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悶熱讓溫見月有點提不起精神,但她還是耐心地回復著孟禾的消息。
她這一出國,兩人便做了快一年的網友,而此時的孟禾還沒放假,正在和她吐槽期末考試的安排十分不合理,溫見月心不在焉地看著手機,實際上她正擔心另外一件事。
追悼會完後溫堯說有話要和他姑姑談,於是就走了,一直到現在還沒回來,就算是寒暄或者敘舊也用不著這麼長時間吧?
她知道他和溫家人里唯一關系還算比較好的就是這位姑奶奶,但更具體的卻不得而知,反而有些莫名的擔心,畢竟在模糊的印象和溫堯的口中,這位是個脾氣有些暴躁的老太太,自己和她也不親近。
可是直到孟禾都繼續去復習了,溫堯那邊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她決定去找他,剛起身就看到一位老太太也就是她姑奶奶風風火火衝了出來,路過溫見月時瞥了一眼她,腳步沒停繼續走遠了。
可那一瞬間,落在溫見月身上的冷硬如刀的眼神讓她心里一陣突突,她回望,看到了姑奶奶臉上猶如實質般的怒火。
她有些手足無措,可隨後就看到溫堯也走了出來,並且臉上有個明顯的巴掌印,看起來像是被人打了,有些狼狽。
“怎麼了?”溫見月心里一緊,趕緊跑了過去,仔細一看,被打過的地方已經發紅,而且有些腫,一看就是使了力氣的,並且下手不輕。
溫見月猜測可能是姑奶奶動的手,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最後竟要這要大動干戈。
“你們怎麼了?”她想伸手去摸一下他的臉,可想了想還是遞給了他一片濕巾。
溫堯接過,敷上了自己被打了的半張臉,幽幽開口道:“我把我們的事都告訴姑姑了。”
溫見月不可思議地看向他:“為什麼?”
他好像陷入回憶:“當年爸媽離婚,我一個人來A市學習生活,包括後來你出生後,姑姑都有幫助過我不少,如今算是給她一個交代吧。”
原來如此,難怪當時她的眼神會那麼……奇怪。
“那……現在要怎麼辦?”
“沒事了,回家吧。”他說。
“那這里的……”她還以為還要在這里呆上幾天。
“已經夠了,他又不止我一個兒子。”他無所謂笑笑。
溫見月不說話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他姑姑那個眼神,聽溫堯的口氣他們的關系應該不錯,看樣子也是他在這邊唯一比較親近的親人,可是如今卻因為自己……其實當初走上這條路她就應該明白的,悖於主流本就孤獨且艱難,打破禁忌更是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怎麼了,心情不好?”溫堯看她一路上似乎都沒什麼精神的樣子,有點擔心。
她卻搖搖頭:“沒事,有些累了。”
剛回國就馬不停蹄來了D市確實,溫堯見狀便沒有再說什麼。
回到A城後溫見月就更萎了,悶熱的夏天屬實讓人提不起精神,只想呆在空調房里打發時間,也不知過了多少天,大概是等溫堯忙完期末後,就突然聽到他說:“要不要出去玩玩?”
溫見月想都沒想就搖頭拒絕,開玩笑,這烈日炎炎的誰沒事出去曬太陽啊。
“去B市。”
溫見月抬了抬眉頭,問:“你想干什麼?”
“去看看房子,以後我們要住在那兒的。”
溫見月吃了一驚,立刻坐直了身體:“這麼快?要搬家了?”
“沒有,提前看看。工作調動也不是那麼簡單,可能你研究生都快讀完了我這兒還沒安排好,不過提前准備好總是沒錯的。”
溫見月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真是什麼都不管,把所有事情都交給他一個人……她有些愧疚,就問:“那我們要怎麼辦?”
