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恍若隔世
漸漸地,她開始覺得有些異樣。
車外面越來越嘈雜,還能聽到鳴笛和街上人大聲吆喝的聲音。
又開了一會兒,車停下了,但沒有熄火。
她頭上的外套被取了下來。
紀小梅有些發懵地坐起身來,扭頭看了看車外。天已經大亮,雖然街景很陌生,但無疑是個熱鬧的地方。
老大從駕駛座上轉過頭來,“下車。”
紀小梅服從了,她驚訝地發現齙牙幾個人都在車里沒動,只有老大打開車門站在了她面前。
“跟我走。”他命令道。
紀小梅默默地跟他並肩而行,走向不遠處的路口。她心里又升起了一陣希望,但又不敢相信。
快走到路口時,老大停下了,她也跟著止步。
老大轉過身正對她,盯了她的眼睛一會兒,開口道,“你走吧。”
紀小梅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地抬起頭看他。
老大沒有多解釋,從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機跟學生證遞給她。
她茫然地接過來,發現手里還多了一張紅色鈔票。
“不用你給家里打電話了,我放你走。”老大看她似乎沒明白,又加了一句。
冬日清晨的街頭,早點攤子已經坐滿了,時不時有人匆忙地從他們身邊走過。一切顯得是那麼的不真實。
她愣愣地看著這個男人,白天看起來他有一些陌生,皮膚粗糙,眼神疲憊,似乎跟這街頭其他為生活奔波的人們沒什麼兩樣。
“回去不准亂說,更不准報警,不要讓我再找到你。”他毫無表情地動著嘴唇。
“還有,不要再一個人走夜路。”
他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把紀小梅推了進去,然後跟司機打了個招呼,“師傅,把她送到安大。謝謝了。”
車發動了,紀小梅靜靜地坐在後排,看著老大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後方。
“去安大哪個門兒啊?”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打量著她有些凌亂的頭發,鼻子里輕嗤了一聲。
“南門。”紀小梅簡短地回答,“跟三環交叉路口那邊有個藥店,就停那兒。”
天已經放晴,灰色的樓,青色的瓦,路人遺落的手套,街角堆起的垃圾,都藏在了雪的下面。
馬路兩邊的梧桐樹一棵棵倒退,逐漸有她熟悉的景色出現在車窗兩邊。
恍若隔世。
紀小梅從藥店一出來就拆了包裝,把藥丸摳出來倒進嘴里,費力地用口水咽了下去,然後把紙盒隨手扔進路邊的垃圾箱。
她打開宿舍門時,一個女生剛剛睡醒准備起床的樣子,看到她嚇了一大跳。
“小梅?!你沒去你男朋友哪兒啊?昨晚去哪兒了?怎麼臉色這麼差?!”
紀小梅苦笑了一下,“下大雪,車次取消了。太晚我就找地方住了一夜。”
“哦哦……”那個女生一臉同情,“這麼大的雪,也難怪。那你趕緊休息,在外面那些地方哪能睡得好。”
“嗯,”紀小梅坐上床鋪打開被子,她猶豫了一下,“那個……能不能借我三百塊錢。我剛回來公交車上錢包被偷了。”
“啊?!你咋運氣這麼背呢!”聽聞這話宿舍幾個女生都扒開床簾探出頭來。
“五百夠不夠?”
“我這還有兩百,拿去。不著急還。”
“小偷真是太可恨了,小梅,你以後可得當心點兒……”
“謝謝。”紀小梅輕輕地說。
躺下後她看了下手機,凡烈還沒回消息。誰料剛閉上眼睛,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
“啊?你今天不來了啊?我剛看到消息。”凡烈在手機里大嗓門抱怨道。
“嗯,北市這邊好大的雪,去不了。”紀小梅把頭蒙在被子里小聲說。
“哦……好吧,沒辦法。不早說……我都走到小區門口了。”隔著手機紀小梅都能聽出他懊惱的樣子,她強打精神道,“我昨天就給你發消息了。”
“哎呀,這不是在打游戲嘛……“凡烈訕笑了一下,“那下周!”他放低了一點聲音,“下周來讓我干後面,你凡哥認真做功課了,這次保證不疼。”
對面遲遲沒有回音,凡烈幾乎以為斷线了的時候,紀小梅平靜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不知道,快要考試了。下周再說。”
凡烈掛完電話,在小區門口發了會兒呆,然後攔了一輛出租。
他在江市一條有名的茶藝酒吧街下了車,大踏步走進一間裝修得很低調的門面,徑直走上二樓推開了一間包房的門。
包房內的大桌子邊圍坐著一群年輕的男男女女,聽到開門聲都驚訝地把目光聚在他身上。
“喲!小凡,怎麼還是來了?”最里面正對著門坐的一個微胖的男人滿臉堆笑站起身來,向他舉起手臂,“不是說這周末要陪女朋友嗎?怎麼?還是覺得九哥才是你的真愛?”
