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亂盛典的最高潮,此時正在愛因茲貝倫城堡中進行。
而原本陰郁的天空,也開始飄起淡淡的雪花,並且不止西部遼闊的林海,整座冬木市都開始下雪。
街上的人看著這場從小變大,紛紛揚揚的大雪,也都清楚有大事正在發生,地下酒吧的調酒師跟一些人站在高樓天台上看著西方,而那些留在公寓里,超市里的眷屬們也各自找了個視野好的地方,等待城堡里的結果,欲望橫行,躁動不安的永夜之城,隨著大雪慢慢安靜下來。
而羽斯緹薩,此時看著眼前的漆黑與暗紅光芒,沉默不語。
周圍是被榨干生命的漆黑土地,直徑一公里的大聖杯法陣,如今就在她面前運作。
紫黑色的澎湃魔力就如火山爆發,將大空洞照亮,妖邪的火在空氣中扭曲翻騰,直到被懸浮於大法陣正中心的微小物體一分為二。
那是阿芙洛狄忒聖杯,收集著世間欲望的容器,無數的情欲,愛意與施虐情感,來自世界各地,匯入其中,比當初更強大,更誘人。
在此之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那便是,羽斯緹薩本應待在愛因茲貝倫城堡,待在那間擠滿肉體,溫暖,令人舒適懶散,情欲橫生的房間中。
結果她卻回到大空洞,而且是有人帶她來的,否則她本應作為參與者旁觀那場戰斗,並在宮野俊介打敗紫式部後化身放大器,通過召喚強行將‘那個人’拉入儀式。
“太慢了,人偶。”
羽斯緹薩抬起頭,看見那個站在魔力洪流之間,身型渺小,存在感卻壓倒一切的誘人身影。
而且她的聲音不再通過意識,而是通過空氣震動傳到她的耳中,這是稀有的事,但在此刻卻顯得合情合理,因為一切都在如她所願走向尾聲。
以數個月前發生在體育倉庫的那場爭執為起點,這場斷斷續續,在總規則下顯得混亂無序的儀式,似乎已令她感到滿意。
“你想怎麼處置我?”
“處置你?因為你將我的秘密告訴她們,准備利用我懶得廢棄的規則將我拉入儀式?”
阿芙洛狄忒發出動人的嬌笑聲,光是聽見這聲音,就足以讓無數男性直接當場精盡人亡。
“不提這些了,你看怎麼樣?這是我為英靈座准備的‘禮物’~”
“禮物……”
此時的阿芙洛狄忒,就像一位即將拜訪友人而充滿期待的少女。
“知道這是什麼嗎?”
一把斧柄刻有無數星辰,通體散發紫黑光芒的巨斧,出現在羽斯緹薩面前。
“我不知道。”
“答案是赫菲斯托斯打造的戰斧,就是制造巨人塔羅斯,為赫利俄斯制造太陽馬車的那個工匠之神,你問赫利俄斯是誰?就是自稱太陽神的家伙。”
隨後那把給羽斯緹薩極大壓迫感的巨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閃電縈繞的長矛。
“至於這個呢,是一個老頭子喜歡用的武器,在我年輕的時候他總是想招惹我,後來被我收拾了一頓,讓他染上喜歡變成動物的習慣,而且這把槍也歸我了~雖然他的武器不止這一把,雷電就是他的武器~”
“——是宙斯麼?”羽斯緹薩低低地說,“似乎,跟人類史的記載有些出入……,”
“因為這個世界的神話都是胡說八道,甚至造謠——可就算這樣,當許多人認為是真的,那它也確實會成為真的,甚至在一些世界线中被重新排列補正,用一群異星機械來指代我們。”阿芙洛狄忒無趣地說,“雖然神話就是這麼一回事,吟游詩人傳唱,史學家收集整理,想象著我們的神話,揣測我們的關系,真是無趣~!”
看來對代表美麗,愛情的性欲女神來說,無趣是很嚴重的缺陷。
羽斯緹薩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她既不知道阿芙洛狄忒為什麼要提起那些只存在於傳說,如今被她親自證明存在的神,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向她展示這些匪夷所思的神器。
而且明明羽斯緹薩已經利用大聖杯和地脈的力量,讓眾人在她唯獨無法看穿的意識海中進行密談,阿芙洛狄忒還是猜到了她的‘背叛’,甚至聽她的語氣,連搭理這種事都覺得麻煩,只是她自然而然地知道這件事,就像走到池邊看見倒影一樣自然。
之後羽斯緹薩面前的雷電之槍消失了,出現的是一個花環,有七種顏色,美麗無比。
“當我經過沙漠,黃沙會變成沃土,當我行走世間,春天追隨我的腳步~”阿芙洛狄歡快地說,“而這頂花冠,是我采摘七朵不同的鮮花編織而成的,好看麼?”
