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以畫畫為生的人,但只是個畫匠,而不是畫家,因為我只會臨摹,不會創作。
從而只能為老板們打工,畫些招貼畫或廣告牌,賺取點菲薄的工錢來謀生度日。
這就注定了我這一輩子只能過一種清寒潦倒的貧困生活。
我出生自南國浙省一個偏僻小縣的普通工人家庭,家境雖不富裕卻也供我上到了高中。
自幼酷愛美術,先是照著小人書畫,後來又模仿著掛歷和圖片畫,也許是畫得多了熟能生巧,抑或是我真的有幾個藝術細胞,居然能把一些名畫也臨摹得惟妙惟肖,逼近逼真。
也是我初生擰≠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高中畢業那年竟然萌發了上京投考美術學院的夢想。
家里人也是望子成龍心切,拿出了積蓄又借了些帳貸,湊了一筆錢,我獨自一人離鄉背境,上京趕考去了。
似我這等既無基礎知識,又無藝術修養的人,最終當然是個名落孫山的結局。
父母的辛苦錢叫我給浪費了,還欠了一屁股債,我也是無顏再見江東父老,就在北方的幾個大城市里輾轉流浪,幻想著謀得一個好差事,或做得一件大買賣,賺一筆大錢,才有顏面衣錦還鄉。
幻想歸幻想,現實生活是民以食為天,無奈何只得到各個人才交流中心去找工作,以解肚內的飢荒。
我的一技之長還是發揮了作用,經過考核,應聘到本市的一所中學,當了一名初中的美術老師。
這份工作對我的能力來說還是綽綽有余的,無非就是給學生們講解一些美術的基本知識,比如:人體各部位的正常比例,三維空間的投影關系等等,一般美術雜志上都能找到的材料。
再者就是在黑板上臨摹一幅圖畫,讓同學們照著畫,這更是我的強項,不費什麼力氣。
問題在於課時費太低,每節課給二十元,教務處每周頂多給你排個八到十二節課,一個月的報酬也就一千塊錢左右,離發財致富差得遠去了。
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為了賺點外快,經人介紹替一家電影院畫了一張電影海報,由於我的技藝超群,竟一炮打響,被電影發行公司招聘為畫工。
仍然是記件工資,根據畫面的大小及難度,每幅畫在二、三百塊錢左右。
雖說這幾年電影事業不太景氣,全市二十幾家電影院不是家家都願意花這個價錢來請我畫畫,但每月至少也有七、八幅畫的生意。
由於名聲在外,後來一些歌廳、舞廳也來相邀,一個月的收入可達二、三千元之多。
要是幸運地被某些廣告公司招聘參與大型市政或公益廣告的制作,還有千元以上的額外收入。
如此一來,那個薪低利薄的美術老師職位,自然被我辭去了,成為一名專職的畫工。
那年夏季酷熱之日,我正在一家影院的休息室里制作大片《臥虎藏龍》的宣傳畫,就是那幅以周潤發與楊紫瓊在竹林梢間打斗為背景,疊上章子怡的大美人頭像的圖片。
畫人物我是得心應手,畫風景卻有些生疏,工作已到結尾之時,故而集中精力,專心致至,生怕出點差錯,前功盡棄。
周圍過往的人們,也有駐足觀望的,也有發幾句褒貶評論的,我都無暇顧及。
當我塗完最後一筆油彩,已是滿頭水霧,汗流浹背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准備收工下班。
忽地感到一陣輕風襲來,才意識到一旁有人給我揮扇生風呢!
