開了。修士們的隊伍立刻向前涌動,景水遙與許長風也邁動了腳步。
恰在此時,寧塵一伸胳膊,牽過霍醉手來:“等我牽習慣了,以後就不會失態啦!”
霍醉胸口咯噔一跳,還不及抽手罵他,已被寧塵拉著向前走去。
她掙了兩掙,寧塵卻死也不撒手,此處人多眼雜,若是打鬧起來,難免被人圍觀。
霍醉這麼爽利的人,一時竟也覺得羞臊,就這麼由了寧塵。
寧塵見她不再掙扎,暗暗開心,只將手腕一扭,重新與霍醉十指交扣,牽得更加親密。
他也不知霍醉現在臉上表情如何,只貪圖這掌中一時的溫潤柔膩,胸中雀躍不停。
高興歸高興,牽住霍醉的這一刻,寧塵心中卻是清明了許多。因為他發現,自己腦子里現在滿當當都是霍醉,實是容不下景水遙半分。
其他修士有他這般機緣,遇到景水遙這種鼎爐之體,可不是立時要將霍醉丟了,全神全意把心思撲在景水遙身上,只為了修補法綱、成就大道。
寧塵雖然多情,可若叫他一心功利,虛與委蛇去討女人歡心,還不如叫他去學狗叫。
況且他是真喜歡霍醉呢。
寄在寧塵心間的這許多女子,沒有一個如霍醉一般。
蘇血翎忠心不渝,乃是她道心如此;蕭靖英姿颯爽,親慕之余卻只是露水一度;初央懵懂單純,愛護之心尤占其先;慕容嘉與寧塵同生共死一回,對他痴心依賴,可究其根本,兩人這一主一奴乃是機緣成就而得;提到童家母女,更是在逢場作戲中漸生牽絆,這才割舍不下。
唯有龍雅歌,領他入門,是知遇之恩,兩人水乳交融之時心神交映,一番造化促成親密無間。
龍姐姐是第一個親他愛他的,又焚身灼天,在寧塵心中無可替代自不消說。
可二人終是“日”後生情,寧塵又難免仰望於她,不似霍醉這般肩膀平齊。
小霍與他的性子太合,寧塵真是少有這般輕松。
與她在一處,不用裝模作樣掩飾什麼,他那些油嘴滑舌精頭鬼腦,霍醉混跡市井全都接得住,笑也笑得罵也罵得,還有比這更讓寧塵動心的姑娘嗎?
寧塵三番五次去尋霍醉,說是因為“用得著”,實則早就動了心思。
既不是機緣巧合,亦沒有夾帶功利,自打他轉生此世,霍醉是第一個真真正正叫他主動的,沒摻下一點點旁的雜念,就是喜歡。
趕上寧塵這人也有股擰勁兒,在合歡宗靈寶堂時就這樣,別人摳拿金銀,順勢而為就能占得便宜的事兒,他就偏不。
若景水遙不是清心位的好胚子,他勾三搭四嘗個咸淡也未嘗不可。
可真叫他丟下本心情愫,為了修行得道去玩那些虛情假意,他呸一聲就顛兒了。
事情發展到如今,寧塵干脆強斷了自己對景水遙的念想,不叫自己受那利欲蠱惑,專心致志勾搭起霍醉來。
鼎爐之體雖然稀罕,清心訣又不是只能她練,我叫霍醉練不成嗎?
身邊從前的那些女子,寧塵哪一次不是屌比心快?
這回可不同,牽著霍醉小手,寧塵覺得如今竟和第一世的影子模模糊糊重合起來——無甚思慮,無甚牽掛,只顧得怎去討心上人喜歡便可。
我仿佛又做回我了。
“呵,我說什麼來著,那小子心知你不會再給他好臉色,終於露相了。”
許長風在景水遙胳膊上輕輕撥了一下,往後示意。
一路上他三番五次對景水遙說,寧塵心術不正,霍醉定是他的姘頭,好叫景水遙離他遠些。
如今見寧霍二人終於合在一處,可把許長風得意壞了。
景水遙回頭看見寧塵牽著霍醉的手,面無表情轉了回去,沒有接許長風的話。
方才雖有些氣惱,但片刻之後景水遙便清醒過來。
細究少年當時表情,並非色迷心竅,實是驚愕震動,莫不成是看出了自己隱秘?
可宮主神法又怎麼是他一個靈覺期能看破的?
想到此節景水遙不免疑慮,卻又無計可施,只得先將心思放在了眼前。
城門口禮儀官收下了景水遙給的禮物,又抬出名簿請四人留名。
好在四人要去的只是應天府外城,此處也不會深究身份,幾個人只胡留了姓氏也就放進去了。
進得城來,霍醉以為寧塵怎麼也該把自己放了,往後輕輕一扥,卻扯得寧塵回頭朝她笑起來,手指相扣全然不松。
霍醉心亂如麻,不知怎解他笑中之意,直想拽著他衣襟撬開他嘴,數數他有幾顆牙。
霍醉最怕的,是他在景水遙那里遭了白眼,這才找尋自己以為替代。
她向來不善玩些虛招子,能兩句話把事兒說明白絕不說第三句。
甩開手夯他一捶最是簡單,可霍醉突然又覺得有些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他牽著手,而是前頭那倆人已然給他冷眼白臉,自己舍不得叫他那般委屈。
要真細究起來,一個灑脫姑娘,此時卻瞻前顧後如此心細,小霍已經是著了寧塵的道兒,只是自己還看不分明。
寧塵心中有數,乍著膀子以逸待勞,又有柔荑含在掌中好不快活,只苦了霍醉在後面叫他吊著犯愁。
應天城可太大了,城中走著走著,甚至能望見幾座蔥郁小丘被屋舍攏在其中。四人一路彎彎繞繞,在西城根附近的蒼山下尋到了一間寺院。
天底下的禪修都奉大日輪寺為尊,皇寂宗腹地城中能有這樣一個廟宇,實則是大日輪寺與燕門交好,專門留得的一處外使門戶。
太平盛世,這間不大不小的寺院也沒什麼通使的功用,只供城中香客參禪禮佛罷了。
皇寂宗倒是不以為威脅,畢竟禪修一道要的是清心寡欲,又要剃成禿瓢,也不見有幾人成就涅盤大道,難道還怕宗中弟子抱團出家不成。
時及祭祖大典,城中外人頗多,來此參覽的閒人自然也不少。交了些香油錢,四人假裝游興使然,不動聲色混入廟中,也沒有僧人疑心。
進了佛門清淨之地,寧塵總算松了霍醉的小手。
霍醉掌中一涼,好不容易舒下一口氣,又見寧塵望著她笑,用肩膀輕輕撞了她一下,默契親密。
霍醉胸口忽地甘甜起來。
似是懂了些意思,又不敢細想,只能跟著他先往前走。
這寺中不過一個禪修金身期的和尚壓著山門,與玄門相較大約和金丹期相仿。寧塵他們毫無顧慮,只若無其事往那後山偏僻處行去。
