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顧書同滿心期盼化為驚喜,三顧茅廬總算見到了正主,他定了定神道:“楚隊長,你好。”
“你好,顧科長,請坐。”楚南嘉站了起來。今天她沒穿黑夾克,而是穿了小西裝領的深色長風衣,將沉穩干練和英姿颯爽襯托得淋漓盡致。
“楚隊長,我已經來了兩趟了,今天終於見到你了。”
“特別行動組剛剛成立,事情比較多,顧科長以後有事可以先打個電話,我們的電話應該已向各部門公布了吧。”
“是的,是的,已經過公布了,我也是隨便過來轉轉,所以就沒先打電話。”
“我們部門剛剛組建,歡迎顧科長隨時過來指導工作。”
“哪里談得上什麼指導,我是學習來的。”
“顧科長開玩笑吧,我們這里有什麼好學的。”
楚南嘉的態度比預想中客氣,但顧書同卻一點高興不起來,他感覺自己和她之間像隔著一道透明的玻璃牆,雖然她離自己並不遙遠,但那道玻璃牆看似無形卻似乎又牢不可破。
“楚隊長太謙虛了,要不是你,津門那些劫機犯可能至今還逍遙法外,柳凌翎可能還會受到更大的傷害,我對您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呀。”
“柳凌翎還好嗎?”
“沒什麼大礙了,上午已經出院,回家休養去了。”
“那就好。”楚南嘉露出欣慰的笑容,雖然這笑容與顧書同無關,但他卻也看得有點痴了。
定了定神,顧書同道:“大概五、六年前吧,我和柳凌翎談過戀愛,後來因為性格不合分開了,這次她以身犯險受到了傷害,當時有些沒控制住情緒,太衝動了,要不是你的出現,還不知道我會干出什麼事來呢,所以一定要當面表示感謝。”顧書同首先要澄清他和柳凌翎的關系,是五、六年前的戀人,不是才剛剛分手。
都過去哪麼久了,自己仍那麼關心她,說明自己有情有義。
“遇到那樣的事,誰都會憤怒,會衝動的,我完全能理解。至於打擊犯罪,那是我的工作,我們的職責就是保證人民生命財才的安全,談不上救不救的,你也不用謝我。”
“謝肯定是要謝的,本來想請楚隊長吃頓飯好好表達一下謝意,但看到你這麼忙應該也抽不出時間,只能將感謝先埋在心里,等日後有機會再好好表示謝意。”
雖然楚南嘉禮貌微笑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但顧書同敏銳地察覺到她像是松了一口氣,毫無疑問如果提出請她吃飯是一定會被拒的,但特別行動組剛剛成立,需要和國安局各部門搞好關系,無論如何拒絕總是會令人尷尬,而他主動這麼說,便打消了對方的顧慮。
“顧科長第四局的骨干,以後還要向你多多請教,來請喝茶。”雖然楚南嘉說得很客氣,但顧書同卻聽出端茶送客的味道。
顧書同拿起茶喝了一口道:“今天來除了感謝,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希望能得楚隊長的同意。”
“什麼事?”
“國家安全是國家生存發展的基礎,目前不僅國內治安環境復雜,國際安全形勢也頗為堪憂,成立特別行動部門順應了當前局勢,在遇到重大安全事件時能更快速、有效的作出反應,解決危機事件,保障國家安全。我經過充分思考,對特別行動組的工作十分向往,因此希望楚隊長能夠同意我調到特別行動組來。”
楚南嘉和林雨蟬聞言都露出一絲詫異之色,顧書同的話根本是在開玩笑。
楚南嘉不動聲色地道:“顧科長在開玩笑吧,現在特別行動組還只是一個臨時性的部門,你一個科長,要到特別行動組來?”
