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沒幾個日頭了,最後一次寒潮過境,雨點如潑水般砸下,恢復平靜的江面上被傾盆大雨砸出無數破碎的水紋。
消防還沒來得及將她從水里撈出來,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停在路邊,車上下來的男人西裝革履,看得出是大衣都沒來得及披就趕過來。
雨點頃刻將他渾身淋濕,哪怕助理撐著傘擋著也為時已晚。
他衝著岸上的警察和消防員醫生們咆哮,雨水從身上濺起:“人呢?還沒救出來?”
“暴雨加大了搜救難度,先生,您耐心等待一些,我們會爭分奪秒進行營救!”
男人看著江面,除了雨水砸出來的波浪,已經找不到哪里是被少女砸過的痕跡。他心突然像被一只手給扼住。
他脫下外套和皮鞋,撲通一聲沒入江水。
水太渾濁了,他沉入水里就什麼也看不清,可視距離不到十米,可濱湖最深的地方有接近一百米。
天色越來越黑,他游了不知多少米,憋不住了就浮出水面透口氣,而後再沉下去。
在數不清第多少次沉到江底後,男人的臉已經被凍到發紫,他在水下聽到“找到了”的聲音,想奮力往江面上游,腳下突然抽筋,他揮舞著四肢,身體卻越沉越低,最後時刻被一個水警拖上了岸。
他第一時間去看岸上的女孩,她平靜地躺著,乖巧得很,不哭不鬧的,只是臉色白如死人,好似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
而他自己也臉色慘白,比女孩也好不到哪里去。
等高歌和單思遠趕到時,就看到男人猩紅著眼,慘白的唇和臉都在發抖,每將一個字都透出惡狠狠的危險和歇斯底里的慌亂。
“楚妍妍!你要是敢死!我讓李旭全家給你陪葬!”
雨水在他身上跳動,落在少女白如紙色的臉上。
可是他都拿無辜司機來威脅了,少女都沒有任何反應。
女孩被醫生抬上救護車,他幾個踉蹌,又強撐著跟著上了救護車。
他木木地坐在車尾,聽到醫生檢查後說了一句:“已經沒有自主呼吸了。”
他痴愣地看著她的臉,有些失神。一直看著醫生對著女孩匆忙又有力地忙碌,從清淤到裝上呼吸機,女孩腹部還是沒有明顯的起伏。
看著醫生微微皺起的眉,他心揪得更緊。“一定要救活她。不然……”
他下意識想說些威脅的話,最後看到女孩慘白的臉,又將余下的話收了回去。
~~
迷迷糊糊間,楚妍妍聽到了高黎低沉的聲音。
“你不是想讓我得到報應嗎?你得活著看到那一天。”
男人的聲音透著疲倦和沙啞。
“楚妍妍,你是不是覺得,你奶奶死了,我就威脅不了你,拿你沒辦法了?”
她很想睜開眼,看看他這個時候是不是狗一般的神態。可是身體太累了,眼皮太沉,她動動手指都不能。
直到安靜很久以後,她又要陷入無意識之中時,聽到了男人的聲音。
“褚昀命大,他沒有死。”
她不信,卻多希望是真的。
眼前的黑幕一點點被她推開,撕開一個透著微弱光芒的裂口。她強撐著,將眼皮一點點撐開。
室內光线暗沉,只有床頭坐著一個男人,佝僂著腰,看到她睜眼的動作甚至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她還是第一次見這個男人這個鬼樣子。
消瘦,憔悴,眼下烏黑,雙目布滿紅血色,跟之前某段時間的高歌那麼相像。
他的表情維持了半分鍾的怔愣,隨後調整成一慣的淡漠和冰冷。
“醒了?”他聲音喑啞疲倦得不成人樣。
“渴。”她掀了掀嘴唇,說完隨即咳嗽起來。
男人立刻起身倒水,隨後頓住停下手里的動作,打電話將高歌叫來。
“寶寶!”時隔三天高歌終於見到她,雖然虛弱,卻還是活生生的她。
高歌欣喜之余忙去倒水喂給她,將水兌到適合直接入口的溫度,將女孩扶起抱在懷里喂給她。
門外有吵鬧聲,楚妍妍抬起眼簾,看向高黎,問:“門外還有誰?”
她已經聽出了少年的聲音,很意外高黎難道在昏迷這幾天就一直守著她,而高歌和單思遠被他關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