後山一處小小石窟,少有人來,已是遍地敗葉枯枝,也不見僧人打掃。
寧塵按柳輕菀所示,摸到石窟中,尋得一處隱秘石縫,便是那庚金劍密鑰歸屬之處。
“來,手搭我身上,咱們動身。”
寧塵此時也不得不認真起來,回頭確認三人都已抓緊自己胳膊,這才小心翼翼取了庚金劍劍胚,慢慢往石縫中一插。
微微一聲嗡鳴,整個石窟突然震蕩起來,須臾間便停了。四人屏息而立,不敢挪動分毫,此間卻再沒生出半分異樣。
可回頭一瞥,石窟外面的天地已然換了顏色。原本湛藍的天變得灰漆一片,卻不是因為烏雲蓋頂,只仿佛蒙了一層不清不楚的紗罩子。
那太陽光色暈涔涔從頭頂灰色中穿透下來,好死不活地落在大地上。面前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身後卻是黑洞洞一片虛空。
洞窟所在的那片土地,已從大地上撕裂開來,與無數碎片一起浮在黑暗之中。
這些地裂從大到小,越往深處越是稀疏,最終與黑暗融為一體。
順著大地邊緣一直望去,就像是這片黑暗虛空正在逐漸向內侵蝕。
四人誰都未曾見過這等景象,站在洞口一時看得痴了。也不知若是一腳踏空落入虛空,究竟會掉到哪里。
好在洞窟所在的地塊還算廣闊,與前面大陸之間裂縫不過丈許。拿肉眼去看,也看不出這些大小碎塊有絲毫移動,這天地界應該還算穩定。
景水遙回過神後也不害怕,率先縱身躍上了前面的大地,許長風緊隨其後。
寧塵狡黠一笑,朝霍醉伸手,意思是拉著你一起跳。霍醉瞪了他一眼,自己腳下一踩飛身而過。
寧塵沒能再拉小手,噘著嘴自己跳過虛空,盡擺出一副委屈樣子給霍醉看。
霍醉錯開眼神也不看他。她心知景水遙他們厭惡寧塵不好開口,便一本正經代問道:“如今已進到妖墟之內,我們往哪里走?”
“跟著我就行。”
寧塵剛准備動身,景水遙卻走上前來:“十三兄弟幫我們指個方向即可,妖墟中行走頗有風險,你與霍姑娘就在這里等我們。”
進入妖墟得要庚金劍,出去自然也少不了。
寧塵不禁疑惑:“要是等個十天半月你們都不回來,我們難不成在這兒搭窩棚住下?你就不怕我們等不下去,提前走了,把你們困在此處?”
“祭祖大典結束之後兩天,若我們還不回來,你們便走。”
“得了吧,咱們趕緊去趕緊回。你也知道妖墟凶險,看在樓主面子上我也得照應照應你們。”寧塵說著話,也不給置喙的機會,抬腿就走。
景水遙見他一意孤行,也沒有再說旁的,跟許長風一起吊在了後面。
妖墟原本是妖族生息的地盤,大小妖城妖洞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只不過現在都已變成了殘垣焦土。
那怨魂妖靈大多是白天蟄伏,但若被附近真氣攪擾,難免也會出來發難。
雖然是第一次進妖墟,幾人都對此間情況多有打聽,誰都沒有催動真氣施用身法。
才走了不一會兒,許長風忽然身形一頓:“你們試到沒有?真氣似有逸散。”
他修為最高、真氣最厚,此時突然發覺體內真氣恍若有虛,像是被人抽走了一些似的,不免有些緊張。
景水遙閉目一試,點了點頭。霍醉卻一臉迷茫,並未試到真氣有半分削弱。
“元嬰不入妖墟,這話你們聽過沒?”寧塵漫不經心道。
若能知曉妖墟所在,這句偈語也便容易聽得。景水遙嗯了一聲:“宮主講過此言,若非如此,我就一路修到元嬰再來了。”
旁人聽了這話恐怕笑掉大牙,元嬰若是那麼容易修,中原早就出來千八百飛升的了。
然而寧塵卻明白,景水遙鼎爐之體,恐怕早已隨寒溟璃水宮宮主修習了什麼神妙功法,這話可沒有半點虛的。
“不是元嬰進不來,而是妖墟中妖靈聚匯,貪食修士靈氣續命。若元嬰期在此處現身,立刻便要引得千百萬妖靈齊齊來攻。打是能打過,卻是寸步難行,故而有此一偈。你我雖不是元嬰,但靈覺距元嬰也不過就差道心一解。留在此界之內,真氣恐怕得降到靈覺初期才能穩下。”
霍醉本就是金丹,沒有此憂。景水遙許長風就地盤坐,收斂周天嘗試摸索抵御之法,耗費一個時辰卻也徒勞無功,只得任憑真氣慢慢降了下來。
寧塵早知此節,他若是靈覺後期恐怕也討不了好。但合歡真訣威力強橫,憑他靈覺中期修為,竟微微抗住了沒有逸散。
不過這也是他為何敢叫霍醉來此的原因。真氣受制,霍醉憑借這一身葉含山武修奇功,戰力絕對不會遜色其他二人。
四人行走一晝,運氣不錯,好歹沒有什麼像樣的妖靈攔路,只在路過一片沼湖時引動了幾條魚怪殘魂,剛一露頭,許長風已御使飛劍給它們斬了個魂飛魄散。
灰蒙蒙的天上日頭懸而不動,卻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暗淡。可見這天地界中的太陽並非實物,乃是一個殘影。
面前偌大一片廢墟浮入眼簾,寧塵直愣愣衝著那個方向就去了。
許長風本不想與他多話,可見他步伐堅定,不禁還是張了口:“前方那廢墟……原本莫不是一座妖城?其中妖靈定然群聚甚多,為何要往那處去!”
寧塵懶得和他耗費唇舌:“你認識路我認識路?我能帶頭找死嗎?今晚就在那處落腳,你要不敢進,就擱這兒挖個地洞。”
“昨夜已休息過了,何必駐腳,繼續趕路不成嗎?”景水遙說。
寧塵連連嘆氣:“嗨喲,真是得虧我帶路。當初要是叫你們自己走了,今晚你們就得死這兒。”
“此話怎講?”
“妖墟入夜,幕如墨染,伸手不見五指。又有萬妖齊出,游蕩巡弋。白天戰起來,勝負好分,晚上若是遭襲,堆也被怪堆死了。唯獨這天地界中的幾處妖城殘毀之處,當初滅妖大戰,被各式陣法結結實實犁過一遍,莫說妖靈殘魂,鬼毛都驅的一根不剩。晝行夜伏,尋妖城斷壁處休憩,乃是妖墟內排第一位的規矩。”
景水遙聽是聽進去了,但仍問道:“你……你們瀟湘樓,如何知道這許多?”
