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被仇玉饒下性命,卻並未歸還自由。
他將內力灌入三人腹中,與丹田處鑄下一道天鎖,隔絕丹田與脈絡間的內力流通。
這道氣鎖並不持久,一直處於損耗狀態,其效大約只能持續五個時辰。
這構築方式精巧絕倫,並非中原手法,巡花柳暗暗稱奇,留心觀察其手法,感悟頗深。
風離先前遭人傀衝撞絞縛,留下數塊瘀青;郁瑤則被銀线割傷,肌膚上滿是猩紅血痕。二女傷勢都不太重,沒有性命之憂,但已無再戰之力。
“此時申時,時辰尚早,汝等小兒且先與我共處一室,待到日暮西山、戌時三刻,隨我前往天元禁地。”仇玉丟下這句話,自顧抱著傀儡後伶坐在梳妝台前,為其化妝。
先前登台唱戲時所畫的戲妝已卸淨,此刻畫的,是淡淡的少女紅妝。
仇玉溫情似水,細致地為妻子描眉、畫眼、點唇,舉手投足間深情可窺,令人唏噓。
“阿伶…你等著,我們馬上就能重逢了。”
巡花柳不屑一顧,把妻子制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傀,還做出這副痴情模樣,真不愧是邪魔外道,實乃變態。
雖然心里是這種想法,但他不敢明表,低調垂頭,扶著受傷的二女平躺地上,為她們揉穴止血、推宮順氣。
郁瑤驚魂不定,她尚未出江湖,沒有歷練過,遇見這種情況,慌得六神無主,帶著哭腔道:“巡師弟…對不住…我…我錯了…我不知道他這麼厲害。”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咳咳…師弟,你當真,要帶他前往禁地?”風離輕咳兩聲,吐出淤血。
先前她受人傀一撞,雖未重傷內腑,但經脈震蕩、氣血翻涌,也不是很好受。
“當然啊,保命最為要緊,我可不想死。”
巡花柳偷瞄仇玉一眼,見他正對銅鏡,仍在化妝,似乎沒有看向這邊,便偷偷握住郁瑤的手。
突然被牽手,郁瑤先是一呆,想起方才被聞人羽牽手帶走,心里竟是有些慚愧,“師弟,你…這是何意?”
“你能和聞人羽這廝牽手,不能給我握握?”
都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想著牽手,郁瑤腦中掠過這念頭,忽感手心瘙癢,仔細辨認,似乎是在寫字,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巡花柳在借牽手之名傳達信息。
只見巡花柳依次寫下這些字樣:我、們、把、他、弄、死。
少女一驚,連連搖頭,交手後才知道仇玉的功力之強,與他們根本不在同一境界,郁瑤反握住他的手心,寫下“不可”兩字。
巡花柳湊近她的面前,嚴肅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幽姬把你許配給我,你就是我的女人,怎麼能跟別的男人牽手?”第一句話一語雙關,既是表明與仇玉不死不休之決心,又是暗諷郁瑤與聞人羽不軌,後幾句全是修飾。
“你…你這人怎麼這樣呀?”郁瑤氣急,“紅口白牙嘴唇一碰,我就成了你的女人?”雖然能聽出話外之意,“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巡花柳倒是挺維護門派的……但後半句,太強硬霸道了,他們二人往日又無交集,各有互有情緣,被一旨婚令結定姻親,換誰都不能接受。
況且當下深陷敵營、命懸一线,這些事大可日後再議,能不能分清輕重緩急?
郁瑤反唇相譏,在巡花柳的意料之中。
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的爭吵對話,其實都是他的算計,目的是為眩惑仇玉。
但郁瑤如此明拒,他有些不爽,心道:‘我忍,此時千萬不能與她爭吵…小不忍則亂大謀。’巡花柳冷漠扯回手,來到風離身邊,認真道:“風師姐,我要牽你的手。”
“你當真嗎?”風離瞳孔微震,眼神有些幽怨。
“快把手給我牽,我最討厭吃虧了。”
“我不想,你吃虧…別拿我找補。”
巡花柳懶得顧風離的心情,擅自牽起少女的纖細玉手,側目瞟仇玉一眼,見他正忙著化妝,仍沒有理會自己,便故技重施,在風離手心寫下幾字:“我、們、把、他、弄、死。”
“哦…”風離略微思索,即刻知曉他的意圖,朝他點頭眨目,“既然吃虧了,你想怎麼做?”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先行上策,再行下策。”
“不可,你應當放棄,不要死磕一人。”
手心寫字畢竟不便,句子一長,便難以分別所寫是何字,他們便假借抨擊郁瑤,用弦外之音交流計策。
每一句話都是一語雙關,風離的意思很明顯,讓巡花柳放棄追求郁瑤,也放棄抵抗仇玉。
“這是我的女人(天元禁地),我不甘心拱手相讓。”巡花柳決然搖頭。
“隨你吧。”,風離有些落寞寒心,“既然如此,你要如何攻心?”
