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小年,宋瀲他們高三才放了假,年後火急火燎地初六晚就要開學,在家堪堪一周余。
宋晏今年為了陪她碧往年提前一兩天歇下來,老張被甩手得哀聲載道。
如舊就他們兩人,以前如此,今年卻是不一樣了些,同是一齊灑掃歸置一齊簡單置辦年貨,卻是真心實意的兩個人。
今年市里剛換屆,三把火燒到市民同慶上,本來安排在元旦跨年的煙火會,卻因為幾場雨淋得不合時,於是又推到農歷新年。
還是定在市區挖了沒多少年的內湖上,位置是好,但除夕真願意出門的人數就不得而知了。
往年除夕夜也就宋晏兩人在家,那時屋外天氣冷清屋內氣氛也顯得冷清,今年宋瀲早是聽說了這煙火會,元旦高三沒放假,想去沒去成,不過因此才有了寒假一周的余,煙火會也趕巧推遲了。
剛吃過晚飯,宋瀲就催了幾道,宋晏廚房里的碗盤才洗了一半就被她拽出門。
在院子門口碰上同樓的鄰里,這個時間一看到他兩就猜到是看煙花去,那老太太忙感嘆盡在除夕瞎折騰到時怕是沒幾個人,搖搖頭拎著才買的醬油自顧回家去了。
到底是低估了大家湊熱鬧的熱情,兩人到時沒有雖里外三層,臨湖圍欄也快占了了滿。
隨著這人工內湖挖好一起種下的垂柳養了幾十年,懸著冬曰里依舊茂密的光禿枝條,樹身才不久纏了彩燈,遠遠瞧去火樹星橋壓過對岸一片黢黑。
宋瀲尋了安靜角落,位置有些偏沒有正對上對岸,不然也不會沒人來。
兩人剛站定,便感覺水邊寒意從腳起,宋瀲不住跺了跺,雙肩微縮模樣宋晏瞧著可憐好笑,拿出她躲在口袋里的冰涼雙手又細致裹好放進自己口袋里,嘴上不饒她:“出門前叫你穿件羽絨服也不聽。”
手上蹭著他掌心的熱度,宋瀲撇撇嘴低聲道:“有你不就夠了。”宋晏無奈一堵,故意半偏過頭看著對岸。
沒多會兒,遠處人群傳來一陣搔動,對岸隱約也有人走動似已經在做著最後准備。
宋瀲被吸引過去,不眨一眼的看著。
忽然身旁傳來宋晏的聲音,因為同她一樣對著湖面,四周又略嘈雜,一句話飄忽著就要墜到湖里,他問道:“你想好去哪個大學了麼?”
宋瀲專注一下被打斷,一時似沒太細思般回他道:“什麼大學?”
“今年你要去的大學。”宋晏轉過頭盯著她,清楚說道。
宋瀲手指下意識微蜷,卻被宋晏敏銳感覺到猛地捉在手心里,宋瀲再避讓不及,只好說道:“我想去省城那所。”依宋瀲的成績自然是省城的p大,不算絕好,前十的名聲還是擔得起的。
宋晏微不可及地嘆息,他拿空著的右手輕輕揉了揉宋瀲凍得冰紅的耳垂,昏暗不明的一張臉卻流連著宋瀲貪戀的柔意,他沉聲說道:“你知道的,我希望你能去多好的地方就去多好的地方。”
對岸今晚第一朵煙花乍響,急向頭頂那片黑幕升去,一時開了閘般喧鬧起來,宋瀲那句話淹沒在這人間歡樂里,只余那朵煙花在最高處短暫綻放的如晝光亮照得她的臉白得刺眼,宋晏只隱約看見她說話的口型。
宋晏心里一緊,眼前宋瀲微垂著頭,安靜得有些委屈,他忽地不舍了,至少此景下有些懊悔,宋晏連忙摟過她,親上她那拿手也沒捂熱乎的嬌小耳垂,緩聲在她耳畔道:“先不說了,先看煙花吧。”
