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哥,廁所去不?”
“不去。”
胖子撓撓頭,轉身走向另一名舍友。
“眼鏡,尿尿!”
“我上節課間剛去過!”
“再尿一回!”
“滾滾滾!自己去!”
手掌被無情地甩開,胖子對著重新趴到課桌上的舍友罵了一句,見其仍不為所動,眼神不由得看向教室另一邊,一個低著腦袋狀似沉思的身影。
視线剛一觸到對方蒼白的面頰,便匆匆挪開。他抿了抿嘴,垂著目光默默走向門口。
新教學樓的廁所寬敞明亮,每個位置都裝了隔斷。不像原先,只有一排裸漏的坑洞,拉個屎都得跟旁邊的同學打招呼。
至於隔間,那是教師專用廁所才有的待遇。
用力擠完最後一股,胖子抖了抖雞兒,心滿意足地拉好褲頭,剛轉過身,全身肥肉猛地一顫,後撤的左腳險些踩進茅坑。
一張疲態盡顯的臉,近得快要貼到他身上,濃重的黑眼圈里裹著兩點幽幽的光,正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看。
“偉……偉哥。”
胖子低喃一般叫破男孩的身份。
“充電器怎麼來的?”
聲音很低,語速很慢,讓小偉說出的話冷意徹骨,像深淵中刮過的風。
“什麼充電器?”
“時間,地點,和當時的情形。”小偉只提要求:“通通告訴我。”
胖子愣愣地看著眼前曾經的摯友,瘦削的身子仿佛壓了千斤重擔,虛弱得好像一口氣便能吹倒,偏又穩穩站在地面,死水般毫無波動的眸子里,有種隱匿極深的瘋狂不斷翻涌,似乎隨時都可能暴起。
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同樣一張臉上驟變的面容,繼而反應過來,對方口中的“充電器”指的是什麼。
咽了口唾沫,胖子吞吞吐吐答道:“就……就前一天,我們幾個不是到新樓探險麼……挺刺激的,所以第二天晚上又來了……”
“那晚……我們在樓門口碰到了阿姨。”
“陰天嘛……又沒有燈,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覺到她很害怕……也可能是著急。”
“我們也嚇了一跳……我問她怎麼在這兒,她半天沒說話,隔了一陣才解釋,說來給你送充電器,不小心走到這里迷路了……”
“就……就把充電器給了我,讓我替你拿回來。”
說完這句,胖子閉上嘴不再言語,只眼巴巴地瞧著小偉。
隨著剩下的幾名學生結伴離開,廁所里頓時陷入一片靜寂,空氣在兩人沉默地對視中漸漸凝固。
“就這些?”良久,小偉開口問道。
他嗓子突然啞得厲害,似有難以下咽的苦澀哽在其間。
“就這……”
話沒說完,胖子又記起什麼似的,“噢”了一聲道:“我回到宿舍忘記了,第二天想起來才給的你……”
小偉再度沉默,直到空氣也有了分量,他身子一晃,像被肩頭愈加沉重的擔子壓了一個踉蹌。
伸手扶住隔斷,他大口喘氣,胸膛劇烈地起伏好幾下,終於忍不住問出一句:“你不覺得奇怪?”
胖子抬手扶向小偉,卻又不敢真的碰到他,只維持住一個略顯怪異的姿勢。聽到這個問題,他愣了一下才將其理解,嘟囔著答道:“當然奇怪了……”
“宿舍樓跟新樓又不挨著,工地大門也鎖著……但後來就想明白了。可能是晚上看不清路……而且,眼鏡能找到圍擋的缺口,也許其他地方也有呢?”
頓了一下,他接著道:“就是不知道,那麼晚了,阿姨是怎麼說服保安放她進來的……走迷路了,也不說給你打個電話……”
偷偷瞄了眼小偉,胖子又道:“偉哥……”
他低下頭,囁嚅地說:“其實我們也不是誠心不帶你,是上次的事情,鬧得有點僵……而且探險什麼的……也不好玩。第一天還行,黑洞洞的挺刺激。到第二天就不對了,總感覺後面有雙眼睛……我還聽到腳步聲來著……回去以後,連著做了好幾天噩夢……”
胖子絮絮叨叨不停地說,腦袋越垂越低,聲音也越來越小。
在他埋到胸口的臉上,怯懦與果毅之色來回變換,仿佛心中有什麼難言的秘密,快要忍不住吐露。
糾結半晌,他狠狠咬了下嘴唇,終於作出某種決定似的,猛地抬頭喊出一聲:“偉哥!”
