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號機
“我叫蒼綺院花夕,今後就是你的助手啦!”
過於衝擊性的發言,令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白濯都一時失語。
相澤鈴板著臉,以行雲流水般的動作,一記手刀劈上豆丁的頭頂。
“哎喲!”
後者抱頭蹲防,發出一聲不知是真是假的痛呼。兩三秒後,縮手縮腳地站起身,側著小腦袋對白濯上下打量。
“不好意思,剛才說謊啦,鈴醬不同意讓我當助手。”她微微欠身道歉。“不過人家真的叫蒼綺院花夕!”
“……唔。很高興見到你,蒼綺院……嗯,同學。”
“別見外,叫我花夕就行。待會兒也直接叫鈴的名字好了,反正都要做那種羞羞的事情了……”
“花夕!!”
少女手刀再出,將豆丁一擊打回蹲防狀態。
白濯沒挨打,此刻亦不禁有點腦殼疼。他向鈴靠近幾步,壓低聲线道:“這家伙到底是什麼人?我們的約定,她又知道多少?”
鈴不動聲色地後仰了幾寸,同樣輕聲回答:
“全部。”
“……”白濯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全部,是指……”
“你知道的,她都知道。”鈴的表情平靜,至少看上去是這樣,“她可以算作我的同事。”
你們“暗流”難道是女子高中生聯誼會麼?
白濯差點脫口而出。幸好他還記得,對方並不曉得自己已猜出了她的具體身份。
再度望向豆丁時,白濯的目光帶上了幾分審視。不知那條機械臂里,是否藏著兵刃利器,又或者拳頭擰下來,就會露出火箭炮的發射口。
鈴繼續道:“花夕對天網技術比較在行。等我們的交易完成後,希望你能允許她檢查你的終端,確保之前的視頻未被上傳過,也不存在其他備份。”
“可以,我批准了。”白濯點頭應是,“不過,這家伙真的那麼厲害?連文件有幾份拷貝都能發現。”
“任何一位重櫻重工的職員都能做到這種事。只要權限足夠,外加一台個人終端。”
鈴淡淡說道,“我們的一舉一動,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麼隱秘。”
女飛賊對重櫻重工好像頗為敵視的樣子。考慮到其職業特性,官匪不兩立,倒也合情合理。
“無所謂,反正我沒干過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聽到這句話,相澤鈴忍不住扭頭多看了白濯一眼,仿佛在納悶他哪來的自信。
“我很欣賞你喔,攝影師先生。”
不知何時,蒼綺院花夕已湊到兩人身邊,笑眯眯地道,“我就做不到像你這樣坦蕩,經常覺得自己太過變態,和朋友們格格不入。”
馬尾辮以手扶額,滿臉無奈,生動地證明了義體豆丁所言不虛。
白濯看著好笑,忍不住問道:“我說,花夕,你真的知道我們准備拍什麼視頻嗎?”
“當然知道,人家懂得可多了。”對方拍了拍貧乏度與鈴難分伯仲的胸膛,“就是我們每天都會做的,關起門來不能讓別人看見的事情唄。”
“哦?每天都會做,不一定罷?”
“健康人就是每天都做的呀。啊,鈴好像不這樣。所以我覺得她其實不怎麼健康……”
察覺到同伴在身後掰弄指關節的脆響,花夕吐了吐舌頭,把後半句話咽回肚子里。
“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白濯扭頭向鈴提議道,“當個助手好像也不錯。”
“想都別想!”
馬尾辮少女狠狠瞪眼。
……
蒼綺院花夕似乎真的很想加入本次拍攝活動。
她賭咒發誓,一定會乖乖聽話,還願意幫鈴代勞一整個月的課後值日,只求一睹小伙伴的恥態。
“反正之前的羞羞錄像也是要給我過目的,讓人家再多看點別的也無所謂吧?”
可惜相澤鈴的抵觸態度異常堅決。義體豆丁雖然看上去不著調,倒也不是那種胡攪蠻纏的刁蠻性子,只得遺憾地與他們揮手作別。
“祝拍攝愉快!不要玩得太嗨,被陌生人撞見了喲!”
……
前往拍攝地點的途中,兩人久久無言。
鈴坐在副駕駛位置,一動不動地呆望窗外,馬尾辮無精打采地耷拉著。
白濯想安慰幾句,卻又覺得缺乏立場,畢竟自己正是對方愁緒的源頭。
直到懸浮車駛下高架,速度逐漸放緩,少女才如夢初醒似的挺直上半身,問道:
“快要到了嗎?”
“喏,就是那里。”
白濯向側前方的標牌努了努嘴。鈴輕聲念出上面的字樣:
“布瑞德·海頓公園,源志四年。……我都不知道這里有座公園。”
“停戰前建立的,好些年頭了。年輕人沒聽說過也可以理解。”
少女秀美輕顰,仿佛想質疑“明明你也沒多大歲數”。話出口時,卻換成了另一個問題:
“它的名字真拗口。是為了紀念某個名人麼?”
“好像是月海聯邦的一位將軍,我記不清了。”
“……這種東西,應該放到櫻牆的東邊才合適吧。”
“誰知道呢。畢竟牆的歷史還沒它久。”白濯無所謂地道,“不過多虧這樣,才方便我們辦事。”
見鈴投來疑惑的目光,他解釋道:“你想想,西半區的市民,肯定不太待見這座公園,平時一般不會來這麼偏僻的地方閒逛。今天又是‘奠基紀念日’,特意上門的人肯定更少了。很可能整個下午都由我們包場,你說開心不開心?”
少女的臉色一時繃住,也不知道該回答開心還是不開心好。
想到即將發生的事情,她渾身肌肉繃得比臉皮還緊,下車時差點同手同腳,全然不見裹著緊身衣到處亂飛時的靈動。
兩人一前一後踩過卵石地,穿過小樹林,在一座坐落於花田中的小木屋前停住了腳步。
“嗯,很好,和我印象里差不多。”
白濯拍打著小屋的木質欄杆,滿意頷首。
“待會兒,你就坐在這上面。”
“……欸?”
一路渾渾噩噩的馬尾辮少女,過了三五秒才反應過來。“你要我等下做什麼?”
“坐在欄杆上面。”
“……只是坐著?”
“你說呢。”
相澤鈴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她深深看了白濯一眼,眼神三分羞惱,七分認命,然後伸手搭住圍欄,正要發力往上跳,卻被阻止了。
“等等,還要先做一些准備工作。”
白濯從背包里掏出幾個圓球形的無线攝像頭,爬上爬下,將它們固定在木屋周邊的各個角落。
接著打開便攜式終端,激活全息成像程序,與攝像頭一一聯網,開始調試信號。
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忙而不亂的動作,少女竟莫名覺得有點小帥氣。
但一想到這家伙如此用心,僅僅是為了拍攝那種不堪的視頻,自己又恰恰不幸身為其主演,這幅嘴臉就變得加倍討厭起來。
正氣苦間,卻見白濯在木屋的台階前盤膝坐定,拍了拍大腿。
“來這邊趴下。”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