“我認識一個B市的朋友,他是本地人,這方面在行。”
她點點頭,又擔憂起來:“那,咱家還有多少錢啊?”B市的房價已經是眾所周知的貴了,在那里買房真是比登天還難,而她這麼多年來還真不知道家里到底有幾個錢,反正她平時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開銷,對這種事也沒太關心過。
溫堯思忖著說:“差不多夠吧,錢的事不用擔心。”
話是這麼說,但當溫見月真的聽到銷售人員介紹各種戶型和房價時心里還是捏了一把汗,不愧是B市,這房價在國內頗有一騎絕塵之勢。
不過好就好在夠大夠寬敞,並且周圍十分安靜,畢竟是在郊區。
溫堯口中那位本地朋友看了眼表,這已經是第三處了,看來是挺滿意的,就笑著對他們說:“時間不早,我該回去了,B城還有很多好玩的,你們隨意。”
溫堯也同他告別,溫見月悄悄問他:“這位大叔是什麼來頭?”
溫堯沒有多說:“他家住在大院里。”
溫見月不由得肅然起敬。
誠然,對於去一個地方旅游的最好選擇應該是去那些具有當地歷史文化積淀的地方,可是現代購物商城也確實非常吸引人,盡管在大部分地方它們都大同小異。
溫見月這才剛入手了一個手提包,在路過一家珠寶店時又停下了腳步。
無他,櫥窗里的一條項鏈實在是太漂亮了,兩條銀色的小魚環繞著中間的鑽石親吻在一起,相濡以沫,不離不棄。
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誠實地走了進去,但當她看到那不菲的價格時,還是又被震驚了一把。
“你想要這個?”溫堯指著那條項鏈問,看起來挺不錯的,很配她,“買了吧。”
“這……”溫見月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雖然以前也都是花的他的錢吧,但這個總覺得……受之有愧?
溫堯看起來並不太在意價格,直接讓服務員把項鏈裝起來。
“我好像還沒有送過你這樣的東西。”他說。
什麼樣的東西呢?大概是能明確代表愛情的東西。
溫見月的心軟得一塌糊塗,沒有人能拒絕心愛的人送給自己的禮物,感動之余她仍是問了一句:“咱家真的還有錢嗎?”
溫堯臉上的笑差點掛不住,語氣莫測:“有的,具體的等你工作了我就告訴你。”
她“噢”了一聲,此時服務員正好走過來問:“這位女士,要不先試戴一下這條項鏈吧,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我們會立刻解決。”
溫見月點頭,戴好後看向鏡子中的自己,脖子下面沒有以前那麼空蕩了,為她原本清淡的氣質再添一份貴氣。
“這條項鏈真的和您很配,也是您天生麗質,這樣一搭就更美了。”服務員嘴甜地夸道,又看向一旁正注視著鏡子的男人,“這位先生要不要看看其他首飾呢,本店還有男士專款,兩位很有夫妻相,如果再選一款相配……”
說著她感覺到不對勁就停下了,以她從事這行多年所培養出的敏銳的觀察力,這兩位客人剛才身體一僵,大概是感覺到了不舒服,至少心情沒有那麼好了。
難道是她說錯話了?
前面都沒有問題,莫非……他們其實不是那種關系?
可除了那種關系誰還會給對方買象征著永恒愛情的鑽石啊!
“嗯……把這條包起來吧。”男人取下了項鏈交給她,語調沒有起伏,聽不出情緒。
“好的。”服務員趕緊接過,知道現在多說多錯,趕緊手腳麻利的忙活去了。
溫見月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微微出神,喃喃道:“夫妻相?”又看看鏡子里溫堯的臉,“我們長得很像嗎?”
溫堯端詳著,其實也不是很像,除了眼睛。
一個人的眼睛從出生後就不會再變了,眼睛又是所謂的心靈的窗戶,這麼一說只看神態的話他們兩人還確實有些神似。
如出一轍的氣質和眼神,血緣的禁忌與魔力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卻是恩愛的夫妻相,仔細想想倒也有那麼幾分道理。
“可能……年輕的時候更像吧。”他說。
溫見月思索:“那這樣的話看起來會不會像兄妹?”可差不多同齡的他們如果同時存在,想想居然覺得怪怪的。
溫堯心想,恐怕不止,兄妹都沒那麼像的,得是同卵的龍鳳胎才行,不過這樣一來就顯得略微詭異了。
兩個人同時把這個想法甩出腦海。
走出購物中心,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和川流不息的人群,夜晚的高樓大廈還是那樣金碧輝煌。
在陌生的城市,在這里重新開始,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