有些朦朧的視线中,卻只看見一個貧瘦的背影,正大步衝向門口,身前先時有人站立的地方,僅余幾聲逐漸飄散的呢喃:“保安……保安……”
就在這時,代表上課的輕快鈴聲突然響起。
胖子面部陰一陣晴一陣,咬了咬牙,朝小偉的方向追了過去。
……
“你要干嘛!?”
還是那個年輕的保安,臉上沒了打趣的笑。
看到小偉發瘋似的衝過來,他肉眼可見變得緊張,整個人直接堵到校門的豁口前,背著的雙手向同事瘋狂示警。
小偉停步到保安面前,略作喘息,直接道:“我有一個問題。”
他低著腦袋,身側同時又有兩名保安站定,聲音自眾人的陰影中鑽出。
年輕保安衝兩個同事點點頭,重新看向眼前的男孩:“現在是上課時間吧?再不回去我可——!”
“你有沒有見過我媽?”
小偉驀地抬頭,徑直打斷對方,尚未從全力奔跑中緩過來的凶惡表情里,攙上了一絲祈盼。
保安愣了一下,旋即想起昨日佇立在雨中,被濕透的衣物勾勒出動人曲线的淒美婦人,不由得面上浮起一縷輕佻:“當然見過。”
“不是昨天。”
小偉搖搖頭,否定了對方的答復。
保安忽然反應過來,把臉一沉:“我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嗎?”
小偉緊緊抿住嘴唇,固執地盯著對方。
這時,旁邊一個面容和善的男人插嘴道:“你媽……好像上個月……”
在小偉猛然扭轉的視线中,他拿起手中的登記本,往前翻了幾頁,又道:“從21號開始,一直到開學前一天,她每天都來啊!”
每天都來……
簡單的字眼卻仿佛鋒銳的箭矢,直直穿透小偉的心。他用力捂住胸口,艱難地吞下一口口水,模樣像在咽血。
“這里是菜市場嗎!”
他驀然吼道,粗啞的嗓音中不由自主帶上一絲哭腔:“怎麼能讓她隨意進出!”
“嘿!你還好意思……”年輕保安擼了擼袖子,准備教訓一下突然犯病的男孩,被兩名同事伸手攔下。
年長些的男人皺起眉頭,眼中閃爍著狐疑:“她不是因為你生病了,才每天過來的嗎?”
“是啊,手里還有你們班主任的條子!”
一旁的保安陰陽怪氣地補充道。
小偉身子遽然僵直,尚有悲憤殘留的臉上瞬間凝固成一片愕然。
一個從未懷疑過的名詞徒然躍入腦海,與這些日子的經歷連成一串,仿佛一道晴天霹靂,震得他雙拳猛地攥緊,捏到發白的拳頭帶動整個上身,不受控制般顫抖起來。
班主任……
老程!
脖頸僵硬得好似一條繃到極限的弓弦,他吃力地壓下腦袋,死死盯住自己的腳尖,在無法抑制的抖顫中藏起臉上遍布的猙獰。
沉默許久,他驟然轉身,撇下一眾面面相覷的保安,再次朝教學樓的方向跑去。
風馳電掣中,迎面奔來一個肥碩的身影。
“偉哥……”
胖子截住小偉,杵到他面前俯身狂喘,額上汗水溪流般直淌。
“你聽……我說……”
上氣不接下氣地懇求中,小偉手掌搭上對方的肩,跟著換了口氣:“胖子……我現在沒空跟你閒聊。”
說完,他繞過兀自喘息的舍友,再度拔腿。
胖子看著又一次只留下背影的小偉,嘴巴越張越大,急切飛速蠶食掉猶豫的空間,再也憋不住亟待坦露的心聲。
他雙眼使勁一閉,大聲喊道:“倒模是老程拿的!”