“威脅恐嚇。”
“你不會成功的。”
巡花柳搖搖頭,“我也不為成功,只為動搖軍心。”
“然後呢,你又該如何攻城?”
“打服便是。”
風離略微皺眉,擔憂道:“你能打過聞人羽(仇玉)嗎?”
“我承認我打不過他(仇玉),他的修行時日長於我,內力比我深厚。但若是能封鎖住他的內力,鹿死誰手還不好說。”
“你…你的意思…”
“噓!”巡花柳豎起手指,抵在風離嘴前,喝令熄聲,在她手心中寫道:“禁、地”二字。
天元宗禁地里,埋藏著大量宮闈秘辛、奇淫巧物、邪門秘籍。
禁地外圍,有一地宮,道路縱橫顛倒,曲折離奇,錯綜復雜,怪異險阻,謂曰迷宮。
地宮中,共設八處奇門陣,分別為“開、休、生、傷、杜、景、死、驚”,破開八門陣其中之一,即可進入天元禁地。
然八門之中,有一死門,此門深藏危機,會壓制武者內力,貿然破入,必然著道,九死無生。
死門唯一的破解之法,需先通生門,取得一活命之物。
依靠此物,方能破開死門。
巡花柳早在兩年前就闖過禁地,恰巧知曉此理,為掩人耳目,他夸大道:“這套封鎖內力的氣鎖,我偷偷記下來了,缺點雖多,但稍加改進,就能給聞人羽打上,讓他這輩子都當廢物。”
“喂,臭小子,好大的口氣。”仇玉耳力極佳,一直在旁偷聽,見他自言偷學天鎖,忍不住反駁道:“百傀天鎖精妙無比,你怎可能記得下來?”
“不知道,看你使用的那一瞬間,突然領悟了。”
“瞎扯嗎…罷了。”仇玉懶得計較,恰好妝成,他起身與屋內某處,拖拽出一只木箱,打開箱蓋,取出一套白金鏈甲戲服。
仇玉看來並未察覺他的意圖,巡花柳松了一口氣,揉握住風離軟若無骨的玉手,慢慢寫道:“兵、分、兩、路”,“你、去、死、門”。
“嗯嗯?”天元宗教培弟子時,八門遁甲是金堂獨傳,風離只知道大概。
“記好了,龍爭海,虎爭山,男人爭女人,有爭則有死。置於死地,方能後生。”巡花柳指指風離,再指指仇玉,目光如炬。
“我…大概懂了。”風離冷靜點頭。
巡花柳愧疚萬分,他的意思是讓風離引仇玉入死門,此舉無異於把她推入火坑。
可若要釣大魚,必須有人作餌。
在郁瑤與風離之間,他選擇犧牲風離。
郁瑤渾身血痕,風離經脈震蕩,二者相較,前者受的傷更重一些。
“記住我的話,到時候你就懂了。總之,打倒聞人羽(仇玉)、奪回未婚妻(天元禁地)的謀略已成,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短暫交談,便定下計謀,郁瑤對巡花柳的印象,第一次強烈地動搖了。
在這危急關頭,臨危不亂,穩重可靠,這哪是“廢物”做得到的。
反觀自己,一意孤行,非要私自應戰,不僅落入邪人手中,還連累了風離與巡師弟。
巡花柳轉頭看向郁瑤,肅穆道:“我不管你以前和聞人狗感情有多深,現在你是我的妻子,必須聽我的話。”郁瑤深知當下處境,無知無識無力的她如同螻蟻人羊。
而巡花柳,作為唯一去過禁地的人,竟是如海中浮木一般,成為唯一能依靠的人。
“這事…能…以後再議嗎?我都沒過門,才不是妻子。”巡花柳沒有回答,沉吟半晌,遣詞造句認真推敲後,沉聲道:“幽姬說過,夫妻之間,應當風雨同舟、攜手同心、並肩同行。作為妻子,你要跟緊我;風里,火里,無論去哪,你都要跟著我。”
“什…什什麼?!!”
