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音將外套還給言昭:“我得上去了。”
他接過:“今晚我有個會,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下班讓莊凌先來接你。”
“今天可能得加班。”
“前段時間不是才加了不少班?”
“又有新的工作了。”
“這麼拼命?”
沈辭音想了想:“你不應該高興?我這可是在給你打工。”
言昭語氣閒閒的:“誰讓我是有良心的資本家。”
沈辭音:“……”
周末。
上次眾人投票的團建,最後是訂在山上露營看日出。
晚上大家在山腳下吃完燒烤,開車上了山。
眾人在露營區域里搭了個帳篷,遲曉瑩頗有情調地帶來了個造型奇特的小夜燈,架在桌子中間,大家圍著打牌聊天,想著熬過這晚,明早直接看日出。
始料未及的是,今天夜晚,山上有點異常的降溫,帳篷也抵不過涼意侵襲,有幾個人直接跑回車上,開著空調取暖。
帳篷里哄哄鬧鬧玩到凌晨,零食飲料吃得亂七八糟,大家困意襲來,歪歪扭扭地在折疊椅上睡倒一片。
晨光熹微,不知道是誰的手機鬧鍾響了,帳篷里的人被驚醒,手忙腳亂地開始找自己的手機。
有人往帳篷外探頭,大喊:“太陽出來了!”
顧不上收拾,大家一齊往外跑,在山頂一字排開,頂著涼風往遠處眺望。
天氣不是很好,太陽朦朦朧朧的,沈辭音拿出手機,對著拍了很久,也就拍到點淺淡的橘黃色。
她想起來,她和言昭曾經也一起看過日出,不過不是早起,而是通宵後的。
那時候她喝了咖啡,困但又睡不著,言昭比她精神很多,按著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兩人沒誰說話,風緩緩吹過臉頰,心卻比任一時刻都要寧靜。
沈辭音低頭看著手機里的照片,猶豫了很久,將它分享給了言昭。
山頂的早晨實在太冷,給言昭發完消息,沈辭音緊裹著薄外套,仍感覺到涼意,頭重腳輕,連著打了幾個噴嚏,吸了吸鼻子,覺得有點不對勁。
好像感冒了,還挺嚴重。
摸了摸額頭,萬幸,沒發燒。
大家看完日出,收拾東西往山下走,還在討論著要不要一起去吃個早餐。
下山途中,言昭大概是起床了,打來電話,沈辭音聲音都變了,帶著濃重的鼻音:“喂?”
他聽出她聲音里的不對勁:“怎麼了?”
沈辭音回答:“感冒了。”
“不是去團建?”
“可能是昨晚睡覺的時候著涼了。”沈辭音吸吸鼻子,拿開手機咳了兩聲,再拿回來,“好多同事也和我一樣,差不多快全軍覆沒了。”
言昭語調輕飄飄的:“知道的是去山頂,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去集體去了南極。”
沈辭音:“……”
感冒頭暈,沈辭音沒去和他們一起吃早餐,在小區門口買了杯豆漿外加一個包子,提著回了家。
剛坐下不久,門就被敲響。
她走過去從貓眼里看了一眼,沒想到會是言昭,愣了一下,沒急著開門,先跑回去又拿了個東西。
門打開,言昭一眼就看見面前的人老老實實地戴著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
迎上他的目光,沈辭音解釋:“怕傳染。”
言昭笑,扯掉她的口罩,順帶捏她臉頰:“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門框是一條分界线,言昭站在樓道里,沈辭音站在門內,將區域明暗地分割開。
上一次他來她家,還是她喝多了那次,之後,言昭沒再踏入過這里。
沈辭音的個人領域,如同她的心一樣充滿防備,想要進入,必須得到她的許可。
言昭問她:“能不能進?”
