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郭靖離開沈紅玉住處後,騎馬返回襄陽城。
行至城西南一處普通民居門前,郭靖忽見門前聚集了幾名衙門差役,正在院中忙碌。
屋內隱約傳出一陣斷斷續續的哭聲,甚是悲切。
郭靖心中一凜,這不正是今早遇害的巡僉司衙役張德重家嗎?
郭靖翻身下馬,快步上前。院中的差役見他來了,紛紛行禮。郭靖點頭示意,大步邁入堂內。
堂內光线昏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飄散開來。
正中地上鋪著一張草席,上面蓋著白布,想必是剛剛運回的張德重遺體。
草席旁,一位面容憔悴的婦人跪地痛哭,應是張德重的妻子。
幾名差役站在一旁,低聲相詢,似在處理後事。
桌上放著一個布袋,大概是府衙給的些許銀兩,聊作撫恤。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悲傷和慌亂的氣息。郭靖站在門口,心中不禁升起一絲沉重。他深吸一口氣,准備上前詢問情況。
張夫人,郭靖輕聲道,節哀順變。
張夫人抬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郭靖,哽咽道:郭大人,您可要為我家德重做主啊!
這時,一名須發斑白的老差役走上前來,躬身對郭靖道:大人,老朽有要事稟報,可否借一步說話?
郭靖點了點頭,隨老差役走到一旁。
那老差役左右看了看,從懷中掏出幾張紙片,壓低聲音道:大人,這是我等方才在張衙役屋內找到的。
郭靖接過紙片,仔細端詳,眉頭漸漸蹙起。
原來這幾張都是城南一家茶館的聽書票。
他若有所思地踱到仍在抽泣的張夫人面前,輕聲問道:張夫人,令夫生前可常去茶館聽書?
張夫人聞言一怔,哽咽著說道:郭大人,我家德重他……他……說著又泣不成聲。
好一會兒才勉強平復,續道:他生前最愛聽書了。
每日公務一畢,若無要事,必定往那茶館跑。
如今……說到此處,再也說不下去,只是淚如雨下。
郭靖聽完張夫人的話,眉頭微皺,陷入沉思。
一個說書人老驢頭,一個聽書人張德重,郭靖心中暗忖,莫非……這二人之間有什麼關聯。?
郭靖福至心靈,緩步走向蓋著白布的遺體,小心翼翼地掀開白布。
張德重蒼白的面容呈現在眼前,頸部那道深深的傷口尤其醒目。
郭靖仔細查看傷口,眉頭漸漸皺起。
這傷口……郭靖喃喃自語,如此整齊深重,顯然是一擊致命。他的目光在傷口邊緣游移,突然注意到一些細微的特征。
傷口雖然整齊,但邊緣有著極其細小的痕跡,這種痕跡讓郭靖感到莫名的熟悉。
郭靖眉頭微皺,仔細回想:這種痕跡,似乎在哪里見過……他的手指輕輕觸碰傷口邊緣,試圖喚醒記憶中的某些細節。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等等,郭靖的眼睛微微睜大,這不正是巡僉佩刀留下的痕跡嗎?這時郭靖心中一凜,只覺張德重傷口的特征與巡僉佩刀所致極為相似。
他本欲細細推敲,卻猛然想起一事,登時額上冷汗涔涔而下。
原來早上在巡僉司時,他竟將一件要緊事忽略了。
按例巡僉司值夜,都是巡僉、衙役各一人同值。
若真如此,昨夜現場豈非還有一名巡僉?
此節原本再尋常不過,卻因事起倉促,叫他竟爾疏忽。
郭靖心下暗自著急,只覺此事干系重大,必得即刻趕回巡僉司查個水落石出。
他霍然轉身,快步行至老差役身邊,沉聲道:老丈,我有要事速回巡僉司,此間還需你多多費心。
可有新的發現,即刻派人知會於我。
那老差役躬身應道:大人盡管放心,小的們定當仔細搜查,有何蛛絲馬跡,必當火速稟報。
郭靖小心地蓋回白布,走向張夫人,輕聲安慰道:張夫人請節哀。
德重的事,本官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說罷,然後大步走出院子。
他翻身上馬,朝著巡僉司的方向疾馳而去。
快馬疾駛,郭靖轉眼間便來到巡僉司衙門。方一踏進大門,便見一名衙役神色慌張地迎了上來。
那衙役湊近郭靖耳邊,低聲急促地說了幾句。
郭靖聽罷,不由得臉色大變,失聲道:什麼?