側目瞥之,見一只潔白、細嫩、柔軟、多肉的小手正在頻頻舞動著一把精致的檀香折扇,送來徐徐清風。
受人之恩,理當致謝,遂回轉身來,見那打扇之人,不禁猛然一陣緊張與恐慌,把正欲開言道謝的話語全部噎了回去。
此人名叫胡丹鳳,乃我市文藝界中的風流時尚人物。
據傳早年是個二流的演員,也拍過幾部電視劇,卻沒有走紅,於是棄藝從政,如今當了市文化局的一名小科長。
別看她職位不高,卻憑著腦子的聰明與智慧,外貌的風流及漂亮,掌握的權利卻不小,傳聞:例如穴頭的組團演出,影院大片的首論放映,書畫家作品的展覽等等,都要打通她的關節,得到她的首肯方能成行,估計收禮受賄必當不在少數。
是個人人盡皆垂涎欲與攀附卻又畏懼其奸狡而被玩弄於鼓掌的女人,胡丹鳳三個字在業內人士的心目中是美麗與邪惡交織在一起的代名詞。
我與胡丹鳳沒有深交,她是個堂堂在上的靠心計與權術治人的白領管理者,我則是個低微卑賤受治於人的藍領打工仔,不是一股道上跑的車,自然沒有交往。
但由於在各自的職業領域內都小有名氣,當然也都認識。
“濤哥的畫真棒,我看連那些自命不凡的畫家也比不過呢!”到是她先開了口。
“胡科長拿我開涮了,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畫工,無非是照貓畫虎,照葫蘆畫瓢,只會照本宣科,哪能敢與畫家相比啊!”由於她的一聲“濤哥”叫得親切,緩和了我的驚恐心理,說話也自然了許多。
“我決不是有意的吹捧,我是真心誠意的。”胡丹鳳說道。
“若論表現花草魚蟲、山川風景的意境,你確不是那些老家伙們的對手,但對人物肖像的寫實,比他們就更具時代感了。我不是吹牛,只要我替你策劃策劃,不消時日,你就能出人頭地!”自己有多少能耐,吃幾碗干飯,我當然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她的言語顯然是帶著幾分夸大其詞的。
但據我所聞,這個女人確實是手眼通天,跟她搞好關系,對個人的前途肯定是有幫助的,於是急忙應道:“謝謝科長栽培,鄙人不勝感激之至!”
“哈哈,哈哈!”只聽得她一陣狂笑後說道。
“感激我?你拿什麼來謝我?這樣吧,今天晚上你陪我吃頓飯好嗎?放心吧,我做東!”
“請我吃飯?”我真的懷疑我的耳朵出了毛病,一個高傲在上、美麗漂亮的女上級,居然會請我這個處於社會底層的窮困畫工赴宴?
我真是受寵若驚得茫然不知所措了,直直地瞪著兩只眼睛注視著她。
不好意思,正因為她是個摩登女郎,所以從來我也沒敢正視瞧過她一眼,如今四目相視,才算把她看真切了!
豐滿的體態雖少了些苗條秀麗,卻更多了點性感的誘惑,圓潤的面龐雖不十分潔白細嫩,卻充滿了迷人的嬌媚,一對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泛映出懾人的光芒,兩片鮮艷的朱唇間噴射出炙熱的烈焰。
一時間,我的心跳加速,熱血沸騰,體內充滿了溫暖和幸福,思想意識突然地變得模糊了,分不清眼前站著的是位神女還是魔怪!