羽斯緹薩點點頭。
此時的她銀白的長發開始在微風中飄動,紅色的雙眸看著遠處的滔天洪流,此時已經開始有閃電在其中交織閃爍,而阿芙洛狄忒只是站在洪流之間,慢慢將花冠戴在頭上。
此時的她,美麗得羽斯緹薩找不到語言形容。
“獻祭還差一步,真理觸手可及。”阿芙洛狄忒說,“等我取得英靈座,就在希臘修一座競技場,讓她們相互競技,再用‘根源’的無上權能讓神廟底下那些沉睡的家伙看看,性欲才是生物延續的動力,文明和秩序,都該為愛和欲望讓步~”
羽斯緹薩無法理解阿芙洛狄忒的思維,一般人也無法理解,但她確實是當之無愧的性欲女神,對性欲充滿熱忱,甚至將其地位置於一切之上。
而如今的她就像處於脫胎換骨的黎明前夕,開始無所顧忌地向世間展示她的力量,她的美麗,以及她的願望。
“文明和秩序都該為性欲讓步……哪怕會導致世界毀滅嗎?”
羽斯緹薩的話讓阿芙洛狄忒看向她,她的笑容極美,極單純,沒有一絲惡意。
“性欲是萬物繁衍之根本,而在交媾中死去,難道不是一件快樂無比的事~?況且,區區數十億人類,對世界而言不過類似噴泉邊苔蘚的東西,為何會導致世界毀滅?”
羽斯緹薩被性欲女神的三觀沉默了。
看來阿芙洛狄忒的神格概念之寬泛,不僅人類,而是與所有生靈相關,從老虎獅子,到貓狗野兔,凡是依靠本能繁衍族群的生物皆是她這一概念的組成部分,因此區區數十億人類她並不在意,因為世間與‘繁衍生育’相關聯的生靈何止千億之多。
雖然人類是萬物靈長,並且是唯一收集她們的傳說,並修訂神話,史詩的族群,但除了因年代久遠歪曲了諸神之間的關系和事跡,人類也嚴重低估了神的‘恩慈范圍’和力量——自出現時,她們就是全人類的神,更是寰宇眾生的神。
因此在阿芙洛狄忒眼里,人類僅僅是與她最接近,最相似,並唯一擁有資格與她對話的物種,但也僅此而已,這既不妨礙她想打造樂園的計劃,也不妨礙她抵達根源,奪取英靈座的最終目的。
雖然羽斯緹薩不明白她的動機,她的喜怒,但當她想起跟宮野俊介的約定時,那份殘留的信念仍未熄滅。
羽斯緹薩上前一步,對阿芙洛狄忒開口。
“在您開始您的計劃以前,原諒我有一個問題,請問——您還是處女麼?”
阿芙洛狄忒沉默了。
之後她慢慢回過身,看了羽斯緹薩一眼。
羽斯緹薩知道,如果阿芙洛狄忒想殺她,她剛才已經死了千萬遍,但幸運的是她還活著,而且她猜對了。
“——是麼,所以您才邀請處女加入這場祭典,並制定種種古怪的規則,也是因為缺乏經驗,沒有參考,所以隨意為之,對麼?”羽斯緹薩露出慈愛的微笑,“明明是性欲女神,不覺得太奇怪了麼?”
“我享受性欲的歡愉,品嘗交媾的快樂,但就像我喜歡大自然的奇花異草,不代表我需要將它們吃下去。”
“這樣確實能保持客觀,讓您看透性欲的本質,若是牽涉其中,或許會讓您對性欲這一概念產生理解上的偏差——畢竟每個人的初次都很重要,這是我的體驗。”
羽斯緹薩露出憐憫的眼神。
“可,您不覺得遺憾麼?明明即將踏上數千年來唯一一條通往真理的道路,您自身卻毫無成長,要知道這場祭典的真正主角並非我們,而是您。”
此時此刻,從雨霧天氣的倫敦時鍾塔,到雪山與翠湖共存的芬蘭,再到黃沙漫漫,綠洲散落的西亞,歷史悠久的東方諸國,無人知曉,一場影響世界的對話正在大空洞中進行。
這是第一次,女神陷入了思考。
隨後她輕攏身上薄紗,扶著頭頂花冠,身旁懸停著由無上魔力召喚而來的強大神器,這些神器將在入侵英靈座時使用,那是唯一值得她動用力量的地方。
“——你說得對,我是主角。”阿芙洛狄忒露出能讓所有人男人心髒驟停的妖艷笑容,“我當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