“我沒有開玩笑,作為國家安全部門一員,我們都是人民的公仆,職務什麼的都不重要,關鍵是能夠更好地為人服務,我到這里就是楚隊長手下的一個兵。更何況我相信在不久的未來,隨著特別行動組重要作用的體現,很可能將成為安全局的第十九分局,同時我相信在楚隊長的領導下,我也會取得比現在崗位更大的成績。”
顧書同反復想過,以前他追求女孩的方法用在楚南嘉身上肯定行不通,最後他選擇了第一次見面就單刀直入立刻表白。
當然表白不可能見了面就說:“我喜歡你”之類的話,那是會被當成神經病的。
他從幾個局長那里打聽到特別行動組會在安全局選撥人才充實隊伍,所以提出想調去她所在的部門倒也明正言順。
問題是他一個科長,現在特別行動小組都還不是一個科級單位,如果級別不變,他調過會是楚南嘉的上級。
而如果做一個普通成員,在沒犯錯誤的情況哪有調動連降兩級的。
不過顧書同覺得以楚南嘉的智慧,當然能夠猜到他調動是假,表白求愛才是真實目的。
“你為什麼想調來特別行動組?”
“我在四局工作了七、八年,雖然四局的工作也很重要,但我覺得缺乏激情,而特別行動組戰斗在安全工作的第一线,我渴望戰斗,渴望在楚隊長的帶領下衝鋒陷陣,為國家做出更大貢獻。”
“衝鋒陷陣意味著流血犧牲,你有這個准備嗎?”
“當然有,我是一名黨員,在入黨時就已做好為黨和國家奉獻一切、隨時犧牲的准備。”
楚南嘉沉吟片刻後道:“那我考慮考慮,我會向林局、李局征詢意見,畢竟人員調動是個大事,不是我一個人能夠說得算的。”
“只要楚隊長同意,林局、李局那里我會去做工作的,他們會同意的。”
雖然是借著崗位調動進行表白,但顧書同也真的做好真正調動的准備,哪怕行政級別降低也在所不惜。
因為只要能調到特別行動組,追求她這事就等於成功了一半。
看到楚南嘉沒有立刻拒絕,顧書同心里大喜。
“你這個要求太突然了,我需要時間考慮。”楚南嘉淡淡地道。
“請楚隊長認真考慮,我是真心實意地以後都想跟著楚隊長工作。”
要求已經提了,再多說什麼已經無益,死纏爛打只會引得對方反感,顧書同說完便起身告辭。
門關上後,屋里的一大一小兩個美女同時看向對方,臉上都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首戰雖不能算告捷,但戰略意圖已經達到,之後的進展遠沒預料中順利。
沒幾天李局將他叫去辦公室狠狠地罵了一頓,面對如自己父親般的李局,顧書同也不藏著掖著,直言說喜歡上了楚南嘉,並揚言此生非她不娶。
顧書同是獨子,他的婚姻是他父親最大的心病,當李局聽到他說娶不到楚南嘉就打一輩子光棍,向來好脾氣的他都忍不住要揍這個兔崽子。
顧書同隔三差五地會去特別行動組的辦公室,去之前他從不打電話問她在不在,所以經常會碰不到她人。
在第二次見到她時,顧書同又提出調動的事,她說經過和局領導商議,暫時不考慮他調動的事。
顧書同並不氣餒,堅持了自己的想法,並說了自己很多優點,比如學歷高、記憶力好、思維慎密等等,希望她能再認真考慮考慮。
國安局是一個龐大的政府組織,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雖在同個單位工作,但相互交集並不多。
顧書同一方面不斷游說李局同意自己崗位調動,一方面積極尋找能與特別行動組一起辦案的機會。
雖然自己的進攻處於停滯狀態,但並沒看到有誰和她走得比較近,最大的競爭對手許今淵也恪守著諾言,沒有因為在同一部門而過多地去接觸她。
時間在顧書同焦急的期待中流逝,轉眼一九九三年過去了,在一九九四年春天來到之時,顧書同終於等到了機會。