“好吧,就這麼定了!其實,你也不能白吃,我還有事求你呢!”不待我說話,她就下了結論。
“你快收拾收拾,我在電影院門口等你。”說完就扭著水蛇腰,踏著高跟鞋的蹄聲,出去了。
片刻之後,我才六神有主,清醒過來。
她是個交際廣泛的白領女強人,居然還有事求我!什麼事?難道要我去替她殺人、販毒、搶銀行!(這都是電視劇里經常看到的情節)。
笑話,怎麼可能呢?估計也就是叫我給她畫張肖像,掛在房間里自我欣賞罷了。
管它什麼的,反正能和如此美艷的女郎共進晚餐,也是人間一大快事。
於是趕緊把那幅即將完成的圖畫用布蓋了,將顏料、工具收拾歸攏,到衛生間里洗淨了手臉,這才向大門外走去。
門外停著一輛皇冠轎車,透過打開半扇的車窗看見,胡丹鳳正仰躺在駕駛座上,嘴角叼著一支煙卷,吞雲吐霧著呢。
瞅見我出來,就把車窗全部搖下,伸出手來招呼我上車。
我拉開車門,望了望渾身散發著茉莉花香味的胡丹鳳,不禁心中忐忑、猶豫起來。
雖然剛才我們已經小有接觸,但直到此時我才看清了,她穿著一身藕荷色的連衣裙,燙熨得筆直板正,絕對是上好的料子。
人們都說藝術家不修邊幅,我雖夠不上個“家”,卻也感染了這種習氣,一身邋遢得沾滿了顏料和油彩的工作服,蓬亂的頭發,坐上這高等的轎車,身邊還陪伴著一位超凡脫俗的美艷女郎,實在是不成體統。
胡丹鳳瞧著我的窘態,似乎也看出點什麼,不由得抿嘴一笑,說道:“沒關系,上來吧。待會兒我替你包裝一下,包你成為個人人羨慕的白馬王子!”我鑽進車廂,她衝我笑了笑,順手掐滅了煙卷,踩著了油門,小車蹭地一下竄了出去。
穿過了鬧市,又在僻靜的街道上跑了一會,如今私家車遞增,停車場難尋,轉了二圈,才在路邊找到一個泊位擠了進去。
胡丹鳳又領著我步行了幾分鍾,鑽進一家不起眼的小門樓,穿過一個水汽彌漫的天井,來到一座十分華麗的廳堂。
有個身著白色工作服的年輕人迎上前來,她二人看似頗熟識,低聲私語了幾句,又在他手中塞了幾張大票,回過頭來對我說道:“這是小李,讓他帶你在這兒好好洗個澡,理理發,休息一會兒,我去辦點事,待會兒來接你。”我向小李投眼望去,只見他的白衣胸前印著“溫泉浴室”幾個紅字,哦!
原來我們是從後門進入了本市最高級的洗澡堂子,胡丹鳳說的為我“包裝”就是如此這般啊!
不管怎樣,能在大款大腕們出沒的地方享受一下,此生無憾矣。
就辭了胡丹鳳,隨小李上樓,進了浴室。
這是個單人浴室,前面是一間十平方米的休息室,布置簡單卻裝潢考究,一張小床,兩把沙發和一個梳妝台。
隔著一道磨砂的玻璃門,後面就是二米見方的鑲著白色瓷磚的浴池,池水碧綠,清澈見底,池面上還飄蕩著幾縷淺淺的青煙和淡淡的硫磺氣息。
我躍入池中,撲騰了幾下,心想:夏日炎炎,每日衝涼數次,身上也不髒,洗不洗也不吃勁,不過人言這溫泉之水有益健康,我不如多泡它一會兒,解解疲乏。
就將腦袋靠在池子邊上,伸展四肢,放松身體,仰躺在水池中,十余分鍾後,又換了個姿勢泡了幾分鍾,這才起身用毛巾全身上下擦洗著,感到全身舒坦了,才爬出池外,擦干了,用浴巾圍著下體,出到前屋,坐在沙發上休息。
喝了幾口茶,小李就進來了,帶我去理發,由於是浴室內部附設的理發室,所以大家都很隨便,有的穿著褲衩,有的圍著浴巾,蹋著拖鞋前往。
到底是高級消費場所,這個發理得舒適仔細,推、剪、洗、刮、吹,一套程序下來,我的一頭茅草雞窩變成了光輝鮮亮的飛機頭。
襯著我的一張英俊瀟灑的面孔,絕對是個美男子,這一點我是完全有自信的,只是因為模仿藝術家的風度,不加修飾而已,稍有打扮,定是個潘安、宋玉似的人物。
回到浴室,方一進門,就聞聽里間浴池里有“嘩嘩”的撩水聲,從磨砂玻璃上透過的影像看是個女人的形態,再看床上堆著的也是女人的服裝。
不禁嚇了一跳!這種高級的單人浴室是不分男女的,准是老板以為我洗完了,又另招了位女顧客進來。
不好!我得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萬一叫人看見,還當是我要耍流氓非禮呢!急忙找我的衣服,准備離去。
可是記得明明掛在牆邊衣帽鈎上的工作服,如今卻不異而飛了。
正在慌亂之際,只聽里間有人聲道:“濤哥,你回來了,等我一等,我就洗好了。”正是胡丹鳳的聲音,我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又聽她說道。
“我給你買了一身新衣服,放在床上,你把它換上。”我用眼往床上搜索,果然在枕頭邊放著個塑料口袋,打開來里面是一套淺咖啡色的西裝,還有一件白府綢襯衫,看那衣服上貼著的標簽,價格竟是一千多元!