王勇不見了?
衙役連連點頭,又補充道:小的等人已經去他家里尋過了。
屋內空空如也,不見人影,也不知他去向何方。
郭靖聞言,眉頭緊皺,只覺心頭警兆大作。
王勇這一失蹤,無異於是此案添了一把無形利刃,更使他在張德重一案中的嫌疑猛增三分。
郭靖略一沉吟,隨即沉聲道:立刻派人趕往各個城門,查問王勇是否已經出城。
若他還在城中,給我仔細搜查,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衙役躬身應道:是,大人。
小的這就去安排。
說罷,轉身疾步而去,腳步聲漸漸遠去。
堂中頓時寂然無聲。
郭靖負手而立,目光如炬,凝視著庭前那棵古柏,心中思緒翻涌。
王勇的突然失蹤,無異於給這案子蒙上了一層更深的迷霧。
他暗自思忖:此事愈發蹊蹺,王勇究竟是畏罪潛逃,還是另有隱情?郭靖仔細檢查了房間,目光在窗櫺的刀痕和地板的痕跡上來回掃視。
他眉頭微皺,意識到這些痕跡很可能是偽造的。
回想案發現場,郭靖發現既無真實打斗痕跡,死者身上也沒有掙扎跡象。這一發現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案情,排除了外人作案的可能。
郭靖腦海中浮現當晚在場的三人:死者張德重、值夜巡僉王勇和說書人老驢頭。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能讓張德重毫無防備的,除了看似無害的老驢頭,就只有共事多年的王勇了。
他繼續推理:莫非是老驢頭突然出手,王勇從旁協助?
郭靖深吸一口氣,明白案情遠比表面所見復雜。
他決定先去老驢頭家中探查,同時暗中尋找王勇的下落。
郭靖踏入老驢頭的小院,但見院門半掩,顯是無人理會。
舉目四望,院中狼藉一片,幾株花草東倒西歪,哪還有幾分完整。
這般景象,無不彰顯昨夜激斗的慘烈。
他大步跨過門檻,入眼便是一片凌亂:幾張矮凳東倒西歪,陶罐碎片散落一地,右側木窗更是整個轟碎,木屑紛飛。
郭靖目光如電,掃過四周,腦海中不由得浮現昨夜與那身手不凡的矮個子及其幫凶激斗的情形。
郭靖眉頭緊鎖,默默打量著眼前的狼藉。
他想起老驢頭曾言在襄陽舉目無親,孑然一身。
此刻見屋內如此光景,郭靖心中暗道:這老驢頭,莫非當真如此形單影只?
還是說,這也是他精心設計的一場戲?
無論如何,這般凌亂倒也不壞。
至少可以斷定,無人來過此處,更無人動過屋內的東西。
郭靖心下暗忖:若有什麼蛛絲馬跡,想必還原封不動地藏在這屋里。
想及此處,郭靖精神一振,開始仔細搜尋起來。
他深知,在這看似平常的屋子里,或許就藏著揭開案件真相的關鍵。
忽然目光一凝,落在了床頭對面的牆上。
只見一幅美人頭像躍然牆上,筆觸粗獷卻頗具神韻,想必是出自老驢頭之手。
昨夜激斗之際,他竟未曾留意到這般光景。
那美人輪廓柔美,眉目如畫,雖是寥寥數筆,卻將一位絕代佳人的風姿勾勒得惟妙惟肖。
郭靖不禁暗自稱奇,心道:這老驢頭看來並非尋常之輩,竟有如此丹青妙手。
美人像旁,一首蝶戀花詞牌映入眼簾,筆跡清秀,與那粗獷的畫作判若兩人。
郭靖湊近細看,只見:
柳絮飄飄春睡晚,夢里花開,醒後心猶念。
遠山黛色連天遠,一抹紅霞,點亮佳人面。
燕子呢喃訴相戀,淚眼朦朧,幾度踏芳園。
只恨相逢情未滿,今生今世,願共痴心伴。
郭靖讀罷,眉頭愈發緊蹙。
這詞中所述,哪里是一個粗鄙老叟該有的筆觸?