她站在那兒,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慢慢地側身,為他空出進門的通道。
他邁步踏入,沈辭音從櫃子里想給他拿拖鞋,但她這兒也沒有男款的,就拿了一雙淡粉色的給他,上面還有花紋。
言昭低頭看了眼。
“沒有別的了,鞋有點小,但能擠一擠,不然你就光腳。”
“……行。”
大少爺選擇光腳,走進客廳:“藥吃了?”
“家里有,還沒來得及。”
言昭將袋子扔到茶幾上,里面裝的都是藥:“現在吃,有水嗎?”
“有的。”她轉身往廚房走,倒了兩杯,拿了一杯遞給言昭。
言昭看著她吞了藥,轉頭看過去,茶幾上還擺著電腦。
“還在工作?”
“回家的時候突然想到一個材料的錯誤,趕緊核一下。”
他差點氣笑:“生病還想這些,沈辭音你真把自己當超人?”
“……感冒而已,又不是什麼大毛病。”
她雙腳蜷起,踩在沙發上。
“你們領導有問題你可以隨時告訴我。”
“她挺好的……現在的工作強度真的可以了,還是我當初實習的時候比較痛苦。”沈辭音抱著膝蓋,難得地和言昭說起自己這九年,“當時一邊要上課,一邊要工作,有時候加班晚了回宿舍,阿姨都關門了,還得麻煩她起床開門。”
第一份實習,沈辭音進了一個大公司,競爭壓力很大的一個組,上司是個不近人情的工作狂,並不因為是實習生就手軟幾分。
他們干著和正式工一樣的活,卻因為不熟練而要花更多的時間去學習適應。
那時候熬夜是常事,工作不能怠慢,學業也不能丟,壓力很大,瘦了不少斤,抵抗力急劇下降。
有一次生病住了幾天院,晚上,她一個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一邊回工作群消息,一邊復習課件,隔壁床小女孩感覺不舒服,哭著喊媽媽,女孩媽媽本來躺著,聽到聲音立刻坐起,跑到床邊抱著她哄。
薄薄的簾子隔著,輕聲細語的安慰緩緩傳過來。
沈辭音一直覺得自己還挺堅強的,可就在那一刻,她突然心生一種迷茫感,也不知道自己這樣都是為了什麼。
情緒本就因生病難受而低落,她強撐著的精神在此刻好像被擊潰,眼眶發熱,拿起手機想分散點注意力,可翻來翻去,反而心底里那股酸澀更加濃重。
她沒有人任何人能依靠,她只剩她自己了。
“行了。”言昭強制拿走了她的電腦,命令道,“去休息。”
她從膝蓋里抬頭看著他,鼻尖紅紅的:“你……留在這嗎?”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不然?”
她低下頭,因為回憶而低落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昨晚在山上吹冷風,沒睡好,沈辭音確實有點困了,站起身,看著言昭接手她的電腦,幫她改材料。
“你幫我改,不太好吧?”
言昭靠在沙發里,電腦搭在腿上,語氣懶洋洋的:“幫你看看有沒有其他錯誤。”
這種報告言昭看得比她更多,從他手上過一遍,應該不會再出問題。
沈辭音走進臥室,往床上躺,一沾枕頭就打哈欠。
言昭替她掖好被子,看她還在吸鼻子:“紙巾要給你拿一盒進來嗎?”
她迷迷糊糊地說:“好像床頭櫃的抽屜里有。”
他蹲下身,拉開抽屜。
沈辭音閉著眼,聽著聲音,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等等!差點忘了,她的小玩具就擺在床頭櫃的抽屜里,要是被他看見怎麼辦??
不過用盒子裝著,應該不會被他輕易認出來?
她立刻翻身坐起,急忙道:“我還是自己來——”
言昭慢悠悠地將抽屜合上,揚了揚紙巾:“沒事,我拿到了。”
他見她表情緊張,挑了挑眉:“怎麼?”
她有點想問你有沒有看見什麼,可又覺得這樣欲蓋彌彰,萬一他沒看見呢?
沈辭音糾結死了,干脆躺平,扯過被子蓋住自己,轉過身去,重新閉上眼睛。
應該……沒注意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