“妖墟本就是供皇寂宗高階弟子歷練的地方,從他們嘴里摳點兒話,對瀟湘樓還不是易如反掌?”
把話說到這份兒上,那兩人還能再說啥?
都乖乖跟著寧塵進了妖城廢墟。
此處早已被人族修士掀了個底兒朝天,別說囫圇個的房子了,三五尺高的牆都少見,最多也就擋擋沙土風塵。
倒是有樹,妖墟內靈氣濃厚,樹木生長旺盛。
湊來些枯枝,生火決隨便一點就是一蓬紅燦燦暖烘烘的篝火。
夜漸漸來了,頭頂天空竟一點點變作深紫色,布出了漫天星斗燁燁生輝,卻有一番驚心動魄的好看。
寒溟璃水宮二人面色重重,也沒心思觀景,只從戒指里取出錦蓋鋪在地上,盤膝坐定,吐納修行起來。
霍醉身為武修,慣於拳腳之時運氣修煉,現在身在妖墟不敢擅動,也只好別扭著打起坐來。
可是還沒等她閉眼冥思,就感應到身後隔了一堵牆,寧塵正窸窸窣窣不知道在折騰些什麼,叫霍醉全然靜不下心來。
她扒著斷牆探出頭去:“十三,你好煩啊!”
只見寧塵整了一塊大青石板橫在地上,不知從哪里弄得盤子,四涼四熱八個菜已經擺上了。
這黑燈瞎火殘垣斷壁的地方,竟叫他整了這麼一個席面出來,霍醉眼睛都直了。
“你跑到這兒野餐來啦!?”
“還差這麼一天打坐的功夫嗎?別在那裝模作樣了!來,吃點兒吃點兒!”
“你也夠沒心沒肺的。”
“哈哈哈!有腸有肚就行!”
他倆這邊唧唧喳喳,身後許長風一聲叱喝:“你二人這般聒噪,如何叫人靜心修行!”
霍醉還擔心寧塵跟他嗆起火來,沒成想寧塵卻不當回事兒:“好好好,我們離遠點。”
他說著就將地上的青石板一托而起,朝霍醉一努嘴,向遠處走去。
霍醉笑著將手按在斷牆上一躍而過,跟著寧塵走去了前頭另一座殘屋里。
低頭一看,嗬,不光菜齊,還有酒呢。四只酒壺兩只酒盞,已叫寧塵擺得齊整,青石板旁邊還鋪了一只氂牛毯子。
霍醉鼻子一抽,識得那酒香,心中那點糟亂全都吹散了。
看那酒器就是,那並非自應天府購置,而是瀟湘樓珍藏售賣的佳釀。
寧塵這是有心了,提前備好了美酒,從白帝城一路帶過來的,這份心思霍醉如何看不出?
猜定了寧塵的念頭,霍醉便不慌。她從不怕這少年對她有何居心,只怕猜錯了他的意思,兩人生出誤會。
鬧了半天還是衝我來的,霍醉嘴角一翹,先前的忐忑酸澀一解,眼里的光色也柔了。
寧塵跽坐在毯子上,抬手用第一只酒壺斟了酒,抬眼向她一望:“聊聊?”
霍醉將衣袍一展一甩,在寧塵身邊坐下,伸手去取酒盞,卻被寧塵抬手攔了一下。
“一口下去,能識得這是什麼酒嗎?”
霍醉也不多說半句,仰頭將酒送入口中,嘴巴一咂:“瀝膽酒。”
“真是個酒膩子哇!這都喝的出來?”
霍醉笑道:“葉含山上下兩只醉貓,你當是虛的?”
酒是好酒,菜卻沒什麼精巧。寧塵叨了顆醋花生丟進嘴里,開口道:“瀝膽披肝,君子之澤……今夜我不當小人,也想你陪我當一回君子。”
“酒後無君子,我可不敢打包票。”霍醉取過瀝膽酒又給自己滿上,那酒壺盈盈一握,三杯倒出來卻是干了。
她將最後幾滴振在杯中,抿過一口;“你是有話要問?”
“你與旁人結過道侶嗎?”
此一問倒是鋒銳,一點兒都不帶寰轉的。霍醉心頭一顫也不偽作,將頭一點:“兩年前,有一良人。”
散修男子若如霍醉一般混跡市井,往往粗鄙雞賊,以霍醉的心氣兒卻是看不上的。
她生的好看,糾纏她的自然不少,世家子弟尤而為甚,可家教不嚴品行不端的她入不了眼,門風罡正德才兼備的又因那惡名對她敬而遠之,兩廂一擠兌,竟一直沒有親近之人。
兩年前她倒是真遇到一位公子知書達理,沒有先入為主聞名取人。
霍醉對他生出了些許情誼,幾番相處之後,架不住對方苦苦哀求,也就應了與他結為道侶。
霍醉剛一答應,那人就顯出了一肚子迂腐。
什麼女孩家不許踩凳子,說話不能太大聲兒,穿衣服不能露胳膊,霍醉是做這也錯做那也錯,渾是討不了一點兒好。
開始霍醉只當是他為了自己好,也沒太往心里去,可到了第二天,那人一句“女子如何能喝酒”,霍醉立刻就把他凳子踹了。
別的還好說,不讓姑娘我喝酒,你愛滾哪兒滾哪兒去。
也沒什麼好遮攔的,寧塵問了,霍醉就順嘴一咕嚕給他全都倒了出來。
寧塵聽完,釋然道:“你那時不叫我招惹,我就覺得你是以前有事兒……”
霍醉嘆氣:“我這人啊,天生不愛被管,我家那老頭從小都不敢管我。經了上次我也是看明白了,若與人結了道侶,定然要被框住,終究還是自己一個人才能逍遙自在。”
“兩人未必不能一起自在,你那是沒碰上靠譜的。”
“誰靠譜?你?”霍醉斜他一眼,嘴角帶笑。
寧塵這回卻是沒順杆子往上爬。他默默無語,取過第二壺酒,斟在杯中。
“這回也要猜酒嗎?”霍醉問。
“待我說完話,你再喝。”
看寧塵面色微沉,霍醉便將酒杯放在了石板上:“你講吧。”
“你於我瀝膽,我也剖心報之。霍醉,獨孤十三乃是我假托的姓名,此時已不能再瞞你。”
言外之意,再瞞你,如何叫我往你心里去住。
霍醉竟也微微領會了其中深意,她忽然又有些發慌,深吸一口氣,問:“為何要托以假名?”