他心中暗忖:這老驢頭,究竟是何方神聖?他定了定神,開始更加仔細地審視這幅仕女圖和詞牌。
郭靖腦中不禁將這細膩的畫作與案發現場那些偽造的打斗痕跡聯系起來,心中的猜測愈發篤定:這老驢頭絕非等閒之輩。
郭靖搜尋良久,未尋得有價值的线索,此時天色漸暗,不禁暗自焦急。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床頭對面牆上的美女頭像上,若有所思。
這老驢頭倒是會尋樂子,郭靖暗忖,每日睜眼便見佳人相伴,倒像是與美人共度良宵一般。就在這時,郭靖忽然覺得畫中美人有幾分眼熟。
他湊近細看,只見那美人眉目如畫,巧笑倩兮,雖不是蓉兒的模樣,卻又隱約有幾分神似。
尤其是那雙靈動的眼睛,仿佛帶著幾分蓉兒的機靈狡黠。
郭靖不由得一怔,心中暗道:莫非是我思念蓉兒,看什麼都像她不成?凝神細看,忽然發現畫中美人的眼睛似乎別有深意。
那雙眸子雖然美麗動人,卻不像尋常畫像那般只是靜靜凝視。
反而,那目光似乎微微偏向一側,仿佛在暗示著什麼。
咦?有趣。郭靖輕聲自語,順著美人目光所指之處望去。但見床頭左側牆面,看似平平無奇,卻隱約透著幾分不同尋常。
他大步走近,伸手撫摸牆面,果然觸感有異。
郭靖心下一動,知道或有發現。
他屏氣凝神,手指在牆上細細摩挲,忽覺一處微微凸起。
輕輕一按,咔嗒一聲輕響,一個暗格隨即顯現。
郭靖眉頭一挑,暗道:這老頭果然不簡單,竟在此處設下機關。
只是不知,這暗格中藏著什麼秘密?
小心翼翼地將手伸入暗格,摸索片刻,觸及一張紙卷。
郭靖小心展開那張神秘的紙卷,只見紙上繪制著一個精妙的奇門遁甲盤。
盤面上八卦方位清晰可辨,天盤、地盤、人盤三重結構井然有序。
郭靖俯身將倒在地上的方案扶起,輕手輕腳地撣去灰塵。
他在黑暗中摸索,很快找到了掉落的油燈。
點燃後,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四周。
郭靖這才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神秘的紙卷攤開在案上,凝神細看。
只見紙上密布玄奧符號,郭靖雙目如炬,仔細端詳。他腦中回想起當年在桃花島上,黃藥師授予奇門遁甲之術的情形,心中暗自運轉著口訣。
雖然天色已晚,但郭靖心中已有所得。
他暗忖道:這紙上符號,想必是用來推算方位的。
只是其中玄機,還需細細推敲。
郭靖先是嘗試推演九宮八卦的排列,又細究天干地支的分布,試圖從中找出破解之法。
隨後,郭靖開始推算三奇六儀的變化,企圖理解圖盤所示的時空關系。他反復推演九星飛伏,陰陽五行的相生相克,卻總覺得差了關鍵一環。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油燈的光芒愈發昏暗。盡管郭靖已運用了平生所學的奇門遁甲之術,仍感覺自己難以完全破解圖盤的奧秘。
他揉了揉疲憊的雙眼,不得不承認自己暫時推演不出個所以然來。
郭靖深吸一口氣,心想:此圖盤玄機深奧,非同尋常。
看來還需請教精通奇門遁甲之術的高人,方能窺其全貌。
他小心翼翼地將紙卷收起,藏入懷中。
吹熄油燈,大步流星走出門去。
雖未能即刻解開謎團,但郭靖心中卻也不見懊惱。
他暗忖道:這張奇門遁甲圖雖然暫時難解,但定是破案關鍵。待尋得良機,必能一探究竟。
