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阿森人大敵當前,修士們貫徹理想(下)(略血腥無H)
索菲婭騎著馬在大路上奔騰,從她騎上馬自國教騎士團營地離開起,陽光還照在身邊隨行騎士的盔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之後,它褪到一二百米外的那兩名斥候身上,而現在,它只停留在遠處新朗貝錫斯城的城牆上。
索菲婭的臉上早就沒了陽光的溫暖,甚至在烏雲的陰影下顯得臉色有些慘白。
她抬頭看向西邊,正巧看到太陽的最後一點身軀藏進了從山那頭飄來的烏雲之中,她低頭,看到城市東南方的曠野和樹林卻已經被陰影吞沒,不禁搖了搖頭。
“露娜,你冷嗎?”索菲婭下意識地嘟囔了一句。
“大小姐?”旁邊隨行的騎士們時刻觀察著索菲亞的一舉一動,但唯獨沒有露娜的身影。
“沒事,”索菲婭輕嘆了一口氣,“碎碎念罷了。”
她看向城牆,城牆上的亮光晃得她眼睛疼,她抹了抹眼角,“路希娜肯定在城里,我們這樣子是進不去的。”
“他們敢不給我們開門?他們想忤逆我們國教騎士團嗎?”
索菲婭哼笑一聲,“她憑什麼給我們開門,憑我們這一伙子沒有攻城器械的機動部隊嗎?”她搖了搖頭,“不可能,就算是加上城外駐扎的那只廢物軍隊,也只不過是多了更多的人手造衝車和投石機罷了。”
“不至於吧,大小姐,”一旁的騎士擰巴著臉,“這可是國王的地界,我們是國王的親兵,這城是國王的,這軍隊也是國王的,那個什麼路希娜真的敢不讓我們進去嗎?”
“她敢,”索菲婭笑了,“我跟她從小玩到大,她的膽子可大了,可不是哪個女孩子都能從一個有世襲領土和宗教職位的家庭離家出走的,雖然到頭來她還是沒能逃出家里的控制范圍,但她絕對比我勇敢多了。”
“那您覺得我們該怎麼辦?”
索菲婭笑得更燦爛了,“打她的軟肋。”她指了指城市正東方,“那邊的那個村子,她一定會去救,那個村子大幾百人,就是給她再多的人,現在也肯定還在路上。她一直想要的很多,往往一口吃不下,讓斥候去東邊的林子!”
“是!”
正如索菲婭所預料的那樣,村子的撤離工作還在繼續,經歷了最初的混亂和各種各樣的爭執與衝突,村民們的工作慢慢地變得有序了起來。
這多虧了奧斯定修士的領導,而現在,他正騎著馬於村西口看著一輛又一輛裝著老幼婦孺的馬車駛出了村子,向著遠處的城市進發。
“奧斯定!”艾登修士快馬趕來,“剛才的就是最後一輛馬車了,剩下的村民們也已經動身了,盧卡斯修士和格林說再檢查一遍就跟上。”
“很好,”奧斯定修士點了點頭,策馬揚鞭向著村外趕去,“維持秩序有諾亞和威廉就夠了,兩千米幾步就到,無需太過擔心。”
艾登點點頭,“只要搶在阿森人發起攻擊前——”
“嗚嗚嗚——”號角聲於南邊響起。
“是愛德華,肯定是他吹的號角,敵人來了!”艾登握緊了手中的弓,“我去支援他!”
“別急,”奧斯定修士按住了他,“喬治要走了幾十個年輕力壯的大小伙子,拿了不少木頭、釘子和各種東西,他們能處理的,你不必去,他們不能處理的,你我二人加起來也不夠。快,先去通知盧卡斯修士和格林,叫他們那幾十號人來。”
“是!”艾登修士調轉馬頭,衝進村里。
奧斯定修士沒有再遲疑,向著村南傳來號角聲的方向趕去。
號角聲傳來的位置是村子正南的樹林邊緣,而城市位於村子的正西,當奧斯定修士繞著村子的外圍來到村西南的一片曠野後,他看到了幾個擺成一排的簡易拒馬,其後則是幾個擋箭的大木板,十幾個小伙子正在大木板後拉弓射箭,而其他的大小伙子則在搶修著剩下的拒馬和擋箭牌,其中干的最起勁的就是格林。
而愛德華修士則在遠處快馬加鞭地往這邊趕,他身後不到一百米外是約莫十個阿森人的騎手,他們都帶著弓箭,穿著寬松的毛皮衣服,眼見一輪稀稀疏疏的箭雨飛來,再看到曠野上的拒馬,他們立刻調轉方向不再靠近,而是兩人後撤,其他人保持著距離向東西兩個方向移動。
愛德華修士很快趕到了眾人面前,“他們盯上這里了,其他人都撤了嗎?村子里點把火,讓他們以為這里還有人。”
奧斯定修士朝村子里一看,幾縷炊煙飄上了天空,“看來他們早就想到了。”
“好,”愛德華修士點點頭,正看見艾登修士從村西口衝出,“艾登,里面怎麼樣了?”
