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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高中同學

遲音(1v1) 唯霧 3432 2024-03-05 22:51

  那天以後,沈辭音沒再見過言昭。她埋頭處理工作,漸漸地將重逢這件事拋到腦後。

  轉眼間又一個周末。

  沈辭音是被樓上的裝修聲吵醒的。

  電鑽刺耳的電流聲尖銳激烈,伴隨著牆體被鑿開的共振抖動,仿佛在經歷一場噪音地震。

  她翻來覆去,試圖用被子蒙住頭抵抗,無果,伸手去夠床頭櫃的手機,顯示早上9點25分。

  算了,該起了。

  房間內窗簾緊閉,一絲光也滲不進來。她打了個哈欠,踩上拖鞋,睡眼惺忪地往廁所走去。

  一番洗漱過後,樓上的電鑽聲終於停了,沈辭音換了衣服,拉開窗簾,光线一擁而入。

  寧川這兩天一直下雨,即使出太陽,天空也是陰沉沉的。初春的料峭似乎就在這雨中一點點被消磨殆盡,只剩下點徒勞的尾巴。

  她正望著窗外,門鈴聲響起,沈辭音剛打開門,站在門口的方芮珈就開始氣喘吁吁地抱怨:“你租的什麼房子,居然連電梯都沒有,我很久都沒爬過這麼高的樓梯了!”

  沈辭音租的房子在市中心的老小區,年歲已久,樓棟灰色的外牆剝落,攀滿綠色的藤蔓。

  單元門還是老式的密碼鐵門,裹著重重的鏽跡,開合都吱呀作響。

  沈辭音替她拿拖鞋:“寧川租房什麼價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想住得離公司近點只能這樣。”

  “瑞林路那邊一水的公寓,和人合租的話價格也差不多呀。”

  她搖頭:“不想和人合租,一個人省心點。”

  剛畢業那會她嘗試過合租,但緊接著發現問題太多,遇到人品好的室友還行,遇到不好的只能自認倒霉。

  她每天工作已經很辛苦,並不想回家以後還得面臨煩心事。

  方芮珈將貓箱放在茶幾上,在客廳里逛了一圈,四處打量:“外面看起來破破舊舊的,里面裝修得倒挺好。回來半個月了,感覺怎麼樣?”

  “還不錯。”

  沈辭音要去廚房給她倒水,方芮珈擺擺手示意不用,轉頭看見臥室角落里,一個黑色小提琴包孤零零地靠在牆邊,頂端還貼著一塊褪色發舊的貼紙。

  方芮珈問道:“你還在拉琴嗎?”

  沈辭音搖頭:“但是已經習慣去哪都帶著了。”

  “我記得本科那會兒,你在院慶上表演小提琴,拉得特別好,大家後來都叫你小提琴女神,你還十分嫌棄。怎麼樣,女神現在還有幾分功力?”

  方芮珈是沈辭音的大學室友,畢業後沈辭音留京,方芮珈則前往寧川工作,兩個人就此分道揚鑣,但微信常有聯系。

  這次沈辭音回寧川,方芮珈是最高興的那個,畢竟寢室其他兩人都已天南海北,只有她們倆還殘存著最後的聯系。

  “本科就拉過那一次,後面再沒碰過。”沈辭音說,語氣里半分遺憾也無,“早退化了。”

  小貓在貓箱里發出細細的叫聲,像是催促。方芮珈看了眼手表,不再閒聊:“我們出發吧?”

  “你先下樓,我拿個包就來。”

  今天方芮珈找沈辭音陪她送小貓去醫院體檢,兩人順便敘敘舊。

  這本來是方芮珈上司的小貓,但她臨時有事走不開,醫院都已經預約好了,於是只能拜托方芮珈幫忙。

  沈辭音走到樓下,望見一輛灰色的轎車,問道:“你的?”

  “借的,帶姐妹兜兜風,今天想去哪去哪。”

  沈辭音笑:“那今天就跟著方小姐混了。”

  兩人到了寵物醫院,被告知要稍等一會,於是就在大廳的長椅坐下。

  天氣暖洋洋的,陽光從落地窗外灑進來,落在肩頭,溶出一片燦燦的金黃色。

  沈辭音拿出手機,指尖懸停在屏幕前,還沒解鎖,視线里冒出一大團白色的毛絨絨,圍著旁邊的盆栽嗅來嗅去。

  “這薩摩好可愛。”方芮珈驚喜道,“好想摸一摸。”

  護士從里間探頭叫人:“巧克力——巧克力家長在嗎?”

  “來了來了。”一個女孩急匆匆地從外跑進來,手里攥著空蕩蕩的狗繩,扭頭催促著身後的人,“你快點!”