子時已過,襄陽城內一片寂靜。
街道上空無一人,唯有偶爾幾聲犬吠打破夜的寧靜。
昏黃的街燈在微風中搖曳,為空蕩的街道投下搖晃的影子。
郭靖騎著馬,緩緩穿行於這份寧靜之中。馬蹄聲在石板路上有節奏地回響,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正當他轉過一個街角,卻見一隊馬車悄然駛來,引起了他的注意。雖已是深夜,城門早該關閉,但郭靖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郭靖仔細觀察著這隊馬車,心中了然:原來如此,這定是蓉兒從北邊秘密購回的那五匹良駒。
為了掩人耳目,特意偽裝成普通馬車,選在深夜出城。
他目光如炬,雖在昏暗中也能看出馬蹄皆用厚布包裹,顯然是為了減少聲響。
郭靖暗自點頭,心道:這批駿馬必是要送往城外丐幫的秘密基地。
蓉兒行事果然周密,連這等細節都考慮到了。
只見領頭的車夫下車,向守門官遞上一封密函。
那官員仔細查看後,點頭示意開門放行。
郭靖看著馬車緩緩駛出城門,心中突然涌起一絲擔憂。如今局勢不穩,這批駿馬又來之不易,若是半路出了差池……他暗自思忖。
且慢!郭靖朗聲道。
車夫們聞聲回頭,見是郭靖,頓時又驚又喜。
領頭的車夫田百勝連忙下車,恭敬地行禮道:郭大俠,您這是……郭靖微笑道:諸位不必驚慌。
我有緊急事務需要出城,正好與你們同路。
車夫們面面相覷,雖然疑惑,但對郭靖的敬重讓他們不敢多問。
田百勝會意點點頭,神色間略顯急切,顯然是想盡快完成任務。
郭靖從懷中取出襄陽巡僉的腰牌,向守門官示意。那官員看見腰牌,恭敬地點頭,並未多加盤查。
隨後,郭靖翻身上馬,與馬車隊伍並行。
他暗自思忖:這批駿馬關系重大,我得親自護送一程。
再者,蓉兒從未告訴過我那秘密基地的所在,今日倒是個一探究竟的好機會。
襄陽城的宵禁向來嚴格,尤其在這亂世之中,深夜開城更是絕無僅有。
即便是身為襄陽巡僉的郭靖,平日里雖可憑腰牌自由出入,但在子時過後,城門緊閉之時,也難以例外。
然而,這支馬車隊的出現,無疑給了郭靖一個絕佳的機會。
這隊馬車顯然帶有特殊文書,有權在深夜開城而出。
郭靖此時借機出示腰牌,正好趁著守門官為馬車隊開門之際,一同出城。
在這種情況下,守門官不會過多盤查,自然也就不會對郭靖的深夜出行產生懷疑。
這個巧合讓郭靖得以順利跟隨馬車隊出城,既能暗中護送那批珍貴的駿馬,又可一探黃蓉從未向他透露的秘密基地所在。
若非如此時機,單憑郭靖的腰牌,在這個時辰要說服守門官開門放行,恐怕還是力有未逮。
郭靖隨著馬車隊緩緩駛出城南門,夜色漸濃,四周一片寂靜。行出數里,確認四下無人後,郭靖這才策馬上前,來到領頭車夫身旁。
這位兄台,郭靖低聲道,敢問尊姓大名?
領頭車夫聞言一愣,隨即恭敬地答道:在下田百勝,乃丐幫六袋弟子。
郭大俠見諒,方才一時失禮。
郭靖點頭微笑:原來是田兄。
實不相瞞,郭某知曉諸位此行的任務。
蓉兒雖未明言,但我擔心路途不測,特來護送一程。
田百勝聽罷,先是一驚,繼而大喜。
他躬身道:郭大俠親自護送,我等何其有幸!有您在此,我等自是安心。其他車夫聽聞此言,紛紛稱是。
雖然他們都是丐幫精銳,但有郭靖這等高手隨行,自然是求之不得。
田百勝略一沉吟,又道:只是郭大俠,這秘密基地的所在……郭靖哈哈一笑,爽朗道:田兄何須顧慮?