不由得我不咋舌稱奇,她如此這般地“包裝”於我,不知是何目的?
正在疑惑之時,玻璃門響處,走出來用浴巾裹著半截身子的胡丹鳳。
一對半裸著的男女,四目相視,我的臉唰地一下漲紅了,口舌也不好使了,她到是很沉靜,不慌不忙地說道:“快把新衣服換上,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可不帶你玩喲!”看我那既害羞又猶豫的模樣,不覺“噗哧”一笑道。
“看你,都二十一世紀了,還那麼封建古板。……好吧,我倆都轉過身去,我衝里,你衝外,誰也不許偷看,穿好後喊『一二三』再回頭。”按照她的吩咐,我轉過身去,背對著她,開始穿衣服……塑料袋底下還有一條紫紅色的領帶,西裝我也穿過,可從來沒扎過領帶,因此這條領帶費了我不少時間。
“穿好了嗎?一、二、三,回頭看!”胡丹鳳叫道。
我轉過身來,眼前的胡科長,在原先藕荷色的連衣裙上又套了一件淺紫色的馬甲,而且化了一個比白天清雅得多的淡妝,豐滿的身軀更顯得端裝正派,儼然是個女教師的模樣。
她看了我一眼,臉孔像一朵盛開的鮮花般笑道:“果然是個帥哥,這樣的小伙子,哪個女人都會愛上的!”突然又陰沉下來。
“看你這領帶是怎麼系的,跟個狗練子似的套在脖子上,來我給你整整。”說著走到我跟前,伸手替我整理領帶。
我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與這麼摩登的女郎如此地接近,她那從鼻孔和嘴巴里呼出的帶著芳香甘甜的氣息,噴射到我的臉上,使我久久地陶醉在激情與衝動的迷茫之中。
“好了,走吧,米西米西的干活!”