“都完事兒了,一個人都沒留下,盧卡斯說斷後,格林他們馬上就出來了!”
“好!”奧斯定修士點點頭,“身下的就是咱們這不到一百來號人怎麼撤退了,對面有十個騎手就有一百個步兵,真打上死多少個都不稀奇。”
“需要解決的只有騎手,”愛德華修士把扎進後背盔甲中的箭拔了出來,“他們沒甲我們有甲,真打上他們吃虧。”
正說著,格林帶著約莫四十個民兵跑了出來,最後面是提著長槍的盧卡斯修士。
格林跑到奧斯定修士面前,“奧斯定大人,一切妥當,這里就剩我們了。”
“好,剩下的人都在這里了,趁著敵人的步兵還沒出現,我們趕緊追上那些父老鄉親和諾亞他們,四個敵人的騎兵往那邊去了,遇見就用弓箭打退,不要糾纏,人腿跑不過馬腿,他們只是想拖延我們。”
“明白!”
奧斯定修士大手一揮,“行軍!”
小一百號的民兵拿著盾牌和長矛在土路上奔跑,奧斯定、艾登、盧卡斯、愛德華四名修士在民兵周圍散開,注意著周圍動向,尤其緊盯著那四名向著西邊移動的阿森人騎手。
“艾登,你仔細看,那里只剩兩個了對吧。”
“是的,愛德華,只剩兩個了,等等,那林子里——上帝!”
“怎麼了?!”
“他們的步兵在那里!人頭攢動的,幾十個肯定有了,他們跑出來了!”
“(一種把母狼和下體結合在一起的髒話),那些阿森人從一開始就想斷了村子的後路,他們真是一點不把城防軍看在眼里!”
“別慌,”奧斯定修士拔出雙刀,“步兵兩條腿跑過來要一會兒呢,先跟那些阿森人的騎兵掰掰腕子!”
“我們不能都去,”愛德華修士按住了他的手,“奧斯定,你是我們的主心骨,村民們就在前面,真出了什麼騷亂恐怕只有你能鎮得住,你得留下。”
奧斯定修士沒有遲疑,他立刻點頭,“我明白,上帝保佑!”
“上帝保佑!”愛德華、艾登、盧卡斯三位修士紛紛策馬揚鞭,兩人拿弓箭,一人拿盾矛,朝著正在靠近的騎手們衝去。
兩名正在靠近的騎手發現了他們,看著他們身上明晃晃的鎧甲,騎手們自知不敵,立刻調轉馬頭避其鋒芒,修士們攆了兩人一段距離後停下,搭弓射箭讓其不敢輕易回頭。
直到其與另外兩名騎手會和後,阿森人的騎手們才調轉方向衝向修士們,同時向兩邊散開想要繞到修士們的側面,修士們自然不會傻傻地讓敵人包了餃子,就這樣,不到十名騎兵在空地上周旋了起來,
愛德華、艾登還有騎手們找著機會把箭矢射出,但戰馬疾馳何其之快,大多飛矢都撲了空,而盧卡斯則披著一身甲胄,騎著同樣披了厚皮革的高頭大馬橫衝直撞,不斷打亂斥候的隊形,防止斥候在某處站定,狙擊任何一名修士。
一時間,這十幾人的小戰場亂成一團。
阿森人騎手想盡辦法地靠近撤離的隊伍,卻一次次的被修士和民兵們的衝鋒與箭矢逼退,但騎手們本就不是為了殺傷民眾,而是制造混亂,遲滯撤離民眾的腳步。
為了維持秩序,奧斯定修士在撤離隊伍旁邊竭盡全力地穩住局勢,尤其是當流矢飛過群眾頭頂,或是掉進人群時,尤其聒噪喧雜,民兵們看著遠處的阿森人步兵逼近的速度越來越快,聽著近處村民們的哀嚎和叫嚷,有些人開始頂不住壓力對著民眾叫罵,並很快發展成肢體衝突。
奧斯定修士快馬趕到衝突地點,掏出路希娜的銀十字架舉過頭頂,道:“以上帝的旨意,路希娜,新朗貝錫斯城的聖事領主,命令我帶你們撤離!敵人就在眼前,一切的矛盾都應擱置,一切都是為了度過上帝給我們的試煉!不要害怕,主就在前方,大步向前,不要懼怕那些箭矢和敵人!”
