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修豪華大氣的辦公室里,氣味豐富柔和的煙圈在擴散,Ashton艾什頓雪茄里緩緩燃燒的,是最優質精選的陳年煙葉,也是一張一張大額鈔票。
這是董老板鍾愛的艾什頓雪茄的經典系列,一盒要價四百瑞士法郎左右,是亞洲雪茄愛好者的搶手貨,進入國內價格還要往上漲。
不過這對越海市的夜店王者來說不是棘手的事情,能做酒水生意的大鱷,從來不會對煙發愁。
平時董老板抽的不是艾什頓雪茄。
對於艾什頓雪茄的經典系列,他只有心情不錯而且時間充足的情況下,才會放開手頭的工作,坐下來慢慢細品。
譬如現在,在未來20分鍾內,他可以一邊享受艾什頓雪茄,一邊和屏幕里的年輕人閒聊。
幾天前,他的心情是不可能品嘗艾什頓雪茄的,因為他的得力手下在胡志明市被人揍趴入院了,倒不是要命的大傷,而且後來像個沒事人回來親自給自己報平安,但以寇強的性子,連著幾天不去逛夜店,估摸著暗地里傷得並不輕。
寇強的塊頭不是拿來擺的,徒手格斗的話,面對三四個道上的混混,瞬間疊加嘲諷光環和嗜戰光環,他能一邊口嗨,一邊教對方做人,語言輸出和武力輸出同時在线。
雖然他事後報告自己是擔心對手有槍,一時不慎被偷襲撂倒。
而從胡志明市護送他回來的阮茂有另外一個版本:寇強一頓口嗨後打算手把手教面具男做人,甫一交手寇強只是稍落下風,後來面具人突然像吃了禁藥一樣突然強一截,輕輕松松將寇強揍到地上思考人生。
當然,在寇強哼哼唧唧不承認時,阮茂補了句,“遠處看,不清楚”為寇強勉強挽尊。
無論哪個版本都有同一個重點,重點是,朱沿獨自解決戰斗。
這大大提升董洛對這位年輕人的武力評價。
做啥鑒定員呢,如果朱沿來當他的保鏢,朱沿唯一需要擔心的是要往保溫杯里放多少補腎藥材。
作為夜店皇帝得力手下的福利,在夜店玩隨意玩不費錢,費腰……
當然,這只是閒暇時想想而已,董老板看好朱沿鑒定方面的能力,他抬手掂量起桌上的石塊,比之前更確定和看好他。
屏幕里,朱鳴快速瀏覽完董老板傳過來的報告,淡然一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來報告和你預期一樣。”
“相差不大,這次真的謝謝董老板了,百忙中抽空幫我找機構趕出這份報告。”朱鳴一臉誠懇地說著,“而且多虧強哥仗義,兩位朋友才能幸免於難。日後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董老板盡管提,我義不容辭。”
董洛從冒起的煙圈中盯著朱鳴,不知為何,這年輕人給他的感覺和以前的懵懂不太一樣,雖然那畢恭畢敬的誠懇挑不出任何問題。
這是董洛的直覺,沒任何根據,但他對自己摸爬滾打磨煉出來的直覺很自信。
“呵呵,小朱,見外了,阿強對你評價很高,交個朋友,互相幫助很正常。”
交個朋友……董老板說的是寇強交個朋友……
董洛看好朱沿沒錯,為他加急完成請人完成這份報告而且百忙中預留時間交流,這一來表明董老板對朱沿的賞識,二來也有寇強與阮茂的情分在。
但與自己交朋友嘛,暫時還沒到那份上,寇強的身份交個朋友剛剛好。
“是的,回岳海後,說什麼也得請強哥好好吃一餐,如果他有什麼鑒定或者古玩方面的需要幫忙,我絕對辦妥當。”
寇強能有什麼古玩需要,鑒定美女嗎?還是鑒定口嗨技能?