“因為大如浩天宗這等五宗法盟,都將我視為肉中之刺,想要拔之而後快。我不遮掩身份,便無法在中原行走。”
“你與他們有仇?”
許許多多婉轉說辭在寧塵心頭轉過,他不禁得開始害怕……已經與霍醉這般近了,若將她嚇退可怎麼辦。
那可是五宗法盟,不是旁的什麼宗派。
與他們作對,幾乎便可算作整個中原修士的敵人。
這世間有幾人能在這等龐然大物之前挺起腰來?
可若不把話說透,又開口作甚?寧塵想到此處,只硬聲道:“是。有滔天之仇。”
“你……”霍醉再是閒散無羈,聽了這話也不免有些懵。
寧塵抬手將霍醉的杯子送到面前:“話不急敘,請飲此杯。”
霍醉愣愣地接過去,三心二意之間將它飲下。待她於口中一品,眉頭舒展了兩分:“這酒喚做……合歡釀。”
“答對啦。”
霍醉長長舒了一口氣:“你的真名是……寧塵……”
“嗯。”
此酒非是與合歡宗有關,只是拿合歡花釀造而成。
可合歡宗那場禍事早已傳遍天下,寧塵的大名兒連帶畫影圖形烏泱泱鋪到了各州各府,白帝城所在辰州亦不例外。
寧塵奉上的這杯酒,即是給霍醉點破最後一層窗戶紙。
寧塵雖有一氳大禍罩在頭頂,卻嚇不住霍醉半分。若是知道身邊人有難就縮了脖子,也對不上她這義字當頭的性格。
“寧塵……寧塵……”霍醉在口中咀嚼著,歪頭衝他一笑,“這名字可比那什麼十三好聽多了。”
寧塵笑起來:“是啊,好就好在,跟霍醉倆字特別般配!”
霍醉把腦袋垂在自己胳膊上,咯咯笑著。
待她再抬頭起來,酒紅已攀上面頰。
她正正心緒,將眼放在面前一桌酒菜上:“你與我說實話,從一開始,就在跟我玩以退為進的把戲,是也不是?”
寧塵一梗脖子:“人呐,一旦動了心,哪是你一句話就能堵了去的?我又怕死纏爛打叫你厭煩,只能出此下策。今天我就把話說死了,你若真是一點兒想法沒有,咱們就踏踏實實當哥們兒,從今往後再不提此事。可你若覺得我還有那麼一丁點兒好,為何不試試嘞?”
寧塵喜歡的就是霍醉與他處處合拍兒,霍醉又何嘗不是。
哪是覺得“有一丁點好”啊,現在處在這意頭上,霍醉看寧塵是哪哪兒都好。
如今寧塵把話掰開揉碎了這麼一說,霍醉只覺得若是再將他推遠,怕是真把這緣分耗盡了。
但又叫她如何開口去說?
霍醉性子這麼直,嘴巴張了張想說些好聽的,腦袋一片空白,半句軟話都說不出,臉都紅了,只憋出一句:“倘你能說出個理由,試試也未嘗不可。”
寧塵舒出一口氣,眼見好事只差臨門一腳,他抄過第四只酒壺,遞到了霍醉嘴巴前面。
前面兩味酒俱有深意,霍醉自也不由得好奇,由他捧著酒杯輕輕抿一口,隨即啞然失笑——這壺酒名為【醉生夢死】。
寧塵將她抿過的酒喝進肚子:“你方才總說自在自在,可強擰著不順自己心意,又叫什麼自在?從心所欲,醉生夢死,才是真的逍遙。”
三壺酒,三層意,都被寧塵算得通透,於自己身上用盡了良苦心思。
霍醉胸口被融融暖意塞滿,最後那點倔強也給推垮了。
她劈手奪過那壺【醉生夢死】喝盡,酒不醉人人自醉,面頰已是姹紫嫣紅,寧塵何時見過她這等嫵媚,眼睛都看痴了。
“與你結為道侶……倒也沒什麼,但看你小子如此會哄姑娘,怕是女人已經有不少了,你叫我往後如何自處?”
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平常,霍醉又知他長期宿居青樓妓館,心中早有計較。只是如今口雖然松了,卻是不知怎麼擺正身份。
“就把你養在外室,給我當個小三兒——”
霍醉跟他認認真真掏心,卻換來戲言一句,直戳得她火上紫府,別提多委屈了。
姑娘鼻子一酸,伸手就去掐寧塵脖子。
寧塵連忙抓住她手兒往後一屈,將霍醉攬在懷里。
“家花不如野花香,當個野花不好?”
寧塵沒輕沒重還在逗人家,霍醉氣得都哆嗦了,體內真元壓制不住直向外溢,都氣冒了煙兒了。
試著懷中佳人使勁往外掙起來,寧塵這才撫著姑娘後背好生安慰:“這不都由著你嘛,你若盼著明媒正娶,那我就八抬大轎上你的葉含山……”
霍醉抬手在他腦門上扇了一掌,勉強壓住火氣:“誰要與你娶親!我只要、我只要……”
她話一時難說出口,寧塵卻接道:“你只要我對你有一顆誠心赤膽,斷不可心口不一。”
寧塵一雙眼睛忽爍間沒了戲謔玩鬧,只留下一片至誠至真。
霍醉所思所想被他一一說中,只嘆他竟將自己讀得這般透徹,馬逢良將酒逢知己,肩頭那些許踟躕盡數卸了。
寧塵試得她身子軟了,又接口道:“我不光應你,還要親你愛你,叫你知道雙蓮並蒂何其之美,比翼雙飛何等之妙,叫你思我想我,依我念我。從今往後,哪怕苦酒入喉,我們也早晚叫它都變得甜了。”
雖是一番甜言蜜語,卻說得精誠朴拙,霍醉聽得心顫,大羞不已,連忙出言打斷:“我不聽這些誆人的話,只叫你知道,我可沒有第二顆心交於你處。若是今後欺我騙我,恩斷義絕之後,莫來痴纏不休……”
寧塵小心翼翼拿指尖在她臉頰一滑:“還沒如何呢,就去想那鏡破釵分的哀事。”
“世間冷暖,愛侶相欺之事,我都見得慣了……只盼你我能有好聚便有好散,也不枉、不枉我……”霍醉喉嚨發顫,強擰著才說完了最後半句,“……不枉我傾心一場。”
那鐵樺一般的剛直為他變了柳條枝兒,寧塵心口怦怦直跳,將額頭與霍醉抵在一處,輕聲道:“嗯……我傾力而為,斷不叫醉兒後悔就是。”
一聲醉兒入耳,霍醉只覺雙眼泛酸,連忙緊閉雙目。這一聲呼喚至親至柔,終叫這一輩子硬挺著脊梁的姑娘得了一個貪晌之處。
二人相輔相依,許久沒有說話。
霍醉肩頭抵著寧塵胸口,試得他胸膛熾熱心口震蕩,不知不覺間只剩下心滿意足。
寧塵攏著霍醉長發在指間把玩,仿佛又回到了第一世那無有遠慮的純粹時光。
片刻,霍醉支起身來,在寧塵肩膀頭兒拍了一巴掌:“哎,當家的……”
“當家的?”寧塵咂麼咂麼嘴,直挑眉頭,“這他娘是個什麼稱呼?”
