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的老倆口被咣咣的敲門聲驚醒,老爺子披上睡袍去開門,就見程凱捂著頸子一面咳一面用嘶啞幾不成聲的嗓子說道:“救救……小乖……”
老爺子心髒猛地一跳,沒顧得上知會老伴就率先跑向曾孫女閨房,老遠聽到她的哭叫聲,心髒都要嚇停了,循聲進了浴室一看,卻見嚴御東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大半夜也不知抽哪門子風,抓著女兒站在花灑下淋得全身濕透,還舉著手作勢要打孩子,急得老爺子破口大罵:“住手!你這是做什麼?”
“太、太爺……”嚴蕊同無助地向老爺子伸手,哭得幾乎要噎住了。
老爺子忙推開嚴御東,關了水,把孩子護進懷里。
隨後趕來的老太太拿浴巾包住凍得直發抖的嚴蕊同,恨恨打了嚴御東好幾下,“你瘋了是不是?發什麼神經這樣折騰孩子?”
嚴御東一語不發,站在原地任打任罵。
老爺子這才發現他紅得似要滴出血的雙眼中蘊藏的暴戾之氣,心里猛一咯噔。
嚴御東從小就稱不上好脾性,性情卻是絕對穩定的,很少有什麼事足以令他大發雷霆,尤其在面對女兒時看似嚴厲,也多是雷聲大雨點小,氣過就算了,能讓他顯現出這一面,恐怕已經觸了他的底线。
老爺子把毛巾往他頭上一蓋,推著他離開浴室,“頭發擦干,去換身衣服。”
嚴御東僵硬地搖了搖頭,滿腹的怒火令他根本感覺不到冷。
老爺子佯怒:“爺爺的話都不聽了是不?”
嚴御東佇立片刻,終於緩慢移步,轉身發現憑靠在門邊的身影時眼神瞬間又沉了下來……
竟然還敢留在這,看來是真想找死。
程凱盯著那張修羅似的面容步步進逼,驚駭地連連後退,腳下踉蹌跌倒在地,喉嚨灼熱的刺痛卻令他叫都叫不出聲……
“御東!”
老爺子察覺不對,快步前來制止,在明亮的燈光下終於看到了程凱頸子上傷痕,不禁駭然望向孫子:“你弄的?”
嚴御東默認。
老爺子指著他的鼻子,氣得手都在抖:“有什麼事需要做到這個地步?你是要殺人?”
嚴御東漠然道:“您先問問他對小乖做了什麼。”
老爺子一怔,不敢置信地望向程凱。
“沒……我、我沒有……”程凱擺手喊冤。
“那你大半夜在女兒房間做什麼?你們抱在一起又親又摸難道有假?”嚴御東居高臨下看著他,眼底全是殺機。
老爺子一個趔趄,捂著心口逼問:“程凱,你老實說!你老實說!”
程凱爬向老爺子,舉起手發誓:“老爺……子,我真的,真的,沒有……我只是,想,安慰她……”
老爺子直視著程凱的眼睛,半晌終於舒了一口氣,他這輩子識人無數,從沒有看走眼過,何況這種事是瞞不住的,程凱實在沒有必要說謊,可就算如此,這宅子怕是再容不下他了。
他將程凱扶起,嘆了口氣道:“御東衝動了,我替他跟你道歉,去收拾收拾行李,我派人送你去醫院,醫藥費和這個月的工資、遣散費會一並打到你的戶頭里……”
嚴御東怒道:“爺爺!”
老爺子反身輕摑了他一巴掌,痛心地說:“你還想怎麼樣?真想殺人不成,要真如此不如先把我殺了。”
這一巴掌一點也不痛,嚴御東卻頓時明白老爺子有多麼害怕他鑄下大錯,他默然片刻,最終握緊拳頭,冷冷地警告:“滾得越遠越好,這輩子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
嚴御東在老爺子的催促下回房去洗了個澡,出來即表示要帶孩子回城南別墅。
老爺子不贊同:“小乖剛睡著,要回去也不急在這一時。”
可經歷這一遭,嚴御東已經不再放心把嚴蕊同留在這里,固執地說:“不會吵醒她的。”
老太太從丈夫那里得知始末,心中本就有愧,見孫子連一晚都不願意待,不禁紅了眼眶:“你是不是在怨奶奶沒有把小乖照顧好?”
嚴御東沉默少頃,啞聲道:“不怨您,怪我自己。”
明知嚴蕊同就是記吃不記打的性格,他卻為了個無關緊要的人非讓她得到教訓,若不是和他置氣,她不會不願意跟他回家,也就不會發生這一切。
老太太握住他的手:“那你聽奶奶的,留下來睡一晚,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嗎?”
嚴御東無意讓老太太自責,只能妥協:“我去睡小乖的沙發,我怕她半夜又起來鬧。”
老太太心酸地說:“你不要擔心,今晚奶奶陪小乖睡,你回自己房里好好睡一覺。”
“……好吧。”
老爺子見他如此消沉,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不諒解我對程凱的處置,要是你不放心,不如明天帶小乖去做個檢查?”
“不用了。”嚴御東想也不想便拒絕了。
事已至此,他反而失去了探究的勇氣,一想到她心甘情願奉上自己,檢查又有什麼意義?要是結果不如他所期待,他恐怕真要成為一個殺人犯。