銀十字架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為奧斯定修士的喊聲增加了一抹神聖的色彩,民兵和村民們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大家再也沒有了怨言,步子也快了不止一點半點。
再看修士與騎手們的戰斗,騎手們靠近民眾、威嚇民眾的代價就是靠近民兵,民兵之中並不是沒有高手,喬治和另外一個小伙子在空了幾箭後抓住了一個阿森人騎手停下瞄准的空當,兩支箭一起射出,終於射中了他,一名騎手落馬,其他騎手紛紛調轉馬頭尋求後續步兵的支援。
阿森人的步兵們都是輕裝上陣,腿腳自然不慢,更重要的是他們知道遠處的這些平民是他們這一行的目標,也是他們的戰利品之一,眼看著平民距離城牆越來越近,他們開始了衝刺。
近百名步兵拿出投石索、標槍甚至是單純的石頭擲向修士們,大部分的攻擊都偏得離譜,但還是有一部分打到了修士們的甲胄上,愛德華修士射出一箭回擊後大吼:“後撤!”
幾名修士向後撤去,奧斯定修士也看到了向這里衝鋒的敵人,他看了看幾百米外的城牆,朝著身邊的民兵們大吼:“敵人近在咫尺,想要殘害你們的同胞,搶劫你們的財產,奴役你們的家人!聖父在上,你們在此時此刻拿著武器站在這里,便是主要你們去從敵人的手中保護他們,還他們自由給他們生命!去吧,把那些魔鬼趕回他們應該呆的地方!衝鋒!神的旨意!(God wills it!)”
“神的旨意!(God wills it!)!”民兵們大吼著衝了上去,而奧斯定修士更是一馬當先,他從馬上跳下來,一拍馬屁股讓戰馬離開,然後拔出腰間的刀與斧衝在了最前面。
標槍和石頭迎面而來,打在奧斯定修士的鎧甲上,發出叮叮咣咣的響聲,卻沒有讓他慢上哪怕一分,奧斯定修士堅毅的背影激發了民兵們的斗志,他們嘶吼著,瘋了一樣地衝了上去。
阿森人的步兵都只穿著最基本的布甲或者皮甲,衝鋒時散得很開,身著鐵甲、雙持刀與斧的奧斯定修士殺進敵陣後頓時如入無人之境,衝鋒的阿森人步兵們撞到比他們高半頭還寬一截的奧斯定身上,就好像撞到了一堵牆,腳步停下的結果往往就是腦袋搬家。
松散的陣型意味著奧斯定修士大部分時候都只需要面對一名敵人,而他刀斧的每一擊對敵人來說都是致命的,他們不知道這輕描淡寫的一刀是為了壓下他們的武器還是割開他們的喉嚨,也不知道這勢大力沉的一斧是為了劈開他們的頭顱還是打崩他們的架勢,兩樣形式不一的單手武器在奧斯定修士的手里就像是自己的臂膀一般來去自如,任何膽敢靠近的敵人都會迅速地被解決。
雙持對無甲的敵人固然有毀滅性的威力,但體力上的消耗同樣極為恐怖,奧斯定修士在陸續放倒數個敵人後動作就慢了下來,但民兵們也已經跟著衝入了敵陣,喊殺聲震天。
頓時,只在奧斯定修士身邊響起的哭嚎聲、叫喊聲、血液噴涌、骨頭斷裂的聲音蔓延到了整片平原。
兩百余人在這片平原上開始了廝殺,阿森人受過專業的軍事訓練,是一群狡猾的鬣狗,民兵們背朝自己的家人,是一群急眼的野牛,阿森人帶著衝鋒的余威,手上的武器鋒利無比,民兵們燃著熊熊的怒火,盾牌與短槍鱗次櫛比。
“別分散!向我靠攏!”戰陣中的格林高舉著奧斯定給他的十字架,天上的烏雲遮住了陽光,只有那路希娜的銀十字架還在發出太陽般的威光。
民兵們自知技藝不精,大多在衝鋒後結陣,但不少的民兵都殺紅了眼,阿森人步兵很快包圍了這些過於深入敵陣的民兵們,他們滿腔的熱血在利劍刺入胸膛後噴涌而出,喬治也在其中他拽住周圍的民兵,組成了一個小小的陣线,然後很快就被四面八方的攻擊粉碎。
民兵們勇氣可嘉,但也確實技不如人,面對殺人如麻的阿森軍人,他們也只能做到勢均力敵。
喬治揮舞著手中的盾與矛,撞開面前的敵人後卻被另外的敵人砍傷了右腿,利劍從他的腿上剜嚇了一大塊肉,他跪倒在地,把盾牌舉過頭頂,烏龜般承受著敵人的攻擊。
“砰!”一聲巨響,伴隨著尖叫聲和骨裂聲,然後是一聲戰馬的嘶鳴。修士們從側面突襲了阿森人的步兵!