霍醉微微一笑:“你把我誆到手里,欺我看重義氣,早晚要將我使喚的團團轉。雇個小工還得給錢呢,我可不吃這啞巴虧。別的不說,今後我那酒你得包了!”
她話說的似是生分,可寧塵忍不住還是笑了。這酒膩子,明里算賬,暗里實是抹不開面子,在這兒別別扭扭撒嬌呢。
“行行行,得虧你爺們兒我兜里有錢,你一輩子酒錢與我這兒報銷就是。”
話說的叫人踏實,霍醉心情大暢,伸手朝那最後一壺酒一指:“喏,給我拿來——”
寧塵把酒壺握在手心,望著霍醉眼睛:“醉兒,若只靠聞的,能猜出酒名嗎?”
霍醉自信一笑:“難不倒我。”
寧塵將那酒遞在了霍醉面前。霍醉低頭一嗅,不禁一陣耳熱心跳。
【鴛鴦回春酒】。此酒雖無什麼淫性,卻也是強腎催宮的春物,寧塵暗含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
“也不一定非要今夜喝……醉兒想與我飲酒,自是時刻奉陪。”
霍醉顫巍巍接過寧塵手中酒壺,踟躕片刻,自己默默斟了兩杯,與寧塵遞了。
她深吸一口氣,柔聲道:“寧塵,我霍醉沒有其他姑娘的千嬌百媚,也盡不了她們那般心細如絲,只有一節敢逾其先……此酒交杯,你不負我,我不負你。”
寧塵聽得霍醉剖白,心神激蕩,兩人臂彎交錯,齊齊飲下那杯春酒。
寧塵再按捺不住,丟去酒盞,俯身擁住霍醉,雙唇相觸,把那情債先討了回去。
當初葉含山時,還是霍醉先動的。
寧塵那日醉得暈暈乎乎,什麼也沒記住,如今貪那小嘴軟嫩新鮮,親來吸去,沒把持兩下就把舌頭往霍醉喉中去鑽。
霍醉酒量好,上一回如何被他欺負可還記著呢,這回自然更是抗他不住,秀鼻一哼就被他撬開牙關,舌頭給卷了去。
那日畢竟酒喝得麻酥酥了,這回才知道被愛侶親吻竟是這般舒服,霍醉身子里一團火從喉嚨飛到胸口,從胸口跌到小腹,就這麼一股子熱氣兒來回鼓竄,實在受不住激蕩,喉中妙音一聲,胳膊不禁死死纏住了寧塵脖頸,盼他就這麼一直親下去。
女孩口中小舌香軟,更有醇酒香氣彌漫,簡直要把個寧塵迷成大尾巴狼。他左吃右吃,把霍醉那舌頭舔了不知道多少遍,還是貪個沒夠。
不光嘴貪,這色中惡鬼手能老實的了嗎?霍醉那一身寬袍大袖的,他那賊手滋溜順縫鑽了進去,一把捏住胸前那團軟肉。
霍醉本錢可真不小,只是為了行武方便叫她拿纏布死死纏了胸。
寧塵只愛吃新鮮的,怎能容那好物事珠玉蒙塵,性子一凶,手上竟用了力,一把給霍醉纏胸撕了一半開來。
霍醉是見過世面的,不是不知道男子喜好女子何處,可寧塵這窮凶極惡的模樣,真叫她沒得防備。
掙扎著吐了寧塵那舌頭出來,霍醉狼狽抹了抹嘴角香涎,小聲埋怨道:“又、又不是不給你摸,你扯壞我纏布干什麼!”
寧塵口中失了小舌,也不說話,又拱在霍醉頸子上舔了起來。
霍醉身若遭雷,不禁一個哆嗦,再沒法多說什麼,叫寧塵雙手齊下,把裹胸布都撕巴干淨了。
一對水滴乳兒從束縛中淌了出來,霍醉那身白色大袍之下除了一件輕紗罩衣一條包臀褻褲,再無一點遮攔。
她知道自己已被剝得敞懷露乳,被寧塵看了個精光也沒別的辦法,只能斜倚在身後斷壁之上,羞得閉上眼睛歪過頭去,不住喘息。
寧塵手中兩團噴香軟膩,揉來揉去好不快活,忍不住低頭去看,但見那雙乳圓潤飽滿,雪白團子當中一簇櫻紅挺立。
若叫霍醉跪爬下去從後面行淫,這對乳兒可會真如水滴一樣垂在她身下,叫他撞得顛翻不休了。
見了如此美味可沒法再忍,寧塵一口咬了上去,用力一吸,嘬得霍醉“啊”的一聲小小尖叫,把那一身的剛硬骨氣都丟了。
“寧塵!輕點咬……”霍醉本想叫他停了,可又見寧塵吃得如痴如醉那般喜歡,心底涌出一番喜悅,話到嘴邊也改了。
寧塵得了允,兩只團子更是誰也不放過,右邊吸得腫了,又去品鑒左邊,來來回回吃個沒完。
霍醉雖未經人事,可折騰半天也叫他弄得頭暈目眩,心火上上下下,在小腹中燒了個夠嗆。
她斜眼瞥到寧塵那褲襠,里面兒的東西幾乎都把褲子給他撐破了。
當初南元朱門,二人藏身櫃中,她還掐了那東西一下,一時間想起此事,恍如隔世,不禁伸出手去,給他揉捏起來。
寧塵埋首奶兒之中,忽地試到那堅挺處一陣酥麻,頗有些驚訝。
忍不住抬起頭來,狠狠親了霍醉兩口,蹬鼻子上臉捉了霍醉手腕,將她小手塞入了自己褲襠。
霍醉為人干脆、敢作敢為,情愛間也不願偽作矜持,寧塵得寸進尺之下她竟也不抗拒,捉著他巨鳥一根,細細替他上下搓弄起來。
寧塵這下可來勁了,膩聲在女孩耳邊問:“醉兒今夜就給我?”
霍醉一聽可急了,鹿心亂撞,連忙道:“不給!”
“那你還給我搓的這般硬,叫我如何紓解!”
霍醉被他問得六神無主,幾番張口不知如何作答,被他偷上前來將舌頭占住了,絞纏了一腔口水,又被逼著咽了。
逐漸喘不過氣來,霍醉勉強將他推開寸許,忽試得探在他身下的那只手虎口濕漉漉,訝然道:“你……出精了?”
