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將紀翡的耳朵暈紅，嘴里還帶著一股奶油草莓的味道。

　　是那根被他叼在嘴里的pocky的味道。

　　甜甜的。

　　但語氣卻極為刻薄。

　　“抱歉，”他一點也不抱歉地接著說，“我把他位置占了。”

　　紀翡卻沒聽懂他的意思。

　　怎麼就要留給蘇嘉名了呢？明明都有女朋友了。

　　可大庭廣眾之下，她又不好扭頭問他，不然顯得跟他很熟的樣子，更麻煩。

　　所以她只好裝作沒聽見，端起果汁又喝了一口。

　　郁歲之把紀翡的反應當作默認。

　　連日來原本就不怎麼爽利的心情更沉，他拎起一瓶冰鎮氣泡水坐直身體。瓶蓋擰開，冰水順著喉管下肚，才稍微冷靜了一點。

　　一屋子大概有十幾個男女，破冰游戲是老套卻好用的國王游戲。

　　起初，抽中國王的人還很拘謹，發出的指令規矩而安全。

　　漸漸有人覺得無聊。

　　蘇嘉名這個圈子的朋友，都是有錢有顏的人群焦點。

　　家教在這里，雖然不至於在學校為非作歹，但放學之後是飆車、泡吧樣樣都來，什麼刺激玩什麼。

　　小兒科游戲早已不能滿足他們的閾值。

　　所以輪到其中一個帥哥當國王時，發出的命令是要2號和5號熱吻十秒。

　　不得不說，氣氛一下就high了。

　　抽中2號牌的是崔旻陽，而5號牌……

　　迷幻曖昧的燈光下，程聰夾著自己的7號牌將手背向身後，下一瞬，她的牌就被不知從哪里伸過來的另一只手換成了5號。

　　接著，她胸有成足地起身，嘴角漾出一絲明媚且志得意滿的笑。

　　被人強行推出來的崔旻陽在瞬間紅了臉。

　　今天的局是因為誰而攢，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就算是有人玩點小伎倆，那也頂多是助興的良藥，好事者們願意推波助瀾。

　　只有蘇嘉名暗自嘆了一口氣，心里想的是，崔旻陽還是沒逃過程聰的魔爪。

　　被國王點中的男女雙方在歡呼聲中貼近，站穩。

　　程聰微微仰起頭，對上崔旻陽實在算不得鎮定的目光，然後用唇語問道：“你來？還是我來？”

　　縱然女生屬於攻擊性十足的類型，在學校恃靚行凶慣了，但也不是事事都要占個上風的。她已經將獵物按在掌心，那麼她不介意再等等。

　　果然，崔旻陽有些慌亂地側過臉，露出一個堪稱認命的笑，然後毫不猶豫地捧著她的腦袋直接親了上去。

　　氣氛在此刻被推向最高點，圍觀群眾為清晰目睹這一幕，許多都站了起來，圍攏過去。

　　除了安安靜靜坐在一角的紀翡，和冷眼倚在沙發靠背上的郁歲之。

　　一個是拘謹不安，一個是不感興趣。

　　緊縮著身子，端端正正坐在沙發邊緣的女生，從背影看，是一副隨時都要逃離的架勢，也不知道是要躲誰。

　　周遭人群興奮的雜聲被紀翡自動隔絕，吸引她全部注意力的，只有身邊的男生。

　　但她看不見他在做什麼，眼角只能瞥見他兩條長腿無處安放地支著。一大一小兩雙鞋隔得好遠，沒有人試圖靠近。

　　可習慣了男生觸碰的身子卻在發出令她感覺焦灼的渴望。

　　他在看哪里？

　　他在做什麼？

　　玩手機還是，圍觀別人接吻？

　　好想知道，但是，不好意思轉頭看。

　　但最想知道的是，他會不會在黑暗中碰她。

　　被抽中接吻的男女主角，唇舌交纏的時間遠不止10秒。

　　直到國王受不了，開口叫停，才難舍難分地抹了抹對方嘴角滲出的水液，坐回自己的座位。

　　這一輪上了尺度，接下來大家都有點百無禁忌的意思了。

　　紀翡還沒被抽中過一次，到這會兒已經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

　　因為如果選擇不完成指令，接受懲罰，懲罰也很變態。

　　似乎怎麼選都是地獄模式。

　　想著干脆借口去廁所逃掉好了，下一輪的牌已經發到了她手里。

　　這局國王是程聰。

　　她輕笑幾聲，一雙上挑的狐狸眼在包廂內掃視了幾圈，才慢吞吞地說道：“3號和9號，玩pocky game。”

　　pocky game，玩游戲的雙方一人咬住pocky的一頭，先松口或者先咬斷就算輸。

　　“這個好這個好！”

　　包廂內有人齊齊鼓掌。

　　而憑借運氣一連逃過多輪的紀翡，終於臉色煞白。

　　她是9號。

　　坐在她左邊的男生看了一眼她的牌，特別熱心地替她舉手示意：“誒！9號在這里！是紀翡！”

　　十幾雙目光齊刷刷投過來，剛才還鬧哄哄的眾人，竟然短暫地安靜了一下。

　　誰都知道，紀翡是不怎麼參與這類活動的。

　　在學校以“冰山美人”著稱的女孩子，說實話很能引起男生的征服欲。

　　破天荒和他們一起玩這種游戲，也有不少人期待著能借此和她發生點什麼。

　　真羨慕啊。

　　那個3號。

　　“3號是誰啊？”國王問道。

　　紀翡余光中那雙長腿突然動了動。

　　一直靠在她身後，存在感強烈的郁歲之站起身來，手指夾著3號牌衝他們亮了亮。

　　蘇嘉名輕輕皺了皺眉頭。

　　“得了，這局玩不下去了。”有人輕聲感嘆。

　　沒想到挑中了個最不願意配合游戲的人。

　　郁歲之可不管掃不掃人興，他不願意的事，沒人敢逼他。

　　這局看來是廢了。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郁歲之竟然上前幾步，接過程聰手里的那盒草莓味pocky，一邊拆開包裝袋，一邊轉身朝著呆坐在沙發上的紀翡走去。

　　空氣凝固了，包廂內安靜得不像話，所有人的視线都跟隨著郁歲之而動。

　　紀翡的呼吸也隨之凝固。

　　離她較近的女生見她一副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模樣，特地走過來將她拉起，推向郁歲之。

　　仰著頭和他面對面，她更加無法呼吸。

　　郁歲之拉過一條圓凳，在她面前坐下，視线和她齊平。

　　他就這樣盯著她，將身影覆蓋在她身上，然後拿出一根pocky叼進嘴里，棱角分明的臉龐向她湊近。

　　然後問她：“要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