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夢境變為現實的可能
似乎沒預料到他會出現在這里,在不經意和他對上眼時,紀翡非常、非常明顯地頓住了腳步,雖然表情並未發生任何變化。
是說熟也不熟的關系。
打聲招呼也沒什麼。
但自從那次羽毛球館事件後,這還是第一次,他們這樣長久的凝視對方。
突然一下就像較勁似的,沒有人率先釋放出善意,也很奇怪的,沒有人選擇先移開目光。
直到,學生會會長從外聯部走出來,強行將凝滯的氣流攪動。
紀翡才側過身,推開弦樂室的門。
琴聲透過門縫傳出的聲響像耳機音量突然調大,學生會會長皺了皺眉頭,等到門徹底關上,才扭頭說道:“這是紀翡吧?她可慘了,本來定好了是她代表學校去萊比錫參賽,人都為此排練好幾個月了,結果臨出發前被換掉。頂替她的,是我們廖大小姐……”
亞禮中學面向藝術類學生專門設立的基金會,是由廖家所把持。
學生會會長口中的“廖大小姐”廖允,是他們高三的學姐。
才能十分平庸,但獎項非常多。
因為學校幾乎所有重量級的比賽,都能被暗箱操控,變成她閃閃發亮的履歷。
郁歲之認真聽完,才問他:“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似乎沒想到他會感興趣,學生會會長有些驚訝,隨後才說:“就一星期前的事情啊,這比賽可不是什麼水賽,獎杯含金量很高的,能捧個銅獎回來就已經很不得了了,不過就廖允那水平,看看能不能買個獎吧,剛好能讓她拿去申請柯蒂斯音樂學院。”
一個星期前,那不就是……被他撞見在場館哭的那次。
雖然有想過能讓她哭成那樣子,必定不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但血液里的劣根性,卻讓他忽略了她的脆弱,非但沒有對她施以援手,反而做出了那樣卑劣的行為。
郁歲之將眉斂住,克制著心里的燥意,問道:“比賽是什麼時候?”
“不知道,”會長說,“快了吧,過幾天他們就出發了。”
噢。
郁歲之點點頭,還有時間,可以把這個錯誤修正。
至於這間弦樂練習室——
他將目光收回來,對著會長問道:“外聯部部長,要做的活多嗎?”
-
紀翡從萊比錫回來的時候,捧回來一個小提琴組銀獎。
很厲害。
據傳,紀翡在獲獎之後,有好幾家經濟公司想和她簽約,想將她打造成專業的音樂家,但是她以學業為由,拒絕了。
其實拒絕的原因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分量,技巧上她雖然不差,但她體能跟不上。
而且,比起每天花6、7個小時練習,從小就打算走這條路的同仁們,她還差了很多個檔次。
想簽她是衝著她的形象,打造所謂“天才美女音樂家”的人設,然後榨取她的最大價值。
她還小,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可以慢慢考慮。
去一趟德國,時差沒有倒,接著又要回學校上課,一連幾天,她都精神不太好。
不巧又撞上校運會,本來想明目張膽地偷一下懶,結果因為是班干部,需要負責後勤,頂著大太陽給班上運動會送水、送毛巾什麼的,校運會期間人倒是比上課還累。
所以很丟臉地暈倒了。
然後被順理成章地送到了醫務室休息。
身邊鬧哄哄一群人在確認紀翡只是需要補覺之後,又回到了操場。
雪白的床簾將她圍住,外面似乎一直有人在進出,但她實在太困,沒過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因此她完全不知道,郁歲之來過。
在比賽的間隙借著噴藥的名義來的醫務室。
被春夢驚醒那天早上發下的宏願已經變成了狗屁,郁歲之意識到了,但沒有過多介意。
雪白的床簾被他拉開,他在紀翡床邊蹲下,鼻腔從空氣中飄蕩的各色藥品味中辨認出一絲香味。
是紀翡身上的味道。
他當時,並不明白自己想做什麼。他只是沉默而專注地盯著紀翡看了很久,看她由於疲憊而略顯蒼白的面頰,和覆在面頰上微翹的睫毛與鼻尖。
被他注視得最久的是嘴唇,形狀美好,但沒什麼血色。
他感覺自己體內出現了難以理解的情緒,以至於到很後來,紀翡在被他弄得精疲力竭,困倦到在外聯部的沙發上蜷縮著睡著時,他才意識到,他其實,早就想吻上去的。
但少年天生的桀驁卻不允許他像個小偷一樣,連親吻都只能偷偷摸摸地來。
蘇嘉名問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紀翡的。
郁歲之說不清楚。
在此之前,他沒有喜歡過任何人,自然無法分辨自己怪異的行徑究竟是出自什麼心理。
甚至在蘇嘉名生日那天,被汪苗纏得脫不開身的蘇嘉名過來拜托他將紀翡接到生日趴現場時,他心里還充滿了對紀翡的同情。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一直都只是別人的plan B吧,真可憐,知道真相的話,說不定又要哭了。
要看好她。
看好她才行。
結果他看到了什麼呢?
哈哈。
他看到了,他的夢境變為現實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