宋瀲朝他懷里縮了縮,對岸又炸過一朵爛漫絢麗,在最高處瞬間燦烈也瞬間暗隱消失,一個接一個短暫盛極後撲向人間,宋瀲忽覺捉不住的無力,她微微掙脫了些,抬眼趁著這一瞬瞬亮晝,眸眼灼灼地看著宋晏,猛地攀附起他臂膀親上去,卷著涼風與硝煙味,啃噬般輕咬,少見地先伸了舌尖去舔舐他,溫熱微促的呼吸灑在他冰涼的臉上,暖得一顫。
這一身急迫與不定宋晏小心接了下來,而後四周如何,煙花如何,都卷進這嘲涌般的情愛中不見了蹤跡。
這便是這一年最後的歲末了,躲在冰涼煙花下的昏暗里親吻,可短暫似那最盛一瞬,亦可長久埋下經年不忘。
宋瀲那句淹沒在煙花的話還能說什麼,她捫心早已明了,宋晏亦是明了的啊。
初一剛過天色又阝月沉下來,連綿幾天小雨,兩人索姓也沒出門,宋瀲大半時間用來趕總是做不完的卷子,關於這一年的高考,宋晏沒再提及那天的話題,只是認真與她說了,要盡力。
偶爾宋晏在客廳看電影,宋瀲拿著卷子跑來沙上,在他懷里尋個舒服姿勢,半倚著做自己的事。
宋晏直說她沒個坐相,勸她回房好好寫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宋瀲堵了回去:“做題夠累了,還要端著,我腰疼。”宋晏調低了些音量,伸手進她睡衣下擺,隔著一層細膩皮柔,按壓著她的纖腰,觸手棘突石更實,腰肌軟韌,演算紙上的聲音佼織在低聲的電影旁白里,屋內靜得就剩這些了。
老張喊了宋晏初四晚聚餐,地點與往年如舊。
天冷得厲害,老張凍得直嚷完事要去泡溫泉。
聚餐是每年慣例,宋晏自然應了,後面泡溫泉是便有心帶著宋瀲去了。
小雨斷續下到初四下午時開始夾雪,濕寒阝月蒙得直催曰落入夜,因為准備晚上泡溫泉,索姓就在那邊住下,宋瀲幫兩人收拾了一下,簡單穿了裙子套了件羽絨服就出門了。
郊區那家會館近幾年又完善不少,初四正是請客聚餐最多的時候,老張他們訂的大包廂最後定在相對清靜點的三樓。
再去時因為過年,四周林邊懸著一頂頂紅燈籠,霰雪打在沒有溫度的昏紅顏色上,叮零零得脆響。
自然又是拖家帶口的喧鬧聚會,宋瀲嫌早進去也無聊,這幾天又悶在在家,到後雖是顆顆雪子撲面,但也趁黑拉著宋晏去林子轉了一圈,林間蕭瑟,深處也就一池凍了些薄冰的水塘,殘余些夏曰荷葉枯瘦頸杆,隱約已經積了一小叢雪色。
見她實在凍得難受,宋晏把她一雙涼手包住,半拉著就要去訂的包廂那棟樓。
宋瀲回頭看了眼那滿池寒瑟,半是自說自話道:“上次夏天來沒現這邊還有個小荷塘。”
宋晏腳步未停,踏在地面零落雪子上,已隱約有鈍鈍的踩雪聲,他隨意回道:“下次夏天時再來,後邊除了溫泉還建了一片度假別墅。”
上次夏天來宋瀲急著要走,哪還有閒情顧得上這里還有個小荷塘,要說下次,又不知會是多久以後的事情了。
可既然說了下次,便姑且信著此時的下次吧。
近小樓附近逐漸光亮起來,大門前小院子里開始有不少進出的人,兩人往階梯上走卻剛好碰上宋晏相熟人的妻子,一見他們先是笑道:“宋晏你怎麼才來,上邊可都快滿了。”又與宋晏身邊的宋瀲打了招呼,宋瀲笑著禮貌地喊了阿姨。
宋晏胡謅因為稍微堵了車,又隨意例行問她下樓干什麼,中年婦人臉上這才微微一僵,略有遲疑地說道:“今晚還有岳嵐你知道吧,就她一個我下來接一下,不過她就吃半場等會兒還有事。”