  女孩長得很漂亮,身材高挑,穿著條短裙,踩著長靴,斜挎一個小包,光看牌子就價格不菲。

  “巧克力——”她呼喚,目光在大廳掃視一圈,扭頭朝這邊看來。

  眼睛很漂亮,有點像一個人。

  沈辭音腦海里無端地冒出了這個想法,但具體像誰,她又想不出來。

  女孩走過來將薩摩耶抱起:“怕來醫院也不行,今天你必須得體檢。”

  她抱著狗,往門外又看了一眼,見人還沒來,不再等待,徑直往里面走去。

  沈辭音順著她的視线往外看,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男人站在車邊,正將車鑰匙塞進口袋,隨後不緊不慢地邁著步子朝醫院的方向走來。

  他穿了件衛衣,鼻梁上架著墨鏡,陽光投在金屬鏡框邊緣,折射出細碎閃爍的光。

  和那天在會議室里見到的西裝革履完全不同,今天換了私服的言昭,舉手投足一股散漫大少爺風范。

  言昭那邊已經推門進來,方芮珈接了個電話,神色變得復雜。

  她指著角落里兩個大箱子:“我領導讓我們幫忙把這個帶回去。”

  兩人走過去,試著抬起箱子——

  “不行不行。”方芮珈甩著手,“抬不動,再找個人幫忙。”

  今天寵物醫院人不多,方芮珈巡視一圈,目光鎖定在大廳另一邊的言昭身上:

  “臉長得這麼好看,心地應該也挺善良吧。”

  “你別叫他——”

  然而晚了。

  “帥哥!”方芮珈熱情地衝著言昭喊,“能不能幫個忙?”

  大廳里人很少,方芮珈的聲音顯得無比洪亮,言昭抬頭,率先看見了一旁的沈辭音。

  她抿唇,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线,假裝不認識,更不想去看他臉上的表情。

  過了幾秒。

  她看著腳邊的盆栽,聽見腳步聲慢慢靠近,直到頭頂響起他清越的聲音:“什麼忙?”

  方芮珈說:“這箱子有點沉,能不能幫我們搬到車上去?車子就在門口。”

  “可以。”他將墨鏡折起掛在領口,答應得干脆,“帶路吧。”

  沈辭音抬不起來的箱子,言昭抬得卻輕松,方芮珈打開後備箱,嘴里不停道謝:“謝謝謝謝。帥哥幫大忙了。”

  沈辭音也跟著補了句:“謝謝你。”

  言昭回頭,輕笑:“這語氣,聽著好像有點不情願。”

  方芮珈不明所以,連忙打圓場:“不好意思啊我這朋友就這個性格,和誰都這樣,不是故意的。”

  沈辭音說:“我非常情願,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方芮珈:“……”

  怎麼突然就杠上了。

  “是麼?”言昭挑眉,“那上次說見到我很高興,也是情願的了?”

  “那不一樣,那是客套話。”

  方芮珈插不進兩人你來我往的對話,這才意識到了不對,輕輕咳了聲,試探著問:“你們……認識?”

  言昭只微笑,沒說話,將這個問題的回答權交給沈辭音。

  她停頓了一會兒,開口道:“……高中同學。”

  言昭輕嗤一聲。

  三人折返回醫院內,方芮珈拎著貓箱去找醫生,沈辭音轉身去了廁所。

  從女廁出來,她走到水池前,微微彎腰,從鏡子中看見自己的臉。

  水流順著掌心滑落,衝刷掉指縫的泡沫。她關了水,剛想直起身,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都不知道,我們原來只是高中同學?”

  洗手台前空無一人,他的聲音淺淺回蕩,震出幾分意味不明的余韻。

  沈辭音走過去:“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沒有說錯。”

  言昭就站在門口,她低頭想繞過去,他卻不讓,磨得沈辭音沒了辦法,抬頭看他。

  他比她高了一個頭,身形上天然地具有優勢。

  他逼近,她下意識後退,卻沒料到身後就是一個置物架,正對著她的後腦勺。

  沈辭音毫無知覺,眼看就要撞上去,言昭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扯,同時伸手護在她腦後,手背重重磕在架子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

  “嘭!”

  沈辭音嚇了一跳,側頭想去看他的手有沒有事,卻被他用另一只手捏住下巴,迫使她轉過臉頰重新看著他:“別動。”

  肢體接觸往往比語言更直接地喚起人的回憶,他五指修長有力,指腹冰涼地貼合著她的肌膚,陡生一種熟悉的舒適感。

  言昭低頭,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一字一字輕慢地咬:

  “只是高中同學,能上那麼多次床?”

  洗手間內很靜,靜得可以聽見兩個人交錯的呼吸聲,有節奏地起起伏伏,仿若混亂的心跳。

  沈辭音不可避免地想起一些曖昧的回憶,她也不是無欲無求的菩薩,做不到心如止水,只能強迫自己別過臉,穩著心神回復道:

  “我只是覺得,這種說法對我們兩個人都好,畢竟過去那麼多年了——”

  “過去的事情,你就能當沒發生過嗎?”言昭低聲念出她熟悉的稱呼,“沈辭音同學?”

  他幾乎完全將她籠罩在懷里,氣息鋪天蓋地將她裹挾,沈辭音喉頭一滯,一時語塞。

  言昭垂眸,兩人保持著這個姿勢,距離極近,鼻尖仿佛下一秒就要碰上。

  就在這時,他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他直起身,那股緊張曖昧的氣息隨著他的退開消散。

  言昭掏出電話接聽,沈辭音垂頭,這才發現他還握著她的手腕。

  他掌心溫暖,肌膚緊貼著她的腕骨,仿佛掌握住了她跳動的脈搏,一下又一下。

  和普通的朋友重逢不一樣,他們曾是親密無間的情侶,哪怕分別已久,可這層關系的存在,讓他們的所有肢體接觸都變得微妙起來。

  熟睡的記憶被催長滋生,身體的適應性和服從度被喚醒,一些正常的試探性觸碰,都仿佛沾染上了令人心尖發顫的意味。

  沈辭音從他掌心里抽回手。

  言昭沒說什麼,只是同樣收回手,對著電話開口:“等著,我馬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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