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回到家里，容清懿把飯菜從包裝里拿出來，考慮到女兒正懷有身孕，容清懿並沒有打包一些油膩或者味道刺激性強的的菜肴，即便是這樣坐在餐桌錢正在走神的許凡巧聞到西紅柿的味道還是產生了反胃感，開始只是輕微的感覺，但隨後那種感覺便像是刹車壞掉的汽車一樣速度飆升，逼的她不禁干嘔一下，蹙起眉來。

　　僅僅是過了一秒鍾的時間，許凡巧就再也忍耐不住強烈的作嘔感，椅子劃拉出刺耳的吱呀聲，她匆忙地起身跑進衛生間里，嘔吐聲馬上就隔著門板傳來。

　　她還沒有吃過東西，吐出來全都是酸水，到後來什麼也吐不出來的時候，便開始干嘔，每一次都仿佛讓腹部中的內髒狠狠攪在一起又散開，整個身體沒有一處不叫囂著疼痛，特別是肚子。

　　許凡巧狼狽抓著洗手台順勢坐下去，胸口還因為剛剛的嘔吐急促地起伏，門被容清懿推開，她拿著一杯溫水遞給許凡巧，“喝點水，漱漱口。”

　　許凡巧疲倦地接過來，即便是這麼簡單的動作也讓她感覺異常吃力。

　　“看，這只是妊娠反應中的一環，懷孕並不是多輕松的事情，你肚子的還只是個胚胎，不是生命。別讓自己有負罪感，我不想這個孩子毀了你，至少這個孩子現在來的不是時候。凡巧。”容清懿用手心順著許凡巧的後背希望可以讓她的痛苦減輕一些，同時苦口婆心地勸著。

　　而此時的許凡巧難受的眼淚都涌了出來，之前搖擺不定的心也慢慢朝著容清懿那邊靠攏，被對方扶著站起來，許凡巧又刷了次牙才走出衛生間。

　　容清懿已經把桌子上的飯菜撤掉，她剛剛還不知道女兒聞到了什麼味道才有這麼大的反應，“剛剛是那種菜讓你這麼難受？”

　　“那個…西紅柿。”她的手背疲倦地抵在額頭上，剛剛的嘔吐讓她幾乎失去了全部的精神和氣力。

　　後來容清懿又做了幾道菜，都沒用西紅柿，許凡巧雖然沒有那麼激烈的反應，但也是一副食欲不振的樣子，拿著筷子游移不定最後還是把它放下。

　　她難受地蹙起眉頭來，明明肚子已經餓得直叫，胃部好似火燒一般的灼熱，還不斷地痙攣，卻還是吃不下任何東西，許凡巧難耐地用手抵住胃部，極力地想要把自己縮成一團來減少痛楚。

　　看著女兒這麼難受的樣子，容清懿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了一樣難以喘息，她溫聲問道，“有沒有想吃的東西？”

　　許凡巧搖搖頭，她只感覺現在什麼山珍海味擺在面前她都沒有胃口吃下去。

　　“要不然吃點水果吧？冰箱里還有酸奶你要喝嗎？”她心疼地撫摸著女兒的秀發，或許是心理作用，肚子里的灼燒感沒有那麼嚴重了。

　　許凡巧以前不喜歡吃那些水果，相比而言她更喜歡吃零食，但現在她一想起那些餅干薯片什麼的，就不由得緊縮著修眉，她覺得自己此刻餓得什麼都吃得下，但實際上她對什麼都沒胃口，萬一那水果自己能多吃一點呢。

　　容清懿洗了些苹果草莓和梨，家里所有的水果她都拿到女兒面前，容清懿多少還是吃了一些，其中草莓吃的最多，估計有六七個，苹果和梨都只是咬了幾口便不願意再動。

　　雖然吃的不多，但也比什麼也不吃要好，“再忍忍，凡巧，到了明天咱們就去人流。”

　　許凡巧的眼瞳顫了幾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夜晚誰也沒有睡著，許凡巧因為胃部的不適輾轉反側，容清懿則因為對女兒的擔憂而一夜沒有合眼。

　　無痛人流之前的需要禁食禁水，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們便出發去了醫院掛號排隊，這里的女人不少都很年輕，也不乏比許凡巧年紀還要小的女孩。

　　緊張、不安，她本能地想要尋找安全感，靠在母親懷里眼睛埋在容清懿的肩上，感受到那柔軟的雙臂環住自己，手心安撫地輕拍幾下自己的後背，許凡巧那顆懸著的心髒也慢慢安穩落下地來。

　　終於輪到了她，在經歷了一段時間的等待，許凡巧再次醒來的時候就躺在了潔白的病床上。

　　頭頂被一下下地撫摸，像是順毛一般，容清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下意識地望去，一夜未睡的眼瞼疲倦地半垂著，在看到她清醒的時候便張開，露出眼中的神采。

　　“醒了？有沒有感覺那里不舒服？”

　　許凡巧輕輕點了點頭，“肚子…有些疼。”

　　“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會疼兩三天，如果疼得厲害再回來復診。”

　　“嗯…”被子下的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這里和之前沒有什麼變化但她總感覺是小了的，那里的生命就這麼消失了？

　　她還有些恍惚，就聽到容清懿說道，“在等一會兒咱們就回家，我幫你請了幾天假，先把身子養好。”