這還不止,不僅僅是修士們,西南方傳來一陣號角聲,緊接著是成群的馬蹄聲,一群全副武裝的騎士騎馬從阿森人步兵的側後方衝了過來,緊接著就是他們的侍從。
面對兩面夾攻,阿森人的步兵幾乎是瞬間就潰敗了,緊咬著修士們的阿森人騎手面對此景也只得先撤一步,留下兩條腿的步兵被騎士們殘殺殆盡。
馬蹄聲停在了森林的邊緣,數道血跡停在了這里,還有幾道血跡進入了叢林,往回看,血路上倒著十幾個尚有呼吸的阿森人,再往回看,那是血與肉的大染缸。
跪倒在地的喬治被民兵扶了起來,濃郁到駭人的血腥味讓他眉頭微皺,鮮血染紅了大地,綠草間流動著血色的河,河中飄著皮膚、骨骼、肌肉的碎屑碎塊,還有木屑、鐵屑和各種武器盔甲的碎片,十數個躺在地上的人還在呻吟著,出氣多進氣少,還有十數個的民兵被其他人攙扶著,他們神色痛苦,被表皮和肌肉黏連著的手指、胳膊、小腿、腳趾在空中耷拉著,血噴得到處都是。
奧斯定修士傷得也不輕,他身上被石頭砸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手腕上也被某個偷襲的敵人用刀子劃了一道歪七扭八的傷口,傷口里不僅能看到骨頭,還能看到生鏽的鐵屑,但這個時候他已經管不上自己了。
“上帝保佑,”奧斯定大吼,“把傷員轉移走,屍體也帶走,喬治你騎我的馬,格林呢?!”
“在這兒!”諾亞修士吼著,奧斯定看過去,格林躺在地上,半張臉被石彈砸得血肉模糊,手里死死地攥著那個十字架,“沒死,來兩個人抬上我的馬,快!”
騎士們從森林的邊緣趕了回來,索菲婭在他們的簇擁之下騎馬來到修士們的面前,“我的斥候告訴我後面還有敵人的增援,事不宜遲,”她揮揮手,身邊的騎士下馬來扶她,她從馬背上平穩落地,拍了拍身上的裙子,“騎士們全部下馬,讓給這些可憐的傷員們!”
眾騎士點頭,紛紛下馬讓給了傷員們,索菲婭對著修士們露出微笑,“多虧了你們啊,這些村人看上去可不怎麼能打,上帝保佑。”
“上帝保佑,”奧斯定修士攥著受傷的手腕,“後面還有敵人,快走吧。”
“當然,”索菲婭從袖子里抽出一張細麻手帕,“修士先生,先拿這個將就下吧。”
“多謝。”奧斯定修士點頭行禮後接了下來,緊接著他朝著還在打掃戰場的民兵們大喊,“後面還有敵人,快走!艾登愛德華,你們去城外的軍營里報信!”
“不用了,先生,”索菲婭擺了擺手,“我們已經派人去了,現在應該已經到了。”
奧斯定修士點點頭,把干淨的手帕按在自己的傷口後就小跑到諾亞跟前拿回了路希娜的銀十字架,他用沒有受傷的手把它高舉過頭,“天主在上,你們干得漂亮,我們安全了,鄉親們也安全了,現在立刻進城!鄉親們在等著我們的凱旋!”
“好!!!”“天主在上!”
奧斯定修士牽著自己的馬,向城門小跑。修士們全都自發地幫助傷員,而索菲婭和眾騎士則走在最後面。
索菲婭笑了笑,“這不就進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