如果有鑒定需要,大概率是董老板有需要。
問題,能幫忙解決就行。為誰解決、以什麼身份解決相對沒關系。
挺上道……
董洛吐了口煙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對了,小朱,你留在胡志明市還是要小心,銀越至今沒追蹤到那伙人。”
朱鳴微微一怔,一個異樣的想法浮上心頭。
“不用太擔心,我有和銀越交代過看著點你,待幾天,辦完事回來就好,你老板現在可愁著呢。”董洛看著朱鳴的表情,心想年輕人仗著自己能打為女人熱血上頭,這次吃點痛日後能穩住不要莽吧。
“董老板,我還有個小小的請求……”朱鳴舔著臉,把最後一個小小的請求說出來。
“沒問題,我讓阿強安排人把東西送過去。”
兩人接著聊了幾句便關掉視頻通話。
“有意思,喬遠圖找到個好員工啊。”董洛再次拿起桌上的石塊左右瞧了眼,手指在檢驗報告上敲了幾下。
董老板美滋滋地吸上一口,彈掉雪茄上的煙灰,將燒剩六成的雪茄放進亮晃晃的雪茄剪中,對著一半的地方切掉,隨後把剩下的半支雪茄放到鋁管內。
他愜意地眯上眼,回味著Ashton令人陶醉的韻味。
眼睛再睜開時,眸子里已經沒了剛才的寫意,似乎銳利和老辣才是這對招子的底色。
半支艾什頓經典系列的雪茄下次再抽吧,他有預感朱沿這小子會帶來不少了樂趣。
銀越酒店的高層大套房內,朱沿站起身來,俯瞰樓下車輛的進進出出。
在銀越的地頭,四個結怨很深的歹徒像人間蒸發一樣,他擔心嗎?
擔心。
他擔心线索斷掉,再也找不著這伙人,他巴不得遇上那個面具男呢。
在這個魂力稀缺的時代,面具男在他眼中不亞於絕世大補藥。單靠平時冥想或吸收惡意,他頂多能維持異能運轉,沒法提高魂力上限。
與美女交合呢?有那麼一點提升魂力容量的意思,但收效甚微。
他暫時能想到的方法是直接吞噬面具男這種奇人的魂力。
這種人太稀少了,到目前為止除了面具男外,他只遇到過一個疑似有魂力波動的人。
瑪麗安娜。
不過即使在越南找不著面具男一伙,他還有別的线索。
他暫時沒對任何人提起過一個只有自己注意到的細節,他與陰戾男打斗時,瞥見對方的肩胛骨處有個紋身。
虎頭展翼異獸紋身。
嘖嘖,窮奇啊……
朱沿獲得古圖異能,多多少少拜這個組織所賜。
有緣。
朱鳴摸了摸下下巴,表情玩味,腦中回憶起一個英氣高挑的冷艷女警。(呃,估計大家忘了,可以翻看第二章……)
朱鳴看了眼董老板的報告,扭扭脖子,打開大門,往走廊盡頭的房間走去,是時候埋下種子。
“沒事你先離開吧,我還有事要處理。”門內傳來冷漠的女聲。
“楠楠,事情變成這樣我也無能為力,當然,作為朋友,我很樂意勸勸汪總,讓他別逼得太緊。”
“放開你的手!”
“楠楠,我……”
咚咚咚
不合適的時候,合適的敲門聲響起。
隔了一小會兒,沙楠臉帶慍色地打開門,隨之一愣。
房內坐在窗台旁椅子上的尤劍本來是一副好整以暇穩坐不走的態勢,手中搖晃著紅酒瓶,裝作欣賞里面的血紅葡萄酒,漫不經心低扭頭瞥眼來人,不由身板一僵。
朱鳴笑容溫和地望向尤劍,沒有說話。
一秒,兩秒,五秒,十秒。
“啪”
紅酒瓶掉在桌上,尤劍的手僵在半空,他下意識咽了下口水,眼角一抽,暗自平緩呼吸,和沙楠說了句“突然有點急事,回見。”然後眼神故意不與朱鳴接觸,側著身盡力避開朱鳴走了出去。
尤劍三步夾著兩步轉入處拐角,馬上快步掠到電梯,不斷重復按電梯鍵的手指有點發抖。
電梯門打開,尤劍迅速衝進去,手指連連摁在關門按鈕上,生怕什麼可怕存在門關上前溜進來。
門,關上了。
他有點劫後余生地靠在電梯箱里,舒了口氣。
倉庫里一挑四的朱沿給他莫大的心理陰影,而且朱鳴若有所指的眼神似乎能誘發他心里恐懼和忌諱一般,他一點也不想和朱鳴呆在一起。
尤劍走出電梯時,他的情緒已然平復,他色厲內荏地回頭仰望沙楠房間的窗戶,不忿地“哼”了一聲。
呿!有什麼好怕的?
