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事後(下)
(……為什麼會想起這種無聊的事情……)
相澤鈴跟在白濯身後,步伐一腳深一腳淺,心思也七上八下。
有那麼幾秒鍾,她差點忍不住發問:自己是否已算履行了約定,是不是不用再做更多羞人的事情了?
但緊接著,她又擔心對方反而受到提醒,想起性欲還沒得到滿足,要在她身上發泄一番。
在自掘墳墓與當鴕鳥之間,鈴選擇了後者。
直至抵達懸停在公園門口的轎車,兩人都未交換過半句話。
屈身坐上副駕駛位,敏感的肛肉受到一連串摩擦,讓少女差點嬌呼出聲。
僵硬地調整好坐姿,她打了個哈欠,打算裝作精力不濟,昏睡過整段歸途。
就在這時,一樣東西被輕輕丟到了她的大腿上。
“之前我在欄杆下撿到這個,應該是你落下的。”
懷著不祥的預感,鈴低頭望去。
“情趣超薄”的醒目字樣映入眼簾。
“……………………”
“我不推薦這個牌子。”白濯手握方向盤,一邊直視前方路況,一邊隨口道,“它的所有產品表面都附帶顆粒,可能不太適合你的體質。”
說完這段話,他感到氣氛有點不對,奇怪看了身旁一眼。
只見馬尾辮少女低垂腦袋,雙腿緊閉,活像一只縮頭縮腦的鵪鶉。
“……我……”
“你?”
“……前,前面……”
“前面?”
“前面,要……要留下來。實在不行的話,就……後,後面。”
“……”
白濯覺得,能夠立即理解這段話含義的自己,或許是個超級櫻語天才也沒准。
“我收回之前的話。”他佩服地道,“你懂的還真不少,以高中生的標准來看。”
對方一聲不吱,渾身散發著社會性死亡的頹喪,畫面悲慘卻又莫名喜感。
克制住笑場的衝動,白濯清了清喉嚨,正色道:
“不開玩笑了。我只是稍微評價一下你的安全套選擇而已,又不代表就准備現在使用它。”
“……現在?”
“將來也不會。”
少女將腦袋抬起微小的弧度,透過垂落發絲的間隙,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的表情。
“真、真的嗎。”
“真的。拍攝已經結束了,你表現得很棒,我非常滿意。就這樣。”
“那,陽台上的視頻……”
“等會兒就交給你的同事檢查。”
“以後……”
“沒有以後,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鈴怔怔地望向白濯的側臉。
“……那……就好。”
……
再度抵達“滿願堂”時,白濯第一眼就發現了蒼綺院花夕的身影。
義體豆丁坐在露天吧台上,嘴里叼著勺子,身前擱著冰淇淋紙杯,小腿懸空,百無聊賴地前後搖擺著。
“喔哦!你們回來得好快啊,拍攝活動順利嗎?”
看到走出車門的兩人,她一躍而下,三步並作兩步蹦至跟前。“還有,其他的事情也順利嗎?”
“我不曉得什麼叫‘其他的事情’。”白濯微微後退,以免被揮舞的機械臂碰到鼻子。“至於拍攝,很不錯,只能說很不錯。”
“怎麼個不錯法?演技?取景?露出度?排放量?”
說到最後幾個字,花夕微微屈膝,縮頭,搶先進入了“蹲防狀態”的預備式。
然而,一旁的相澤鈴心不在焉地看著腳尖,並沒有使出懲戒手刀的打算。
“……欸?”
不解地眨了眨眼,花夕湊近白濯身邊,悄悄道:
“鈴醬怎麼了?被玩壞了?”
“……你可以直接問她。”
“人家怕死的說。”
面對白濯無語的目光,花夕歪頭做了個鬼臉。
然後,又仿佛發現了什麼疑點,上下掃視了他一番。
“攝影師先生,現在是秋天喔。你到底有多熱,都把外套當腰帶啦。”
“……”
白濯當然不可能告訴對方,之所以脫下外套圍到腰間,是為了遮住襠部的水漬。
“這樣比較帥。”他毫無誠意地敷衍道。
“也是。”
不知是真是假,花夕好像接受了這個回答,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攝影師先生其實挺壯實的,罩著外套還真發現不了。這肌肉一看就是練過噠。”
一邊說著,她一邊伸出右手手指,想要戳戳白濯的胸口,卻被不知何時脫離恍惚狀態的相澤鈴握了個正著。
“痛!痛痛痛……”
“花夕,我告訴過你很多次,要講禮貌。”
“他現在不算外人了吧!……啊,我懂了,鈴醬是小氣鬼,不想讓我碰你的男……痛痛痛痛!”