凡烈走過去跟他輕輕擊了個掌,“九哥。女朋友有事兒不來了,你們開局了?”
“還在閒聊呐,馬上開,算你小子來得及時!“九哥拍了拍他的胳膊,指指斜對面,“你坐那兒去。”
凡烈順著他手看過去,一個披著栗色大波浪的年輕女人對他笑了笑,把自己的座位禮節性地往一邊挪了挪。
“小凡,九哥知道你沒見到女朋友難受,專門給你安排到大美女身邊。你等會兒可要憐香惜玉啊!”有人起哄。
凡烈嘴角輕輕一勾,“該殺殺,我這里可沒有留情兩個字。”
身邊的女人頗有興趣地看了他一眼。
九哥放下咖啡杯,拍拍手招呼起來,“差不多了,咱們開始吧。本人今天輪值法官,現在開始發牌。……天黑請閉眼……”
包間里沒有窗戶,一群人殺得天昏地暗才出了店門。幾個女孩子吵著要去唱歌,凡烈落在最後邊,慢悠悠地跟著他們往街角一家KTV店走。
“小凡,你還真不留情啊。”剛才的卷發女人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邊,“一開局就把我干掉了。”她抬起頭,咬了咬深紅色的下嘴唇。
凡烈扭頭看了她一眼,一般這個時候他都會禮貌地回一句“是嗎不好意思啊人太厲害了沒辦法。”但今天,可能是心里有個坑,他脫口而出:“怎麼?木子姐被我干得爽不爽?”
叫木子姐的女人夸張地笑起來,粉拳掄了他胸前好幾下,“現在的大學生都像你這樣嗎?討厭!”
九哥聽聲兒回頭看了看他倆,馬上又轉回身去。
音樂響起,木子姐一開口就驚艷了全場,掌聲雷動,連凡烈也不禁多看了她幾眼。
曖昧的紫光燈下,她坐在點歌機旁邊的高腳凳上,陶醉地唱著一首失戀情歌,翹起的腳尖勾著高跟鞋一晃一晃。
“小凡你要唱什麼?”一曲唱畢她坐回凡烈身邊,“咱們來個對唱。”
“行啊。”凡烈拿起了話筒。
“閉嘴!”木子姐拿著話筒大吼一聲,“你殺豬呢?!”
凡烈不理她,雙手握麥繼續撕心裂肺地吼。木子姐笑得東倒西歪,掄著話筒在沙發上追打他,他就滿場子邊躲邊續詞兒,整個包間笑罵一片。
好容易切了歌,凡烈手里的麥馬上被奪走了。
“這玩意兒你今晚別想碰了!”木子姐雙手叉腰氣勢洶洶道。凡烈聳聳肩,起開一瓶百威仰脖子灌了一大口。
“咱們來玩骰子吧,你會不會啊大學生?”她拿過桌邊的一個杯子,熟練地搖起來。
凡烈鼻孔里哼了一聲,把酒瓶往桌上一放,“那姐姐你教我。”
一行人搖搖晃晃從KTV出來時已經九點多了,九哥送走幾個玩友,回頭看看凡烈和歪頭閉眼靠在他身上的木子姐,抿抿嘴用力對他眨了幾下眼睛,“小凡凡,快送你姐姐回家。”
凡烈無奈看看肩膀上的栗色大波浪,問道,“九哥,你知道她住哪兒嗎?”
“不知道不知道有時間下次再出來玩兒啊……”九哥一溜煙小跑,聲音都遠了。
凡烈有些手足無措,他推推半個身子都壓在他身上的女人,“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家。”
木子姐半睜開眼睛,臉頰通紅,醉笑了一下,“回屁的家。在辦離婚呢,你送我回去不得鬧起來。”
凡烈一愣,“你結婚了?”
小電影里的各種鏡頭在他腦子里閃過,他覺得身上有個地方不太聽話,蠢蠢欲動。
木子姐慵懶地嗯了一聲,又栽回他身上。凡烈不動聲色地把胳膊移到身後,摟住了她的腰。
“冷。”女人埋頭往他懷里鑽。
凡烈非常上道地打開外套前襟,把軟香溫玉擁入懷中。木子姐摸上他結實的胸口,抬頭醉眼朦朧地跟他對視。他低頭親下去卻被躲開了。
“大街上耍流氓呀?”
凡烈的心徹底被吊起來了。他只啃過小酸梅,也想嘗嘗水蜜桃的味兒。
“那不在大街上,換個地方。”
他手上輕輕捏著女人的腰,在她耳邊低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