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押解王獨眼夫婦的隊伍出現在街道時,自然引來了眾多好事之徒的目光,由於事前官府沒有張貼通告,因此街道上並沒有圍上太多的人,不過經過一輪奔走相告後,在接近十字路的大街很快就被擠得水泄不通了。
哈術赤的心理摧毀戰看來十分有效,匪首王獨眼坐在馬上垂頭喪氣,完全沒有綠林好漢上刑場時昂首挺胸的豪情,而受盡折磨的丁氏幾乎整個人都要伏在馬背上,還沒上刑場就已經只剩半條人命。
至於劊子鮑二,先是當眾玩了一場“真人表演”,後面又被哈術赤打罵了一頓,整個人顯得灰頭土臉,若不是他穿著公服和背著大刀,光看這模樣別人八成以為他才是要上刑場殺頭的死囚。
鮑二看著丁氏那白白的脖子和後背,想起早上在軍營那一幕,越發覺得自己像條公狗,自從除去了老仲和審通等人。
鮑二一下青雲直上地成了牢頭,不管在府里還是在外頭都威風八面,哪個不敢喚他一聲“俊爺”,不過在匈奴人面前,自己始終是那條被喚作“小二”的狗。
“王八蛋!!哈術赤你這殺千刀的喝血蠻犬!等著瞧吧,老子能干掉審通,遲早也能干掉你!!你他娘就給老子等著吧!!”鮑二一邊走一邊心里暗暗地罵道。
在刑場上時,他甚至把王獨眼聯想成哈術赤,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嘴里大喝一聲地揮刀向下,刀碰到地上還濺出幾星火花,王獨眼的腦袋如箭般向前飛出,幾乎要滾落刑台下。
看到“哈術赤”人頭落地後,鮑二才稍稍地解了氣,完了還不忘對著“哈術赤”屍身啐上一口唾沫。
丁氏被押上刑場後倒是十分安靜,既不哭也不鬧,淚水大概早就流干了,臉上只剩下深深的淚痕和紅腫的雙眼,一直穩穩地跪在刑台上,即使看到丈夫的腦袋被砍飛眼皮也沒眨一下。
鮑二用布抹了抹刀上的血,繞到丁氏的身旁准備動手,和往常特地梳起觀音髻的女犯不同,丁氏仍保留著原來的發髻,髻尾擋住了半個脖子。
這令鮑二多少有點不爽,不過最令他不愉快的是丁氏發髻上那支紋金鳳簪竟被哈術赤收去了,因為他過去聽說若在軍營中處斬女匪,身上的飾物自然歸劊子所有,丁氏雖說不是在軍營中行刑,但那發簪按理也該由劊子收去。
“呸!”鮑二氣得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舉刀前還不忘打量一下丁氏的肉身,看到她身體在微微地發抖,脖子和肩部的皮膚還現出了雞皮疙瘩。
“到底是個娘們。”鮑二輕蔑地說了一句,然後手起刀落,將丁氏那粗粗的頸脖一分為二,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頭顱已經向前滾出幾尺。
丁氏的脖腔在噴出了幾注鮮血後上身便“通”的一聲倒下,不知道是膝部肌肉僵硬還是脖腔露出的骨頭卡在地上,丁氏沒有整個人趴倒,而是厥著大屁股跪倒在地上,臀部隨著抽搐的身體激烈地扭動著。
這個“曖昧”的姿勢讓台下的色男們發出陣陣怪叫,各種粗穢的言語是此起彼伏,可鮑二高興不起來。
這個姿勢讓他想起了早上發生的事情,以往女犯頭顱被斬掉後,身軀很快就會趴倒在地上,而丁氏卻來個屁股朝天,彷佛是在嘲笑他早上的丑態。
鮑二的臉氣得一陣紅一陣白,飛起一腳便踢往丁氏的腰間,丁氏的屍身順勢側倒在地上,右乳疊著左乳、右腿壓著左腿,像放上砧板的鯉魚一般兩邊扭動著,脖腔仍舊“吱吱”地向前噴著鮮血。
台下的觀眾見沒戲看了,掃興得喝起倒彩來。
鮑二越發沒了興致,撿起王獨眼和丁氏的人頭隨手就放在監斬官的桌子上,也不等監斬官點朱砂就往回走了。
“李亥,把這里收拾好!”