她玩笑著,卻又見我仍在四處尋摸,不覺大聲笑道:“別找了,你的那身破爛行頭,我早叫小李拿去扔到垃圾箱里去了!”我只有一臉苦笑地隨她步出了溫泉浴室。
皇冠轎車在鬧市里跑了十幾分鍾,來到一座灰體綠瓦的高大建築面前,停好了車,胡丹鳳蒯著我的胳膊,像一對情侶般步了進去。
這可是我市的標志性建築——凱旋門飯店,是一家著名的合資五星級賓館,而我還是第一次有機會和它如此近距離的接觸。
外形的高大雄偉已使人望而生畏,內部裝修的富麗堂皇更叫人眼花繚亂,我左顧右盼地被她拖帶著,穿過金碧輝煌的大堂,登上電梯,也不知到了幾樓,進入到一間餐廳。
由於燈光暗淡,所以這間廳堂到底有多大?里面食客的擁擠程度,形容相貌,衣著裝飾,都不得而知。
讓人感受到的只有彌漫在周圍空間里輕柔而甜美的歌聲:
“…………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我們被人引導著,在一付類似火車座的隔斷里對面坐下,侍者點燃了桌上的一支蠟燭,照亮了我倆面前的狹小空間。
頓時,在我眼前除了胡丹鳳那一張嬌媚秀美的臉龐外,周圍變得更加黑暗,猶如無人之境一般。
看來她是這兒的常客,也不看菜單,向侍者耳語了一陣,不大一會兒就送來了茶點、菜肴和葡萄美酒。
“我知道你沒來過這里,所以就包辦代替了。你是南方人,我點的全是淮揚菜,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我孑然一身在城市里流浪,很少到大飯館用餐,也叫不出這些菜肴的名稱,不外乎雞鴨魚肉之列,嘗了幾筷子,果然每個菜都帶著甜味,是南方菜的味道。
“冒昧地問一聲,濤哥今年貴庚幾何?”我倆碰杯之時她問道。
“我屬大龍的,今年正是我的本命年,二十四歲。”我回答道。
“嘻,嘻。比我還小一歲呢!我屬兔的,我該叫你濤弟才對啊!”都說女人的年齡是保密的,不想她卻輕易地暴露了。
“那麼我應稱呼你為鳳姐兒了!”我回應道。
“那我不成了王熙鳳了!我真有那麼厲害嗎?濤弟是變著法兒來罵我喲!”
“聽人說:鳳姐兒以前是個電影明星,是嗎?”我想趁此機會證實一下外面的流言蜚語是否屬實,於是問道。
“是什麼人又在搬老婆舌頭了?”看得出她雖然口頭上罵著那些傳小道消息的人們,但是打心眼里還是願意把她的光輝歷史表露一番的。
只見她掏出煙卷盒,拿出一支讓了讓我,見我不會吸煙,就叼在自己嘴上,就著蠟燭的火苗點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股濃濃的煙霧後,打開了話匣子。
“我不是什麼電影明星,早先我是個京劇演員,在省戲校學了七年,攻的刀馬旦,別看我如今身子蠢得像頭牛,當年小閨女時苗條纖細著呢!翻撲跌打靈巧著呢!出科後分到省京劇團當了演員。
只因當前京劇太不景氣,觀眾很少,收入太低,所以一些年輕演員都十分羨慕那些唱流行歌曲的,登台三分鍾,扭扭屁股就掙得萬兒八千的,所以紛紛跳槽改行。
我是武旦演員,雖有些武功,嗓子卻不太好,唱不了歌,朋友們說我長得漂亮,介紹我去演電視,到了幾個劇組去試了試鏡,大多铩羽而歸,也就是充當了幾次無名無姓的,上不了演員表的群眾而已。
折騰了一年多,明星沒當成,錢也沒賺著,反而荒廢了武功,身體就開始發胖,形象更差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身體變丑了,運氣也來了,清明秀麗的正派角色演不了啦,到是讓導演看中演了二次大反派。”鳳姐兒說起了興趣,掐滅了手中抽了半截的煙卷,又重新點上一支,接著說道。
“第一次是個古裝戲,飾演一個橫蠻刁惡、嗜殺成性的綠林女盜,做了不少壞事,最後被官府俘獲,五花大綁,插了斬標,叫衙役們押著游了一趟街,拉到刑場上一刀砍了腦殼,戲還真不少。
第二次演的是現代黑社會的一個大姐大,這個人物雖然貫穿著全劇,但都是以一種神秘的黑影出現,用變態的男聲指揮著部下,策劃於密室,直到被警察拘捕後,打落偽裝,才露出了我的本來面目。
前後也就二十多分鍾戲,最後仍是被五花大綁著,胸前掛著一塊大牌子,站在卡車上示眾,本來還拍了一段跪在刑場上挨槍斃的場面,後來給剪掉了,只剩下一聲槍響,鳥雀騰飛的畫面,表示把我給殺了。
你說我倒霉不倒霉,盼著當明星,有了機會,卻也是任人宰殺的死囚。終究我不是科班出身的影視演員,演技不到位,後來就再沒人找我演戲了。”
“別看你現在是個大科長,工資恐怕還不如以前唱京劇時高吧?不過手中有點權利,以權謀私,比如說:當個穴頭什麼的,搞點額外收入並不困難吧?”我繼續打探著她的底細。
“人們看我平日衣著光鮮,應酬頻繁,花天酒地,還開著一輛高級轎車,決非一個小小公務員的薪金能夠支付的,就猜想我一定會貪汙受賄,或利用職權非法控制演出市場,從而獲取不正當的收入,其實大家都猜錯了。”胡丹鳳莞兒一笑,又點燃了一支香煙,神秘地繼續說道。
“這些錢都是我靠自己的勞動賺來的,我當模特兒!”
