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在於漫漫的強烈建議下,肖黎把她扶到了沙發上看電視。
然而於漫漫那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從電視打開以來就一眼都沒看過,滿心滿腦都看著在廚房的鍋碗爐灶間穿梭卻又仿佛完全不染人間煙火氣的那個男人。
在肖黎真正走進廚房之前,於漫漫見過下廚房的男人只有自家親爹於蒯,於蒯這個人做出來的菜味道還算差強人意,但過程是真的雞飛狗跳,有礙觀瞻,以至於於漫漫在於蒯下廚房的時候總擔心樓下鄰居過來敲門投訴。
但肖黎做飯就感覺很好看,絕對不是因為臉所以加分的那種好看。
他把袖子又挽高了兩分,切菜的同時兼顧著電磁爐上的鍋,感覺廚房里每一件東西都沒閒著,卻又格外游刃有余,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甚至於他一頓飯做完白襯衣上都沒濺上半點油煙,簡直絕。
感謝開放式廚房!
肖黎晚上就蒸了一條黑魚又炒了個胡蘿卜炒肉絲,於漫漫吃得那叫一個香,恨不得把碗底都舔干淨,最後肖黎把碗筷都已經丟進洗碗機了,就看於漫漫還在沙發上回味無窮。
“就一個胡蘿卜怎麼能炒這麼好吃呢……”
看於漫漫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肖黎也並不打算告訴她其中竅門,把廚房簡單收拾了一下,剩余食材都放進冰箱,然後走到於漫漫身邊坐下。
“今天把你撞倒的那個孩子家是住幾樓,戶號和姓名你知道嗎?”
“好像是住十九樓吧……”於漫漫仔細思索了一下關於那家人,也只勉強想起了孩子的名字,“你問這個干嘛?”
“當時他母親就在身邊看著你被他家孩子撞成這樣但毫無表示。醫院是你自己去的,東西是你自己買的,他們家連帶孩子登門道歉都沒有,這不太合理吧。”
肖黎不緊不慢地將袖子放下,袖扣重新歸位。
“我從不覺得年紀小就是一切錯誤的免罪符,既然他們做家長的不願意承擔起教育孩子的義務,我也不介意偶爾幫他們一把。”
肖黎說這兩句話的時候語氣從頭到尾都很平靜,但語氣中透出的森然寒意還是讓於漫漫小小地打了個哆嗦。
第二天是周日。一早,十九樓一共四戶人家又在早晨六點半准時聽到了那中氣十足的吼聲:“媽!我要吃飯!我餓了!”
這本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奈何時間確實太早,而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缺席,旁邊的三戶人家都已經被折騰得沒脾氣了。
而且這句話只是一個開始,從六點半到八點,幾乎每分每秒都能聽見“媽你快點起床行不行!”“媽我要吃肉!我要吃排骨!”“為什麼爸爸今天又去加班了,我要爸爸陪我玩!”這樣無窮無盡的催促和訴求。
肖黎登門的時候小胖墩正好剛吃完飯,嘴上的油漬還沒來得及擦,緊緊地跟在來開門的母親身後,油漬麻花的小手上還捏著剛才沒啃完的最後一根豬小排。
“您好,是熊汪的母親嗎。”肖黎嘴角揚起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我是來關於昨天電梯里發生的事情來和您商量一個解決方案的。”
女人臉上有過片刻呆愣,隨即立刻回過神來無比戒備地看著門外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你是誰啊,什麼電梯啊,我不認識你們。”
女人話音未落,肖黎身旁的人立刻從公務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在女人面前展示:“我是新意律師事務所的王律師,同時也是於漫漫小姐的委托人,於漫漫小姐已經將這件事全權委托給我們負責了,現在我們准備先走私下調解程序,如果私下調解不成或者您不配合的話,我們將對您提起民事訴訟。”
“媽媽,他們是誰啊,什麼叫民事訴訟?”律師雖然已經盡力表達得淺顯易懂,可熊汪還是聽不懂大人之間的談話,他格外煩躁,手不停地扯女人的褲子企圖將母親的注意力從外面兩個陌生人身上重新轉移回來,“什麼叫起訴,媽媽媽媽!”
熊汪嗓門本就比同齡孩子大不知道多少倍,現在家門敞著就這麼問,整層樓幾乎都知道外面天降正義,立刻就有一戶人家打開門探出了頭來。
女人趕緊揮手打開兒子的小胖手,然後如臨大敵地瞪著門外的兩個人:“你們在說什麼啊,我根本聽不懂,什麼電梯,什麼於漫漫,我根本不認識。”
“電梯的監控我們剛才已經拿到了,昨天事發的全過程都非常清晰的錄制了下來。”肖黎拿出包里的U盤象征性地給女人看了一眼,“丑話說在前,如果真的有必要走到民事訴訟那一步的話,我覺得你們沒有任何優勢。”
“你、你們在說什麼啊!”女人到這個時候才開始有點慌了,她看著接二連三開始打開門看熱鬧的鄰居們,感覺臉上越來越掛不住,語調也越來越高亢:“我們家熊汪還只有七歲啊,還只是個孩子啊,一下沒站穩撞了那個女的一下,就這樣碰瓷嗎?啊?還律師呢,我看你們是強盜吧!法律能允許你們這樣為非作歹嗎!未成年人保護法呢!七歲的孩子怎麼能被起訴!”
“法律從來沒有規定過被告只能是成年人,法律也不會只約束成年人的行為。”王律師微笑著回答了女人的問題:“未成年人也可以成為被告,但相對的,他的監護人也必須一同坐上被告席。”
聽到這里,女人的臉色已經徹底的白了過去,而未知名詞越來越多也讓熊汪越來越暴躁:“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到底什麼意思!什麼叫監護人,什麼叫被告!媽媽媽媽媽!”
女人終於再也隱忍不住直接回頭給小男孩肥胖的臉上來了一巴掌:“閉嘴!”
熊汪似乎是從來沒有受到過這等待遇,愣了一下才遲遲地開始抽噎地哭,女人氣得胸口起起伏伏,惡狠狠地看著門外的肖黎:“你就說你到底要怎麼樣吧,想訛錢還是什麼,不要說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了!”
“我需要你們負責她在治療期間包括誤工費以及精神損失費在內的全部費用,然後登門和她道歉並且保證此類事件不會再次發生。”
男孩子情緒發酵起來,震耳欲聾的哭嚎響徹十九層,剩下三戶人家被吵得不得不把腦袋往門後縮了縮,肖黎眸中的冰冷卻絲毫未被撼動。
“如果還有下次,我們就法庭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