此事原是我與蓉兒共商之計。
這秘密基地,我心中早就想要一探究竟,只是公務纏身,一直無暇分身。
蓉兒知我來此,定然歡喜還來不及。
說到此處,郭靖神色一正,又道:不過田兄若有難處,盡管直言。
倘若真有不便之處,郭某自當知趣,找個合適地方告辭便是。
田百勝聽郭靖這麼一說,頓時如釋重負,連忙躬身道:郭大俠深明大義,小人佩服之至。
既然如此,那就恭請大俠一同前往了。
郭靖點頭微笑,心中暗自思忖:這秘密基地乃是存放從北方購回良駒之處,關系重大。
蓉兒與丐幫兄弟們如此謹慎行事,無非是怕消息走漏,落入蒙古細作耳中。
今日得以親眼目睹,也好為日後襄陽守城之策略多上一分把握。
想及此處,郭靖不禁精神一振。
他深知此行意義非凡,不僅關乎襄陽安危,更牽連天下興亡。
郭靖暗暗握緊拳頭,心道:待得良駒齊備,便可與蒙古大軍一決高下!
路上,郭靖與田百勝等人閒聊,不知不覺間話題轉到了這批馬匹上。
田兄,郭靖問道,這批良駒是何時到的襄陽?
田百勝答道:回稟大俠,這五匹馬今日午時才到城中。
幫主吩咐我們子時時分將其送往秘密基地。
郭靖聞言,不禁眉頭一皺,沉吟道:咦?
為何要先入城,而不直接送到基地?
豈非多此一舉?
田百勝略一遲疑,低聲道:郭大俠有所不知,幫主說這是為了迷惑細作。
若是馬匹一到就直奔基地,恐怕會引起懷疑。
先入城安置,再趁夜色送往基地,反能避人耳目。
郭靖聽了田百勝的解釋,心中不禁暗自思忖。
他深知黃蓉行事向來周密,此舉必有深意。
然而,這般兜兜轉轉,看似多此一舉,實則暗藏玄機。
他腦中飛速轉動,仔細推敲其中關竅。
倘若馬匹一到便直奔基地,難保不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先入城安置,再於夜深人靜時悄然出城,確實更能避人耳目。
況且,城中必有接應,想必會佯裝與押運之人痛飲一場,制造醉酒留宿的假象,更添幾分迷惑性。
郭靖不禁暗贊黃蓉心思縝密。這一手調虎離山之計,既麻痹了可能存在的細作,又巧妙保全了秘密基地。如此周全的安排,當真是滴水不漏。
他心中對黃蓉的機智更添幾分敬佩,同時也意識到局勢可能比自己想象的更為復雜。
這般謹慎行事,想必是黃蓉察覺到了某些蛛絲馬跡。
待回府後,定要與她好生商議一番,探討當前形勢。
想到此處,郭靖眼中閃過一絲凝重,卻又很快被期待所取代。
即將一睹秘密基地真容,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自豪感。
這不僅關乎襄陽的防務,更是他與黃蓉夫婦齊心協力的成果。
轉眼間一行人便行至峴山腳下。
郭靖心道:峴山地勢險要,離襄陽又近,蓉兒選此為基地,確實妙極。
只是這秘密基地究竟藏在何處,倒要好生瞧瞧。
田百勝引眾人沿著一條隱蔽山路盤旋而上,不多時便進入一處幽深山谷。
郭靖舉目四望,但見谷中地勢開闊,四面峭壁巍峨,宛若天然屏障,暗暗點頭。
郭靖舉目四望,但見谷中地勢開闊,四面峭壁巍峨,宛若天然屏障。
他心中暗暗稱奇,想道:我雖常來峴山,卻不知還有這等去處,蓉兒果然機敏過人。
郭大俠,田百勝壓低聲音,拱手道,此處便是虎嘯谷,丐幫的秘密根基。
郭靖聞言,心中暗贊蓉兒擇地之妙。
但見谷中形勢險要,四壁如屏,天險天成。
眾人忙於安頓良駒,郭靖則細細觀察谷中布置,處處匠心獨運,既隱蔽又易守難攻,不由得連連頷首。
夜幕低垂,田百勝向郭靖細述諸事,郭靖凝神靜聽,時而詢問,時而沉吟。
見眾人徹夜勞碌,疲態盡顯,郭靖和顏悅色道:諸位兄弟辛苦了。
夜深露重,且去安歇。
來日方長,還需養精蓄銳,以備不虞。
田百勝躬身道:郭大俠,谷中已為您備下歇息之所,請隨小人來。
次日拂曉,郭靖早已起身,又細細巡視虎嘯谷。
他時而駐足,時而徘徊,似在運籌帷幄。
待眾人醒來,郭靖向田百勝等人告辭。
田兄,郭靖拱手道,多謝諸位盛情。
郭某身為巡僉,不宜久留,這便告辭了。
虎嘯谷雖險要,卻不可掉以輕心。
謹記'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若有異動,務必火速知會我和蓉兒。
襄陽安危,全賴諸君了。
田百勝等人齊聲應是,恭送郭靖離去。
郭靖翻身上馬,沿著來時的山路下山,朝著襄陽城的方向疾馳而去,心中已在盤算著如何將虎嘯谷的情況向蓉兒詳細道來。
不多時便來到一處竹林茂密之地。
他勒馬駐足,忽覺此處景致頗為熟悉,一時間卻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他下馬漫步,但聞竹葉沙沙,清風拂面,心中不禁一陣寧靜。
突然,郭靖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道:咦?