三月的某一天,江南富春天池碧波浩渺、雨霧朦朧,景色美不勝收。
一艘游輪緩緩行駛在平靜的湖面上,甲板上游客興高采列,照像機的“咔嚓”聲此起彼伏。
天色漸晚,游客們仍玩興正濃,提出遲點回去。
因為是包船,船家不好拒絕客人的要求,直到天完全黑了,湖面上還下起了雨,游船這才掉頭返航。
此時此刻,船上的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危險已悄悄地降臨。
大雨之中,一艘摩托艇靠近了游輪,三個年輕的男人在夜色和雨聲的掩護下悄無聲息地上了船。
其中一人手持獵槍衝駕駛室,控制了船長與船員,其余兩人手持武器衝進游輪中艙,威逼游客交出隨身攜帶的財物。
在將財物洗劫一空後,所有游客和船員都被他們趕進甲板下底艙。
那三人一不做二不休,在鎖上底艙鐵門後對游客、船員的苦苦哀求視若無睹,將事先准備好的汽油倒了進去,然後開始縱火。
頓時在這罪惡的夜晚,游輪成為了人間地獄。
富春天池旁的一座山上,兩個僧侶站在陡峭的山崖邊。
他們一個年約四旬,身材高大魁梧,看上去孔武有力,像是個武僧,而另一個是十八、九歲的少年,他膚色黝黑、鼻梁高挺、雙目深深凹陷,並非華夏血脈。
他年紀雖小,但看上去卻頗具佛性禪心,比身旁那人更像和尚。
他遙遙望著湖中心一點若隱若現的紅光道:“袁大人,事已成了。”
“阿難陀,這次你為魔教了立了大功。”
那兩人都是鳳的宿敵魔教之人,年長者是魔教五神將之一的玄龜袁一山,少年名叫阿難陀,來自印度,是魔教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
“他們肯定不會記得自己被催眠的事嗎?”
“肯定不會,來華夏前我和沈明碰過面,他算是寶島最知名的催眠師,當時我催眠了他,第二次見面時,他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我們曾見過面。”
“連他都想不起來,那就我放心了,那幾個人的精神力與意志力本就不強。對了,沈明推薦的他師弟,那個姓劉的催眠水平如何?”
“在普通人中已經算不錯了,但如真要保險,還是我出手比較穩妥。”
“這里畢竟是在華夏,出了這樣的大事,鳳肯定會派人來,我們還是遠遠地看戲為好。”
“袁大人深謀遠慮,自是算無遺策。”
“不用大人長,大人短的,你雖年輕,但前途不可限量,有一天肯定會超越我的。”
“大人抬愛了。”阿難陀說著將手掌豎在胸前望著極遠處的火光道:“阿彌陀佛,這個世界承平太久了,就如一潭死水,毫無生氣。希望你們的死能掀起些風浪來,貧僧在這里為你們超度,希望你們能夠前往極樂世界。”
袁一山摸了摸光光的腦袋道:“哈哈,我忘了你是個真和尚。不過我是個假的,走,事辦成了,我們喝酒吃肉去。”
富春天池的慘案震驚了全國,更讓人感覺頭皮發麻的是船上的游客來自寶島,他們連同船員一共三十多人全部被燒死無一人幸免。
在當地公安部門成立專案組全力調查時,因為案件牽涉到國家安全,國安局也緊急抽調精銳趕赴現場。
和上次劫機事件一樣,此次也是國安局多個部門協同辦案,其中包括剛成立不久的特別行動組,顧書同知道這個消息後主動要求參戰,在幾個局長處軟磨硬泡半天,他終於如願以償地參與到這次行動中。
出發時,顧出同得知楚南嘉已先於他過去了,雖有些失落,但想到能和她一起行動辦案,心中還是充滿著期盼和激情。
在到達富春市後,聽了案情介紹,看到慘不忍睹的現場照片,他感到無比憤怒和震驚,是什麼樣的惡魔能夠干出這樣慘絕人寰、喪盡天良的事來。
