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94章 他
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腳步,微頓了兩秒,他緩緩側過身子。
側臉逆光的线條勾勒出他飽滿的額頭,臉上的輪廓线條被陰影加深了一道,讓原本就分明的五官顯得更加凌厲。
他斂了眼睫,眸光緩緩投駐到她臉上。
頭頂的燈光在他壓低的睫毛下壓出兩片暗影,他漂亮的側臉浸入冷白的光线下,有種與外界割離的寡情。
那是一個相當清淡的眼神。
冷漠,疏離,充滿了對陌生人的審視意味,不帶任何感情的打量。
姜早對上那雙漆黑的眸子,忽然感覺喉嚨發窒,心髒想被一只手狠狠攥住,拉扯得生疼。
她猛地垂下眼睛,睫毛慌亂顫動,手也不自覺握緊了。
指甲扎進掌心,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只聽到耳鼓在狂亂的搏動,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硬生生被撕裂掉。
……他不認識她。
……他不是他。
早該想到的。
那只生物沒有這男人那麼寬的肩膀,走路也不似他這樣優雅有教養,更不會用這樣淡漠疏離的眼神看她。
姜早顫動著眼睫,梗著脖子,腳步僵硬的往前走。
再沒有什麼比希望破滅要更讓人難受的了。
她的臉像被冷風吹得石化,面無表情的。經過男人身側時,仍舊控制不住窒住呼吸,強裝鎮定地越過他,朝前走去。
就像一個單純路過的陌生人,冷靜的從他身邊擦過,朝著那條仿佛沒有盡頭的黑暗走廊,一直走下去。
……
姜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酒店的。
只覺得身上刺疼一片,像是被冷風灸了一身。
她喘息著爬上床,悶頭蓋住自己,仍舊控制不住的發抖。
再一次意識到,那只總黏著她的生物真的不在了。
即便那個人跟他長得再相似,也不是他。
越想越覺得心中刺痛,姜早緊緊抱住自己,身子蜷縮在被子里,呼吸急促而顫抖。
門外傳來敲門聲,方文斌的聲音透過門板悶悶的傳進來:“姜早,我帶了宵夜回來,出來一起吃啊……”
敲門聲不斷,她一身冷汗的從被子里翻出來,抬手將房間里的燈全關上。
大約是感覺到了她無聲的拒絕,門外的聲音也隨之頓住,再沒了聲息。
姜早睜著眼睛看著黑黢黢的天花板,終於忍不住捂著臉,無聲的啜泣起來。
五年過去,她仍舊忘不了他臉色慘白躺在血泊中,全然沒有了生機的那一幕。
這些年她想盡辦法想要回到實驗室,想確定他的死活,即便他真死了,她也想把他的屍體帶出來。
但她早上了基地的黑名單,就連陳思帆也被她所累,失去了實驗室的工作。
沒有人幫助,她更加沒有辦法混進去,就連探聽消息都變得非常艱難。
只是近年來隱隱聽說,那個基地的研究似乎有了新突破。
但究竟是哪個實驗項目有了突破,又是什麼樣的突破,她卻無從得知。
這幾年,她在陳思帆的幫助下從研究生畢業,順利進了一家很好的醫院,實現了她原本的人生理想。
然而,姜早卻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失去了快樂的能力,對所有的事情也都失去了興趣。
她的人生,似乎早在五年前的那個凌晨,跟著那只生物一起墜樓身亡了。
……
姜早哭到腦袋缺氧,終於還是在下半夜,累得睡了過去。
房間里只有她悠長發沉的呼吸聲,只在夢里偶爾發出兩聲貓似的啜泣。
不知道過了多久,陽台上傳來極為輕微的響動。
像是樹葉被風吹過的響動,又似枯枝被折斷的聲音,全然隱匿在暗夜里,難以察覺。
緊閉的陽台門似被什麼東西控制,原本已經鎖住的鎖眼突然自行轉動,“咔噠”一聲輕響之後竟莫名打開了。
一道頎長的身影,收攏著身後巨大的羽翼抬步緩緩走進來。
他一身漆黑,與夜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叫人難以分辨。
只一雙金色的獸眸,猶如黑暗中閃爍的兩把火炬,灼灼望向床上沉睡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