仿佛全身氣力皆被抽走,這一句喊出,胖子瞬間變得萎靡,可仔細看去,滿是頹唐的面上又透出一種如釋重負的松弛。
耳邊傳來一聲咬牙切齒的“說!”他睜開眼,徑直對上一雙赤色的眸子。
驀地一個冷顫,胖子登時恢復到先前囁嚅的模樣,開始磕磕巴巴地講述:“那天中午……上完課,老程把我叫到辦公室,問你和大炮打架的原因……”
“他聲音很大……又拍桌子又揮手,有好幾次差點打我腦袋上……”
偷偷瞥了眼突然呆滯的小偉,胖子低下頭:“我……我害怕了。”
“把倒模的事情,都跟他說了……”
語氣忽然變得激烈:“肯定是老程!是他趁咱們下午上課的時候,跑去跟舍管拿了鑰匙,把東西偷走了!”
又重新低落:“偉哥……對不起。”
胖子發出一句道歉,抬頭看向小偉,卻只見一張毫無血色的臉,臉上兩只枯井般深凹的眼睛里,盈滿了懊恨的漣漪。
“我操你大爺!!”
乍然一聲悲吼,小偉一把將胖子推倒,瘋了似的衝向教學樓。
……
飛機杯失蹤的那一天。
中午……
他在干嘛來著?
哦,他睡著了睡前,他看到大炮和眼鏡一前一後回到宿舍,只以為胖子去了廁所。
醒來後,三名舍友已經在收拾東西准備上課……
所以,他為什麼要睡覺呢?
‘你為什麼要睡覺!?’小偉不斷質問自己,心間淒愴的哭號融進腳步聲,在空寂的校園中蕩出一串悲涼。
他不該怨懟胖子,因為換作是他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他只恨怪自己,沒有忍住小小的疲乏,錯過了直指真相的唯一罅漏。
現在,是否已經遲了?
懊悔代替心髒,在胸腔不顧一切地泵動。他跑得越來越急,四肢與軀干仿佛失去了統屬,撕裂般的痛楚從身上傳來,但他只覺得還不夠快。
眼前一陣發黑,小偉好像回到了某個夜晚,昏暗的光线中,兩瓣雪嫩的柔腴正不斷變形,自飽滿的圓潤一次次被拍擊成肉餅。
他想要高聲阻止,卻發不出一絲聲音,想要伸手阻攔,卻總是差之毫厘。
驀地一股劇痛,他被教學樓門口的台階絆倒,狠狠摔到地上。
身體自發地蜷縮中,小偉臉上一片狠厲。
他終於攥住了陷在柔腴中的那根肉莖!
濕濘的掌紋復上護欄,把光滑的扶手染至斑駁。
沉重的腳印蓋住樓梯,將齊整的階面拓得雜亂。
小偉一反先前的急迫,在樓道中緩步攀爬,像在積蓄某種力量。目中的陰翳與悠長的鼻息交雜沉入心底,將情緒壓成岩漿,靜止不動,卻亟盼爆發。
辦公室門大敞著,能看到一個男人,坐在椅子上,背靠辦公桌,正不停戳動掌中的手機。
捏著拳頭走到門口,小偉向內掃視一圈,不見他人。
而就是這麼一個微小的動作,便叫男人警覺。抬頭的一刹那,小偉好像看到了對方嘴角未及斂起的輕浮:“王志偉!你不去上課,又在亂跑什麼!”
小偉面無表情地看著老程,直盯到那張臉上嚴厲散去,泛起疑惑,他輕聲問道:“是你吧?”
“什麼?”
程勇似乎沒有聽清。
“是你偷了我的杯子。”
小偉解釋道,語氣依舊寡淡,像在討論食堂的飯菜。
眯起眼睛凝眸數秒,程勇忽然往後一靠,拿起桌上的保溫杯,揭開蓋子抿了口茶水,“哈”了口氣道:“我自己有杯子。”
小偉神情變得冷峻:“我的,飛機杯。”
程勇面色一僵,又瞬間恢復。他沒有糾結男孩話里的違禁詞匯,反而露出一副憊懶模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迥異於往常嚴肅的樣子,幾乎已是一種明示。
小偉眙視著班主任,太陽穴“突突”直跳。他一步跨進辦公室,微顫的身體影響喉頭,令他聲音不再平靜。
“不承認,沒關系……”他轉過身,緩緩合上辦公室的木門:“我會……”
便在這時,程勇突然叫出他的名字:“王志偉。”
“你用過吧?”