這不是沈姑娘住處附近嗎?
他回想起昨夜匆匆路過此地的情形,當時心系秘密基地,又因夜色深沉,竟未曾留意。
此刻細細觀察,果然與記憶中的景象吻合。
郭靖不禁莞爾,心道:想不到一夜之間,便兩次路過此地。
若非今日仔細一看,險些與這段機緣失之交臂。
他踱步間,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沈紅玉那清麗脫俗的容顏,以及那日在她家中聽琴的情景。
郭靖來到沈紅玉的小院附近,只聽得一陣悠揚的琴聲從院中傳來。
琴音清越動聽,令人心曠神怡。
他駐足院外,靜靜聆聽,只覺這琴聲較之上次所聞更添三分韻味。
琴聲時而如高山流水,時而似夜鶯啼鳴,曲調婉轉悠長。
郭靖聽得入神,不覺時光飛逝。
他心中贊嘆:沈姑娘的琴藝,當真是出神入化。良久,琴聲漸歇,最後一個余音在空氣中緩緩消散。
郭靖這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還有要事在身。
他略一沉吟,心道:貿然登門拜訪,恐有不妥。
沈姑娘獨居此處,若有外人頻繁造訪,難免招人非議。
郭靖正欲轉身離去,忽聽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開門聲。
他回首望去,只見沈紅玉婷婷裊裊地立在院門口,面帶淺笑。
兩人目光相遇,一瞬間似有千言萬語,卻又無需言說。
郭大俠,沈紅玉輕聲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期待,既來之,則安之。何不進來喝杯茶?郭靖聞言,不覺心中一動。
他本想推辭,卻見沈紅玉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失落。
一時間,他竟覺得拒絕反倒顯得生分了。
沈紅玉莞爾一笑,輕輕側身讓出一條路來。郭靖遲疑片刻,終是跨步入院。兩人之間無需多言,仿佛早已心照不宣。
夏日的陽光灑在庭院里,花香四溢。
郭靖隨著沈紅玉的腳步,穿過幽靜的院落。
他忽然發現,自己對這個地方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已來過千百次。
沈紅玉回首輕笑,眼波流轉,似有千般情意。
郭靖心中一蕩,卻又很快平靜下來。
他暗自警醒:自己已是人夫,豈可對他人生出非分之想?