“模特兒?”我吃驚地反問道。
“什麼模特兒?服裝模特兒還是人體模特兒?”
“看你問的,我這麼個富態身子,能當服裝模特兒嗎?當然是人體模特兒,但不是美術學院里擺個姿勢叫人畫的那種。而是……而是……”說到此處,她有些猶豫,面孔似乎有點羞臊,但還是說出來了。
“而是SM模特兒!你知道什麼是SM嗎?”
“現在的年輕人,還有誰不知道SM的,親身玩過的都不少呢!我在網上看過不少這種照片,但從來沒見到過你啊!你是拍那種不露臉的吧?”
“網上的那種照片簡直是小兒科了,建個網站不貼錢就是好事,還想發財?我們搞的是繪畫作品,即是人體寫生藝術,當然是SM內容的。
西洋和東洋都有人收購這種作品,要求非常高,既要畫中人美麗性感,要敢於露點,還要畫工精細,超一流的技術,一幅好的作品可以賣上幾萬元呢!”聽了她的話,真正使我大吃了一驚,一個出沒於上流社會端莊靚麗的白領女性,居然干的是這種買賣,充當著這樣的角色。
我不禁深情地望了望她那嬌媚的面孔,的確很漂亮,瞧了瞧她那豐潤的身軀,確實很性感,這樣的人物用繩索捆綁、懸吊起來,擺設出各式各樣的淫蕩造型,真的是一種絕好的藝術佳品,絕對給人以垂涎、刺激、衝動和性欲的享受。
“你一定會奇怪,我為什麼願意干這種一般人不可思議的工作呢?”她又繼續說道。
“這都得益於我在那兩部電視劇里扮演死囚的感受,當我被繩索緊緊捆綁起來,展示在大眾面前的時候。
我身體的內部就會萌發出一種異樣的情感,激情的衝動和甜美的享受,真的好渴望及時有人上來強奸我一次。哎!你們男人是不會理解的。”
“當年在網上讀張敏和箋花寫的冰文,說到女子在刑場上被槍斃時會激起性欲的高潮,還有些懷疑,想不到是真的!”
“真的,絕對是真的。我有親身體會啊!”說到此處,她忽然有所發現似地問我。
“你也是個冰戀同好?”
“每個男人都有冰戀情結,只是不敢表現出來罷了。”
“那太好了,我們之間有了共同語言,就好說多了。今天我請你來,就是想請你出一臂之力,達到共同富裕的目的!”
“我能干些什麼呢?”
“一張中上等的作品在國外能賣到萬元左右,可是大頭都叫畫家拿去了,分到模特兒手上的只是個零頭。比如我給海教授當模特兒,按九比一分成,薛大博士好一點,也只有八比二,十分地不公平。”
“怎麼海教授也畫這種畫?”海教授是我市著名的國畫家,美術學院的教授,我還聽過他的講座呢。
“薛大博士是什麼人?我不認識!”
