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拯救世界
如前所述,車站月台與七枝的住處之間,僅有短短二十米的垂直距離。
即便小心謹慎、一步一停,爭取到的時間也極為有限,根本不足以讓相澤鈴思考出應對這場危機的方案。
(混蛋,變態,不知廉恥,掉下去摔死算了!)
盯著白濯從容踏行在老舊木階上的背影,馬尾辮少女怨念盈胸,碎碎念個不停。
但緊接著,又覺得對方可惡歸可惡,終歸罪不至死,連忙呸呸呸地取消詛咒。
“有什麼事嗎?”
聽見身後的動靜,白濯狐疑地回頭查看。
“……沒有。嗆到口水了。”
“唔,我剛剛好像看到,你在抽自己的嘴……”
“有蟲子。”
夾在大哥哥與大姐姐中間,七枝偷偷觀察著兩人的奇妙互動,臉上寫滿了求知欲。
……
且不談對未成年人不可估量的壞影響,沒過多久,三人組抵達了目的地,也到了該分頭行動的時候。
“大哥哥快看!上面的三個字,是我寫噠。”
手指“七枝居”門牌,小蘿莉撲閃著亮瑩瑩的大眼睛,獻寶似的望向白濯。
“好名字。”
對於歪歪扭扭的字體,白濯難以置評,只得從其它角度進行稱贊。
“我以前也想給家門口掛個牌子來著,但‘濯屋’有點難聽,‘白府’又太土。”
“這是爸爸以前開的店,不是我的家喔。”七枝糾正道。“不過我沒有自己的房子,只好住在這里啦。”
“……這樣啊。”
亡父留下的遺產,冠上了幼女的愛稱。
意識到這一點,白濯再看那“七枝居”三字時,便覺得有些溫馨,又有些傷感。
他的眼神轉為柔和,伸手摸了摸小蘿莉的腦袋。
……手感不錯,怪不得女飛賊隔三差五就要盤弄一番。
七枝舒服地眯起眼睛,宛如一只捋順了頭毛的小貓咪。
哪怕梳著同款馬尾辮,她這會兒也不像小一號的鈴醬,倒更像小半號的花夕。
貓崽式眯眼,正是那只豆丁的常駐表情之一。
白濯將目光轉向身側,卻見正牌鈴醬正心無旁騖地緊盯著門牌,一副深受感動的表情。
這副模樣應該不是裝出來的。不過,可能稍微存在一點夸張的成分。
“鈴。鈴?鈴!掉线了嗎?”
“……啊!什麼,不知不覺,就到家了呢!”
“到家以後,也該辦正事了。”
“正事是什麼,聽不懂……哈,哈哈……”
少女裝傻地干笑著。隨即,在白濯的逼視下迅速破功。
“……唉。”
無力地垂下頭,她攥緊粉拳,像是在給自己默默鼓氣。
三五秒後,忽然沉身蹲下,眼睛與幼女平齊,雙手搭住後者的肩膀。
“七枝醬。你還記不記得姐姐說過,今天晚上,要借用這里做秘密基地的事情?”
小蘿莉原本正歪著腦袋想事情,似乎在琢磨大哥哥與大姐姐之間的關系。
不過,一聽到“秘密基地”四個字,立刻精神一振,臉蛋上現出雀躍的神采。
“記得!大姐姐要和戰友們集合,一起悄悄商量,怎麼拯救世界!”
“嗯,沒錯,拯救世界。……不過,拯救世界,真的很難呢。”
“我相信大姐姐一定可以辦到的!”
“……呃,姐姐也有信心。但還是很難。因為很難,所以必須好好商量一番。好好商量,就需要時間。”
“需要時間……”
七枝若有所思,瞄了眼一旁環抱雙臂看熱鬧的白濯。“……所以,現在就要開始悄悄商量嗎?”
相澤鈴頓時陷入沉默。
她顯然沒有料到,小蘿莉竟能跳躍數個論證步驟,直接得出結果。
“大姐姐放心好了。”幼女深明大義地拍了拍胸膛,“我馬上就去隔壁婆婆家藏好,不會暴露秘密基地的!欸多,還有……”
她低頭在小裙子的口袋里使勁掏摸著,“還有,要把鑰匙交給大姐姐,鑰匙,鑰匙……”
“……”
雖然省去了好長一段口舌,少女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並非為欺騙小孩子而感到難過。……或許有一點點,但也不至於矯情到為此產生負罪感。
畢竟,比起直白地告訴對方,“哥哥要檢查姐姐的屁股,乖孩子不許偷看喔”,幾句善意的謊言,顯然是更有常識、亦更為合適的應對手段。
不過……七枝醬那麼聰明,那麼乖巧懂事。又那麼全心全意地相信著自己。她便不得不捫心自問:
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值得對方托付這種信任的可靠大人呢?
“當然是。”
遇到某個變態混蛋之前,鈴原本能這樣毫不猶豫地回答。
現在她則有些不確定了。
此外……
“放輕松。”
瘦削的手掌拍上她的肩膀。“我們可是親密的戰友啊。”
“……”
不必回頭,鈴就能想象到白濯促狹的笑容。
由於完全未曾料到,會與對方提前碰面,她在編造哄孩子的謊話時,心想反正不會有第三者知曉,便采用了較為隨意、較為不走心的理由。
或者,直白一點地說,較為……低齡。
與實際情形兩相印證,社死效果可謂拔群。
“別磨蹭了。早點拯救完世界,”對方一本正經地道,“或者拯救完其他什麼東西,還來得及接七枝回秘密基地吃晚飯呢。”
……
“七枝居”的內部布局,形如市區隨處可見的迷你酒吧。
三五米長的木板條,擱在釘入地板的金屬支架上,形成簡陋的吧台。
四只長腳圓椅沿线一字排開,本應置於吧台後方的酒櫥無處安放,只得占據走廊。進門時,步子邁得稍微大些,便可能一鼻子撞上玻璃櫃面。
櫥內擺放著碗筷杯子若干,還有零星幾只空酒瓶。後者積滿灰塵,顯然已經很久沒挪過窩了。
白濯湊上前,正想看看瓶身上的文字,背後忽地傳來打鼓似的咚咚心跳聲。
(唔,至於這麼緊張麼……)
回頭望去,只見馬尾辮少女面紅如血,渾身脫力地背靠牆壁。雙臂交叉護住前胸,緊緊閉攏的兩條長腿抖個不停,仿佛隨時都會不支倒地。
若非見識過這位姑娘害羞時弱不禁風的模樣,白濯幾乎以為對方往下體塞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接下來怎麼做?”
他好心地道,“需要我幫你寬衣嗎?”
“不不不不用,我我我自己來……”
保持著貼牆的姿勢,少女一邊緊緊盯住白濯,一邊朝遠離他的方向挪動了好幾步。接著,伸手夠向衣領,由上至下挨個解開紐扣。
白濯有點意外。
今天的正事,是替對方檢查消化系統末端出了什麼毛病,理論上只存在脫掉內褲的必要。
此刻相澤鈴主動褪去上衣,便不得不令人產生遐想,或許她只是嘴上不情不願,身體卻很誠實,准備發生一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系。
不過,等到鈴脫掉整件襯衫,開始摸索裙後的拉鏈時,白濯便意識到自己多心了。
衣物下方曲线玲瓏,卻看不到半片暴露在外的肌膚,只有眼熟的黑亮光澤。
“……把緊身衣當內衣,是什麼時髦的新玩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