“啊?我可憋得難受還沒起頭呢!”寧塵也被她問愣了。
“那怎的濕了我的手……”
寧塵失笑,賊眼往霍醉腿間去瞄:“你能濕,我卻不能?”
霍醉這才試到自己腿間涼涼,不知何時已泌了愛液出來,將褻褲蔭了一片。
她一羞一愣的功夫,寧塵已拿手掌搶在那桃源秘處。
霍醉連忙去抓他手腕,卻被他手指上下搓揉了幾個來回。
“唔!”霍醉雙腿一蹬,只覺得被打了一悶棍似的,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情到濃處,叫寧塵狠狠一激,好懸沒迎來自己第一次泄身。
若寧塵欺她軟,使手段亂七八糟一頓亂揉,怕是這姑娘立時就要交代在這兒。
可寧塵哪舍得叫她第一次獨飲空杯?
趁機會就扯著那褻褲往下去拽。
她平時打拳踢腳,下身不愛穿長衣,只留這樣一件黑色褻褲遮春,故而這褲管比平常褻褲略長,能裹住小半大腿。
若是她著意不允,寧塵可是不好脫的。
霍醉喘勻一口氣下來,竟發現自己褻褲已被扒到大腿,頓時有些惱。
“說了不叫你急在今夜!”
寧塵又氣又笑:“那你別擼我雞巴!”
霍醉被他吸得舌頭發麻,嘬得雙乳又痛又癢,身下還濡濕一片,如何不想要?只是此番叫他激起了性子,偏不要給他。
“方才叫你這般欺負,看我如何報仇!”
她一挺腰一使巧勁兒,竟翻身將寧塵按在地上往腰間一騎,伸手自己把褻褲脫了。
寧塵又驚又喜,可沒成想,霍醉偏要罰他一個看得見吃不著。
她身旁那些姐兒妹兒沒少跟她說悄悄話,倒是教過她一招。
霍醉大起膽子,強忍羞澀解了寧塵的褲腰,那白玉老虎嗷嗚一聲跳將出來,狠狠掄在霍醉小腹上。
霍醉原本還覺得,若是他纏得緊,半推半就給他也就是了。如今看到這一條凶獸現身,心道這要是叫他得逞,自己還不折了半條命進去。
未免身遭此難,那更是得使出渾身解數降龍伏虎。
霍醉按著寧塵胸膛不叫他亂動,拖泥帶水舉身子往他玉棒上一坐,平壓在胯間,前後輕輕晃起了腰。
寧塵見慣花叢,卻未見過霍醉這與眾不同的花瓣。
她私處生得頗為靠前,小陰唇展出小小兩片紅嫩薄如蟬翼,帶著點點淫露正含了棒身。
寧塵低頭去看,兩抹鮮紅裹在雞巴上,宛如一張小嘴親昵;再往上看,又見原本那颯爽女兒,衣袍開敞下藏著一對奶子,在自己兀自扭腰不停。
寧塵當時半個身子就麻了,直想扛著她那長腿夯她個實實在在。
“好醉兒——就給了我吧——你這樣弄,叫我不上不下,可燒壞我啦!”
霍醉也在那里銀牙半咬,一時間身子也是歪歪扭扭,數著一二三四怕是也要到頂兒了。
她這雛兒,方才在寧塵作弄下遠遠望見那滔天洪水,是又饞又怕,現在學那騷娘兒把式給自己情郎吃了半天素的,也不知是該叫他入在腹內送自己上去,還是趁著尚能守住心念,就此罷休,來日方長。
又晃了十幾下腰,寧塵已是咬牙切齒眼前發黑,忍不住叫道:“好你個臭酒貓兒!待真激起我性子來,翻身過去干你個七葷八素!”
霍醉紅頰似血,氣喘吁吁笑著逞強:“若不用真氣……你還能……弄得過我?”
寧塵梗著脖子就要起身掙扎,可手腳一動立刻被霍醉制住了關節。
他倒忘了當初這姑娘在白帝城是怎麼欺負他了。
真氣也不敢用,引來那邊寒溟璃水宮二人,可就丟大臉了。
無奈之下,寧塵只得摔躺回去挺屍,霍醉臀兒慢慢動著,上身卻伏下去,抿著寧塵嘴唇親了又親。
“認輸了吧?”霍醉總算贏了一回,喜笑顏開。
寧塵無奈,眼珠子滴溜溜往下瞅去,正賞到那一對兒水滴乳是怎麼垂而蕩漾,也算補了補心頭缺。
“霍姑娘!十三!”
斷牆另一側突然一聲呼喚,嚇得霍醉連忙縮下身來。腳步聲由遠而近,卻是景水遙見他們久不回還,出來尋了。
霍醉驚慌失措之下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寧塵機靈,抱了霍醉一側一滾,將她擠在牆角之下。只要來人不把頭探過斷牆,便發現不了他們。
霍醉松了一口氣,低頭見自己一對乳兒頂在寧塵胸口,已被壓得鼓鼓囊囊,不禁又羞了半天。抬眼一看,卻發覺寧塵正朝自己壞笑。
還沒回過神,就試著那火熱巨物頂入自己腿間,直往那桃源蜜縫逼去。
霍醉嚇得連連搖頭,卻不敢出半點聲音,動著嘴唇一個勁兒說著“我認輸我認輸”。
寧塵叫她欺負半天,豈能饒她,原本那點憐香惜玉早被蘊成了滿腔淫欲。
正趕上霍醉穴兒生的靠前,兩人在牆根下面對面並躺一處,全然擋不住寧塵暗度陳倉。
壯碩龜頭抵開了兩片小陰唇,霍醉這才真的慌了,顧不上被旁人聽見,咬著寧塵耳朵,蚊蠅般小聲:“塵哥,我錯了還不行……”
一小句話還沒說完,寧塵腰一挺,龜頭撐開軟肉就日進了霍醉屄口,恰頂在處女膜上。
霍醉眉頭一緊,張嘴欲呼,好在神智尚清,一把捂住了自己小嘴。
從穴口到膜兒,都叫那滾燙鐵棒頭兒填了。好在霍醉勉強還能忍耐,她緩過一口氣,小聲急道:“你來真的?!”
寧塵在她耳上一舔,柔聲道:“接下來才是真的。”
霍醉怕得要命,心一橫,也不管叫不叫人看見,立時就要爬將起來把那虎頭掙出穴口。
可是寧塵已穩穩挾住她身子,伸手替她捂了嘴,小腹與她貼在一處,屁股往里結結實實頂了上去。
霍醉腹中仿若龍吟虎嘯,開碑裂石,叫鐵棍一下子探入那月牙口兒,將晶瑩圓潤的處女膜捅了個破破爛爛,再回不去了。
霍醉痛得幾近暈厥,可偏偏就是暈不得,一聲淒叫也叫寧塵死死捂在了口中。
鮮紅血珠從兩人肉縫中淌下來,滑過她白白大腿,沾染了身下白袍。
又聽上頭許長風聲音道:“找到了麼?”
