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沈之越就移開了自己的眼睛。
但他的手一直沒有松開過,抓著她的手反轉平底鍋,在盤子上落下澄黃色的餅皮。
他又伸出另一只手,從旁邊舀了一勺面糊,慢慢地倒進鍋中。
這一下,兩只手都從她的身側伸向前去,程思予整個人都像是被他攬入了懷中。
程思予側眸看他,只見他正低頭專心地凝視,整個側顏流暢而干淨。
鼻梁高挺如巍峨的山峰,微抿的唇角似水流的痕跡,漾起一道清淺的弧度。
程思予不由想到,原來,一個男人認真的表情真的可以讓人著迷。
“你看著……”沈之越輕聲說道。
他的手微微用力握著她的手,再一次顛動搖晃著鍋。
奶黃的面糊在黑色的鍋底里均勻地流動,慢慢展成一個圓形的面皮。
“最後的時候再轉一轉,還可以抬高一點,等完全轉勻了再放下去受熱。”他很有耐心地告訴她技巧。
“哥哥,難道做過嗎?”
“沒有。”他輕揚唇角,低聲說道:“只是感覺應該是這樣的。”
程思予的目光落在剛才煎好的那個餅皮之上,很均勻的圓形,背面有絲絲縷縷焦黃的痕跡,光是聞著就已經很香。
“還要做多少個?”沈之越低聲說道。
沈思予思考了一下,“大概三十個吧。”
“嗯。”
沈之越應了一聲,繼續在她身後開始煎起餅皮。
兩個人的左手相疊在一起,一直都沒有離開過。
他低頭的時候,甚至有一次面頰輕輕地擦到她的耳根,引得她身子輕微的一顫。
一張餅皮,一層果肉,一層奶油,層層疊加。
榴蓮千層做得很成功,雖然沒有外面的那麼精致,但口味已經是很好。
只是在吃的時候,沈之越看見程思予的臉頰邊沾了一點點的奶油。
“思予。”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臉上相同的位置示意她。
程思予應了一聲,伸手去刮,卻始終沒有碰對地方。
沈之越輕輕嘆息,抬指過去替她抹掉了。
他正要抽出一張紙巾來擦手的時候,她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掌。
一個低頭,程思予將他那只沾染了奶油的手指含進了唇間。
沈之越的心跳漏了一拍,抬頭去看她。
剛好對她上慧黠的眼瞳,宛如琉璃般晶瑩剔透,正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溫熱的口腔里似有什麼濕軟的東西一滑而過,觸碰到了他的指尖。
就像一只沾濕了雙翅的蜻蜓,輕薄的羽翼溫柔地扇了一扇,掠過他的肌膚。
他把手指從她嘴里抽了出來,低下頭去吃著面前的榴蓮千層,耳邊傳來她輕聲的話語。
“我只是不想浪費。”
樹上的禁果已經熟透,散發著誘人的香味,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他。
那個深夜,沈之越打開衣櫃里面的一個抽屜。
抽屜的深處,除了上次程思予還給他的藍色集郵冊以外,還有一沓的信件。
那些信件的字跡完全一樣,它們全部都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
信件的抬頭是,林先生。
林先生,你好。
最後的末尾的落款是,程思予。
信件是從林溪一中由老師們統一寄過來的,每個月一次。
在江城,沈若白和林氏一直都有聯系,兩家都是林溪出來的同鄉。林氏一直在林溪,都有針對各個學校的各種捐助幫扶活動。
那一年,沈之越找到了林傑。
“聽說你家在林溪一中有個捐助貧困學生的項目,我想用你們的名義幫我捐助一個人,她所有的費用都由我來負責。”
“噢,那是你什麼人?”
“是我的……救命恩人。”
“什麼?”
“她的名字是程思予。”
在所有捐助者的信里面,只有程思予的信件最後會到達沈之越的手中。
她會在信里告訴沈之越,她每個月的學習生活情況。
整整高中三年,每月一封,他就是這樣了解到關於她的點點滴滴。
直到高三畢業那年,她拒絕了援助,他們之間的聯系才是徹底斷掉。
也正是那一年的暑假,他再次見到程思予,發現自己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感情。
不是親人,不是兄妹。
而是男女之情。
從他十九歲那年,再次回到林溪,第一次見到程思予。
他大學的時候,程思予正好上高中,
整整三年來不間斷地了解到她的消息,再到程思予高中畢業的那個暑假。
所有的感情如一顆種子,在深埋的地底發芽。
最後那些暗黑的荊棘,在地下的世界里瘋狂地生長蔓延。
直到現在的她,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