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萬聖節後,時間進入十一月,深秋,沈辭音開始和言昭談戀愛了。
事實上,她至今仍有一種不真實感。她和另一個人建立起一種全新的親密關系,允許他介入她的生活,這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新奇又忐忑。
沈辭音不想在學校太高調,於是兩人仍舊按照以前的方式相處,在校園里不過分親密,也不過分疏遠。
體育課上休息的時候,大家站在樹蔭下躲太陽,言昭偶爾站在她身後,明明是扭頭和別人說話,指尖卻會探下去,漫不經心地勾一下她的手指,再松開。
每天放學後,沈辭音也不再在教室里多停留一節課,而是會和言昭換個地方一起自習。
偶爾遇到誰班上的老師拖堂,對方就等一會,然後再並肩背著書包離開。
一切都好像和之前沒有什麼變化,但是親密度卻在心里悄然攀升。
確認關系後沒過幾天,言昭的生日即將來臨。
沈辭音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個周末,兩人正在一起吃飯,言昭邀請她去他家,參加他的生日宴會。
“去你家?”沈辭音有點遲疑,“你爸媽在嗎?”
“中午和他們還有我妹妹一起過,下午他們要陪我妹妹去參加學校的家庭活動。家里沒人,放心。”
“就我們兩個?”
“還叫了三四個朋友。”他說,“你要是不想就不叫他們了。”
“這是你過生日,當然要叫,只是我以為你的生日會弄得隆重一點。”
“以前辦過。”言昭興致缺缺,“很沒意思。”
言昭十歲生日的時候,言惠特地操辦了一次,排場極大,數不清的知名人物都來露臉,生日宴儼然變成了大人們各懷心思的虛偽社交場。
那時候年紀尚小的言昭冷臉看著華麗的宴會廳,聽著耳邊的阿諛奉承,只覺得無聊透頂。
明明是他的生日,他卻一點都感覺不到開心。所以後來他說不想再這樣辦,言惠也隨他去,每年都簡單吃個飯完事,有時候甚至什麼都不做。
但今年不一樣,他想和她一起過。
言昭生日當天,他坐著車來接她,轎車一路駛上半山。
沈辭音是第一次來這種豪華的別墅區,從車窗往外看去,各個別墅被隔得很開,環境幽深,奢華低調。
車拐進大門,入眼是一幢三層高的建築,前方的庭院很大,有一片游泳池和大草坪。
草坪邊有一塊花圃,還有幾棵樹,看起來品種名貴,長勢也好,像是有專人精心養護,連枝條都被修剪得整齊。
家里只有崔姨和其他幾個傭人在,言昭帶著她參觀,沈辭音走進一樓的一個房間,發現這是專門用來收集言家兄妹倆成長軌跡的屋子。
她看著櫃子里一排排的照片,還有各種獎狀、獎杯,感嘆道:“你經歷好豐富。”
騎馬、滑雪、網球、登山、鋼琴、競賽……言昭過去十七年的生活,以這樣一種豐富的形式在她面前完全展現。
“還行吧。”言昭不以為意,“有時候興趣來了就會去嘗試一下。”
沈辭音“嗯”了一聲,低頭去看櫃子最下方,里面堆放著明星簽名的籃球、網球,還有滑雪板,市面上能炒出超高價的絕版物品,就這麼隨意地擠在一層里。
“幼兒園手工競賽第二名。”她忍不住笑,“這個也留著嗎?”
“我妹妹的。”言昭說,“我爸媽非說要留,旁邊那個丑丑的東西就是她縫的。”
沈辭音仔細打量了下:“好可愛。”
“別被她聽見,不然她尾巴要翹到天上去了。”
她笑,又說:“真好,你家人很愛你們。”
參觀完一樓,言昭接了個電話,短暫離開。
沈辭音一個人在客廳坐了會,等了許久,他卻遲遲沒出現,她有些坐立不安,於是問道:“請問言昭去哪兒了?”
崔姨答道:“他好像有事,剛剛上二樓了。”
沈辭音於是走上二樓去找他。走廊曲折,兩邊的房門緊閉。她往前走到盡頭,拐了個彎,看見了一道開著的門。
整個二樓,只有這扇門虛掩著一條縫,些許光线從里面漏出來,看起來像是剛剛有人進出過。
沈辭音以為言昭在里面,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門,又叫了兩聲,許久都沒回應,於是猶豫著握住把手,往里輕推。
門剛被推動,身後突然探來一只手,掌心復住她的手背,帶著她將門“啪”地拉上,隔絕了她往里窺探的視线。
沈辭音嚇了一跳,扭頭看去,言昭站在她身後,輕輕揚眉:“男人的房間不要隨便進。”
這原來是他的房間。
沈辭音難得提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問:“女朋友也不行嗎?”