景水遙應聲:“沒有,只有殘羹剩酒。”
“呵,那倆人定是逞欲尋歡去了,不必擔心。我真沒說錯,那霍醉裝模作樣,到底是個淫女。”
兩人聲音遠去,可把霍醉委屈著了,淚珠吧嗒吧嗒掉了幾滴,都淌在寧塵手背兒上。
若放在平時她可不當回事,恰逢現在,屄里真就插了一根雞巴,又被寧塵這樣欺負,如何不叫她往心里去。
寧塵可沒見過霍醉這幅模樣,頓時慌了,連忙去吻她臉頰將淚珠兒親了:“醉兒痛著了?別聽那狗東西放屁,你我情投意合,管那風言風語作甚。”
霍醉閉著眼,雖不流淚了,卻也不愛看他。
寧塵抱著她又親又哄半天:“你不高興啦?那咱們不弄了,我這就出來。”
霍醉紅著鼻頭,睜開眼氣道:“身子都叫你破了!又說這等話!”
“我也是覺得,長痛不如短痛嘛。後面還有極樂綿長,我想叫醉兒早些享受……”
霍醉身邊姐妹都與她講過這番滋味,知道他不是假話:“你就不能輕點……非挑我不敢動彈的時候強要我!”
“說是輕點,怕是更疼。你武修的身子骨堅挺,何況我已經收著勁兒呢,這要還受不住,我看咱們不如歇了吧。”
半途而廢,剛才的苦不白吃了。霍醉嘆口氣:“那你……來吧……捂著我嘴……”
方才霍醉痛的身子繃了半天,手腳早沒勁兒了。寧塵得令,又按住她小口,將玉棒往里用力突了進去。
一路毫不留情,破開了處女膜、碾平了肉芽叢、脹開了小花徑,緊貼貼的一條小縫都給撐成了一個血洞,那雞巴滿滿當當親在花心上,這才停了下來。
霍醉的哀叫都叫他手掌按在了喉嚨里,如今總算吃足了他那東西,嘴唇都紫了。
寧塵使出渾身解數,揉那乳頭親那小嘴,甜言蜜語說了一籮筐,總算將女孩舒緩下來,氣兒堪堪喘勻。
霍醉抬手揩去眼角淚滴,帶著哭音兒:“真不知其他姑娘如何受得了這東西!”
“那個……呵呵,我多少比旁人本錢大些……”
“想來也是……男人都跟你一般大,女人可怎麼活……”
“你可錯了,若都是這般,女人可都快活了。”
“哪里有什麼快活!早知道如此,死也不叫你進來!都是你用強!”
寧塵捧住霍醉腦袋,細細吻她額頭。
如今雞巴叫她死死裹在小腹中,火熱柔嫩,就算不動彈也爽得要緊。
他將神識探入霍醉識海,見她一縷心絡和自己相接,識海之壁並未有什麼破敗痕跡,於是放下心來。
這不還是願意叫我插嘛——
“醉兒,你按療傷那般運氣,就不疼了。”
“我怎麼懂如何往那處運氣!”
“你順著我來,我教你。”
寧塵依雙修之法,以陽氣挑逗霍醉陰元逼在宮內,霍醉真氣勉勉強強跟著運行,片刻間就舒緩下來。
刀割一樣的疼忽然沒了影,撐開的小穴只剩下了滿滿飽脹,寧塵試著拿雞巴頂了她一下,霍醉輕輕哎呦一聲,聲音里泛起了水音兒。
“你那運氣法怎麼還能管那個地方……盡是歪門邪道……”
寧塵含住她珠唇親了一會兒:“你能受住嗎?我可要忍不了了……”
下面不疼了,霍醉肚子里也癢起來,伸手摟住寧塵脖子將他抱住,腦袋含在他肩膀上,輕輕點了點頭。
寧塵不叫半分雜念擾心,全然不願動用合歡真訣,只貪與霍醉第一次的親密無間。
他腰腹緩緩後縮,慢慢將肉棒往外拔去。
霍醉方才已重新泌了幾縷汁水,穴內還算滑潤,只是那虎頭溝兒刮到處子薄膜破損之處,難免又將殘膜撕扯了一回。
霍醉痛得直喘粗氣,卻忍了沒叫出聲。
寧塵撅著屁股淺淺抽插,先把霍醉小屄外面通松了,才又一寸寸往里深入。
一番起落也是溫柔體貼,全不似破身時那般粗魯,叫霍醉好好嘗了嘗那酥麻滋味。
“醉兒舒服起來沒?”
霍醉正微微酣著,聽他發問也不知如何回應,把頭埋肩膀鼻子嗯了兩聲。
寧塵見霍醉已被自己操成了軟姑娘,撅屁股的速度也快起來,一棍子又給她杵到了頭。
本來美美叫他伺候著漸入佳境,突然這麼一撞,心兒差點沒給頂到喉嚨。霍醉啊一聲叫出來,自己聽了都不禁羞臊。
她又不是大門大戶被禮教捆綁的姑娘,跟那些姐妹學得,也試過自己揉揉弄弄,只是技藝不精,一直以來倒也沒多少興趣。
現如今叫寧塵箍在懷里,穴兒結結實實被他墾開,只覺得那十二分快感帶著凶意,猛往渾身上下的肉兒里衝。
她頭一次管不住自己的喉嚨,叫的嘴都閉不上了。
“哎……哎呀……啊……啊……塵哥……饒、饒我……啊……不……頂、頂我……”
寧塵早摸到她敏感處,一招一式都朝著那妙處使勁兒,將霍醉伺候的搖頭擺尾,一點點水漫金山,腿間操的咕嘰咕嘰直響。
那曾經把寧塵踢得七葷八素的長腿也不知不覺纏上了腰,盼他弄深些。
寧塵照准了那宮口,奮力抽插,龜頭高速點在花蕊上狂吻不休,卻不叫她痛著。霍醉吃不住他奇淫巧技,頓時哀叫連連,片刻之間崩泄在即。
“啊啊啊啊啊——塵哥!你弄死我了——啊啊嗯嗯——我想、我想尿……你、啊!你放我、放我去……”
霍醉往後不住去縮,可身後就是牆,哪里躲得開,被寧塵緊緊壓在牆根下棍棍到底,只收著力不傷她陰關,那春水已如泉涌,噼啪濺在兩人肚腹間。
“呃呃……塵哥……塵哥……我要到了……親我……”
霍醉聲音都給操得媚起來,她收不住心神,終是向寧塵撒起嬌。寧塵愛極,一口吻上,胯下極盡廝磨,踏踏實實把霍醉辦了個妥帖。
“嗯——”
姑娘一聲長吟,上半身猛往上一挺,長發飛舞。胯下蜜穴一陣哆嗦,擠了一蓬陰津出來,黏糊糊裹住了寧塵的棒子。