後續事宜按預先計劃那樣處理好。
石碑丟失後,一時間拓本就成了孤本。
他連夜親自將拓本捎回市博物館,沙楠就算後知後覺想要回拓本也沒辦法。
汪總頂著解副館長的壓力,把拓本安排在周年慶的重點展覽區,通過團隊的宣傳,石碑拓本的隱隱成了周年慶展覽的壓軸賣點。
解賈那老貨一心獨食的蛋糕硬被分一杯羹。
另外,在拍下石碑當晚,尤劍可是有和沙楠簽下合同的:
(1)兩人拿出各自攜帶的藏品捆綁投拍石碑。
(2)交易完成後,石碑交由尤劍暫時拿回去,市博物館保留拓印版本,只限一份。
(3)回到越海後,遠圖拍賣行會用兩件兩人商定好的藏品“贖回”石碑。
(4)在胡志明市時,以及回越海“贖”石碑時,沙楠要與尤劍“親密交流”各一晚。
當然,除了第4點,其它3點都列得明明白白,即使石碑沒了,遠圖拍賣行仍舊虧欠市博物館一件藏品。
尤劍幾乎相當於空手套白狼,把好處全占了。
雖然那礙事又可惡的朱沿一再壞他好事,但重重壓力下,楠楠最終不得不面對現實的。幻想著女王屈服的媚態,尤劍心中邪火橫燒。
尤劍貪婪地抬頭望向沙楠房間。
誰知,窗內一雙冰冷的眼睛,正毫無感情地俯視著他,窗內人嘴角微微上揚,尤劍呼吸一滯,心髒好像被野獸的爪子捏了一把。
他連忙低下頭,胡亂招來一輛出租車,離開酒店。
“朱沿,你沒事回房間休息吧,我還有事要處理。”沙楠臉色不悅地杵在門邊,暗示他離開自己房間。
真是的,現在什麼阿貓阿狗都敢往自己房間躥,沙楠暗自嘀咕。
“眼下你可以處理的,估計不多了。”朱鳴自顧自坐在尤劍剛剛的位置上,拿起紅酒瓶看了幾眼。
“出去。”沙楠臉色發黑,眼冒寒光。
“讓我出去不難,讓你脫離眼下的困境同樣不難。”朱鳴作勢要往外走。
“什麼意思?”沙楠身子微微一移,擋住朱鳴的步伐。
“別急,咱們捋捋現在的問題。”
“石碑沒了,但它對應的合同沒有作廢,這是市博物館的汪總和尤劍一唱一和對公司死咬不放的底氣。現在,公司面臨兩個選擇,一是履行合同,避免扯皮,把第二見藏品交給市博物館,公司在外保住名聲,卻是虧了藏品。而楠姐怕是很難交代,畢竟當時一力促成這份合同的是你,到頭來連拓本都撈不著,平白填進去兩件藏品。”
沙楠不吱聲,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公司也有第二個選擇,違反合同,與市博物館扯皮,不給第二件藏品,畢竟石碑是在市博物館員工以及尤劍女友的手上不見的,這里存在尤劍疏忽的過失,雖然他能輕易推得一干二淨。同時這樣做得結果是將和市博物館撕破臉,陷入長期的糾紛,公司和楠姐本人的名聲會臭掉。”
沙楠面色難看,但不置可否。
“你和尤劍當初達成的協議里,應該有一項條款沒寫進合約里,我個人猜測那項條款才是尤劍私人念念不忘的。”朱鳴表情有點賤地瞄眼大床。
沙楠擺擺手,冷聲道:“我不知道你指什麼,所有條款已經列在合約里,你可以調出來復查。”沙楠有點意興闌珊,朱鳴的分析基本符合現在的情況,猜出尤劍和她那點Py交易也不是什麼難事,但對現在的困境沒啥幫助。
“我有點累了,需要休息一下。”沙楠讓開了門口,再次表達送客的意思。
真是個喜歡讓人出去的妞啊……
朱鳴慢慢走過去,“累了確實需要休息,我剛好有四顆特效藥。”
“兩顆很快見效,一顆慢慢有效。”
“什麼藥?”
“見效快的是市博物館不會死咬著第二件藏品,以及尤劍不會沒事來你這溜達。”朱鳴腳步不停,一步一句道。
“見效慢的是公司內部不會追究你的過失。”
“哼,我有什麼過失?”
朱鳴剛好走她身旁,微微頓足,扭過頭看著她,一臉溫和笑意說道:“先見效,後索要,你休息好了自然會來找我的,到時咱們再好好聊聊。”
說罷,朱鳴邁腳離開。
“後索要?你想要什麼?”
朱鳴搖搖手,輕笑道:“交個朋友。”
看著朱鳴的背影,沙楠感覺這個年輕人很陌生,他真的是那個好色亂莽的小社畜嗎?
