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中性筆尖輕輕地戳在紙張上，被手指禁錮在方寸之間筆尖無意識地以極慢的速度挪動，在潔白的驗算紙上緩緩劃出一道短而歪扭的藍色线條。

　　很顯然這支筆的主人正在走神，在講台上講課的老師看的一清二楚。

　　“有人知道這道題的答案是多少嗎？”

　　“許凡巧。”

　　許凡巧一手撐著額頭一手拿著中性筆裝模作樣，眼神呆滯地盯著課本，直到被老師點到自己的名字，她才恍惚地回過神，一下子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茫然的看著黑板。

　　老師又點了點題，許凡巧這才知道剛剛講到了哪里，她思考了一會兒才說出答案，講課老師點了點頭讓她坐下。

　　被老師這麼一點名，許凡巧也是唄嚇得瞌睡蟲都走了，接下來也打起了十分精神來聽課，但她這種狀態並沒有維持多久，一股強烈的反胃感便席卷而來。

　　“嗚…”許凡巧不禁皺眉，右手緊緊握著用手背掩在嘴邊，幸好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覺只持續了一會兒便消失了。

　　許凡巧急促的喘息著，剛剛的憋氣只感覺現在胸口還發疼。

　　這兩天總感覺身體莫名其妙的乏累，明明她睡覺的時間和以前沒什麼變化，為什麼總是感覺睡不夠呢？

　　奇怪。

　　而且，我媽買的菜有壞的嗎？

　　怎麼剛剛還反胃了。

　　想不明白這些事，許凡巧將注意力重新轉到課堂上。

　　但一直到了放學，反胃的情況一直斷斷續續就沒有好過，她拖著被反胃整的快要散架了的身體回了家，一開門就聽到容清懿憂慮的聲音隨後便被她擁入懷里。

　　“怎麼了？臉色這麼差？生病了嗎？”

　　看著許凡巧慘白的臉色，她心疼地撫摸著女兒的後發。

　　“不知道，今天反胃了好幾次。”許凡巧疲憊地靠在容清懿的懷里，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日輕的多，容清懿一聽就是身體出了問題。

　　“吃壞肚子了？我們先去醫院看看吧。”

　　許凡巧聽了她這句話，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用，又不是什麼大病，去醫院還要掛號，太浪費時間了。”

　　容清懿平時都很寵溺她，但在身體健康的問題上，她不會縱容一絲一毫。

　　“乖，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等看完了病，媽媽回家給你做小龍蝦吃好不好？”容清懿溫聲哄著她，在美食的誘惑下，許凡巧還是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那走吧。”

　　容清懿換好了衣服就開車帶著女兒到了市里最好的三甲醫院里，在一通檢查之後，最終得到的結果卻讓兩個人都傻眼了。

　　此時她們坐在車里，許凡巧寧願自己這次真的是鬧肚子而已。

　　“醫…醫生，你真的確定嗎？沒檢查錯嗎？”

　　“你這個月的月經准時嗎？如果不准時的話，就很有可能懷孕了。而且你們做的是B超，這個出錯的幾率很小，如果實在不放心的話，可以等兩個月再來復查，但我估計真到了那時候肚子應該也已經開始顯懷了。如果檢查沒有出錯的話，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經一個多月了。”

　　……

　　想起剛剛醫生惋惜的眼神，許凡巧就感覺心里扎了根刺一樣難受，她腦袋靠在車窗上望著窗外的風景，一時間車內出奇的寂靜。

　　這樣的寂靜被容清懿的一聲嘆息打破，她捏著手里的檢查報告，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呼了聲自己的女兒，“凡巧……”

　　許凡巧沒有回頭，只是攪在一起的手指出賣了她慌亂不安的內心。

　　“你的想法呢？是墮掉…”還是生下來？

　　之後的話容清懿沒有說出口，她私心里是不想讓女兒生下這個孩子的，先不說近親繁育有沒有遺傳病的問題，就單單是懷孕和分娩的痛苦，她便不想讓許凡巧生孩子，作為過來人她深知生孩子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是九死一生的，她不願意讓女兒那麼痛苦。

　　“我也不知道…”她語氣輕飄飄的，跟她的思緒一樣茫然飄渺。

　　她肚子里的孩子本該叫容清懿奶奶，但因為兩個的齷蹉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實際該叫容清懿…媽媽？

　　“我，我還得上學…而且我們，我們生下來的孩子會不會天生不健康？”她眉目間有著深沉的不安和憂慮，聲音因為這些情緒而變得略微急躁尖銳。

　　“那做人流吧？我聽說有個無痛人流…”聽女兒這麼說，容清懿雖然心里輕松了一些，但是那塊大石頭仍是沒有落下來。

　　許凡巧一怔，真的要做嗎？她的肚子里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一個自己和媽媽的孩子…

　　她攪在一起的手不由復上那平坦的小腹，這里有了一個新的生命，真的要殺了這小家伙嗎？

　　“我，我再想想，媽，我再想想…”她終究是沒有那個決心當場下判決。

　　容清懿握著檢查報告的手收緊，她急切地說道，“凡巧，早點下決定吧，再玩幾天，就真的沒有選擇了，這個孩子……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想到我一個女人也能讓女人懷孕……但是凡巧，現在還有補救的機會，我不想讓你承受懷孕和分娩的痛苦，也不想讓這個孩子生下來就不健康，所以聽媽媽的話，把孩子墮掉，好嗎？”

　　被容清懿步步緊逼，許凡巧心里早就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現在又是莫名急躁，“那，那明天吧，我今天累了，想回去睡覺。”

　　容清懿張了張嘴，終究還是點頭答應，驅車從車庫里行駛出來，兩個人一路上都不約而同的沉默著，她在外面打包了飯菜，今晚她是在沒那個心力去做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