算不上表白的話語,卻宛若羽箭穿心,貫穿了少女的心髒。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等話,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她心頭蕩漾。
“記好了,一定要記住。不管是風里,還是火里,都要跟緊我。”上卦巽卦,為風;下卦離卦,為火。
風上火下,是為家人卦,乃破開生門陣眼的關鍵。
而一人不成家,生門至少需兩人合力,方能破開。
郁瑤不明所以,不懂究竟有何特別含義,但如此直白強硬地宣示主權,她只覺臉頰有些火燙,訥訥道:“我…記住了。”交代完後,巡花柳抱胸思索片刻,沒來由地道句:“郁師姐,你可有銅板?”郁瑤奇道:“銅板?你要銅板做什麼?”
“別管那麼多,有嗎?”
幽姬為防止巡花柳逛勾欄嫖妓,嚴格把控零花錢。今日上街購買胭脂,還是問風離借的錢。
“有是有,在我懷里,等一下——誒!你干嘛呀——”聽到銅板在懷中,巡花柳心念一動,不顧郁瑤個人意願,直接伸手進衣,隔著抹胸揉捏玉乳。
觸手間滑膩溫熱,沉甸甸地宛若熟透的果實。輕掐慢揉間,酥胸被捏擠成各式形狀,即使擱著半層布料,手感依舊令人陶醉。
“我向來錙銖必較。師姐,你先前和聞人狗在我眼皮底下牽手,讓我很不爽。”郁瑤羞慌,趕忙伸手抓住揩油手腕,但內力被封,女生的力氣怎比得上男人,無用地掙扎,只能徒增興奮。
“拿開,登徒子,快拿開手!”郁瑤感覺很奇妙,對巡花柳襲胸的行為,明明心里不齒,身體卻並不排斥。
在揩油揉捏下,她的嬌軀漸漸燥熱,郁瑤羞澀無比,驚惶忙亂間,淚珠溢滿眼眶,雙手胡亂揮舞,捶打著下流少年,嗔罵道:“起開,快滾呐…不要再摸了…”巡花柳這才放手,他從郁瑤懷里掏出三枚銅板,小人得志般態度囂張,“郁師姐,你我婚約在身,遲早要同床共枕,摸摸胸而已,別那麼大反應。”郁瑤心亂如麻,默默裹緊衣衫,轉過身去,躲到牆角,一言不發。
她心中柔腸百轉,思緒萬千,於情感一事上,漸漸有些進退兩難。
一直默默偷聽的仇玉,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嗤笑。自從愛妻去世後,他很少有今日這般高興。
……
離戌時還有一刻鍾,仇玉整裝待發,身著白金戲袍,上紋狂蟒蛇紋,詭異而威武,貌似戲服,實為鎧甲,覆蓋全身,宛若地獄鬼將。
仇玉背後豎立四支靠旗,同繡蛇紋,靠旗頂端裝有承軸,軸上傀线纏繞,看樣子是百傀門的御傀武器。
“您這一身,可真帥啊。”巡花柳堆笑贊嘆道。
“少拍我馬屁,再過一刻鍾,准時出行。”
巡花柳收起笑顏,目光陰沉,淡淡道:“大叔,你可知天元宗所擅長,其實並非武藝,而是卦算。這樣吧,我占個六爻,為您測測此行吉凶。”六爻起源於周易,由伏羲氏發明,流行於漢,發揚於唐,興盛於宋。
預測人將三枚銅錢緊扣手心,思其所測之事,合掌搖晃後放入卦盤中,擲六次而成卦。
說罷,巡花柳不待仇玉作答,拋下銅板,待其落地後,陰冷道:“艮卦異變,生門緊閉,大叔您真不走運,此乃死卦。”仇玉盯著他,心情非常愉悅,像在看著小丑,“六爻六爻,顧名思義,要擲六次記六爻。你只投了第一爻。”
“呃!”巡花柳臉上一紅,臉丟大了,本想裝裝神算子嚇唬他,未曾想仇玉竟如此博學,連卦算都有涉及。
“臭小子,看來你蠻不學無術的。我的卦術,乃天元宗高人所授,僅學皮毛。你身為天元弟子,居然不學這精妙無雙的卦算,實在可惜。”此位高人,應是告知仇玉天元禁地藏有重生術的人。
在巡花柳三人眼里,他是出賣宗門的敗類叛徒。
仇玉拾起銅錢,揮揮手把巡花柳趕到一邊,盤膝而坐,澄明靈台,清淨內心,心如止水後,高拋銅錢。