霍醉頭暈目眩,被寧塵攬著後背拱在他懷中,那酸爽甘美帶著一絲破身的刺痛在腹內回旋不休,口中不免又“嗚”一聲。
這可愛模樣唯有寧塵才看得見,別提叫他多得意了。
待去看霍醉狀態,寧塵也安下心來。
女孩武修體健,又向來潔身自好,寧塵這一回未曾施用雙修法門,她雖泄的暢快,陰關卻是玉璧無損,那飽滿的處子元陰只在破身時丟了半分片縷而已,但凡歇息兩個時辰便無大礙。
既無事,寧塵也不再收著,只給她喘了兩口氣功夫,又忍不住挺動起來。
滾燙棒身又來撅她,霍醉身子不住一顫,剛想討饒,忽想到寧塵自己還沒爽到,趕忙閉了嘴,默默由著他逞欲。
剛剛去過一回,女子身子何其敏感,懟了三五十下,霍醉臉頰脖頸都激的紅了,眼看又要高潮,卻和上次不同,如有一條巨鯨從心海深處呼嘯而上,又是另一番滋味。
“呃……嗯……塵哥……你別忍……嗚……我想和你一起……啊啊額額……”
寧塵沒用功法,卻不比她武修強上多少,現在已然面紅耳赤,強弩之末。
他咬著牙點點頭,大開大合猛操起來。
霍醉啊呀一下子跌回地上,手指用力扯住自己衣袍,腹內叫他攪了個翻天覆地,卻兀自強忍著,只盼能與他齊齊登頂。
“哼……快……塵哥……你……快些……啊……”
寧塵趴在她奶子上,噗噗撞在她胯下,顫聲道:“醉兒……我這就……不行了……”
穴中棒子驟然一漲,霍醉忽地想起一事,哀聲道:“塵哥,我、我未斬赤龍……你……”
她那葉含山的醉鬼師父道行雖高,可畢竟一個老頭,哪懂得女子所需的法門。
委屈了霍醉,這麼多年都學不會如何用【醉臥沙場】心法去斬赤龍。
她一時擔憂被弄得有了身孕,可又害怕敗了寧塵興致,話到嘴邊只說了半句。
既與霍醉定情,寧塵這麼一個情種,哪里會去裝這份糊塗。
他雖箭在弦上,也品出姑娘話中不安,大汗淋漓往將棒子一拔。
他退的快,差點兒沒把霍醉穴中嫩肉給帶出來。
霍醉被這麼狠狠刮了一下,口中哎呀叫著,下身噗呲就是一汪淫液噴出,腦袋里姹紫嫣紅。
激烈高潮之中,寧塵猛站起身來,抓著她頭發拉到胯間,道聲:“張嘴!”
她迷迷糊糊照著做了,那根叫她歡喜叫她憂的肉棒卻一下子插進來,直接塞進了喉嚨。
“唔——!!!”
霍醉哪料的到這一手,眼睛登時瞪得圓了,一聲驚叫被雞巴堵在喉中。她手腳發軟使不上力氣,下意識剛要去推,一股濃厚咸腥已噴入了食管。
那雞巴上血鏽味、淫水味、精液味,層層疊疊,都灌在霍醉口中。
喉嚨頂著這東西,女孩本該作嘔,可一想到他方才千鈞一發時卻先是顧念自己,心中頓生柔情,竟覺得那棒子也親愛起來,老老實實含在口中不再掙扎,由著他抓著頭發射了。
早先寧塵往童憐晴嘴里射過一回,那叫一個不堪。
可這一次胯下卻是他心儀入情的人兒,怎舍得和窯子里的姘頭一樣折騰?
雖插了小嘴,卻憋了十二分力氣壓了自己精關,總算沒射太多,把霍醉這雛兒嗆著。
饒是如此,霍醉也被他捅得涕淚橫流,待他往外將肉棒一拔,還是頂的霍醉輕嘔了一下。
那雞巴上一片狼藉,口水胃液都攪在一起,拉出幾條銀絲掛在霍醉唇邊,扯也扯不斷。
霍醉紅著一雙眼睛抬頭望他,兜著舌頭上一泡沒射入肚中的精液。也不知如何是好。寧塵捧著她臉蛋,眉毛一抬示意她咽下,霍醉竟也從了。
這也是寧塵把她給操服了,操順了,恐怕從此床笫之間只懂得聽他話了。
“好醉兒,叫我喜歡死了。”寧塵俯下身摟她在懷里,在臉頰上親了又親。
霍醉叫他攬著腰按著乳,再沒逆他的氣力,顫聲道:“如今被你欺負,我認了;可若你別的事上也這樣欺負我,我可不跟你了。”
寧塵趕忙又抱緊她兩分:“白天做的事兒,只叫你欺負我;晚上做的事兒,我才來欺負你,好不?”
霍醉柔柔嘆口氣:“你呀……最會說別人愛聽的話……叫我怎麼辦呐……”
“我怎麼聽著,你似是害怕?”
“女子掏出心來,自是怕叫人傷了。我該交的就交於了你,怕是你慢慢就覺得我不值錢了。”
寧塵哈哈笑起來:“小霍,你知我不深也就罷了,怎地連自己是什麼樣子都忘了?”
“嗯?”
“你可是那種意氣不順,拍拍屁股就走的姑娘,我自然得小心關護,可不敢有一絲疏忽。若惹得你惱了,恐怕我使出渾身解數也求不回來了,又怎敢輕看與你?”
兩人情意交融,最忌失了本心。
霍醉悟到此一節,心里頓時敞亮起來。
她支起身子在寧塵嘴上吻了一下:“塵哥,自你我相識,你已教我了不少東西,謝謝你。”
寧塵心中顫動,不知說什麼好,“哎”了一聲,悠悠呼了口氣出來,然後回吻霍醉,摟著她一起躺下。
“睡吧,明日還要趕路。”
霍醉應了一聲,在他懷中閉上眼睛。
她玩得疲了,須臾片刻就沉入夢中。
寧塵躺在她旁邊,嗅著那微醺發香,抬頭望見星斗滿天,不禁心曠神怡,慢慢也開始眼皮打架。
忽然間,他望見三枚連珠小星掛於南天,登時精神一凜,再無睡意。
這妖墟內的夜空星象,竟與外間截然不同……外面的星象中,可沒有那三顆小星。
然而,有一個地方的夜星卻與這里一模一樣,那便是寧塵永遠回不去的故鄉。
方才的溫柔鄉壓不住滿心的驚愕,寧塵背後發冷額頭冒汗:這到底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