“薛博士是去年剛從法國巴黎留學歸來的博士,也在美術學院任教,專攻西洋油畫。”胡丹鳳介紹道。
“海教授是國畫家,善長畫花鳥魚蟲,對人體的素描並不在行,不過是憑名氣在賺錢罷了。”我正在驚詫著,想不到有名望的專家、教授,堂堂高級知識份子,為了金錢,也干這種市井俗民喜好的低級玩意兒,又聽她說道。
“你看,我辛辛苦苦地,要承受繩索束縛的痛苦,、赤身裸體的羞辱,錢卻大部分叫他們賺了,實在是不甘心啊!我想,不如我倆合作,我當模特兒,你來畫,賺來的錢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你說好嗎?”原來如此!
胡丹鳳請我吃飯,有事請我幫忙,就是這麼回事啊!
但是人都有自知之明,我在美術繪畫上有多少能耐,自有分寸:“不行,不行。我只是個畫工,只會照著原圖臨摹,依樣畫葫蘆,根本就不懂得寫生素描等技巧,實難堪此大任。”
“你這個大傻瓜,不興我先擺好了姿勢,你用相機把我拍下來,再照著相片臨摹不就成了。
既縮短了我承受痛苦的時間,又充分發揮了你畫工的特長,豈不是個事半功倍、揚長避短的做法嗎?
其實,據我所知,從事這類作品的人不在少數,其中又有多少是真正的畫家,大多數人都是采用這種方法,然而他們的臨摹技巧就比你差得遠了,這也是我選中你的原因。
不過大家都秘而不宣,因為在國際市場上,看重的只有真實的寫真圖畫,那些電腦的合成圖片以及憑空想像構思出來畫面,都是不值錢的。”
“不過我們辛辛苦苦創作出來的作品,能有銷路嗎?怎麼才能打入國際市場呢?”我還是有點不放心地問道。
“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一切由我去操作。美院有個組織,叫人體藝術研究中心,經常與國內外的同行進行研究活動。
利用學術交流的機會,把我們的作品銷售到國外,這個中心的主任就是薛博士,海教授是顧問。我和海教授、薛博士的關系都很好,通過他們,我想是沒有問題的。”世人都想發財,我這個凡夫俗子自然也不例外,在金錢的誘惑下,我倆拍板成交。
胡丹鳳欣喜地斟滿了兩杯紅葡萄酒,我們碰杯祝福合作順利,一飲而盡。
此時空氣中又飄來了歡樂柔情的歌聲:“……只要有你存在,一切會變得更燦爛,更精彩……”
“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住址和電話號碼。”鳳姐兒遞給我一張名片,說道。
“最近,我還要組一個團到外地去巡回演出,大約二十天左右,待我回來,就正式開始工作,好嗎?”我就著燭光看了看,她的家離我的住所不遠,也就十分鍾的步行路程。
我是個小人物,名片沒有用途,自是不曾具備,只好口授了我的手機號碼,讓她記下,以便聯系:“我與電影院的合同中,還有三張圖要畫,正好利用你外出的這段時間把它完成,然後就可以全心全意地為你服務了。”
“好,一言為定!來再干一杯。”我倆又舉杯仰脖,喝了一杯,只聽她又說道。
“酒足飯也飽,可是像現在這樣,酒氣熏天,怎麼能開車呢?叫警察抓到了要坐班房的!干脆,你再辛苦些,陪我跳跳舞,待酒醒了,警察也下班了,再走如何?”說句老實話,在鳳姐兒的溫柔鄉里、石榴裙下,我早就被她美貌、多情的軀體,開朗、豁達的性格感動得五體投地,對她的建議自是言聽計從,就隨她進入了舞廳。
懷抱著嬌艷美女,翩翩起舞,她體內散發出的香風、騷氣、酒味、煙臭,不斷地吞噬著我的肉體,衝擊著我的意志,俘虜了我的靈魂。
迷迷糊糊地,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發生了什麼情景,待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已被她用車送到了家門口。
一聲:“拜拜!”
在寂靜的夜空中,轎車呼嘯著,消失在昏暗的街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