小偉猛地回身,死死盯住老程臉上高高挑起的眉毛。
“那個……”好像被男孩起的道具名稱逗得忍俊不禁,程勇嘴角越咧越開,終於露出一個惡魔般的笑容:“飛機杯。”
腦子里“轟”的一聲,小偉眸中瞬間一片赤紅。
他直衝到班主任面前,抓住對方的衣領將其拽起:“果然是你!”
和他自牙縫中擠出的聲音不同,程勇嗓音仍舊輕松,甚至臉上的笑意都不減分毫:“是我。”
“拿走飛機杯的人是我,給你發照片和視頻的人是我……”
他垂著雙臂,任由襯衣被拽扯到變形,只咧著嘴直視那雙充血的眼眸:“視頻里,那個用大屌插進你媽騷屄,把她干到亂晃奶子的人,也是我。”
小偉“嗷”地叫了聲,一拳揮向老程,被對方驟然抬起的大手裹住。幾乎同時,小腿側面忽地一痛,重心橫斜的當口,老程順勢前撲,將他按倒在地,四肢分壓手足,頓時便令他動彈不得。
“那不是我媽!!”
雙方力量太過懸殊,他拼命掙扎,脖頸被暴起的筋絡撐粗一圈,卻連手都舉不起來。腦袋抬起又落下,後腦砸得地面“咚咚”作響,口中怒吼不斷,迸射的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對方臉上。
“不是你媽,你這麼激動干嘛?”
程勇故作怨怪地說了一句,嘴角重新勾起令人發狂的弧度。
他慢慢低下頭,對著男孩扭曲的面孔問道:“小偉同學,你真的了解你媽嗎?”
“三四十歲的婦女,正值虎狼之年,老公常年出差,基本的生理需求都得不到滿足。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一條又粗又長的大屌,她會怎麼想?”
“閉嘴!你閉嘴!”
男孩近乎破音的尖斥中,程勇嘴巴一咧:“她欣喜若狂啊!”
“你知道我在操她的時候,那屄里的水流得有多歡嗎?”
“知道我玩後入的時候,她屁股翹得有多高嗎?”
“你放屁!”
激烈噴射的唾液終有兩點濺到程勇,他不以為意地撇頭“呸”了一聲,又問道:“對了,上個月有段時間,她天天來學校,你只見過一次吧?”
在小偉驀然呆滯的目光中,他接著道:“那是因為,她來找得人不是你。”
程勇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老師啊,工資不多……扛不住每天酒店的開銷。好在你媽體諒我,願意來學校挨操。”
字字句句皆如刀槍,在小偉心間戳出一個個冒血的窟窿。
“新教學樓上,我扶著她的腰,邊走邊干。”
“就你現在上課的教室,每一處地方,都有你媽留下的味道。”
小偉顫著唇瓣張了張嘴,卻只發出一聲喘息。
“在舊樓,我掰開她的屁股,雞巴直進直出。”
“你媽爽得喲……整團屁股肉都在抖!”
小偉抽搐般地搖頭,不想再聽,卻無法禁絕直貫大腦的魔音。
“我還讓她躺到你課桌上,叉開大腿露出屄……你媽臉都憋紅了,上下兩張嘴咬住就沒松過口!騷水流了半張桌子!”
無視小偉再度劇烈的掙扎,程勇保持微笑:“她每天都穿裙子,因為方便。”
“還因為……”
他俯下身,緩緩湊至男孩的耳邊,輕聲道:“著急。”
嘭!
小偉猛地一記頭槌,正中老程的面門,趁他痛呼捂臉之際,掙脫禁錮爬起身,又一腳將其踹翻。
“是你逼得!你用飛機杯逼她這樣的!”