很快,遇難者的家屬陸續從寶島趕來富春,盡管政府全力安撫,但悲痛欲絕的家屬群情激憤,要求政府盡快交出凶手,隨行來的還有數名律師,叫嚷著要對慘案責任人提出訴訟。
顧書同加入到安撫家屬的隊伍中,作為安全人員,需要深入第一线才能掌握全面的信息和情報。
楚南嘉則參與當地警方對案件的調查,沒日沒夜地尋找线索,力爭早日破案。
整整十多天的時間,顧書同只見過楚南嘉一面,就打了個招呼連話都沒說。
顧書同並沒有千方百計尋找和她接觸的機會,他感受到楚南嘉心中的憤怒,他完全能夠理解,正義感越強之人看到這般人間慘劇,心中的憤怒會越加強烈,毫無疑問她的正義感要比自己強得多。
所以顧書同也沒日沒夜地拼命工作,過去八年他從沒這般認真的工作態度,他覺得對於楚南嘉來說,自己如果能取得工作上的成果要比花言巧語有用百倍。
安撫受難者家屬於並不是一個輕松的活,顧書同經常陪他們聊天勸解到凌晨。
這天快十二點,他從一個受難者家屬的房間里出來,剛想回去睡覺在電梯口遇到了和家屬一起來的劉律師。
“劉律師,這麼遲還沒睡呀?”
“是呀,睡不著,下去喝一杯,一起?”
顧書同猶豫了一下道:“好的。”作為受難者家屬聘請的律師無疑都是極為難纏的主,顧書同幾次想和他溝通,但他都不理不睬,難道有這樣的交流機會,他當然不會放棄。
富春政府安排家屬住的是當地最好的賓館,兩人在大堂吧的一個偏僻角落坐了下來,劉律師要一杯雞尾酒,顧書同則點了一杯威士忌。
“顧同志,這幾天辛苦了,不過我相信你能夠理解大家的心情,畢竟失去了親人,人都很難保持理智的。”
“是的,我明白,事情已經發生了,希望家屬們相信政府,一定會很快抓到凶手,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待的。”
“出來那麼多天,真想早點回家呀。我在那邊的女友剛來電話,說我再不回去就要和我分手了。對了,你結婚了嗎?”劉律師說著端起由紅黃紫三色調成的雞尾酒用細棒輕輕攪動起來。
看到那杯雞尾酒,顧書同莫名地感到一陣頭暈眼花,可能這幾天睡眠實在太少了,他定了定神道:“我還沒結婚呢。”
“那女朋友呢?”
“也還沒有。”望著眼前如旋轉霓虹般的雞尾酒顧書同感到腦袋越來越暈,他想挪開視线,但那杯雞尾酒似有魔力般牢牢地吸引住他的目光。
“那喜歡的女孩肯定有吧。”
“有的。”
“她長得漂亮嗎。”
“當然漂亮。”
“一定很性感吧?”
“很性感。”
“她喜歡你嗎?”
“我………我不知道。”恍惚中顧書同如條件反射般回答著對方的問題。
“女人總是這樣,嘴里說著不要,心里想著的卻是要。”
“是呀。”這個觀點顧書同一直非常認可。
“說不定,她現在正想著你,等著你過去呢。”
“是嗎?真的嗎?會嗎?”顧書同露出不太自信的神情。
“相信我,會的,一定是這樣的。”劉律師一手繼續晃動著雞尾酒,一手放在桌上輕輕叩擊桌面,發出“嗒嗒嗒”有節奏的聲響。
“我相信你。”顧書同的目光變得越來越呆滯。
“女人嘛,只要成為你的人,還不都你說了算。”
“是的,只要成為我的人,都是我說了算。”
“你喜歡的人現在就在12樓的1225房間,她正在等你,房門沒關,你只要進去就可以了。”
“12樓的1225房間,她在等我,房門沒關,我只要進去就可以了。”
“現在去吧,只要進了那個房間,你喜歡的人就永遠是你的了,去吧。”
聽到劉律師話,顧書同站了起來,邁著略有些機械的步伐向著電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