銅錢哐當落地,仇玉記下四象爻卦,再拾起銅錢,反復擲五次,當最後一次銅板落地後,他陡然睜大雙目,顫聲道:“怎會?”巡花柳竟一語成讖,此卦艮卦緊閉,生門斷絕,仇玉解讀後,咬牙低聲道:“一入禁地,必死無疑……嗎?”他一拳轟飛銅板,緩緩站起,“玄學,空虛縹緲,不可全信。我命由我,人定勝天,只要置心一處,便能無事不辦。區區凶卦,人力破之。”巡花柳、郁瑤、風離三人面面相覷,仇玉前一刻還在夸耀卦術精妙,轉眼間就說“我命由我、人定勝天”。
攻心戰,某種意義上成功了。
像是掩飾尷尬,仇玉摟抱起人傀妻子,咳嗽一聲,朗聲道:“時辰已到,你們三人,隨我入禁地。”……
雁蕩小地,三面環山,一面靠湖,湖岸半島,建有一宗,名曰天元。
天元宗地下,曾是前朝吳越國(五代十國之一)皇陵,天元宗鼎盛時期,受封此陵墓為地基,高建閣樓,分設五堂,廣納弟子,繁盛不可一世。
此段時期,先人將皇陵改造為地宮,一為截斷吳越龍脈,鎮壓天子氣;二為收容收納各式邪道秘籍、邪武魔器。
天元宗直屬皇權,忠於皇室,大宋數次北伐,皆首當其衝奔赴戰場。百年前戰事頻繁,宗門多有參戰。
可沙場死人之速,遠快於育人之速。
終在六十年前隆興元年,孝宗親征北伐之時,天元宗盡全宗之力響應,以至元氣大傷、根基盡毀,門內年輕弟子近乎亡滅。
此戰過後,宗門式微,無力鎮守地宮藏物,恐有惡徒覬覦而引來滅宗之禍,遂把地宮封鎖,布下陣法,設下機關,劃為禁地,嚴禁任何人出入。
……
夜已深,鳳凰集上漆黑一片,星月微光勉強照亮道路。
仇玉帶著三人穿過長街,在深巷中折折拐拐,越走越僻壤,終於離開了集市,來到荒野中。
四周已無人家,目及之處盡是枯木老樹,耳邊風聲蕭瑟,隱隱有寒鴉嘶鳴聲。
明月蒼涼,陰風淒厲,面對此景,郁瑤倍感害怕。
女生本就懼怕黑暗與未知,她也不例外。
先前與仇玉打斗負了傷,身體與精神都疲憊不堪,拖著渾身血痕的身軀行至此時,已是面無血色,嘴唇蒼白。
少女又怯又累,苦不堪言。
巡花柳看出她的異樣,主動湊近,伸出一只胳膊,柔聲道:“扶著——”
“……”郁瑤心底泛起漣漪,有些高興,又有些想哭,她已瀕臨極限,遂也不再推脫,默默扶住少年的手臂,將重心靠在巡花柳身上,稍作歇息。
二人挽臂而行,風離冷冷地看著,心里不是滋味,不經意間,她微微咬起紅唇。
……
仇玉帶著三人,登上一座無名小山,在半山腰處推開一塊巨石,眼前赫然出現一條狹窄暗道。
仇玉燃起兩根火把,遞給巡花柳一支,“小子,去打頭陣。”巡花柳不動聲色,接過火把,率先進入洞穴,郁瑤、風離緊隨其後,待三人都進去後,仇玉才摟抱著傀儡後伶,不緊不慢地走下陰道。
暗道長而窄,但並無岔路,一口氣走到頭,眼前豁然開朗,是個縱橫三丈左右的石室。
石室中央擺放一支正方木盤,盤上橫四线豎四线,畫了個九宮格。
“這是什麼?”郁瑤問道。
“第一道鎖,河圖洛書。”巡花柳摸著方盤,喃喃回答。
“有眼光,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解釋了,用你的血畫出來吧。”仇玉興致盎然,站到一旁,有心試探少年的深淺。
巡花柳擺出苦惱狀,洛書九宮,是一道非常基本的算術題,他兩年前私闖禁地時也見過,當年是請人幫算的,現在早忘光了。
“他讓你畫什麼?”見他久久沉默,郁瑤擔憂道。
“把一到九,這九個數字,排成三行三列,填入九宮格中。不論縱橫斜角,每三字相加都為十五,這就是洛書九宮。我算不出來,快幫我想想。”
“算術題?”郁瑤與風離一起圍著九宮圖,跟著巡花柳瞎算起來。
仇玉捂額,無奈道:“天元宗有你們這些弟子,難怪會沒落。不用算,有口訣。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三人按仇玉所說,相加一算,果然橫豎斜相加都得十五,不由得慚愧汗顏。
“按我說的口訣,用你的血,把洛書九宮圖畫進這木格子里。”仇玉的心情變得忐忑起來,天元宗弟子之血,究竟能否打開此鎖?