“就是因為女朋友才更不行。”言昭收回手,半倚在牆邊,垂眸看著她笑,“除非你做好准備了。”
沈辭音不理解:“什麼准備?”
他的房間里難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嗎?
言昭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壓根沒往那方面想。
他笑了聲,緩緩彎腰,貼在她耳邊,刻意放輕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說:“你要是進去了,能被我吃得渣都不剩。”
他的房間,是屬於他的絕對私密、全權掌控的領域,承載過許多個關於她的隱秘的性幻想。
作為性幻想本身的她這麼一臉無辜地侵入,打破虛實邊界,具象化他的欲望,等同於羊入虎口。
偏偏她還毫無知覺。
沈辭音瞬間讀懂他話里的暗示,耳朵發熱,迅速收回了推門的手。
再轉頭,言昭已經直起身,勾起唇角,好整以暇地悠閒看著她。
她冷靜下來:“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好奇而已。”
他笑:“可我就是那個意思。”
言昭有時候直白得讓人難以招架,沈辭音應付不了他,於是轉開話題:“你朋友們該到了,我們下樓吧。”
他一點行動的跡象都沒有,仍舊倚在牆邊含笑看著她。
她轉身:“走了。”
步子還沒邁出去,人就被他拽住,摟著,突然低頭親下來。
沈辭音自然知道談戀愛就是要親密的肢體接觸,兩人也不是沒有擁抱親吻過,但他們戀愛才沒幾天,言昭一直比較克制。
可今天,卻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樣。
他側頭深入地親著她,手指在她腰側很緩慢地摩挲,時輕時重,隔著衣服,指腹的溫度傳遞給她的肌膚,疊加著上升,生起一股燥熱。
她往後一步,想退開點,他卻緊追著,身體豪無縫隙地貼上來,將她緊實地壓住,徹底抵在牆上。
他的舌尖探入,在她舌下很輕地勾弄,舔過口腔內壁的軟肉,再攪吸她的舌尖,變著力度含吮,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展現出十分強勢的一面。
沈辭音抱著他背的手逐漸收緊,長睫微顫,喘息聲全堵在喉嚨里,模模糊糊的。
樓下逐漸傳來熱鬧的人聲,言昭幾個要好的朋友陸續到達,嚷嚷著問壽星在哪,沈辭音聽見動靜,拽了拽他的衣服,言昭慢慢松開她的唇,低眉,斂住了黑眸里的欲望,在她鼻尖上親了親:“要習慣,以後我們都這麼親。”
說是過生日,但並沒什麼特定的流程,言昭也毫不在乎,幾個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聊天打游戲,一兩小時過去,地上全是空的啤酒罐。
沈辭音覺得總要有一個人保持清醒,就沒和他們一起喝,加上她的性格也不愛聊天,於是靠在一旁,看大屏幕上放的電影。
直到崔姨端來果盤,提醒他們蛋糕剛剛送來了,幾個人才起身,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只是坐下了,才發現不對勁。
“壽星呢?壽星怎麼不見了?”
“壽星在拆禮物。”陳淮序看了眼言昭發來的消息,見怪不怪地放下手機,冷靜道,“我們先吃。”
別墅拐角的偏廳里,言昭靠在沙發上,仰著頭,沈辭音被他抱著,面對面坐在他腿上,雙手摟著他的脖子,低頭和他接吻。
她剛剛正准備去餐廳,結果被他攔住,握著手腕帶到這里,一定要和她復習下午二樓走廊里的那個深吻。
親吻的水聲黏濕,時斷時續,沈辭音問他:“……不去吃蛋糕嗎?他們在等我們。”
“沒事,讓他們先吃。”
她語塞,到底是誰過生日?
“……但你要吹蠟燭。”
“無所謂。”
她不肯再任他親,堅持:“生日最重要的就是許願。”
言昭“嘖”了一聲,直起腰,從茶幾上拿了個打火機,拇指利落蹭開,火苗洶涌竄出,映亮他好看的臉。
這是要拿打火機充當蠟燭的意思。
沈辭音配合他,說:“生日快樂,許個願。”
“今年的願望已經實現了。”言昭想了想,對著火苗開口,“沈辭音做了我女朋友,沒什麼更想要的了。”
她提醒:“明年呢?”
“明年?”言昭今天喝了不少酒,整個人懶懶散散的,“明年繼續和沈辭音談戀愛。”
她捂住他的嘴:“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故意說給你聽的。”他揭下她的手,“只有你才能實現。”
他似乎覺得只是明年還不夠,又補充:“一輩子不分開。”
沈辭音一向是實際派:“一輩子不分開?我們才高中,現在談這些還太早了吧。”
言昭吹向火苗,將打火機關掉,說:“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