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也沒想到,趕緊起身行禮,誠惶誠恐。
“小姐無須多禮,請坐。”
柔嘉再次坐下,卻是心緒不寧,頻頻朝淨姝使眼色。
淨姝知道她的為難,可在八皇子面前,她此時也不好多說什麼。
八皇子為人乖張,心眼小,平日里沒少仗著身份欺負人,被他看上肯定是禍不是福。
再者表姐早有心上人,家里也都同意了,此番來,不過是為了應付一番,怎麼也沒想到會招惹上八皇子。
絲竹聲起,宴席開始,可此時,淨姝和柔嘉都沒有了吃東西的心思,疲於應付那八皇子,味如嚼蠟。
只那小道士喝酒喝得歡暢,一杯接著一杯灌,連一旁的八皇子都看不過眼,說道:“果真是粗鄙之人,難登大雅之堂,也不知安德澤怎會收你做義子。”
“因為他覺得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武功奇高,和他年輕時一模一樣。”
淨姝沒想到他會這麼回,也不知他是不是喝醉了,前後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八皇子似也沒料到他會這麼說,當即回懟道:“就你還英俊瀟灑呢?”
“難道不英俊瀟灑?”司南反問。
“我呸!當臭閹人的兒子,還覺得自己有多榮幸呢?”
“你呸的不算,我才不信你。”司南說著,環顧四周,隨即指著淨姝問:“小丫頭你說,我是否英俊瀟灑?”
這,淨姝為難了,這讓她該怎麼答?
說英俊瀟灑會得罪八皇子,她不想,說不英俊瀟灑會助長八皇子的氣焰,她更不想。
淨姝想了想,說道:“美與丑的每人心中標准都不盡相同,我不論怎麼說都不能服眾,你不是說你武功奇高嘛,在場諸位公子皆是能文能武之人,不如你們比試比試,便知你有無說大話了。”
“本宮看淨小姐這提議不錯,不如就按淨小姐說的辦。”聞聲過來的三公主,正好聽見淨姝這話,力挺了她這主意,隨即其他貴女們也隨之附和。
“比試自是沒有問題,只是我劍只斬鬼怪妖魔,不傷人,還是另換個比試吧。”
司南此話一出,頓時噓聲一片,只以為他是怕了。
司南不以為意,繼續說道:“這兒這麼多酒,不如就比喝酒如何?”
“好!就比喝酒!”不待三公主說話,八皇子先行應了,“本皇子親自與你比,誰輸了誰剃光頭如何?”
八皇子應得非常有底氣,他知道他剛剛已經喝了不少,此時性子大變,已是露了醉像,自己肯定十成十會贏,此時趁機羞辱他一番,也落落那安德澤的威風。
“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誰輸了不剃頭是龜孫,大家作證。”司南一口應下,兩人就此喝開了去。
看這情形,淨姝不禁為小道士捏了一把汗,要是輸了,這小道士該變小和尚了。
淨姝正替小道士緊張著,表姐拉了一下她的手,靠近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話,而後姐妹倆便悄悄退出了人群,往園子外面去了。
“八皇子又不是老虎,你做甚那麼怕他?”稍一走遠,淨姝就忍不住打趣表姐。
柔嘉打了她手一下,嗔怪道:“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方才真是怕了,還好九千歲的義子幫了大忙。”
“我看分明是咱們受了他的連累才是。”
“此話怎講?”
“一開始我也以為八皇子是衝你來的,可落座後,他反倒是與我搭話,一邊說一邊瞧身旁九千歲義子的面色,看他一點不為所動,這才衝他發作。”
“你沒看錯?”
淨姝點點頭,柔嘉方才徹底放心。
“但願他們能多喝些酒,早早讓八皇子離場,不然第二回落座,又得頭疼了。”
第二回落座男子不動,就由著小姐們選擇,柔嘉擔心到時她選不選八皇子都為難。
淨姝知她所憂,想了想,說道:“保險起見,我看咱們還是找個借口早早走吧。”
“你有什麼主意?”
“不急,表姐你先去淨房吧。”
柔嘉一緊張就想如廁,剛剛被八皇子一嚇,就憋不住了,趁著他們喝酒的時候,便趕緊讓淨姝陪同她出來了。
柔嘉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樣,也就沒再多問,與丫鬟先行去了淨房。
這處淨房建得有些偏遠,在西南角的竹林深處,用天然竹香掩蓋味道。
淨姝站在不遠處等她,琢磨著待會兒該裝什麼病。
春日陽光溫度還不算高,此時站在林子里,被風吹得還有幾分冷,身後六藝見狀,趕緊說道:“奴婢去拿披風來。”
“不打緊,走動走動就不冷了。”
主仆兩人沿著竹林里的石板路慢慢走著,風慢慢大了,吹得竹葉颯颯作響,頭頂的太陽也被一朵雲遮了去,溫度一下涼了不少,淨姝忍不住抱住手臂搓了搓。
“太陽被雲遮住了,涼了不少,奴婢還是替您拿斗篷來吧。”
淨姝遠遠看了眼淨房,表姐還沒出來,想了想,同意了六藝的話,讓她給表姐也帶件斗篷來。
六藝點頭應下,離開時,不免又叮囑了一聲:“小姐您可千萬不要獨自一人亂走,奴婢跑著去,很快就回來。”
“你放心,我曉得的,表姐應該馬上要出來了,我與表姐一起,不會有事的,你快去快回就是了。”
瞧著六藝小跑著離開的背影,淨姝只覺得更冷了,忍不住又往淨房那邊張望,看表姐出來了沒有。
淨房門還關著,沒有動靜,淨姝想了想,沿著石板路繼續往里面淨房走去。
“表姐,你待了好些時候了,可是有何不妥?”
淨姝站在淨房門口問。
“是出了點問題,你進來再說。”
表姐的聲音從里面傳來,輕輕小小的,尚有些聽不大真切,淨姝沒做多想,提著裙子,踩上淨房門口的石階,就要推門進去時,突然腰上一暖,她下意識摸了下,是她掛在腰間荷包里的符咒。
淨姝趕緊將符咒拿出來,卻不料符咒突然在她手心里燃了起來,嚇得她趕緊扔了。
符咒落到泥土上,淨姝才發現自己根本沒在淨房前,而是走到了竹林里面,站在一堆疊起的石頭上,裙擺,鞋上滿是泥濘落葉。
怎麼回事?淨姝下意識動了動腳,這一動腳下的石頭就松動了,她一個不穩仰面摔在了地上。
淨姝哎喲呼疼地聲音剛喚出口,隨之又戛然而止,抬頭看著懸在空中的繩索套說不出話來。
淨姝看看散落一地的碎石,看看地上燒完的符紙,再看了看遠處的石板路,面色頓時煞白一片,連滾帶爬跑走。
她明明一直沿著石板路走的,怎麼走到這竹林深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