“風師姐,給我劍。”巡花柳手伸向風離,討要佩劍。
風離拔出劍,淡淡道:“不用,我來。”
她的手指在劍鋒輕輕劃過,割出一道口子,隨後用指尖鮮血在九宮盤中寫下數字。
結果——無事發生,木盤靜悄悄地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仇玉哀然長嘆,眼中的希望破滅。
“咦?為什麼沒動靜?”這與巡花柳記憶相悖,按理說不該如此,“風師姐,把劍給我,讓我試試。”他接過劍,割開手指,這九宮格中再次填下數字。
最後一數寫完後,異變徒生,九宮血跡忽地流轉紅光,石室激蕩震動,眾人皆是震驚。
“奇怪,為什麼我的血能開鎖,風師姐的不行?”巡花柳沉浸在疑惑中,忽感腳下轟鳴,方才驚醒回神,猛地抱住郁瑤,將她緊緊裹在懷里。
“啊?!師弟,你你你做什麼?”
話音未落,石室地板中央,忽然裂開一條縫隙,仇玉拿火把往下探照,只見縫隙深不見底,宛若萬丈深淵。
裂縫越開越大,從一指粗細,裂到半人寬度。就在此時,巡花柳抱著郁瑤,直接跳下。
裂縫深邃不見底,不知全貌,貿然跳下,這不是找死嗎?這一下當真出乎仇玉意料,他衝到裂縫邊緣,卻是不敢跟著跳下去。
約過五息時間,底下傳來“噗通”的落水聲,仇玉一怔,不怒反笑,“好,真是好小子,居然跟我玩信息差。”……
從高空落下,郁瑤悲嘆我命休矣,耳邊忽然傳來巡花柳的聲音:“記住我說的話,往風火道里,快跑!!”什麼意思?
郁瑤來不及思考,忽感身體一輕,下落的速度減慢了。
是巡花柳奮力將其上拋,以減緩下落速度。而自己卻加速下落,轟然一聲巨響,重重摔入水里,炸起五丈高的水花,當場暈厥。
郁瑤緊隨落下,她於半空中得到減速緩衝,摔得不是很痛,嗆了幾口水後,舉目四望,發現身處狹窄水潭之中。
水潭三面為壁,一面有岸,看來道路便在岸上。郁瑤強提精神,撈起巡花柳,向岸邊拼命游去。
她水性不錯,游得很快,轉瞬間已游上岸,忽聽得身後兩聲巨響,仇玉和風離也相繼落入水中了。
巡花柳在賭,賭仇玉不敢跟著跳下,他賭贏了。
於是乎,產生了一個空當。這個空當,正是巡花柳計謀中最為關鍵的一步,兵分兩路的唯一方法。
郁瑤聽到落水聲,想起師弟的“快跑”囑咐,不敢回頭,撒腿狂奔。
道路盡頭,是六樽動物石像,依次是龍、虎、鳳、豹、熊、蛇。
動物雕像座下,則是異象圖紋,龍下有土石山紋,虎下有青葉林紋,鳳下有飛焰火紋,豹下有凜冽風紋,熊下有紫雲雷紋,蛇下是則陰朦朦一片。
每兩個石像之間,各有一條通道,郁瑤躊躇著往哪走,忽地想起了巡花柳那句:“風里,火里,無論去哪,你都要跟著我”原來,是這個意思。
少女背穩巡花柳,決然鑽入鳳、豹兩像之間的甬道,奔走數百米,眼前豁然一亮,抵達一處寬敞石室,室壁掛著無數鏡子,月光不斷折射,勉強能照亮室內。
只見石室中,又矗立著六尊石像。
六樽石像順序已變,底下異象圖紋的順序也變了。但唯一不變的是,風紋和火紋依舊相鄰,仍有風火道可以行走。
郁瑤不敢停留,繼續奔走於風火道上,跑過數個石室後,她終於力竭,雙腿一軟,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地上,昏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