可這份警醒,卻又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
兩人就這樣無言地走進屋內,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情愫,既令人心馳神往,又令人忐忑不安。
琴聲輕柔,如一縷清風,悄然流淌在靜謐的院落中。沈紅玉指尖輕觸琴弦,一曲古調緩緩響起。
音律悠揚,時而如溪水潺潺,時而似幽鳥呢喃。
沈紅玉的琴音中蘊含著難以言表的情思,卻又不露痕跡。
她的眼神專注而深邃,仿佛全身心都沉浸在這曲調中。
偶爾,她的目光會不經意地掠過郭靖的面龐,隨即又快速收回。這些細微的動作,恰如琴聲中那些微妙的顫音,稍縱即逝,卻暗含心事。
琴聲忽而低沉,忽而高亢,如同內心的波瀾起伏。然而,這份情感被巧妙地隱藏在古朴的琴音之中,若有若無,令人回味無窮。
郭靖靜坐一旁,專注地聆聽著琴聲。
然而,他那質朴的心思卻難以捕捉琴音中的微妙情感。
對他而言,這不過是一曲悅耳動聽的音樂,令人心曠神怡。
隨著琴聲的低回婉轉,郭靖只覺得身心愈發放松。
那雙英武的眼眸漸漸變得朦朧,眼皮不自覺地開始打架。
他努力支撐了一會兒,想要保持清醒以示對沈紅玉琴藝的尊重。
然而,疲憊終究占了上風。
郭靖的頭開始輕輕點晃,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一旁傾斜。
終於,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他的腦袋一歪,就這樣沉沉睡去。
郭靖的呼吸逐漸變得均勻綿長,與琴聲形成了奇妙的和諧。
他那張剛毅的面龐上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仿佛正沉浸在美妙的夢境之中,對周遭的一切全然不覺。
這一幕,既令人忍俊不禁,又透著幾分令人心疼的憨厚。
琴音漸歇,沈紅玉纖指輕輕從琴弦上抽離,目光柔和地落在熟睡的郭靖身上。她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與無奈。
沈紅玉輕移蓮步,悄然來到郭靖身旁。
她從丫鬟小玉手中接過一方薄毯,動作輕柔地為郭靖蓋上。
她的手在空中微微停頓,似乎想要撫平郭靖眉間的褶皺,卻又克制住了這個衝動。
她靜靜地注視著郭靖熟睡的面容,眼神中流露出復雜的情感。
有欣賞,有愛慕,還有一絲淡淡的憂傷。
沈紅玉輕嘆一口氣,眼中的柔情似水,卻又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正欲轉身,她忽見郭靖懷中滑落一張紙來。沈紅玉蹙眉,俯身拾起,不經意間瞥見紙上密密麻麻的符號。她心中一動,仔細端詳起來。
良久,沈紅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變為深思。她將紙小心翼翼地拿起,仔細端詳片刻,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
沈紅玉輕輕將紙折好,放入袖中。她回首深深看了熟睡的郭靖一眼,輕嘆一聲,轉身無聲離去,只留下一室沉寂和淡淡的幽香。
日上三竿,郭靖悠然轉醒。他伸了個懶腰,忽覺身上蓋著薄毯,不由得一愣。隨即想起自己又在聽琴時睡著,不禁啞然失笑。
郭大俠醒了?
小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可要用些點心?
郭靖起身整理衣冠,道:不必了,我該回去了。
多謝款待。
小玉應聲而入,手中捧著一張折疊整齊的紙,恭敬地遞到郭靖面前:郭大俠,這是您方才不慎從懷中掉出的,小姐吩咐奴婢務必親手還給您。
郭靖接過紙張,展開細看,不由得眉頭一挑,心中暗暗驚訝。
只見原本的奇門遁甲盤上多了許多細密的標注,顯然是經過精心推演。
他凝神細看,發現沈紅玉在天盤中標注了天英星落在坤位,地盤的六儀也與之呼應。
人盤上的標注則指向干位,三盤交匯處用紅线勾勒,清晰可見。
郭靖順著紅线追索,發現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個方位——西南角。
郭靖暗自思忖:天盤主時,地盤主位,人盤主和。
天英星落坤,六儀相應,干位生克,無不指向西南。
沈姑娘竟能如此精准推演,當真是學問深湛。
他不禁感嘆道:沈姑娘不僅琴藝超群,這奇門遁甲之術竟也如此精妙。
真是讓郭某佩服至極。
小玉聽罷,笑道:郭大俠過獎了。
小姐一向精通此道,只是平日里少有人知罷了。
郭靖點頭稱是,心中卻是波瀾起伏。
他暗想:此番相遇,竟得如此關鍵线索,當真是機緣巧合。
既然已得出西南方位,必須盡快回襄陽城中查探。
此事關乎重大,不可耽擱。
想到這里,郭靖收起紙張,向小玉拱手道:煩請代我向沈姑娘轉達謝意。
郭某還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這就告辭了。
小玉恭敬地應道:郭大俠慢走,奴婢這就去稟報小姐。
郭靖大步流星地走出院門,翻身上馬。
他的目光堅定,心中已在盤算著回到襄陽城後該如何著手調查。
馬蹄聲漸起,郭靖策馬疾馳,朝著襄陽城的方向奔去,心中只想著盡快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