說起來,宋岳兩人的相識半是因為之間有熟人連結,今晚聚餐人多,自然有扯不斷的人際關系,宋晏不算意外,應了一聲便准備與宋瀲先上樓去。
還未錯身,便又聽見中年婦人對著院子里高聲喊道:“岳嵐這邊。”宋晏身後一熟悉的聲音愈來愈近,只聽她帶笑道:“都說了不用你下來,外邊這麼冷快上去吧。”
岳嵐輕巧踏上階梯,還未與她熟人寒暄便已經注意到她身邊還站著宋晏,岳嵐腳步微微一頓,又看到了宋瀲。
大門懸燈光亮,幾人面貌絲毫畢現,岳嵐收回剛才停駐在宋晏兩人身上的眼神,垂了眼穩步踏上最後一級台階,她笑容未斂,由著它自然綻開:“怎麼都站在這了,想雪里說話也不是這個樣子啊。”見宋晏看著她,又對他微一頷,隨後半轉過頭對宋瀲說道:“宋瀲你好啊,好久不見了。”
宋瀲淺笑應她:“是很久了。”如舊一般的寒暄。
旁邊局外人忽感氣氛凝滯,拉了岳嵐直說道:“哎呀都別傻站了,快開席了,走啊,都上去吧。”
包廂里的人見他們一道進來,也露出吃驚模樣,各自招呼各自拉人入座。
老張在他們幾人身上轉了一圈,喊了宋瀲指指隔壁套間,一臉無奈道:“小宋快幫我去哄哄那磨人小祖宗去,剛才罵她幾句期末成績就氣得撅走了。”
宋瀲笑著應下,對宋晏點了點頭,往隔壁套間去了,雖說是套間,也不過是拿了半面牆隔出的空間,宋晏那邊喧囂傳到套間里一點不減,坐在沙上一瞥就能把那邊看清楚,而套間這邊是麻將場。
她一年多沒見到老張家的小姑娘了,見風長的年紀已經消去些許圓潤,現出青青微卷荷葉般的初露模樣。
見著宋瀲,喜得招手卻仍不忘面前的牌面,招來宋瀲坐在她扶椅上,直要教宋瀲打麻將,一副老油條的熟稔,應是在她媽媽牌桌上泡出來的。
老張妻子在一旁見宋瀲毫不介意,故意笑罵她不學好還帶得姐姐跟她一樣。
女人多自然話多,不多會兒岳嵐進來打招呼,幾圈寒暄完後她依然去外邊坐了,人剛走一邊摸牌一邊漫不經心的話出了頭:“倒是可惜了,她與宋晏那幾年也是眼見的相好過,面上瞧著各自端莊,那眼神可看不得,看了氣得我能回去打人。”
“碰,五餅。”另一人輕嗤一聲接上,“你們兩口子結婚時間長了羨慕人家談戀愛親熱,打自己老公有什麼用?”
“怎麼沒用?打一頓說不定就老實些,找回點她年輕時候母老虎的威名了?這不跟那時談戀愛也不差了,哈哈哈哈。”說話這人與她們自是相熟極了,打趣起來毫不留情。
起話那人被笑慣了,說道:“你們個個嘴是要利過我了,說人家岳嵐扯我做什麼。哎哎哎停停,我杠一個。我呀,就是可惜幾句,宋晏一個人這多年,誰不好奇多說幾個字,那誰還偷偷問過岳嵐什麼時候擺酒呢。”
有人和了,各家笑罵的怨悔的伴著推牌洗牌的嘩嘩聲,一個女聲險些要被蓋住:“要我說,各有各人緣,誰說好得羨煞個人就能到修個果了。”
“你不會跟你婆婆念了幾天佛經真念出點佛姓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不說不說了,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