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端陽節的一個早上,營牢附近聚集了好多人,人們一面翹首張望一面議論著,連天上開始飄落的雨毛也無人在乎。
“犯人就要出來了,聽說是一對夫婦。”
“又是夫婦二人一同被斬,到底是誰啊?”
“好像是大通街殺豬的鮑大,還有那錢屠戶的女兒。”
“不會吧?難不成一賣肉的也私通秦軍不成?”
前方開路的匈奴騎兵不停地叱喝著:“往後退!讓出道來!!”邊喊邊使勁將人群向後推搡,就在一片混亂中,從營牢內拉出兩匹沒上鞍子的裸馬,馬背上綁著一對犯人夫婦,男的約莫三十四五歲,高大身材,渾身生著粗壯黝黑的肌肉,臉上胡須雜亂,像是很長時間沒清理一般,女的大概二十五六歲,身材略顯消瘦卻長得結實,一對長且尖的乳房微微向下垂著,和男人昂著不屈的腦袋不同,女人一直低著頭,而且不知為何頭發沒有扎髻,任由散亂的黑發遮擋那並不寬闊的臉。
圍觀的人們摩肩接踵,人馬差點無法通行,在匈奴騎兵吆喝加馬鞭的驅趕下才勉強讓開一條道。
“真可憐,聽說女人才生了娃沒多久。”
“是嗎?可看女人的肚皮不像生過孩子。”
“就是,我去鮑家的小店吃過酒,記得那錢大小姐身材不似這模樣,何況眼前這女人膚色也不好,人家錢大小姐那張皮可是白嫩白嫩的。”
“難道……”
故事還得從五天前講起,自從“老仲”鄭伸慘被滅門後,營牢成了哈術赤的天下,審通等人則成了他手下的鷹犬,鄭伸名下的酒店妓院等生意也被他們瓜分。
鮑二雖然有幸成為新的“四大金剛”之一,但地位卻遠在另外三人之下,至少鄭伸的物業他一份都沒分著。
鮑二心中固然不忿,但好歹等級比一般的劊子要高了,份子錢也多了,誰叫自己胳膊擰不過大腿,只好先忍著。
另一方面,劉覺的清洗行動仍未停止,兩個月下來不少官員和富商都莫名其妙地被打成通敵份子,或被抄家或被滅門,城西刑場幾乎每隔三四天就要處斬一批人。
當中自然少不了年輕或中年的女性,不過她們都被哈術赤和審通等人分掉了,位列四大金剛末席的鮑二仍分不到半杯羹。
“操他娘的,什麼東西!!”鮑二背後總在罵道,心理不平衡的他每逢有女人被處斬那天晚上他總會去一趟妓院。
找一名年齡身材與被斬女人相近的妓女同房,行事前愛用布條把妓女的四肢拉成大字形地綁在床的四角,然後才興致勃勃地衝起鋒來,彷佛只有這樣才能安撫他那顆失落的心。
今年安定城春季的雨下得比往年要多,百姓都私下說這是大清洗行動的結果,天公都流淚了。
那天早上剛下了場大雨,才停不久營牢里又要押一批人上刑場處決,為首的正是長年賣豬給鮑家的老范,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兒子、兄弟、叔父還有四個婦女,男人照例赤膊囚褲,女人則全身赤裸。
這幫男男女女前後都有凶神惡煞的匈奴騎兵吆五喝六地擁著,一些圍觀的人們發出了驚愕的喊聲,因為平時抓的大都是高官和富豪。
可這老范不過一普通的豬販子,若是連他都能犯上“通敵”的罪行,城里其他的小本生意人豈不都有可能要遭殃?