“是。”
鮑二扔下一句話後便翻身上馬,揚起一陣塵土消失得無形無蹤。
李亥得令後馬上安排其他的劊子和差人清理屍體和現場,自己則悠然自得地到附近的店舖收“吉利錢”了。
“陳麻子,才這麼點錢啊?”李亥拋了拋手中的銅錢。
“李爺,這不少了,上次才給了……”
“住嘴!!上次歸上次,這回歸這回,難道你老小子昨天拉了稀今天不用拉嗎?”
“哎喲,李爺,不是老夫不想給,最近委實給得太多了,不算出紅差的,鮑爺要討曾家的女兒又要找老夫要賀禮,成親時又得送一筆,棺材本都快給完了。”
“你少給老子哭窮,誰不知道你陳麻子占了塊好地方,今天不是又殺一個白皮嫩肉的娘們了嗎?幾個上等房收錢都收得手軟了吧?”
“今天這紅差沒出告示,誰昨天曉得來訂房……”
“你繞來繞去就是不想給吧?”
“能否寬個幾天……?”
李亥很爽快地點頭應允,轉頭便走了。
陳麻子是又驚又喜,滿以為躲過了一劫,誰知好戲才剛剛開始。
只見李亥對著擺弄丁氏屍身的兩個劊子說了幾句後,他們便一人一邊抓著丁氏的腳掌。
“嘶嘶啦啦”地拖著屍身往陳麻子客棧走去。
丁氏身上的繩索已經被劊子們割去,屍身往前拖動時雙手軟軟地向後伸開,胸前那兩塊尚未僵硬的乳房像果凍般抖動著,正准備散去的人們看見此情此景便曉得有戲,於是又慢慢地湊了上來。
陳麻子看到劊子們拖著一無頭女屍前來頓時嚇得六神無主。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那兩名劊子已經用那條從丁氏手腕解下來的麻繩,將屍身的雙腳結實地綁了起來,繩的另一頭拋過客棧門前懸掛招牌的木杆子上,然後邊拉邊扯將屍身倒吊起來。
“李爺,這,這是何故……?”
“哈術赤將軍有令,這對賊公婆的屍身要曝屍十日。”
“曝屍?曝屍也不該在這里啊。”
“誰說不行?只要是在刑場附近都可以,再羅嗦等會把王獨眼的屍體也掛在你那。”
“哎喲,李爺開恩哪,這屍體掛在這里叫老夫如何做生意?”
“真是不識抬舉,這麼標致的女人掛你那不正好可以吸引大家過來,給你招攬生意呢。”
“李爺別鬧了,好啦好啦,我給就是了,只求你把這塊臭肉搬走。”
“哼哼,早點識相不就好了,偏要自找麻煩!”陳麻子含著老淚把一小皮袋銀子交給李亥,李亥把皮袋子在手心里拋了幾下,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這才命人把丁氏的肉身從客棧上放了下來,拖至牌坊下拉開四肢擺放供人觀看。
王獨眼屍身上的褲子被脫去,露著“把兒”躺在丁氏的旁邊,兩顆血淋淋的腦袋則懸掛在他們屍身的上方。
一切打點完畢後李亥等人才趾高氣揚地離去。
雖說屍身沒有掛在客棧門口,但並不代表陳麻子的生意不受影響,每逢碰上牌坊下要曝屍時,附近的店面鋪子幾乎門可羅雀,人們一來覺得屍體橫在路邊感覺特別晦氣。
二來一兩天後屍體會發出難聞的臭味,所以即使是女犯曝屍也就頭一兩天有人來圍觀,之後大多都掩鼻而過。
附近店舖的老板更是叫苦連天,心中惱怒卻不敢擅自去挪走屍體,因此平日如過街老鼠的野狗出現時人們不但不趕,甚至還會故意丟上一兩塊新鮮的生肉到屍體旁來吸引它們,希望野狗們把屍體上面的肉啃光。
十日之後,當營牢里的衙役准備把屍體拉到城外亂葬墳時,王獨眼和丁氏的屍身幾乎變成了骷髏,不少屍骨東一塊西一塊地散落在刑場周圍。
“看到了吧,這就是作賊的下場!”負責押運屍體的衙役總不忘高高在上地對旁觀的人說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