銀越酒店附近的風景挺好,畢竟是銀越重金打造的項目,選址和配套建設還是很高檔大氣的。
同樣的風景,低層小客房的窗口往外望觀賞效果會差點。
滯留在胡志明市的范楓畫靠在窗邊,神色寂寥,窗外風景沒引起她一絲興趣。
她因警方後續調查需要滯留在這,主動逃避在這,也是被市博物館擱置在這,像一只招人煩,又沒人要的小野貓,言不由衷又順理成章地,遺棄在胡志明市。
市博物館的汪總一派明著暗著將責任全推給范楓畫,尤劍自個兒干干淨淨之余還有功,同時攻訐范楓畫缺乏警覺性以及主動向歹徒供出密碼。
公司內部多個小群各種繪聲繪色,有說她受盡歹徒一番折磨後說出密碼,有說她為了避免劫匪施暴趕著泄露密碼,甚至有說她被歹徒凌辱時熬不住講出密碼,既是捕風捉影,又是身臨其境。
能有多不堪,就有多精彩。
但無論哪個版本,泄露密碼是主菜,凌辱手段是佐料,參與人數是擺盤。當然,私底下眾人對主菜,佐料,和擺盤的欣賞順序各有不同……
沉默一天後,市博物館的幾個大群發公告勒令停止傳播流言蜚語,但這些官腔制式的公告反而像陰謀論得到官方認證一般,讓各個小群里的女同事齊齊“呵呵”,男同事大呼求片。
解副館長正忙著周年慶的收尾工作,本沒期望范楓畫越南之行有什麼建樹,現在被汪總突如其來的一頓操作弄得有點懵。
解賈忙得焦頭爛額,欲望人妻都少沾了,何況風口浪尖上的范家野貓呢?
姐姐范佳佳的電話接了兩個,後面范楓畫一律不理,有什麼好說的?有什麼好可憐的?惡心而廉價的憐憫!
其它范家人呢?沒有,一通電話也沒有……
范楓畫像極了一只被刻意遺忘在塵埃里的野貓,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留在這,或許無能為力,或許無家可歸,或許害怕,或許期待。
她不願回想倉庫里的片段,蒙上迷霧的記憶里,自留下依稀一張扭曲的面具,以及一個喋血的身影。
篤篤
范楓畫頭也不回,沒理會敲門聲。
篤篤篤
范楓畫厭煩地扭頭望了眼。
“是我,開門。”
不知為何,門外的聲音給小野貓帶來難言的依賴感,她猶豫片刻,怯生生地打開房門。
“怎麼老窩在房間里?多出去走走對身體好。”朱鳴溫聲說道。
“要……要你管。”范楓畫傲嬌回了句,但她並沒阻止男人進入自己房間,反而下意識地理了理頭發,關上門。
“市博物館里面好像流傳不少奇奇怪怪的傳聞?”
“哼!我……”我半天范楓畫也說不出什麼來,她有看過各種加油添醋的版本,說得那是一個不堪。
她沒進去鍵盤對线,不是不屑,而是無力,平時她是仗著解副館長才光鮮亮麗的,沒了解賈撐腰,她是人微言輕的。
“不用擔心,會好的……”朱鳴渾厚的聲音傳入范楓畫耳里,她感覺心里充實了幾分,迷迷糊糊地抬眼望去。
只見一雙深邃而詭譎的雙眸直視著她,她不由微微一顫,心湖蕩起一種異樣的漣漪。
“我把你救出來,我全部看到了,他們沒有強奸你。”
“嗯……”范楓畫羞澀地點點頭,思緒好像隨著朱鳴低沉的聲音,陷入他的瞳孔中。
“你不過是被面具男口爆了,而且當眾高潮……”
“嗚……”范楓畫的俏臉隨著記憶的松動而慢慢煞白。
“來,詳細地,把當天發生的所有細節全部告訴我……”
“是的……”小野貓仿佛傀儡一般,一五一十地復述當天的經歷,甚至在異能的催眠下把一些沒告訴警察的事也回憶出來。
朱鳴輕輕勾起她的下巴,湊近道:“不用怕,你沒屈服在面具人的身體之下,他沒有侵犯你,我就把你救出來了,你安全了。”說罷,他打了個響指。
范楓畫清醒過來,眼眶漫起水霧,緊繃的肩膀明顯放松。
“安心休息幾天,事情很快就會解決的,我會幫你的。”
“哼……要你幫……”范楓畫傲嬌地偏過臉,不看朱鳴,然後不好意思地低聲問:“真的嗎?”
朱鳴自信地眨眨眼。
“謝……謝了……”范楓畫感覺自己氣勢弱了,強自提高聲音道:“哼……我事後會報答你的……不讓你白忙活。”
朱鳴嗅了嗅范楓畫嬌軀飄散的小蒼蘭花的芬芳,笑而不語。
走在回房間的路上,朱鳴拿出手機,翻出喬遠圖的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