一腳接一腳,他狠狠踢打蜷起身子的班主任,接連不斷的悶哼中,間或響起幾句他發自五內的慟吼。
直到氣力漸漸耗盡,他踢出的腳掌被一把抓住,老程一個拖拽,便叫他再次跌倒。
“雖然你不了解真正的她,但畢竟母子這麼多年……”
程勇撲到男孩身上,將其掀翻至面部朝下,跪壓住他的腰背,喘著氣道:“……她的性格你總該知道!”
大手剪住朝後伸來的兩條胳膊,他抬起另一只手,牢牢按住小偉的腦袋:“照她的性子,如果不是自願張開腿,哪根雞巴能插進她的屄?!”
“你這是強奸!我要……報警!”
小偉側著臉,咬牙斥道。
“強奸?”
程勇仿佛聽到一個好笑的笑話,“哈”了一聲道:“就讓老師免費給你上一堂普法課!”
“所謂強奸,是指違背婦女意願,通過各種手段使其不能反抗,不敢反抗,不知反抗而強行與之發生性關系。”
三個故意加重語調的“反抗”過後,他意味深長地看向仍在齜牙的小偉:“王志偉,你也是個強奸犯!”
感受到男孩身體忽然的僵硬,程勇咧嘴笑道:“至於說報警……”
“你媽自己為什麼不報警?”
“如果是強奸,她為什麼隨叫隨到?為什麼沒有表現出一絲抗拒?除了那個一直消不了腫的騷屄,她身上連一點傷都沒有!”
“你讓警察來好好看看……”
“這是強奸?還是通奸!”
接連幾個問句,如同黃鍾大呂陣陣嗡鳴,將小偉腦子震得一團糟亂。他不敢細思問題的答案,只覺得一顆心不停下墜,仿佛跌入了沒有底的深淵。
無盡恐慌淹沒上來,令他時時感到呼吸困難。他瘋了似地掙動,不顧面頰火辣辣的疼痛大喊大叫,高聲咒罵:“程勇……我操你媽!”
“不,是我操你媽。”
程勇加重手上的力道,把男孩口中的謾罵通通堵住,又補充道:“每天都在操。”
同先前一般,他俯身湊到小偉耳畔:“今天……也要操!”
忽然,一陣激昂的音樂聲響起,讓大小兩個男人一同愣住。
程勇率先反應過來,從兜里掏出手機,“呵呵”一笑,遞到小偉眼前隨手一晃:“瞧瞧,你媽的屄已經癢到不行了。”
昂揚的歌聲中,屏幕上閃爍著一條來電提醒。正中心顯示聯系人姓名的地方,是一個貌似山羊的卡通圖標。
小偉目眥欲裂,剛要再罵,聽見班主任接起電話的聲音。
“我的錯我的錯!讓你等太久了!”
不等手機那頭說話,程勇先行認錯:“臨時有點事,剛忙完!”
沒來由的,小偉突然感到緊張,心髒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率瘋狂跳動,仿佛隨時都可能炸開。
他不敢張嘴,甚至不敢亂動,好像化身成為對壘中執矛的第一排士兵,隨意一個微小的動作便會招來殺身之禍。
極度的煎熬中,他感覺心跳越來越快,身體僵硬到手指都不能彎曲,一股強烈的麻痹感自四肢開始蔓延,漸漸擴張至胸腹,一路上攀到脖頸。
他艱難地抬動下巴,想要遠離那散發著死亡味道的感覺,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一寸寸吞噬。從頜角至鼻端,一直到兩顆顫動不休的眼球也將被染成灰色,手機里終於傳出一道熟悉的女聲:“快點!”
僵直的軀體頃刻軟化,酥麻的感覺潮水般褪去,把身上的力氣也一並帶走。
小偉軟趴趴地伏到地面,好像活了,又徹底死了。
程勇瞥了眼再無動靜的男孩,笑著站起身。沒有受到媽媽冷淡的語氣影響,他樂呵呵地回了一句:“你先洗個澡,我馬上就到!”
掛斷電話,他看著滿身的腳印“嘖”了一聲,輕輕撲掉腿上的灰。
穿上外套,將拉鏈向上多拽一截,老程半蹲到小偉身前,拍了拍男孩的頭:“自己去醫務室擦點藥,別老讓你媽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