看著毫不留情對高中同學使用關節技的馬尾辮少女,白濯實在很難將她與方才被調教得欲仙欲死的放浪模樣聯系起來。
某種意義上,自己恐怕比身為同事的花夕,還要更加了解這位“暗流”的女飛賊。
“喂,我說,”
對女人打架沒有太大興趣,白濯出言提醒道,“你們是不是忘記了,還有正事要做。”
賞了義體豆丁一記遲到的手刀,鈴雙手抱胸,以目光示意她趕快干活。
“哦,對喔,視頻,視頻。”
花夕捏住機械臂的腕部,發力一擰。“咯擦”一聲響,整只手掌呈直角扭向一側,錯開的機械骨架截面處,露出密密麻麻的接口。
她從中隨手一捻,扯出一條長長的數據线,湊至白濯面前。
“你的設備,應該不會老土到沒有17G交換頭吧?”
“不知道,你看著辦。”
白濯掏出便攜終端,直接遞到對方手中。“隨便怎麼鼓搗,別搞死機了就行。”
“就是傳個視頻而已啦。唔,速度好慢,這是上個世紀的產品嗎?”
花夕將數據线接駁上終端,嘴里哼著歌,小腦袋一顛一顛,腳底隨節奏打著節拍。
看她全情投入的樣子,不知是在傳輸數據,還是已在腦內直接展開操作了。
涉及大腦的電子化改造,受到重櫻重工的嚴格限制,絕非區區高中生所能接觸。但對一名“未注冊武裝組織”的成員來說,似乎也稀松平常。
“OK,收工!”
數據线縮回機械骨架,手掌“咯啦啦”扭轉回原位。
從花夕手中接過微微發燙的終端,白濯頗為佩服地道:
“一分鍾都不到,這麼快就查完了?看來你真的很懂天網技術。”
未曾想,對方投來莫名其妙的眼神:
“什麼呀,我只是把視頻轉移到本機而已。”
“……”
雙方好像有點不在一個頻道上。白濯轉頭向鈴求證:“我記得你講過,她能夠確保這部視頻‘既沒被上傳’,‘也沒有其他的備份’……”
“人家就是能夠做到這種事情呀!”
未等後者接話,花夕就搶白道,“不過呢,事關組織的安全,一定要慎重再慎重。所以我必須回到基地,用上各種設備,反復、仔細地品鑒——我是說檢查,這部視頻。”
白濯覺得,自己剛剛聽到了可疑的字眼。
“……花夕。”
鈴直勾勾地緊盯住同事。
“在!”
“‘檢查’之後,”她著重強調了前兩字,“記得刪掉。”
“嗯嗯,放一萬個心,我以我的胸圍起誓。”
……
“暗流”真的很奇怪。
常理而言,既然事關組織安全,最慎重的做法,難道不是趁正主還在的時候,將一切檢查工序當場做完嗎?
直到視頻被刪除干淨,再也不可能恢復、再也沒有傳播的風險,才能算作手尾了結。
然後,他就可以和兩位美少女揮手告別,回家安心欣賞原創大作了。
可現在,蒼綺院花夕隨隨便便的態度,讓他覺得自己活像個傻瓜一樣。
連占了便宜的人都直犯嘀咕,做出莫大犧牲的相澤鈴,心情更是可想而知。
白濯同情地望向馬尾辮少女。
後者的臉色的確很難看,卻又不似他想象的那麼難看。或許,她對同事的不靠譜德性,早就有所預計……
“沒辦法。”她幽幽道,“我找不到其他可以信任的人。”
“……其實你可以跳槽的。”
白濯真心實意地道。
“跳槽……哼。跳到哪里去?給重櫻重工當走狗嗎?”
“反正混黑沒前途。老老實實當個專職高中生就挺好。”
又或去神女娛樂做兼職,未嘗不是一條來錢快的路子。就是要以貞操作為代價,抑或節操。倘若只出演排泄系題材的話,便僅僅需要支付後者。
從今天的表現來看,鈴還是挺有這方面的資質的。
“……你在想什麼失禮的事情?”
“沒有,就是在想,我可以走了罷?”
白濯明智地轉移了話題。“如果出了什麼問題……當然我不認為會有什麼問題,你知道該怎麼找我。”
少女扭頭無言,仿佛在說“快走不送”。
義體豆丁倒是熱情地揮手告別,臉上堆滿了得償所願的笑容。
駕車遠去時,白濯仍能聽到兩人自以為壓低了音量的,嘁嘁喳喳的拌嘴聲。
“鈴醬怎麼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難道前面被捅過了?不至於啊,喜歡那種題材的男人,一般都對後面更加感興趣才對……”
“……花、夕。還沒找你算賬呢,都怪你害我出了那麼的大洋相……”
“欸?人家做了什麼特別過分的事情麼?鈴醬,你的眼神好凶喔……”
不忍見證將要發生的慘劇,白濯面無表情地搖上了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