看到此情此景同為小老板的人們都兔死狐悲地掩面啜泣起來,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家人,倒是那幫一窮二白的市井依舊興高采烈地在人群里擠來擠去。
同時伸長了脖頸拼命從人群上方往前看,對於他們來說欣賞光屁股女人游街才是正經事。
這次行刑哈術赤和四大金剛同時上陣,每人負責兩個,讓鮑二氣得吐血的是其他人都是殺一男一女,唯獨自己殺兩個男的,雖說是范家份量最重的兩個人,但鮑二心里可不領情。
“操他奶奶的!!老子今晚要找個頭牌的上!”老范對鮑家來說是老熟人了,鮑二以前常去老范家中買生豬,兩人也不時喝點兒小酒,如今卻要親手砍掉他的腦袋,鮑二心中始終不是滋味。
“小二哥,看在咱們多年的交情上,就給咱兄弟一個痛快吧。”老范臨刑前淚流滿面地對鮑二說。
“得。我也不想為難你,只是職務在身,老范可千萬別怪我。”
“唉,只怪自己命不好,不過有小二哥你為我們操刀,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那就安心上路吧。”
時辰一到,在刑台上跪成一排的男丁們就被哈術赤等人先後砍下腦袋,腦袋們像皮球一樣辟里啪啦地掉到地上,鮮血很快就染紅了刑台。
第一回合結束後就沒鮑二的事了,對於圍觀的人們來說,第一回合只是小菜,第二回合才是正餐。
當老范等人的屍身被抬下後,那四個女人馬上就被押了上來,女人們一如平常般哭得呼天搶地,全身發抖,隨行的劊子只得搬上木樁,讓女人們把頭枕在上面。
排第一的正是老范的妻子王氏,雖然已經年過四十,但平時吃好住好,身體長得滾圓滾圓的,皮膚也生得白白淨淨,脫光了一綁起來活像平日里賣給鮑家的生豬。
和老范一樣,王氏也是鮑家的老熟人,鮑二到老范的豬場里也少不了跟她寒暄幾句,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鮑二從來沒有對王氏產生過什麼非份之想,不過今天看到王氏那身保養良好的白肉,小祖宗倒開始有反應了。
為王氏操刀的是審通,一聯想到審通這個勢利眼昨晚上了那團白肉的情景,鮑二的紅眼病不禁又犯了。
哈術赤殺的是老范大哥的女兒,芳齡十五尚未出嫁,身材比較苗條,模樣甚是清秀,只是雙乳不大,跪倒時垂下的雙乳像是一對小錐帽,向來喜歡乳豐臀肥的哈術赤會挑上她大概是因為其處子之身吧。
四個女人的腦袋活像枕在砧板上的鴨脖子一般,看著她們痛哭流涕的樣子著實讓人感到可憐,不過這一幕最近上演得實在太多,不少人都感到麻木了。
隨著劉哈撥兒的斬簽一丟,四顆女人頭便應聲骨碌碌地滾落地上,兩撥人的血幾乎浸滿了整個刑台,血水順著刑台邊上條條落下,然後如靈蛇般向台下四周蜿蜒流去。
老范一家滅門同樣引起鮑二的恐慌,因為他家也在做小本生意,不過尋思自己好歹是哈術赤的手下,再怎麼搞都不會弄到鮑家的頭上吧。
盡管他向來討厭鮑大和錢大小姐,但在這個問題上他們可是同一條船上的蚱蜢,要是鮑大“通敵”,他這個當弟弟的也跑不掉。
可是哪壺不開揭哪壺,怕哪樣來哪樣,兩天之後哈術赤手上又多了一份涉嫌私通西秦的名單,上面赫然寫著鮑大的名字,就是因為查到鮑家曾經賣過酒肉給龍武衛。
鮑二看到鮑大的名字時差點沒抽過去,一瞬間他感到自己的脖子風涼風涼的,心髒好似縮起了一團,全身的血都停止了流動。
“大……,大哥……,我……”鮑二已經嚇得魂不附體,差點就要整個人跪下來了。
“別擔心,你不是已經被趕出家門了嗎?這我可以向大將軍為你求情。”哈術赤手上拿著名單,皮笑肉不皮地對鮑二說。
“真,真的??”鮑二臉上總算恢復了點點血色。
“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保你沒事。”
“小,小人一定赴湯蹈火,為大哥拼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哈哈哈!!”
“為了證明你的忠心,咱們午後便去鮑大家,你也跟著來,算是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我也好向大將軍說話。”說罷哈術赤便帶著隨從離去,留下雙腿仍在哆嗦的鮑二。
鮑二雖然對將自己趕出家門的大哥大嫂心懷怨恨,可如今要帶著外人來捕殺自家人,傳出去定被眾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不過事到如今鮑二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
若是不依哈術赤,自己鐵定跟著鮑大尾巴被砍腦袋,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為保自己性命鮑二只好硬著頭皮背上出賣哥嫂的倫理罪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