　　“多少也喝點粥吧，嗯？”許凡巧做完手術回來之後還是沒什麼胃口，最大的原因在於肚子上時不時傳來的陣痛。

　　醫生的建議是臥床休息兩周，期間適當的運動，現在許凡巧靠在床頭上中間墊著柔軟的抱枕，容清懿盛起一小勺的米粥將熱氣騰騰的米粥吹成溫熱才遞到許凡巧的嘴邊。

　　她看著媽媽眼底的細微青黑心中一怮，愧疚感將她包裹，容清懿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直都在照顧她沒有休息，還是別讓她擔心這麼多了。

　　雖然她並不想吃吃任何東西，但看著眼前的一小勺米粥她還是湊進了唇瓣張開嘴。

　　女兒總算吃了點東西，容清懿臉上露出輕松的笑容。

　　直到許凡巧喝了一半實在喝不下去的時候，容清懿才把飯菜收走，自己到了餐桌上去吃點東西，“剛吃完飯先坐一會兒吧，有什麼事就叫我。”容清懿打開了房門，在快要離開的時候還是不放心地留下這麼句話，在看到許凡巧點頭之後她才退出房間。

　　容清懿剛去吃飯沒多久，許凡巧倚在抱枕上出身忽然感覺身下涌出一股粘膩的液體，她心里一驚，連忙掀開被單的一角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去看怎麼回事，一股血腥味隨著被單中的空氣流通而彌漫開來，白色的內褲底邊已經被鮮紅的血液沾染，在一片潔白中格外醒目，腿心間的粘膩讓她異常的不舒服，而且這些血液把自己的床單和蓋在身上的被單染成深紅的顏色，這些肯定要換的。

　　雖然之前她媽媽說過有什麼事就叫她，但許凡巧還是想要自己將眼前發生的突發事故解決，容清懿勞累了一天這才剛吃飯沒兩口，就又要回來照顧自己，她不願意容清懿這麼勞累。

　　醫生說流產術後會有陰道出血的症狀，一般不會超過兩周。

　　換內褲還有被單床單。

　　她在心里為接下來的行動規劃著，剛張開雙腿想要下床就感受到小腹因為肌肉的牽扯而變得更加疼痛，許凡巧不由蹙起秀眉，想要忍著疼下床的時候房門就被人打開，進來的容清懿沒看到許凡巧被單底下雙腿的動作，但也聞到了空氣里的血腥味。

　　“是不是下面出血了？”容清懿快步走到許凡巧的身邊，掀開被單的一角那股味道就更加濃重。

　　她剛要起身去衣櫃里拿換洗的衣服就被許凡巧按住雙手，“你先吃飯吧，都一天沒吃東西了，我自己可以換。”

　　容清懿欣慰又心疼地摸了摸女兒的頭發，“沒事，一會兒就換好了，不耽誤吃飯。你有什麼事千萬要跟媽媽說，這不是什麼小事，我害怕一不小心你就會得什麼婦科病，知道嗎？”

　　許凡巧乖巧地點點頭，由著容清懿把自己染上血液的內褲還有床單被單換掉。

　　她打了一盆稍微熱一點的水將毛巾染濕，先把女兒腿間髒掉的內褲脫下把腿間的血液擦掉又用干毛巾重新擦一遍把熱水擦干，最後再幫許凡巧換上新的內褲。

　　容清懿把她的內褲換好之後，還需要把床單被單換一下，她先抱著許凡巧躺到自己屋里，再回去把被血液染紅的床單撤掉放進洗衣機里泡著，在衣櫃里找出新的床單被單換上，又回到自己屋里把許凡巧抱回去。

　　“想吃點苹果嗎？”容清懿喘勻了氣坐在她的床沿上稍微休息著。

　　許凡巧看著容清懿，心里涌生出一股不該存在的異樣情緒。她覺得不會再又誰會這麼貼心地照顧自己，只有自己的媽媽。

　　她的手覆在容清懿的手心上，將腦袋靠在她的懷里。她們是母女，本來就應該全天下最親密的關系，比情侶、愛人還要親密和深沉。

　　感受著女兒手心的收緊，容清懿也安撫地緊握著手心里的小手。

　　“還不想，你快去吃點東西吧，一天都沒吃了。”許凡巧離開她的懷抱，靠在身後的抱枕，催促著容清懿趕緊填飽肚子。

　　“好，有什麼事千萬要告訴我，好嗎？”

　　“嗯。”許凡巧再三保證之後，容清懿才放心地出了她的房間吃飯。

　　許凡巧恢復的很快，後續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反應和後遺症，最令容清懿清醒的就是，女兒現在還健健康康的，沒有因為那次流產得什麼婦科病。

　　身體好了之後，許凡巧在性愛的索求上比以前更加主動，不過她們現在做愛都會戴著保險套，一直到了許凡巧考完了大學，這個時候科學界研究出了一種藥物，這種藥物可以將後代的遺傳疾病根絕。

　　這種藥物一誕生就引起了許凡巧的密切關注，她想要和容清懿有個孩子，期間最大的阻礙不就是遺傳病嗎？

　　但她沒有立馬就去使用，等了兩年多，她大學畢業了，這種藥物也穩定下來，不會有任何的副作用之後，她就跟容清懿提起了這件事。

　　“凡巧，你真的…想好了嗎？”

　　看著容清懿猶豫的表情，許凡巧一下子就不開心了，“當然。難道你不想要我們的孩子嗎？”

　　容清懿嘆了口氣，“我不是不願意，只是不願意你遭生孩子的苦，你以前也體驗過懷孕的痛苦。”

　　“那時候是我沒有准備好迎接這個新生命，現在我准備好了，媽，我想要一個咱倆的孩子。”從女兒堅定的眼神中，容清懿已經知道她下了多大的決心，也不再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